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北疆城门,官道上的雪被清理在道路两侧,路上只有新落下的薄薄一层雪。
马车外风声呼啸,车轮碾过薄雪,声音与前两日听到的不大相同。
楚黛身上穿着与惜琴一样的袄裙,怀中抱着雪寅,倒比手炉还暖。
听到辚辚车辙声,她一手揽住雪寅,一手撩起半边锦帷,朝外头望望。
只见高大威严的城墙伫立在不远处,城门前乌压压立着许多人,文臣武将都有。
前头那辆华贵些的马车停下,她们的马车也随之停下。
宋云琅从车上下来,不着痕迹回眸望一眼。
看到楚黛正被惜琴扶着下车,便自然移开。
随即,在臣民们此起彼伏的呼声中,大步朝城门里去。
到了将军府,惜琴、王喜等人忙着将院落重新洒扫,归置行李,楚黛则奉命随侍。
宋云琅同郑将军等一众武将商议军机大事,楚黛便立在书案边替他磨墨、添茶。
她螓首微垂,襟前绣忍冬花的襕边蜿蜒收至腰际,短袄下是一袭素面千褶裙。
裙子裁剪得宜,上窄下阔,衬得她纤腰袅娜。
明明是寻常袄裙,却将她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既教人眼前一亮,又不刻意勾人。
宋云琅看到一份军报的间隙,余光不经意往身侧纤腰处扫过,唇角浅浅弯起。
下首,郑将军忐忑不安弓着腰,捕捉到那抹一闪即逝的笑,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此番来北疆整顿军务,并非对他不满。
至少,对他方才的奏报,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他暗暗揣摩圣意,却不知身后侄儿,正盯着皇帝身边的婢女发愣,魂不守舍。
郑匡只是千户,按理没资格前来。
可他是郑将军侄儿,在军中被捧惯了,急功近利想在皇帝面前露脸,死缠烂打要来。
郑将军想着,他肯上进是好事,略叮嘱几句,便把人带来。
察觉到郑匡对楚黛异样的打量,宋云琅心绪微沉,面上却不显。
“这位是?”他目光淡漠锐利,审视着郑匡。
郑将军恭敬冲宋云琅行礼:“此乃郑千户,微臣不孝侄儿,单名一个匡字。”
言毕,他稍稍侧身,等身后之人向皇帝行礼,却久久没听到动静。
郑将军拧拧眉,侧首拿手肘抵了郑匡一下,沉声唤:“匡儿!”
他只郑赟一个女儿,想着提拔一下族中子侄,将来也能成为女儿的靠山。
千挑万选选出个郑匡,却屡屡不能让他满意。
练兵懈怠,爱钻花楼,时常刁难下属不说,如今竟在御前失态。
他是嫌活得太久了么?
“陛下恕罪,微臣第一次得见天颜,一时失仪,并非有意。”郑匡醒神,忙收回视线,战战兢兢跪下来告罪。
楚黛磨墨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望一眼宋云琅。
初见他时,她也是怕的。
如今,在他面前,再胆大妄为的事她也做过,心中再无一丝惧怕。
原来,还是有人怕他,连戍守北疆的武将也怕他。
这个人在外头装得多端严,在她面前却总没正行。
不过,这种小事,他应当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没见过世面的千户罢了。
她略垂首,继续磨墨。
忽而,听见宋云琅开口:“军中无小事,郑千户于御前尚且不能专神,如何能领兵?”
略作停顿,他嗓音骤然一沉:“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郑将军正欲求情,便听身后郑匡呼救:“伯父救我!”
到嘴边的话,猛地咽回去,哽得郑将军嗓子发木。
“臣治下不严,请陛下降罪。”郑将军双膝一弯,也跪到地上。
宋云琅瞥他一眼,仿佛没听到门扇外郑匡的哭嚎,淡淡应:“不急,朕在北疆这一个多月,若查到违犯军纪者,一个也不会放过。郑将军有此子侄,当好自为之。”
闻言,郑将军骇然告退。
出了院门,才狠狠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叫了两个人把身上沾着血迹的郑匡抬走。
他不顾郑匡哀嚎,冷声叮嘱:“接下来月余,你就在府中养伤,哪里也不许去,若闯出大祸来,神仙难救!”
