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谨遵长公主之令 > 【正文完结】
    第101章

    赐婚圣旨是送到国公府的,霍夫人听见圣旨的时候,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赐婚……入公主府为驸马……

    霍夫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若只为驸马也就罢了,可偏生加上了那句入公主府!她国公府又不是甚破落地,娶个公主还需入赘?!

    霍国公也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心,但他比霍夫人知道得多一些,例如这圣旨是霍余亲自求的,也就是说,这是霍余的要求。

    霍国公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对霍余这个嫡子,无疑是骄傲的,即使他越过自己夺了权,当初霍余一力主张要上交兵权时,给的答案太过冠冕堂皇,但凭着对霍余的信任,霍国公仍旧默许了。

    直至今日,霍余将一个看似比往日衰败却实则稳固的霍家又交还他手中,霍国公不知作何想,他霍家何时出过情种?

    年纪轻轻就身居一品,深得圣上信重,能力不可不谓出类拔萃,如此人才,他霍家百年才得霍余一人,偏生他一心皆是长公主。

    霍余曾和他促膝长谈,言明他私心过重,若他心中有天平,长公主自会是最重的砝码。

    霍余会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家主,却未必是一个好家主。

    所以,霍国公仍旧默认了霍余的选择,毕竟,霍余不仅仅是霍家的一个子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霍夫人不敢相信地环视四周,却发现她的丈夫和儿子对这道圣旨并不意外,似早就有所料。

    尤其是霍余直起上半身,仿佛长久的夙愿终于达成,松了一口气,他接过圣旨的那一刻,眉眼舒展,神情过于满足,让霍夫人一时愣住,想阻拦的话堵在喉间,等她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传旨的公公道喜后,领着霍余给的丰厚赏银,笑呵呵地离开了,霍夫人才抓紧霍余的衣袖,哑口失声:

    “你疯了?!”

    霍余唇角的幅度顿时抹平。

    他想娶公主,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无法强迫娘亲摒弃白家的怨恨去接纳公主,同样的,公主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和娘亲和平共处。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为一桩旁人求来的婚事低头?

    霍余已经确保了霍夫人一生的荣华富贵,老有所依,只要他在一日,整个霍家就无人敢对霍夫人不敬,哪怕霍国公也不行。

    人人皆自私,霍余也不例外。

    这已经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他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为难,只是自己放弃了一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可以?

    霍余太平静了,让霍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你当初废寝忘食,费了多少心思和精力才能在霍家掌权,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四周的婢女和奴才皆退下,霍余只垂眸道:

    “可娘亲觉得,我为何要掌权霍家?”

    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父亲早已察觉了然,可娘亲却全然不知,或者说察觉到些许,却不愿意承认。

    霍夫人震惊地看向他:“先帝在时,她尚是个稚童!”

    稚童二字一出,霍余眼神心虚地闪开。

    霍夫人还欲说些什么,霍国公听得不耐烦,冷沉着声:

    “圣旨已经下了,你在闹什么?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并非棋子,要让你一直摆布,什么时候你才能让人省心?!”

    霍夫人给他生了一对儿女,皆省心又让他骄傲,唯独霍夫人,平日中也不觉有什么,可总在大事上犯浑,这才让人毛骨悚然,谁知何时,一大家子就被她拖累了?

    霍夫人又被训斥,她可以责备霍余,却无言对霍国公强硬一句。

    霍国公看向霍余:“圣旨虽说让你入住公主府,可三书六礼不得疏忽,该备的聘礼仍要送过去,你筹谋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无需我多说。”

    他拍了拍霍余的肩膀,叹了声:

    “我身子骨尚硬朗,这霍家我替你再守几年,最后,仍要交到你手中啊。”

    他一脉只这一个嫡子,霍家对霍余来说,究竟是责任压力,还是荣华助力,谁又说得清呢?

    霍夫人看着他们父子情深,尤其是霍余转身离开时,没有一丝犹豫,怔怔地哑声失神。

    霍国公回头看她,不着痕迹地失望摇头:

    “时至今日,儿女离心,你可觉得后悔?”

    霍国公转身离开,霍夫人身子倏然一晃,她跌坐在地上,两行清泪落下,吓得一旁婢女赶紧要扶起她,却听她呢喃:“离心……”

    她是国公夫人,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一辈子的荣誉。

    可临老时,女儿在深宫不得伴膝下,儿子也因一个女人和她离心,可最初她也只是想保娘家平安,又有何错?

    陈媛是长公主,只要她稍稍抬手,就足够挽救啊!

    霍夫人一心怪陈媛当初不饶人,却未曾想过,公主凭什么要放过一个想害她性命的人?

