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娇养夫君攻略 > 第97章
    木箭是没有怜悯之心的, 看到什么便要贯穿什么,哪怕那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生命。

    小小的身体很快便抽搐着没了声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马上就能开口说话了, 可是如今却已经死了。

    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像是野兽般古怪而又悲痛的哭号。但哭号很快便引来了更多的木箭, 他悲痛欲绝地抱着孩子哭了几声,又慌忙起身抱住已经昏过去的妻子,拔腿狂奔。

    他的绣绣被扔在了路边,唯一一片长了草芽的地上。

    他想, 小草啊小草,至少比青石板路柔软吧。

    那个夜晚, 夜色和以往一样深沉、静谧。

    头顶满天繁星, 真是灿烂极了。

    “叶大人?”

    一声呼唤追回了神思, 叶期蓦地抬起头, 宛若大梦初醒。

    “抱歉, 在下有些走神, 李公子方才问凶手是何许人也, ”叶期缓缓摇了摇头:“在下那日仓促逃命, 并为看清杀手面容, 且那杀手并非一人。”

    屠杀满门这种事情, 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再者县丞府中还有身强力壮的护院, 看守的护卫若干,即使是武功盖世也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数家的屠戮。

    顾瑶冷不丁道:“那些凶手可是穿着黑衣,衣服上可有图文?”

    若是姬成煜的人,八成是那些隐卫。这群人为他卖命无恶不作,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然而叶期却摇摇头:“他们并没有穿着黑衣, 衣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

    气氛又陷入了低落。

    章仪已经亲口承认自己曾在声讨李尚书的证据中作假,那证据从何而来?他们现在要证明的,不是李尚书清白,而是摧毁二皇子势力的铁证。

    这时,李衍微微蹙眉,问道:“你可曾听闻他们交谈,口音如何?”

    “口音倒是熟悉,正是连城的口音,李大人难道怀疑那杀手是别处派来的?”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叶期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可是连城弹丸之地,那位大人又仅是个小小的县丞,到底是怎么招惹此等心狠手辣之徒?”

    “他并非招惹,只是被当成了棋子,无辜受了牵连。”

    叶期闻言,看向李衍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

    “您……究竟是何等人也?为何认得贺辽,又为何知晓此等消息?”

    能下出这种判断,了解的背后真相,定然是由他所在的高度决定的。叶期下意识地察觉到,面前年轻的男子,同那杀手背后的滔天势力,或许是不分高低。

    李衍冷声道:“叶公子,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是为你好,你可明白?”

    叶期背后蓦地冒出一阵冷汗,青年的眼睛清寒如霜,似乎能看透他心里所有想法。自己那点小聪明,他只需一瞥便能识破!

    他已经携家带口就此隐姓埋名,若是祸从口出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孩子?叶期仓皇道:“是……李公子,所言极是。”

    “既然是连城的口音,叶公子可知晓你们当地是否有江湖打手,抑或此类人群?”

    叶期陷入了沉思。

    “很难回答么,叶公子?”

    李衍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叶期垂下视线,摇摇头:“平日里我也很少关注这些人,李公子今日一问,倒是真的想不起来。”

    “是么,毕竟从方才起你便在撒谎,如今又怎么能圆回来呢?”

    话音落下,叶期面色一白,额头顿时布满豆大的冷汗。他下意识问:“你怎知……”又自知失言,面露懊恼地捂住嘴。

    “连城离雁郡不远,仍受铁骑兵营镇管。据我说知,铁骑兵营针对地方势力下手十分狠厉,若是连城的任何一股势力造成了此等灭门惨案——”

    那兵营的报告早就送到大理寺去了,还轮得着他亲自来调查?

    “那铁骑兵营应当即刻出手镇压,不会将幕后黑手留至今日。”

    可是没有,这件事情发生后,那背后的势力竟连铁骑兵营都不敢出手,其通天能力可想而知。

    叶期也是晓得这一点,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好。

    “李公子,我……”他突然痛苦地抱住头:“我不是有意要欺瞒,只是我实在是不想再失去这栖身之所,你能懂吗?”

    他骤然抬起头,神情激动地伸手指了指顾瑶,对李衍道:“她是你的夫人罢,你愿意失去她吗?你愿意拿她的命作赌吗?!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妻子!”

    眼瞧着气氛剑拔弩张,顾瑶连忙道:“叶公子,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并非要你涉险,只要你提供线索,我们定会护你们……”

    话未说完,一个身影突然“嗖”地冲了过来,挡在了叶期面前。

    方才还坐在烛光旁纳鞋子的叶夫人,突然张开双臂,像是母鸡一样将叶期护在身后。

    她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重重地喘着气,大声道:“你们要做甚!”