待不相干的人散了,院子清净下来。
楚黛放下墨块,揉着酸涩的腕子,诧异问:“云琅治军素来如此严苛么?”
难怪那一战,贤王带领的兵士,几乎能以一当十。
“怎么?觉得朕罚那郑千户罚得重了?”宋云琅长臂一伸,将人捞至膝上。
长指隔着裙料,慢条斯理替她揉捏小腿:“酸不酸?下回朕议事,漪漪还是去暖阁看书去为好。”
他力道不轻不重,楚黛小腿内的酸胀感,不知不觉消减,舒服不少。
她立起腰肢,侧眸望他:“怎么?云琅这是怪我管太多了?”
“朕巴不得你日夜管着朕。”宋云琅松开她小腿,长指轻捏她秀巧的鼻尖,“那郑千户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漪漪身上,朕不该罚他?”
竟与她有关?楚黛听着哭笑不得:“若是误会呢?云琅未免太霸道了些。”
“嫌朕霸道?”宋云琅捏了一下她腰窝最娇弱处。
趁她受不住,笑着躲避时,又顺势在她颈侧轻轻咬了咬:“朕从不担虚名,便霸道给你瞧瞧。”
话音刚落,便把人抱起来,朝后头的暖阁去。
素净的裙摆顺着他衣袂垂下,深青衣摆上金线绣制的翔龙时隐时现。
既已来到北疆,便不能耽于享乐,心中记挂军中事务,宋云琅并未在暖阁久留。
楚黛面上红霞未散,他已穿戴好。
深青长袍衬得他身姿轩昂,玉带勒出他窄劲腰线。
楚黛眸光潋滟生波,在他腰线处落了落,又迅速移开。
目光逃开,心神却仍被他牵动。
她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浮浮沉沉,全是他方才绷紧腰线,发狠的模样。
胡思乱想间,粉颊又腾上一重热意。
那神情餍足,姿态潇洒的人,对她的心事似有所察。
已走开两步,宋云琅又折身回到便榻侧。
长指留恋地抚了抚她面颊,含笑逗她:“舍不得朕?”
“谁会舍不得你?”楚黛抬手,含羞推他,“不是有正事么,快去!”
宋云琅捉住她细柔的指尖,将她皙白的指背凑至唇畔,温柔地抿了抿,温声叮嘱:“朕这一走,过两日才会回来。漪漪若闲着无趣,便叫惜琴、王喜随你去外头走走。”
有暗卫相护,倒是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郑千户被打板子,不过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楚黛担心出去又惹上事端,不太想出门。
挣脱他的手,轻轻摇头:“云琅自去便是,我有事可做。”
他走后不多时,惜琴便抱着雪寅来暖阁伺候。
便榻清理好,他留下的些许气息便闻不见了。
楚黛稍稍沐洗,坐在便榻上,抱着雪寅,捧一卷书看。
白日里还好,宋云琅不在,将军府中又无姬妾,没人来扰她们。
楚黛或是看书,或是陪雪寅玩,或是与惜琴投壶、打络子,时间倒是很好打发。
可天黑之后,夜深人静时,楚黛听着枕畔雪寅匀浅的呼吸声,自己却辗转难眠。
这些日子,总是宋云琅搂着她睡。
她已习惯他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弯。
眼下,他没在身边,她仍下意识给他空出一处位置。
床榻显得空荡荡的,摆着炭盆,也有些凉。
床褥紬衾皆被惜琴拿熏笼烘过,是暖和的。
楚黛闭上眼,纤手捂着心口,睫羽轻颤。
她明白,自己只是有些想他了。
宋云琅离开将军府时,让人把刚敷了药,正养伤的郑匡也带去大营。
当时,郑将军忍不住求情:“陛下,郑千户伤得不轻,可否容他养两日再回营?”