    只盯着其果,不追究其因,自己绕进死胡同罢了。

    可不论霍夫人如何想,圣旨亲下,这个婚事就是铁板钉钉的,霍余除了必要根本不回国公府,霍国公也支持这门婚事,所以,哪怕霍夫人一万个不同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辙。

    与此同时,陈媛也收到了圣旨,传旨公公先去了国公府,才来公主府,传旨后,小声地道:

    “奴才去国公府时,见国公夫人似脸色有异。”

    陈媛几不可察地轻挑眉,等传旨公公离开,盼秋皱眉道:

    “这国公夫人懂不懂规矩?”

    陈媛懒得在意无关紧要的人:“你管她作甚,我公主府只接纳了霍余一人,又不是让他们国公府都搬进来。”

    日后见面,霍夫人再不满,不是仍要对她行礼?

    无法,谁让她是皇室公主,她为尊呢!

    她这话落下,盼秋和盼春对视一眼,皆有些面面相觑,刚进来的凤玲听见,也好生羡慕,人未到声先传:“也只有公主能说出这话了!”

    陈媛讶然回眸:“你这嫁人了,怎么还有时间往我公主府跑?”

    凤玲身后跟着婢女,她疏了妇人发髻,一根玉簪斜斜插着,斜眸间多了股说不出的少妇风情,她嗔了陈媛一眼:

    “嫁人了,又非是坐牢,怎得还不能出来了?”

    凤玲不和公主多贫嘴,刚得圣旨消息,她就立刻赶了过来:

    “我可是一得消息就过来,谁知就听见你那话,若叫别人听去,夜里都得扎你小人!”

    “谁家女子嫁人,不忧心婆媳关系?”

    哪怕凤玲身为郡主,也同样忧心这个问题,她和余安铭感情甚笃,但侯夫人是余安铭的亲生母亲,若二人生了嫌隙,余安铭夹在中间,这世道重孝,迟早她要担心会不会影响夫妻感情。

    在这一点上,凤玲当真是羡慕陈媛,她轻哼着说:

    “太尉大人可是为了公主什么都不要了,公主就是有恃无恐!”

    陈媛眼神稍闪,被凤玲说得有些脸红,但凤玲说得没错,她的确仗着霍余爱慕她,所以根本不在乎霍夫人的蹦跶。

    陈媛佯装轻恼:“嫁了人,说话都不知羞了!你眼巴巴地赶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说起这个,凤玲就睁圆了眼眸:

    “可还真不是,只是想让公主劝太尉大人一句,这寻一个黄道吉日也是要费些时间的,可不需太尉大人一日三次地往礼部跑。”

    余安铭就在礼部任职,圣旨让礼部择一个吉日作为公主大婚的时间,霍余一日跑三趟,不是嫌礼部定的时间晚了,就是嫌弃那日不够吉瑞。

    被霍余这一折腾,愣是赐婚圣旨下了,成亲的日子还没定下来。

    余安铭回府时,好笑地抱怨了一声,就被凤玲记住了,好拿来揶揄公主,顺便让公主提醒一下霍余。

    陈媛几不可察地一顿。

    她是真的不知霍余还干了这么多事,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媛也生了一分好奇:“他想让礼部定在哪一日?”

    凤玲扯了扯唇,有些没好气:“六月六,非要说那日吉瑞。”

    可公主大婚,尤其陈媛又深得圣眷,光是大婚那日的礼服就要绣好些时日,现在近五月,只剩一个月的时间给礼部准备公主婚事,这根本就是想逼礼部的人去死!

    陈媛有些茫然,凤玲就猜到会这样,太后殉情先帝,那时公主尚年幼,根本无人和公主说过这些,否则凤玲也不会忙忙赶来。

    “公主可能有所不知,只以我为例,及笄前,母妃为我挑选亲事,等挑中余亲侯府,从两家相看八字到成亲,中间足足有近一年半的时间。”

    “公主身份尊贵,礼部挑选吉日,以及大婚当日的规格,其中繁文缛节只会多得数不胜数,再快,也得要半年时间准备。”

    “公主可不要被太尉大人忽悠了,时间短,赶出来的婚礼必然仓促,女子这一辈子成亲就那么一次,必须要尽善尽美!”

    凤玲苦口婆心,生怕公主盼嫁一般,陈媛被说得耳根子发红,她借着将脸侧的青丝挽到耳后的机会,轻碰了碰耳垂,半晌,才呐呐小声:“知道了。”

    陈媛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对霍余心软,可当晚上霍余浑身丧着回来,抵在她耳畔,低声切切“想早日娶到公主”时,她浑身一麻,顿时就知道遭了。

    最终,大婚之日被定在了今年的八月初一,钦天监算出来,除了六月六外,最近的一个吉日。

    消息传出去后,对上凤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陈媛些许心虚。

    至少不是六月六。

    作者有话说:

    凤玲:……

    【小霍笑了】

    【我今天网连不上,不是没有无线,就是电脑没有连无线这个选项,我重启十几次,稿子写好发不出,我可急了,哭】

    第102章

    备礼服一事,要先量尺寸,这日,礼部来人刚离开,陈媛就累瘫在了软榻上,整个人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盼秋疼惜地递了杯茶水给她,哼道:

    “郡主明明都提醒过公主,谁叫公主就应了大人。”

    陈媛呐呐地捂脸,心道,若你见过霍余磨人的功夫,就知道她为何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而且,岂止霍余想要早些成亲?

