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陈瑞雪问道:“爹,我夫君呢?”
陈天桥得意道:“爹把他灌醉了,在桌上趴着呢!”
陈瑞雪心道,江丰年下午就要出发去陇右,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喝醉?
“爹不喜欢夫君?”
“女儿为什么这么说?”
“夫君喝醉了,至少应该让下人带他去客房里休息。”
“女儿这是心疼了?”之前不还对那个蒋秀才死心塌地,非他莫属么?这似乎变得有点快?
陈瑞雪怎么会心疼?不过是怕自己家人对江丰年不好,让他心生记恨,进一步迁怒自己和陈家罢了。
“他已经是陈家姑爷。”
陈瑞雪没有再继续多说,直接去了前厅饭桌。
然后在江丰年耳边说道:“夫君,该醒了,莫要耽误了正事。”
江丰年知道被拆穿了,也不继续装了,从餐桌上起来,整理衣袍,脸上没有一点尴尬之色。
“岳父,丰年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带夫人先回去了,日后再携夫人登门拜访。”
陈天桥脸色微变,这小子原来是装醉,再看到江丰年鞋尖上的新泥,一下子就明白了。
江丰年她们是坐马车过来的,陈家也铺满了大理石地砖,这鞋尖上的新泥哪来的?只有书房后的花园洒了水有湿泥,而那花园是翻墙到书房不被人发现的必经之地。
幸好瑞雪今天什么都没说。
他不应该小觑江丰年,陈天桥笑道:“贤婿既然有要事在身,那爹就不留你了,爹把唯一的女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瑞雪。”
“丰年明白。”
马车上,两人谁也没提装醉的事。
回到江家,江海生道:“家主,老夫人要你过去一趟。”
江丰年对陈瑞雪道:“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去去就来。”
路上,江丰年问江海生:“老夫人怎么突然找我?”
“回家主,三小姐回来过。”
江丰年三姐是江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嫁给了江源城副守备李密。
这个时候她三姐回娘家,怕是她三姐夫过来打听消息的。
“江涛回来了吗?”
“江波飞鸽传来消息,他赶去无溪城时,江涛正被不知名的人追杀,两人现在还在定县躲着。”
陈瑞雪答应和江丰年成婚,这事让江丰年心觉有异,于是让江涛去无溪调查蒋玉霖的去向,后来察觉蒋玉霖身份不一般,不能贸然去打听,她赶紧让江波把江涛截回来。
如今江涛被人追杀,看来江波是去晚了,但也不算晚,至少人救回来了。
现在江丰年肯定蒋玉霖就是霖王。
“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海生叔都清楚了吧?”
江海生回道:“奴才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些天,和楚楚姑娘走的近的是守备大人的大公子赵武。据风月楼的眼线来报,楚楚姑娘回去后,赵武就去了风月楼。没过多久,一只飞鸽飞去了京都方向。”
“信截住了吗?”
“截住了,但内容是空白的。”
“吩咐下去,继续监视楚楚和赵武,一有动静,立刻飞鸽传书给我。”
江海生听了江丰年的吩咐,立即差人去办。
梅园,江老夫人房里,此时只有江老夫人和江丰年两人,下人全部屏退。
“娘,孩儿即将远行,您找孩儿可是有要紧事?”没要紧事她就不多待了。
“你要带陈瑞雪去陇右?那可不是个安分的女人。你爹打通从江南去陇右的商路花了很多心血,也牺牲了不少兄弟。行商线路是江家商队的根基,不能让那个女人知晓。她得留在江家。”
“娘,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留在江家,我怕她惹出祸患。她还是留在儿子身边,让儿子亲自看着为好。”
“丰年,娘左思右想,那个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能留,你想靠陈瑞雪肚子里的孩子奇货可居,让江家一飞冲天,但如果她的目的是想靠孩子谋夺江家,你若有个闪失,让娘怎么办?江家怎么办?”
今天街上的事,江老夫人都听下人回来说了,这陈瑞雪既然能做出私奔的事来,又和江丰年不可能有实际关系,怎么会维护江家的名声以江家为先?