“养两日?若北狄今夜打来,可会等他两日?”宋云琅神色疏冷无情,“这点小伤便要将养,朕看他也不必做什么千户,不如回去做个闺阁千金!”
郑将军哪里还敢求情,当即把人抬出去。
到了大营,宋云琅倒没空去理会郑匡。
他头戴兜鍪,换上银甲,手持长剑,如三年前一般,巡视军中操演事务。
巡视两日,他面色便一寸一寸沉郁下来。
尤其郑匡领的那一支,叫人看着生怒。
在与其他兵士的对战中,个个落败。
唯一获胜的,竟是因罪入营的楚驰。
用过晚膳,楚驰被同伴簇拥着回来。
经过郑千户门前时,无意中听见他向人吹嘘:“当皇帝可真好啊,你们是没瞧见,皇帝身边那添茶磨墨的婢女,生得有多美。那腰肢又细又软,小爷一只手就能搂住。皮肤白得像雪,让人见着就想搓一搓,看会不会像雪一样化成水。”
“千户大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这般夸张?难不成,那小小婢女,比大人养过的那位头牌还美?”身边给他端茶的兵士,谄媚地凑过去奉承。
“要不说你们见识短呢,京城来的小美人,哪里这穷山恶水之地的野花能比的?”郑匡咂咂嘴,不小心牵动伤处,哎哟几声。
脑中回味片刻,又道:“待小爷伤好了,悄悄把人弄到手,好好尝尝鲜,这顿打才不算白挨。小爷来这破地方两年多没回京,都快忘记京城细皮嫩肉的美娇娘是什么滋味了。”
闲侃中,他们话题又转到花楼,说出的荤话越发不堪入耳。
楚驰听不下去,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离开。
还想等养好伤祸害人,这狗东西也不去街角找个瞎子算算,看他还有没有命活到伤好。
他与数十位兵士一道,住着大通铺。
其他兵士身上多少挂了彩,正互相上药,抽气声此起彼伏。
楚驰挥挥手,让簇拥着他进来的一伙兵士散去。
对旁人闲散的调侃充耳不闻,桀骜地坐到铺上,从床板下抽出一卷兵书,走到烛台边翻看。
刚看两页,脑中又响起郑千户说的那番话,目光忽而一滞。
皇帝信守承诺,立了姐姐为后,怎会带一位美貌婢女在身边红袖添香?
再说,他在京城时,也没见皇帝身边有宫婢伺候啊。
楚驰越想越不对劲。
想到皇帝对姐姐的在意,他心口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脑门。
该不会,郑匡那狗东西说的美貌婢女,实则是姐姐?
皇帝把姐姐带来北疆了?
楚驰越想越觉得可能,当即合上书卷,胡乱塞回床板下。
手背被粗糙的床板刮出数道血痕,也不在意。
踢掉脚上棉履,套上外出的乌皮靴。
另一只脚还没穿好,他曲起一条腿,一面往脚上套,一面单脚往外蹦。
“阿驰,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有人伸着脖颈问。
“没事,我吃多了,出去跑两圈。”楚驰随口糊弄。
话音传过来,人已踏过积雪,跑得没影儿。
宋云琅脱下银甲,在墙壁边又点上一盏灯烛,锐利的眸光落在密密麻麻的舆图上。
“陛下,郑千户麾下的兵士楚驰求见。”侍卫在外通禀。
阿驰?宋云琅收回视线,朝门扇望了望。
蓦地,想起楚黛,唇角不由自主弯起。
进城前,漪漪便说想见见阿驰,他已答应。
只是说要先看看阿驰在军中表现,再带阿驰去见她。
这两日事忙,没顾上,阿驰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该不会,是想向他打听漪漪的事?