    陈媛心虚地垂下头,若她不想,任由霍余磨破了嘴皮子,也得不到她点头。

    无人察觉的地方,陈媛不着痕迹地抬手轻抚小腹,眸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迟疑,她只犹豫一件事,梦中她有孕,是在六年后。

    而如今,即使她有孕生子,还会是曾经的那个孩子嘛?

    陈媛也不知晓,她不执着这个念头,但不可否认,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她很想亲眼见见那个孩子,如果可以,这一生,她依旧盼着可以诞下那个孩子,将梦中的亏欠全数补偿给他。

    小半年时间过得很快,快得仿佛赐婚圣旨仿佛是昨日刚下一般,然而这段时间,陈媛和霍余都忙得脚不沾地,等将近七月底时,陈媛才恍然,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了?

    盼秋将手中绣帕扔到一旁,鼓气烦躁道:

    “这破针怎么这么难伺候,要它往左,非要往奴婢手上扎!”

    一嗓子顿时让陈媛回神,她拿过被盼秋扔开的帕子,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嫌弃地移开眼,根本没有安慰盼秋:

    “你怎练这么多年,还不如我?”

    陈媛那日见盼秋练女工许久也不死心,一直死磕,也就起了兴致,盼春指导了几番,陈媛就绣出了个像模像样的绣帕,和盼春比不得,但绝对比盼秋要好上不少。

    她很自得:“你还是不要较劲了,这刺绣方面,也是需要有天赋的。”

    很不巧,她挺有天赋,而盼秋则是没有。

    盼秋惊得睁大眼,好生闷气,半晌,她眼眸一转:

    “公主就知笑话奴婢,奴婢前几日瞧公主绣了个物件,可不似是绣帕,公主是在给何人绣东西?”

    话落,陈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盼春见公主和盼秋姐姐互相伤害,没有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盼秋还不停,话里有话地揶揄:“倒底是要成亲的人了,奴婢伺候公主这么多年,可不曾见公主做过这么贴心的事,若是大人知道,不是要欢喜得觉都睡不着!”

    她试图拉拢盼春:“盼春,你说是不是?”

    陈媛嗔眸去瞪盼春,盼春左顾右盼,看戏好笑,但盼春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忙忙说:“厨房给公主冰了水果,奴婢去看看。”

    因被盼秋揶揄了句,陈媛反而不藏着掖着了。

    七月二十六,是霍余的生辰。

    霍余很少刻意准备生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而且,他最近很忙,因快要大婚,圣上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很多杂事都堆在了他身上。

    他每日回府,夜色都格外浓郁,甚至有时公主都睡下了。

    但这日回府后,霍余很快察觉不对劲,他讶然地掀了掀眼,只见府中一片灯火通明,游廊小径上都挂满了红灯笼,婢女见他行礼:

    “大人回来了,公主在摘月楼上等着大人呢。”

    不远处,萧果倚在树干上,遥遥地看着,梓铭冒头,不解:“你在这干嘛?”

    萧果一手拿笔,一手拿着个册子,不断在写什么,时不时抬头朝霍余的方向看去一眼。

    听见梓铭问话,他抬了抬头,明明那张脸仍旧没有表情,可梓铭就是看出了他的得意,萧果眼睛很亮:

    “我在写书。”

    他说得很认真,可梓铭想到他这段时间都在看的东西,倏然意识到什么,吞咽了下口水:“你在写话本?”

    萧果果断点头。

    梓铭惊悚:“你写话本,盯着爷看作甚?”

    萧果看了他一眼,似不解他为什么震惊,把手中的册子给梓铭看,最外册写了几个大字——长公主的小娇夫。

    梓铭目瞪口呆。

    小、小……娇夫?是说他家爷?

    震惊中,萧果又写了几笔,才道:“写前人不敢写之事,才能扬名于世。”

    梓铭无话可说,他只觉得萧果真不怕死。

    没瞧见那些写话本故事的人,只敢写一些官家女子,谁敢编排当今皇室?顶天写一个前朝公主,就已经很胆大妄为了。

    甚至写了这些书的,都不敢暴露真实姓名。

    可梓铭适才看见了,萧果那个小册子上,落款就两个大字——萧果。

    他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写了这个东西。

    梓铭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下意识地离萧果远了些,心累道:“要不你停笔,要不你日后离我远一点。”

    萧果很困惑很茫然,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等我写完,再来找你。”

    梓铭动了动嘴唇,我怕被爷看见这个话本后,你就回不来了。

    霍余不知这些事,也不知萧果居然这么大胆,敢将他写进话本中,他回殿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赶去摘月楼。

    摘月楼很高,是公主府中最适合赏月的地方,同样的,这里是处寻欢作乐的地方,霍余赶来时,就见伶人抚琴作舞,脚踝系着铃铛,灵动妩媚。

    而公主倚坐在榻上,托腮抬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霍余脚步一顿,他无数次庆幸公主是个女子,否则,就凭她这性子,三宫六院恐都不够她放的。

    就在霍余腹诽时,忽然听见公主软趴趴的一声抱怨:

    “你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啊?”

