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淮走后,江丰年问江仲康:“康叔,您对蜀王了解多少?”
“回东家,蜀王是当今天子的同胞弟弟,天子登基后,永安元年,蜀王就已入蜀,至今盘踞蜀地已经十八年,深受当地民众爱戴。”
江丰年心道,蜀王盘踞蜀地十八年,诸葛大族还是蜀王岳家,蜀地应该已经被蜀王经营的固若金汤。
离蜀地中心锦官城边远外围的地方,山多匪多,情有可原,怎么离锦官城外五十多里的子午岭,还盘踞了两千多的匪徒?
山多可藏兵,到底是匪是兵还难说。
假如蜀地缺粮是蜀王放出来的饵,此行怕不是那么容易挣那五百多万两雪花银。
江丰年对江仲康道:“去子午岭周边的村落,给我雇佣五十个老弱妇孺过来运粮,五两银子一天,管吃管住,可以先给一半定金,务必在出发前给我把人雇佣过来。”
江仲康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照江丰年的吩咐立刻去办。
然后又对江逸力道:“就地扎营,起锅做饭,午饭后,伐木做箭。”
江家商队,除了镖师佩了武器,还有部分江家家丁,以及江家商行的老人有一些武器外,其他人都是农具和棍棒。
进城的时候,要出示各种凭证,检查人数货物武器,如果武器数量不对,会被扣押货物和武器,严重点还会蹲大狱。但现在在荒郊野外,要通过悍匪重重的子午岭,必须得多做一些武器自保,过了之后,丢掉简易武器便是。
江家商行雇佣的乡勇,力夫还有商行老人身上都有江丰年佩给他们的一根牛筋,这附近又有很多竹子,把竹子烧弯做弓梁,绑上牛筋,简易的弓就制成了。
陈瑞雪在一旁观看,很是震撼。江家商行效率太高了,一个时辰左右,每个人身上,都背上了弓箭和箭筒,箭筒里约摸有数十只木箭。
为了提高杀伤力,木箭上还涂了点东西,陈瑞雪觉得那应该是毒药。
以江丰年的能力,搞点毒药应该不难,而且队伍里有大夫,医毒一向不分家。
化农为兵,这人真的太厉害了。若不是朝廷对民间商队的限制,江丰年完全可以把自己手底下的佃农,摇身一变,成为江家军。
江丰年这个人野心不小,陈瑞雪现在肯定,他肯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往上爬。
但是,她和孩子并没有江丰年想象的那么重要。
正想着,就见江丰年对杨福安耳语一番后,杨福安带了几个人进了子午岭。然后,江丰年朝她走来,说道:“我们要通过子午岭,子午岭有两千悍匪,此行危险重重,夫人如果跟着江某,恐怕生死难料。”
陈瑞雪心道,江丰年这话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离开?他有那么好心?
自己如果选择离开,他若成功通过子午岭,日后回了江家,岂不是会找自己算账?而且孩子的事江丰年还没有宣布,回了江家,江老夫人不会承认自己和孩子的。
如果跟着江丰年过子午岭,这是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开玩笑,匪窝,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待了。
陈瑞雪道:“夫君,妾身也不会武功,行动又慢,跟着夫君过子午岭怕拖累了夫君,不如妾身绕道子午岭去锦官城,妾身轻车简从,就算绕道,应该也不用多久。夫君到了锦官城后,一边办事,一边等妾身,夫君以为如何?”
江丰年心道,这女人真是狡猾,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不趟子午岭的浑水,又怕自己过了子午岭,找她秋后算账,所以提出绕道去锦官城的折中做法。
既不得罪自己,又能保全她自身。
但江丰年岂会如她所愿,如果蒋玉霖关心陈瑞雪,她拉着陈瑞雪一起过子午岭,还可以多一丝生机。
“夫人说的有道理,但是,让夫人一个人去锦官城,江某也不放心。眼下商队缺人,只抽派几个人护送,绕道方圆六百多里的子午岭,路途遥远,若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江某岂不是一个人在锦官城苦等?
往最坏的打算,万一江某折在子午岭了,夫人就得守活寡了。夫人还那么年轻,江某于心不忍,不如就此和离吧。”江丰年拿起毛笔,打算写和离书。
陈瑞雪心道,这人明明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和他一起过子午岭,还故意试探自己的心思。
是自己大意了,她就知道江丰年没有那么好心。
“夫君,成亲之时,夫君说过,你我已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君既然要过子午岭,妾身自当追随,祸福与共。”
江丰年停笔,一脸感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瑞雪深感人在屋檐下的艰难,此时她与江丰年命运悬在一起,对子午岭之行,也不得不上心。
“夫君,蜀地缺粮,肯定不止夫君一家商行运粮来蜀,不如我们在此等候,和其他商队联手?”