这小子,当儿子当得很混账,弟弟倒是当得还不错。
“叫他进来。”宋云琅负手立在舆图侧,淡淡应。
楚驰进来,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灯烛侧。
烛光照在皇帝身上,衬得他龙章凤姿,贵气天成。
想到姐姐曾说喜欢皇帝,他暗自撇撇嘴。
行吧,就皇帝这副姿容,勉强还算能配上姐姐。
更重要的是,皇帝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姐姐。
姐姐生得那样好,若非出身侯府,又被立为皇后,像郑匡那样心思叵测的人,不知会有多少。
“楚驰参见陛下。”阿驰向皇帝行礼,动作比从前标准许多。
宋云琅冷眼看了一瞬,目光又落回舆图上,不懂声色应:“免礼。”
楚驰依言站直身形,想等他问几句什么。
可宋云琅神情专注盯着舆图,半句多的话也没有。
终于,阿驰沉不住气。
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陛下,姐姐是不是也来了北疆?她在何处?”
这小子能猜到漪漪人在北疆?
宋云琅侧眸望着他,有些刮目相看。
“你怎么知道?”宋云琅没直接应,随口问了一句。
莫不是阿驰长了本事,在将军府安插了眼线?
思忖片刻,阿驰将郑千户私底下那些话禀了几句。
为着借机报复,他半点没替郑千户粉饰。
只是考虑到被那狗东西觊觎的,可能是他的姐姐,他掐掉了其中最不堪入耳的几个词。
可他斟酌过后的话,也足以让宋云琅拼凑出郑千户原本的意思。
登时,他面色阴郁冷冽,沉沉吐出两个字:“找死。”
楚驰听着不寒而栗。
很快,他稳稳心神,把郑匡平日里公报私仇,狎妓误事,郑将军多番包庇之事,一一禀报。
“楚驰斗胆怀疑,郑将军与北狄有勾结,请陛下明察。”说到最后,楚驰正色禀。
这两个月他才起疑,可也只是怀疑。
宋云琅摩挲着壁上挂着的,冰凉的剑鞘,未置一词。
玄冥卫毕竟不是守在军中,若郑将军有意相瞒,自然有法子躲过玄冥卫的耳目。
再者,一个小小千户,玄冥卫未必会仔细盯着。
若有些事,郑将军没直接出手,而是让看似烂泥扶不上墙的郑千户做的呢?
他默然而立,没说处置郑匡,也没斥责郑将军。
阿驰说完,心里忐忑不已。
若是皇帝不相信他子虚乌有的话,认为郑将军包庇郑千户只是无关紧要之事。
回头略敲打郑将军叔侄几句,轻拿轻放,并不惩罚。
那他以后在军中,怕是要被折磨死。
一时,阿驰有些后悔冲动说出口。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宋云琅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派,不像明君所为,配不上姐姐。
“新任北狄王即位后,与北疆起过几次小纷争,你可还记得他们做了哪些动作,郑将军又是如何应敌的?”宋云琅长指叩了叩舆图,不喜不怒道,“指给朕看。”
蹲守北疆的玄冥卫,早已暗中把这些事密报给他,宋云琅心如明镜,倒是想试试楚驰的深浅。
看看他究竟是安于做个小打小闹混日子的小兵,还是胸中另有乾坤。
楚驰不太明白宋云琅的用意,不过,宋云琅问的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
暂且把找姐姐的事放下,一门心思放在舆图上,楚驰不仅条理清晰,还能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
宋云琅望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眸光微闪。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也不枉漪漪时常惦记这个弟弟。
三日后,忠毅耿直的沈副将罗列出郑千户数十条罪名。
玄冥卫奉特谕,直入大营,当场拿下。
当着千军万马,取下郑匡头上兜鍪,挥刀斩首。
至此,大营气氛骤然不同,偷奸耍滑者寥寥无几,操演时,个个卯着劲争功。
对于有功者,宋云琅不在乎其身份,多有提携。
连戴罪之身的楚驰,也因立功被提为千户。
七日后,沈副将顶替了郑将军的位置,军中风貌焕然一新。
将军府往外搬东西,楚黛才知,宋云琅去大营不到十日,便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军中之事她不太懂,可她明白,宋云琅治军有方,这般做自有他的理由。
幸好他来北疆一趟,否则,再过几年,想整顿怕是也晚了。
他离开的时间越久,楚黛在窗前朝外出神的次数,也越多。
被惜琴撞见,打趣了好几回。
终于,日暮时分,宋云琅身披紫貂氅衣,身姿俊拔,走进院门。
楚黛在暖阁窗前听到院中踏雪的声响,下意识推开支摘窗,朝外望一眼。
看见他的一瞬,她眸底迸出潋滟光彩,唇角止不住上扬。
一时激动,不小心碰落了支杆,她忙探出身形,朝下面唤:“当心!”