    似她等了很久,刹那间,霍余回神,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根本不看那些伶人一眼,快步走近,这一路走来,他早就想到了今日是何日子,公主记得,且耐心等着他,霍余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生辰礼物了。

    然而,等他听见公主说:

    “你素来不喜热闹,我就未曾喧哗,只在府中替你庆生。”

    “可生辰嘛,总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她每说一句话,霍余心尖就轻颤一下,无人能体会,此时此刻,比琴声更好听的,就是公主侧头不紧不慢吐出的软言软语。

    没有很郑重,却处处考虑到了他。

    陈媛见他眉眼散开的笑意温柔,觉得他好生没有出息,这么简陋的的生辰宴,也值得他这么高兴?

    可是,陈媛却也情不自禁地眉眼含笑,她推了个锦盒给霍余,才有些呐呐:

    “生辰礼。”

    霍余察觉到她的异样,有些不解,觑了她一眼,才要去打开锦盒,然而刚拿起来,就被公主拦住,只见公主耳垂灼红,眼神飘闪地说:

    “看归看,可哪怕不好看,你也得日日带着。”

    霍余越发生了好奇,拿开公主的手,打开了锦盒,锦盒很长,里面平摆着一条腰带和一个香囊,腰带玄青色打底,边上是金丝线,绣着云纹,针脚细密,哪怕是霍余来看,这条腰带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不如府中绣娘做的华美精致,样式简单,搭色却很好。

    香囊底端绣着个“余”字,一直散着淡淡的梅香,许是浸泡了很久,才会如此,公主偏爱红梅,他因公主也格外喜爱红梅。

    这一件件的生辰礼,许不是顶好精致,却都足够用心,狠狠地撞在了霍余的心上。

    霍余捏紧腰带一角,联想公主的异样,很轻易地猜到这二者出自何人手。

    公主怎么会觉得他会嫌弃?

    霍余长时间垂眸不说话,陈媛等急了,恼得推了推他:“你不说话作甚?”

    她睁圆了眼眸,霍余敢说不好看,就甭想要生辰礼了!

    霍余一点点收紧手心,半晌,才低声长吁了一口气,陈媛怔住,因为霍余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霍余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只化为了一句:

    “谢谢公主,我很喜欢。”

    很喜欢,喜欢到心中情绪不断汹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将公主禁锢在怀中。

    但不可以,他该敬重她,将一切都等到大婚那日。

    还好,很快了。

    陈媛指尖轻颤,她想说,当初霍余也曾亲自雕刻了木簪送给她做生辰礼,她只是还礼罢了。

    可陈媛最终没有说,她伏在霍余肩膀上,心知肚明,她的确是想要给霍余一个惊喜罢了。

    甚至,在霍余打开锦盒前,尚存着一丝紧张。

    *********

    翌日,霍余就迫不及待地用上了腰带和香囊,萧果进来时,视线就下移,霍余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脊背,状似不经意道:

    “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萧果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霍余,皱眉思索很久,才眼睛一亮:“有!”

    霍余轻挑眉梢,今日萧果倒是开窍了?

    萧果很肯定地说:“主子今日就像南苑那只开屏的孔雀。”

    将炫耀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虽然萧果不知道主子在炫耀些什么。

    霍余唇角幅度顿时抹平,道:“继续抄书。”

    萧果茫然。

    他又说错话了吗?

    霍余面无表情地越过萧果离开。

    早朝后,霍余如往常一般去了御书房,但今日,他似乎脚底生虫,不断地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陈儋皱眉看他:

    “你身上长虱子了?”

    霍余不搭理他,只在腰部抵到桌子时,立即擦了擦腰带。

    陈儋无语:“什么宝贝腰带,碰都碰不得。”

    霍余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子,仿若很淡定道:

    “嗯,只是公主亲手给臣做的腰带。”

    陈儋听得牙酸:“每年朕的生辰,小妹都会给朕亲自编一个玉穗,看来明年要让小妹换个生辰礼了。”

    霍余顿时收敛,不炫耀了。

    陈儋呵呵,想要炫耀,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作者有话说:

    陈儋:跟谁俩呢?