江丰年说道:“这一路上,江家商队都是抄近道,少走官道,就是为了抢占先机。其次,去锦官城的道路很多,我们去锦官城子午岭是必经之地,但其他商队不一定,而且就算其他商队也要过子午岭,但从哪个口子穿过子午岭存在几率问题,我们不一定能等到其他商队。最后,贸然和其他商队合作,存在一定的风险,若其他商队的实力比我们强,还得防止他们背后捅刀,黑吃黑。”毕竟荒郊野外,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直接喂狼了。
陈瑞雪心道,江家商行行商经验果然丰富。她问江丰年:“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子午岭?”
“时机到了,就出发。”
陈瑞雪说道:“夫君听过草船借箭的故事吧?我们可以多扎几个稻草人绑在货车边,山高林密,匪徒也不一定数得清人数大概。”
江丰年颔首:“是个好办法。”她立即差人着手去办。
江逸淮带江波江涛二人一边走,一边悄悄的在路上撒下葵花籽,一边走,一边喊:“江家商行有笔大生意要和当家的谈谈,请求当家的一见!”
走了半天,终于出来了十多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将江逸淮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青年道:“你要见我们当家的?”
江逸淮点头:“是的。”
接着,江逸淮三人就被五花大绑,搜身,然后蒙上麻袋押送上山。
江逸淮心道,幸好特制葵瓜子没有被搜走,钱和武器,对江逸淮来说不重要。
他心中估算着时间,大概走了三个多时辰,才到匪徒的大本营。
到了之后,江逸淮头上的麻袋被拿下了,入目是一个空旷的大堂。
大堂四周都是手持大刀的汉子,大堂上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大汉身穿虎皮,衬得人更加彪悍威猛。
“我就是当家的,你要和我谈生意?”
“是的,当家的能否给在下松绑?在当家的地盘上,老夫也跑不了。”
大汉挥手,让手下给江逸淮松绑,江涛江波依旧绑在一旁。
江逸淮松绑后,看到大堂连个座位都没有,只好站着说道:“老夫江淮,敢问当家的怎么称呼?”
“孟刚。”
“孟当家,老夫也就开门见山了,老夫的商队要过子午岭,还请当家的行个方便。当然,老夫也不是不懂规矩,当家的想要多少,只要价格合理,老夫都可以替东家答应。”
“你们商队多少人?运送什么货物?货物价值几何?”孟刚问道。
“我们商队人数自然不及当家的,货物都是丝绸布匹,价值还不知道此番能否卖的出好利润。我们商行是第一次来蜀,若此行顺利,利润颇丰,日后还会常来。老夫此次前来,东家特意交待,只要当家的愿意通融,愿奉上十万两白银,诚心诚意想和当家的交个朋友。”
孟刚冷笑:“老子占山为王,劫道这么多年,差的是银子吗?蜀地的蜀锦天下闻名,你们商队大老远的过来给老子奉上十万两白银,就是过来卖丝绸布匹,你当老子傻?拉下去砍了。”
江逸淮赶紧道:“当家的饶命,是小的糊涂,小的没说实话。当家的既然不缺银子,不知当家的想要什么?我们东家说了,只要当家的愿意和他交个朋友,一切都好说。”
孟刚依旧道:“拉下去砍了!”
江逸淮心知,不说点实话,这孟刚是不好糊弄的,“粮,蜀地缺粮。当家的不缺银子,但山上两千多的兄弟,总要吃喝,当家的如果想要粮,小的这就回去同东家商量。”
孟刚笑道:“既然是粮,那就不用通融了,这批粮老子都要了,把他们三个拉下去砍了。”
江逸淮赶紧道:“且慢,咱们商队虽然人数不及当家的,但当家的想要吞下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明天一早,东家不见我们三人回去,就会改道,当家的自己掂量着办。”
“改道?你们既然是商队,肯定有辎重。蜀地哪哪都是山,改道要多久?能改道你们还送十万两白银?既然你说你们商队人数众多,那把你们三个留着当作人质,也未尝不可,押下去!”
江逸淮跟山匪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头一次看见这么聪明的山匪头目。
这次他是有负东家所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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