陈瑞雪心系蒋玉霖,嫁入江家是为了保住性命免遭浸猪笼之祸,若她是陈瑞雪,此时楚楚过来闹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跟江丰年和离。
但陈瑞雪没有,反而和丰年扮起恩爱夫妻,这事太反常了。凭借女人的直觉,江老夫人觉得陈瑞雪一定对江家有所图谋,所以江丰年奇货可居的想法还是要不得。
“娘,儿子可以肯定,蒋玉霖是霖王,他有派人留意陈瑞雪。如果陈瑞雪在江家出了事,就算做的再隐蔽,霖王也不会觉得江家无辜。”不然江源城不会有这么多高官来江家打探消息甚至安插奸细。
只不过那种安插奸细的方法并不高明,江丰年还没有想明白让楚楚闹事的背后之人的真实目的。
看城中目前的动向,霖王应该已经暗中派人来了江源。
天家无亲情,申寅宫乱就是最好的证明。蒋玉霖是个民间皇子,天子更不可能对他有多少感情。但是,朝中现在只有平王和霖王两个成年皇子封王,蒋玉霖在朝中没有根基,为了制衡,此时天子必然是“爱重”霖王的。
不然不会一找回来就封王。
能让陈瑞雪爱的死去活来命都不要的男人,绝不可能是庸才。
江丰年料想,蒋玉霖和陈瑞雪私奔的事天子一定清楚,若蒋玉霖敢跟天子继续提及陈瑞雪想把陈瑞雪接回宫,只会惹得天子不悦,让陈瑞雪死得更快。
所以,他只能暗地里派人来江源。
当然,这一切都是江丰年的推测。
若事情如江老夫人所说,陈瑞雪选择江家,是对江家另有图谋,她也不敢保证陈瑞雪和蒋玉霖之间没有密谋。毕竟江家财富也有几百万之巨,还手握万顷良田,好几条重要商路。
争夺大位总是要钱的。
蒋玉霖如果不登上大位,那么他和陈瑞雪永远没有可能。
落石谷之后,江丰年把伤重的蒋玉霖送去了无溪城,陈瑞雪流落匪窝。
中间两个多月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江丰年知道蒋玉霖可能是霖王时就知道陈瑞雪是个麻烦,她之前打算和离,但陈瑞雪明显不想和离,还处处讨好自己,展露她对自己的价值。
左思右想,和离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和离,之后还是要继续娶亲的,这太麻烦了。不和离,陈瑞雪可以帮自己挡掉麻烦,且利用陈瑞雪,江丰年内心没有负疚感,甚至陈瑞雪还有可能给江家带来一场福缘。
而且,那女人对自己也不信任,提防着自己,按江老夫人所说,偷偷除掉陈瑞雪母子,这根本行不通。
明显,霖王是在意陈瑞雪的。权衡利弊之后,江丰年才决定和陈瑞雪以兄妹相处。
江老夫人面上没有表情:“这么说来,我们不但不能动她,现在还得保护她?”
“是的,陈瑞雪只有在儿子的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江老夫人思虑再三,继续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真打算当作你的亲生骨肉?”
“陈瑞雪说,蒋玉霖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但如果她说谎,蒋玉霖知道呢?”
“但留着她们母子将来也是个祸患。丰年,此去陇右,还不知道归期,不如现在从你姐姐那里过继嗣子,安定人心。”
“这是三姐的意思?娘把这些事情都跟三姐说了?”
“你的身份还有陈瑞雪的孩子关系江家生死存亡,娘还知道轻重,不会把这些事跟外嫁的女儿去说的,即使她们是娘的亲女儿。但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是我儿子,是江家家主,这永远不会变。”江丰年若有事,她这个老太婆还能好到哪去?
“是儿子不对,误会娘了。”
“也不怪你多想,毕竟你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不信任娘也应该。”
“孩儿惶恐,若孩儿不信任娘,也不会把陈瑞雪的事情和盘托出,更不会点出三姐今天来访的事情。孩儿自出生以来,就由娘教导抚养长大,爹过世后,这六年来,也多亏娘亲提点。在孩儿心里,您就是我生身母亲。”江丰年这话情真意切,生恩哪有养恩大。
江老夫人也知道江丰年对自己孺慕,她说道:“你三姐今天过来是给我上眼药,让你休了陈瑞雪这种败坏门风又善妒的女人。”
江丰年听后,心道,城中这么多势力,想尽办法让她休了陈瑞雪,那她就更不能休了。
“既然不是三姐的意思,娘现在让我过继嗣子,岂不是告诉世人,我江丰年不行?这并不利于江家的安定。而且,立嗣子,立谁的呢?立了之后孩子的生身父亲是否对江家就没有非分之想?”
“你说的有道理,立嗣子这事是娘想糊涂了,继承人还是得慢慢挑选。儿啊,娘是真的害怕,你爹半生的心血咱们娘儿俩守不住,落到他人手里。”
“娘,相信丰年,丰年会守住家业,将家业发扬光大,让娘安享晚年。”
“你是个能干的孩子,娘信你。”
江丰年走后,江老夫人还是决定除去陈瑞雪母子,这样一了百了,只要不被人知晓,事情做的隐秘,霖王也不可能把账算在江家头上。若霖王夺位失败,这事就更加石沉大海,不会再有人提起。
江老夫人叫来一个妇人,拿出一封信,说道:“红姑,把这封信交给你男人,记住,千万不能让丰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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