    【好惨的小霍】

    第103章

    陈媛并不知道霍余干的事,成亲之日近在眼前,她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旁事。

    等到了八月初一那日,天还未亮,陈媛只觉得自己刚闭眼,就被盼秋叫醒,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可盼秋却是一夜未睡,将床幔拉开:

    “公主快醒醒,嬷嬷都来了。”

    饶是盼秋如何说,陈媛也是困恹恹地,连旁人行礼都懒得说起身,迷迷糊糊地沐浴,盼秋等人布置房间,也未曾引起她一记眼神。

    天际刚飘了一丝白光,她就已经被洗得白白净净,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身上似还擦了香膏,她听见嬷嬷道了声:“老奴伺候了那么多人,公主这一身肌肤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得天独厚。”

    陈媛听得没甚心思,毕竟,就算给嬷嬷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一句自己的不好。

    而且,她曾得寒症,夏日无论多炎热,都不会出一滴汗,婢女精心伺候着,用得东西皆是天底下顶好的物件,又怎么可能不好?

    等被扶起来穿上礼服,一层又一层地,腰带束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被按在梳妆台前时,陈媛从铜镜中觑见了沙漏,顿时起床气连同不舒服一同泄了出来,撑额烦躁:

    “这才刚到卯时,为何这么早?”

    那日凤玲大婚,她辰时刚去,也赶上了添妆,为何轮到她大婚这日,就要这么早起来准备?

    全福嬷嬷忙忙拘谨地收回手,盼秋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公主,才和全福嬷嬷笑得和气:

    “嬷嬷别在意,继续就是。”

    全福嬷嬷稍显惊讶,公主跋扈的名声一直在外,盼秋姑娘倒是一点不怵公主,还能替公主作主?她小心地看了眼公主,就发现公主根本没有反驳盼秋姑娘的话。

    全福嬷嬷心中道了声奇。

    盼秋瞧出公主浑身的不乐意,压低了声哄她:“知晓公主平日睡得多,奴婢已经晚叫公主了,这大婚繁文缛节甚多,每一个步骤都要踩在吉时上,公主快别生气了。”

    “今日可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万万不得生气的。”

    陈媛知晓她说得对,可她困恹恹得不舒服,不由得闹性子:“那就让霍余等着。”

    看似埋怨,实则不过在撒娇诉苦。

    盼秋替霍大人叹了声可怜,然后退到一旁不搭理公主了,公主明事理,只要和她说清楚了,即使她不耐,也不会为难旁人。

    等凤玲赶来时,就见陈媛闷着一张小脸,顿时惊讶地扑哧笑出了声:

    “呦,谁招惹我们公主不高兴了?”

    陈媛徐徐斜眸睨了她一眼,饶余了一室的风情,凤玲当即捏帕捧心,倒抽了口气道:“你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凤玲羡慕地绕着公主左瞧右看,往日就觉得公主生得绝色,今日一身礼服衬着,越发不得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含羞弄怯本不该用在公主身上,可她眼尾的那一抹红,当真称得上余媚万分。

    陈媛被她弄得有些糊涂,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作甚这么看我?”

    凤玲酸酸地说:“公主生得这般好看,当真是便宜霍余了。”

    往日那般亲近的人忽然说这话,陈媛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今日柳如棠和刘芊妤也同样来了,是陈媛特意嘱咐盼秋给二人送的请帖。

    刘芊妤收到请帖时,格外错愕。

    她万不曾想到,公主府除了给府中送请帖时,会额外给了她一份请帖,而且言明,请刘姑娘那日务必到场。

    自围场狩猎一事后,刘芊妤在长安城的处境就十分尴尬,她是府中嫡女,可她膝下仍有胞妹,她和胞妹感情倒是不错,可总有些人爱看热闹。

    哪怕刘芊妤已经很少出府,甚至不参加一些宴会,但那些流言蜚语仍然会被她们拿来笑话她胞妹。

    偶尔她胞妹会被气哭,时间一长,娘亲也不由得埋怨,她当初怎么做出那些事?

    刘芊妤在府中不由得越发沉寂了些。

    直到长公主的一封请帖,才打破了这些尴尬,刘芊妤站在室内笑时,心中对公主不知生了多少感激,糊涂事的确是她做下的,甚至,她也未曾帮到公主,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可即使如此,公主仍将她记在了心上。

    这世道就是如此,只要公主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的处境瞬间转变。

    公主大婚,是不用前往国公府的,霍国公和霍夫人都已经前往皇宫,霍余早两日就回了太尉府,今日会由霍余来接公主,然后一同进宫,当着圣上面结礼。

    所以,等霍余好不容易越过公主府大门,就听见室内传来一阵笑声,然后就见殿门亦然被拦住。

    当年总缠着公主的京兆尹之子顾泽钧,就堵在门口,高高地一声:

    “呦,新郎官来了!”