宋云琅看着那支杆落下来,不仅不躲,反而上前两步,将下落的支杆轻易握在手中:“谁家的小娘子,这般心思玲珑勾情郎?”
窗棂畔,楚黛听到他这句不正经的话,登时面热。
她唇瓣翕动,想到能还嘴的话,却羞于启齿。
下面那人,恍若未觉。
将支杆顶在指尖,潇洒地转动数圈,又重新攥住。
仰面望着二楼暖阁窗畔的玉人道:“这支杆可伤不到朕,便是美人落下来,朕也能接住。”
他越发没正行,又是情郎,又是美人,偏勾着人往旖旎处想。
楚黛伏在窗棂侧,狠狠瞪他一眼,只觉他此刻倜傥的模样,像极了沉湎美色的昏君,柔声嗔道:“净胡说。”
“不冷么?”楚黛见他氅衣被寒风吹得飞卷,又忍不住关心。
窗棂下的庭院中,宋云琅长身而立,肩头落着薄薄的雪,霞姿月韵,风华灼灼。
凝着她的眼神,像是仰望云端仙子,甚至含笑蛊惑:“要不要试试?”
北疆风雪大,屋宇特意建的低些。
可她所处的二楼暖阁,也该有一丈之高。
楚黛探身朝外望,已能感到寒风猛烈地往衣领袖口里灌。
“有何不可?”楚黛忍着心中胆怯,纤手将裙边捋至身侧。
又展臂,将支摘窗推得更开些。
沐着寒风,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脚,试图坐到窗棂上吓唬吓唬他。
谁知,另一只脚踏出时,被窗棂绊了一下。
身形晃了晃,没来得及扶住窗棂,便倏然朝下跌去。
寒风夹着雪絮,猎猎吹动她青丝、裙摆,楚黛惊呼出声,整个人翩然如一只艳丽的蝶,朝庭院坠去。
惜琴立在廊庑下,吓得手中承盘也没端稳。
承盘上提梁壶、青白瓷盏滚到地上,碎了一地。
茶汤洒在青石砖上,沿着石缝、台阶汩汩流下,仍冒着热气。
再抬眼,却见楚黛被宋云琅稳稳接在臂弯。
两人眉心相触,亲近又美好,似一副隽永蕴藉的传世丹青。
惜琴也顾不上收拾,赶忙垂眉顺目退下。
茶汤被寒风吹冷,很快凝成冰,楚黛檀口间吐出的气息,也冷得化作白雾。
她心口却烧着一团火,悸动地跳跃着,将她四肢百骸都烘出热意。
“这般相信朕?”宋云琅抵着她眉心,凝着近在咫尺的小脸,笑问。
楚黛揪着他衣襟,不自在应:“我……我只是想吓吓你,没想到……”
不曾想,吓到的是她自己。
“哈哈。”宋云琅朗声失笑。
只觉怀中佳人一颦一笑俱是娇俏可人,让人恨不得揉成一团,永世温养在心尖上。
笑声落下,他目光下移,微凉的薄唇极珍视地含了含她丰软的,惊得有些充血,越发艳丽的唇瓣。
随即,他璀亮的眼眸沉邃些许,嗓音也低下去,听起来温柔缱绻:“漪漪,想不想朕?朕想极了你。”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宋云琅功夫好,才能接得住,现世中请勿模仿,谢谢~
楚黛: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宋云琅:一定是迫不及待要抱抱,连走楼梯的功夫也等不及,朕喜欢!
楚黛:……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