    “叶夫人,我们……”

    “不准伤害我夫君!给我滚开!”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厉声道:“给我滚!”

    叶期看着面前娇小的女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他伸手拍了拍叶夫人地肩膀,轻声道:“雪娘,他们并无恶意,你先去歇息罢……”

    叶夫人打量着他,从头到脚,似乎在检查伤势:“他们方才对你做了什么?夫君,为何你要发火?是不是他们害得你发火?”

    “雪娘,我真的没事,听话,嗯?”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雪娘,哄着她慢慢回到榻子旁:“你看,绣绣都睡着了,别吓到孩子。”

    “绣绣……绣绣……”

    她立刻担忧地凑到枕头边,抱起枕头在怀中,轻轻晃动着:“绣绣……别怕……绣绣……阿娘不是故意要吓到你……”

    看到她这副模样,叶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顾瑶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开口道:“尊夫人的病,乃是神智受到刺激后留下的创伤所致,并非不可根治。若是叶公子肯帮我们这个忙,我们会从京城请来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

    叶期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动摇。他转过身来,看向顾瑶和李衍,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不决:“你们的好意,叶某心领了。只是在下已发誓再不涉入三年前的浑水之中,在此苟活于世,便当作是在下的报应罢。”

    就在这时,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刻,一抹银光闪过,随即便是刀刃入肉的“噗嗤”声。

    太快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顾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抱着枕头的女子已经抽出带着血的剪刀,唇角溅上了一抹血迹。

    “呃啊!”

    叶期的胳膊出现了一个大豁口,里头血肉翻飞,深可见骨。他一下子栽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很快便将他的袖子染透。

    “叶期,叶期!”

    叶夫人一步步走进,她面色狰狞,与方才判若两人。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是清明的,只是带着一股近乎疯癫的恨意。

    “杀人偿命!叶期,你拿命来!”

    说罢,她高举起剪刀,这次朝着叶期的胸口捅去。说时迟那时快,顾瑶迅速出手,将叶夫人的手腕捉住,用力一捏,叶夫人吃痛地尖叫起来,剪刀脱力而出。

    她被顾瑶捉住了双手,却仍是不甘心,一双充了血的猩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叶期:“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这个懦夫,小人,贪生怕死的废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李衍迅速将剪刀踢走,又把叶期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左臂被剪刀破了个大洞,钻心的疼痛让他几番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顾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娘……你……你都记起来了?”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是的,你早晚会记起……那天的事情你也亲眼目睹了,不是么?”

    叶夫人闻言,更是激烈地挣扎起来。是啊,亲眼目睹!一切都在她眼前发生了——那个夜晚,在那些人濒死前的哀嚎声和浓郁的血腥味中,夫君抱着他们的孩子,和她一起逃命。

    她的兄长安排了家里的马车去城门接应,就快到了的时候,一嗖冷箭从后面追了过来。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不前,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夫君,这个叫叶期的、她深爱不已的男人,惊骇地举起手中的孩子,将那支木箭拦下。

    他成功了。

    那支本应穿透他脖颈的木箭,穿透了孩子的脑袋。小小的人儿啊,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刚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就要告别了。

    她记得孩子的脑袋绽开的模样,鲜血四溅的模样,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叶期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她,脸颊上还带着孩子的脑浆和血液。

    那个眼神似乎有些迷惑,似乎还没搞懂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过来,是因为她发出了野兽般凄厉的号角——她如何不嚎叫?她的丈夫亲手杀了孩子,她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惨死,她如何不哀嚎,如何不尖叫,如何不颤抖。

    昨日还逗弄孩子的夫君,摇着拨浪鼓笑得像孩童一般幸福的夫君,杀了他们二人的孩子!

    这不可能!这个世道,一定是疯了!

    下一秒,她的喉咙一阵干呕,力气全无,眼前的世界飞速旋转起来。

    她失去了意识。

    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变成了一个抱着枕头唱摇篮曲的疯女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叶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还我绣绣!你还我绣绣!你还我绣绣!他还没有一岁!他还没有一岁!你凭什么,让他死得那么痛苦!啊——!”

    一个失控的母亲,体内竟爆发出强大的力气,竟然隐隐要挣脱顾瑶的怀抱。顾瑶咬紧牙关,只好道:“叶夫人,对不住了。”

    说罢,便往她后颈劈了下去。

    女子停止了剧烈挣扎,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到了顾瑶怀中。

    眼泪从眼角滑过,气弱游丝的哽咽断人心肠:“我的绣绣啊……阿娘该怎么为你报仇?”

    她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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