    室内刹那噤声,全部转头朝殿门看去,陈媛也呐呐地转身,她赧得耳垂通红,外间热热闹闹得吵个不停,直到这时,陈媛才有了一丝她要成亲的真切感。

    凤玲耳听八方,听出外间是容子枫在让霍余对词,不由得道:

    “容家这位嫡子,倒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陈媛当然知晓,而且皇兄早就有意让容子枫入仕,相较于容贵妃想象中的一步登天,容子枫也算得偿所愿。

    全福嬷嬷任由这群尊贵的主子谈话,肆意讨论外间的男子。

    这种事放在其余府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谁家女子敢这么议论外男,还要不要名声了?

    但这间屋子中,几乎都是长安内最贵重的女子,能被她们提到的男子,也可称得上一声荣幸了。

    等一个她们说话的空荡,全福嬷嬷终于插得进话:

    “驸马快进来了,公主可以盖盖头了。”

    绣娘精心绣出的红盖头,上面鸾凤傲于天,金丝缠绕,无一不精致,陈媛只觉得眼前一黑,又等了片刻,才终于等到一阵脚步声。

    黑暗中,感触越发明显,她能很清楚地听出霍余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迈近,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她心跳声越来越响,如擂鼓般几乎要跳出来。

    陈媛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凤玲成亲时,是由其兄长亲自背出去的,可她不同,皇兄尚在宫中等着她,所以,她是被霍余一步步牵出去,盼秋和盼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她看不见,所以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公主府好大,这条路好长。

    等迈出公主府的那一刻,她听见盼秋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出府了,公主。”

    这一声很平常,却又似有无尽惆怅。

    听得陈媛一怔,一直很平静只透些紧张欢喜的心情倏然间变得有些莫名,她似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鼻尖泛酸。

    好似一下子就理解了当初凤玲和余安铭两情相悦,为何出嫁时还会哭成个泥人。

    她亦有那么一刻心中酸涩。

    可她身后的公主府,却不曾有她的母妃和她抱头痛哭,唯独有盼秋和盼春,再加一个徐蚙一,他们会一直陪着她,从公主府到皇宫,再回到这座公主府。

    公主府在旁人眼中是富贵荣华,可对她们来说,只是家啊。

    霍余似察觉到她的情绪,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公主,嬷嬷讶然不解:“驸马快请公主上轿呀!”

    霍余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照做,他松开了二人之间的红绸缎,上前不顾旁人视线,牵住了公主的手,陈媛一怔,盖头下,她惊得睁大了眼。

    她记得流程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听见霍余轻声低低,冷淡却很温柔:

    “很快就回来。”

    他怕她难过,所以,不顾俗世礼仪,顶着旁人的眼神诧异,也要先过来安慰她。

    陈媛心尖倏然狠狠一颤。

    她被霍余亲自牵入轿中,八抬大轿,不似旁人封闭的小空间,仪仗宽敞地近乎可以躺下,轻纱垂幔随风飘扬,一路进皇宫,行人几乎都可透过那层轻纱,隐隐约约看见那道曼妙的身姿。

    等到了皇宫,仍是霍余亲自接她下轿。

    然后,她似乎听见外间有一刹那的安静,陈媛不解,下一刻,她就察觉牵她的换了个人,让她很熟悉的人,他在她面前弯了腰。

    陈媛嘴唇干涩地动了动。

    她想,她也许猜到外间那些人为何这么安静了。

    她的皇兄,是当今圣上,何人能让他弯腰?

    陈儋见陈媛久久不动,轻笑着催促了声:“愣着作甚,不要耽误了吉时。”

    他说:“我是想将你从公主府背出来的,可今日我不能出宫,要替你举行大礼,只好在这皇宫门口等你,在结礼前背你一段路,就当寻常百姓家,送妹妹出嫁了。”

    陈媛的一日情绪汹涌,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泪水似决堤般不断掉落。

    她似年幼时那般,双臂搂上兄长的脖颈,趴伏在他的后背上,将信任全然交付给他,泪水如潮,将兄长的衣襟打湿。

    这一路很长,又仿佛很短,她听见皇兄沉默了很久,才低笑了声:

    “日后要成家,可不得这么哭了。”

    然而话刚落,陈儋就又道:“可我不想对你说这话,想求娶你的人不知几何,我唯独挑一个霍余,就是盼着你日后,欢喜能笑,伤悲可哭,万事如意。”

    他说:

    “阿媛,你要记住,皇兄一直在。”

    陈媛埋在他肩膀上,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苦意,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下,她不断地拼命点头。

    梦中的场景,永远不会重现。

    她的皇兄会一世平平安安,会永远站在她前面,护她安康。

    作者有话说:

    霍余:嗯,终于。

    【马上就要正文完结了,我不太会写养崽,所以在番外中写,还想看谁的番外,你们说,我挑着写】

    第104章

    等所有礼节全部结束,陈媛被送回公主府时,日色已经渐晚,公主府摆了宴席,但凡得了请帖者,无一不赴宴,甚至陈儋也亲自露面,待了一刻钟才回了皇宫。

    因为,他在的话,宾客根本放不开。

    而陈媛,早就因为这一系列的繁文缛节累瘫了,她头上顶着有十斤重的凤冠霞帔,一整日都要端着仪态,哪怕陈媛表面看似不在乎,也是希望大婚之日可以尽善尽美。

    结果就是,她一回到寝宫就累得不行,连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盼秋心疼地扶着她,也轻轻抱怨了声:“这大婚怎得这么累。”

    从早到晚,公主连块糕点都没能来得及用,公主一日两餐从未落下过,偶尔还要加上一餐糕点,何时受过这番罪?

    盼春早早就从小厨房端来了米粥,糕点是殿内一直都有的,她催道:“公主先垫垫。”

    霞披被揭开,陈媛恹恹地浑身没劲:

    “这凤冠能拆了吗?”

    盼秋果断摇头:“公主都坚持一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现在拆了去,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陈媛闷声不说话了,她用了些吃的,等刚觉得舒服了些,就听见外间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盼秋忙忙将霞披替她盖好,陈媛心知肚明,这是快要结束了。

    霍余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寝殿,余光觑见了被盼秋端下去的半碗米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旁人不由笑道:

    “驸马也太急了些!”

    陈媛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只听这话,难免就稍稍红了耳根。

    等重见天日时,陈媛颤了颤眼睫,先是看见了霍余的腰身,一眼就看见了那条她亲手缝制的腰带,她听见了一阵倒抽气,几不可察地生了几分紧张,仰头看向霍余。

    霍余今日也未曾见过公主真容,一时稍有些怔愣。

    往日就堪称绝色的人,现在着礼服,点红妆,低眉见染上羞赧嫣红,又是如何一番景色?无话可说,眸中只余惊艳。

    无人敢闹公主,陈媛被看得久了,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拉了他一下,霍余立即回神,他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将公主挡住。

    开玩笑,公主今日这种余媚风情,他才第一次见,凭甚让旁人饱了眼福去?

    有人揶揄笑出声,被霍余皆数赶了出去,待寝宫只剩下她们时,陈媛顿时松懈下来,她嗔恼地瞪了眼霍余,埋怨道:

    “你怎得这么慢?”

    慢吗?其实不慢的,在这日被人缠着敬酒,霍余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若非那些人顾忌长公主的身份,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霍余。

    可霍余没有反驳,他只轻步上前,抬手抚在公主的后颈处,替她轻轻按捏,陈媛一顿,然后软趴趴地拧眉:“疼。”

    只简单的一个字,霍余就立即亲自替她拆了凤冠。

    等三千青丝皆数披散时,铜镜前的女子身上就多了分慵情,她长吁了一口气,显然今日多受折磨,霍余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霍余的物件也在这几日搬进了公主府,其中贴身重要的物件,就放在了公主的寝宫中,一个檀香木盒就放在梳妆台上,半开着的模样。

    陈媛托腮,轻觑了一眼,倏然怔住。

    霍余察觉到她的异样,眉眼染上困惑:“公主?”

    陈媛怔怔地回神,向木盒伸出手,细白的手指勾出一根红绳,红绳底部是一块玉佩,精致小巧,一看就知该是个女子随身佩戴的物件。

    那红绳也早就黯淡,只一眼,就可知晓,这条红绳的存在有些念头了。

    霍余心下猛地一跳,立即皱起眉,思索了半晌,这根红绳玉佩是从何得来,记忆太过久远了,让霍余想了半晌,才想起来,不等公主发问,霍余就道:

    “公主听我解释。”

    从他贴身重要的木盒中,翻出一个女子随身玉佩,霍余觉得他要是解释不清楚,他就可以在大婚之夜自刎谢罪了。

    陈媛刚想说的话被霍余皆数堵在了喉间,她不动声色地轻挑眉梢:

    “行,你说。”

    盼秋也看见了那个玉佩,惊得稍睁大眼眸,霍余一门心思解释,根本没有注意到,反而是陈媛看见了,从铜镜中给盼秋使了个眼色,盼秋立即垂下头。

    霍余深呼吸了口气,看似平静,其实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在我年少时,曾伴先帝南巡,途中江南时,我救过一个小姑娘,她那时该才稚龄,将这块玉佩作为谢礼送给我。”

    霍余说话时,将那句“稚龄”咬得格外重,期间不断打量着公主的神情,见她脸色似乎并无缓和,又低声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有意义,才将这块玉佩留下,并非是对那位小姑娘有非分之想。”

    这短短两句话,听得陈媛浑身不对劲。

    那一年,随父皇南巡,她和皇兄皆在,那时恰好是诸君之争,她闹着性子要皇兄陪她伴寻常百姓出去游玩,结果行踪被透露了出去。

    她是唯一的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中宠爱,连带着皇兄都多得父皇一分重看,自然有人看不顺眼。

    回行宫的途中,她和皇兄遭遇埋伏,即使陈媛那时尚年幼,也知晓刺客是奔着谁而来,她让皇兄藏好,带着婢女引刺客离开。

    本就扮寻常百姓,穿着简单,又经一路跌跌撞撞,她浑身又脏又乱,狼狈不堪,就是那时,她被一人救下,陈媛一心要回去找皇兄,就将随身玉佩给了那人。

    只记得那是个少年,语气尚算温和,浑身透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陈媛对这件事的印象一直很深,因为是她闹性子让皇兄带她去玩,却差些让皇兄落入险境,那个少年救的不止是她,同样也救了她皇兄的性命。

    她原以为,那般的少年郎必然会入仕,只要他带着这块玉佩,陈媛就会认出他。

    这块玉佩本就价值连城,哪怕那个少年郎一直不出现,也可稍稍代表她的谢意。

    可过去了这么久,陈媛一直都不曾再见过这块玉佩,险些都要忘记了,居然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陈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好生戏剧性。

    她年幼时娇气,那次南巡是她第一次出宫,又是一副狼狈模样,倒也怪不得霍余认不出她。

    半晌,陈媛才稍有无奈轻眯眸,怪不得梦中,她会救下霍余。

    那时霍家被抄,霍余活着也没有了任何威胁,这一个救命之恩,足够让她保下霍余了。

    陈媛从记忆中回神,抬眸看向霍余,若有似无地挑眉:“你当真对那个小姑娘没有非分之想?”

    霍余就差发誓了,皱眉:

    “绝对没有。”

    陈媛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霍余只当她不信,急得额头都要冒出冷汗,就听公主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作何还要请旨赐婚?”

    霍余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公主抬眸眉梢含笑,手肘抵在梳妆台,慢条斯理地托腮:“驸马大人,你当真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吗?”

    霍余一时间,竟嗫喏地说不出话来。

    年少他救下的小姑娘,竟然是公主?

    这一刹那,顿时所有事情脉络全部清晰起来,怪不得,公主一心以圣上为重,会在霍家被抄时,用死刑犯替换下他,让他在公主府平静地待了一年。

    公主起初对他所有的耐心,皆数起源于那场救命之恩。

    霍余倏然生出一阵后怕,当初南巡时,在救下小姑娘时,他也犹豫了很久,懒得管闲事,但倒底见那个小姑娘不断跌倒爬起,还是生了一分恻隐之心。

    幸好,他选择救下了公主,否则,哪有今日场景?

    霍余回神,低声无奈:“公主又逗我。”

    明明早就知道了玉佩的由来,居然还不动声色地听他解释,让他重复了两遍对公主没有非分之想。

    陈媛心虚地眼神稍有些躲闪:

    “是你打断我的话,怎得还能怪我?”

    霍余没有和她争辩这些,牵人到案桌前,哄着人用了几块糕点,才看向一旁的合卺酒,刹那间,殿内的气氛就似有了变化。

    仿若黏糊,又似旖旎不断。

    陈媛有些赧,她不着痕迹地舔了舔稍涩的唇瓣,轻垂着眼睑,只耳根脸颊似被一串烧红连在一起。

    盼秋和盼春等人对视一眼,皆了然于心地笑了笑,默契地躬身退下,将诺大的宫殿都留给了二人。

    霍余亲自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陈媛。

    合卺酒是作何用?陈媛心知肚明,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助兴,霍余尚未来时,盼秋还一个劲地提醒她,稍抿两口就可,绝对不要多喝。

    霍余的声音低沉稍哑,喊了声:“公主。”

    霍余很少说话,对陈媛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或无奈或苦涩时,似乎千言万语全部包含在这两个字内。

    陈媛被叫得心尖一颤,她晕晕乎乎地将举杯和霍余喝了酒。

    双手相交叉,二人不由得靠近了些,仰头喝酒时,鼻息似都交缠在一起,最后,连酒杯何时落地都不知晓,只听得一声落地闷响。

    陈媛被拦腰打横抱起,意识尚觉不清醒时,就躺在了床榻上,衣裳渐褪,夜间的凉意很快袭来,陈媛来不及打个冷颤,就和人肌肤相贴,滚烫得让她呼吸皆觉得不畅。

    沉浮破碎间,陈媛只记得她被逼得张口咬在霍余肩膀上,哭着骂他混蛋。

    而霍余,拦都不曾拦她,只俯身在她耳旁不断说着情话,陈媛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有两个字似刻在了她脑海中。

    他说——真好。

    有她真好。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小霍得偿所愿】

    正文就写到这里,接下来就是番外哈,我挑着写几个,嘿嘿,谢谢宝子们~

    专栏预收文可以收藏一下,下个月就会开《贵妃娘娘一路高升》

    然后《作精小美人》也可以收藏收藏

    么么啾,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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