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受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当众嘲讽。
并且认为自己绝对是他首当其冲讽刺对象的安德森,忍无可忍的看向顶头上司雷斯垂德,“你确定?你要把案子交到这个精神病人手里?”
夏洛克则只是漠然冷淡的道,“我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做好调查再发言。”
说完他完全不理会苏格兰场一伙人,锃亮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地上。越过屋外的警用桌,径直走进室内。
他完全无视桌子上摆满的警厅防护衣,半点没有穿上一件的意思。
而安·博林更是不可能理睬谁。
如果不是必要,她连那个卷发男人都懒得搭理。
因此她几乎是比夏洛克还要早的,就已经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转身,迈步走了进去。
“你得穿一件防护衣——算了。”雷斯垂德从对她提出要求到放弃,只用了一秒钟。
而苏格兰场的其他人,这一刻心里下意识浮现的是——
夏洛克·福尔摩斯到底是从哪找到的,这样一个和他一样这么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女人?
至于雷斯垂德,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夏洛克不放在眼里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完全就当做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和手下探员穿上防护衣,然后走进去。
绕过屋室中央一座高大的,放置着盔甲和英格兰战弓与箭囊的武器展示台。
此时,惨案发生的场景,闯进所有人视线中——
死者的遗体几个小时前,已经被带到肯特郡警署进行尸检。
地上只留有一滩血泊,白线画出尸体的轮廓,标示着死者被发现时,所在的位置与姿势。
“据城堡里的其他人说,道格拉斯每天晚上,都会在城堡各处巡视一番,这间屋子也是其中之一。”
怀特·梅森探长说着,将附近的伊登布里奇镇警署第一时间赶到时,拍下的几张命案现场照片给他们看——
死者仰面躺在血泊之中,四肢摊开。头部因为大火力手.枪的近距离射击,被炸得粉碎。甚至连半边肩膀都已经不成人形。
死者里面穿着窗格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棕红长袍,赤脚穿一双毛毡拖鞋。
因为倒在地上的姿势与衣着宽松,袖口和裤脚处,不免向上翻起了一些,露出一截小臂和腿腕。
但比起衣着上这些不值一提的细小之处,更让所有人都倍加关注的是——
在死者的胸前,横着一只大约一英尺半长【457mm】的转轮手.枪。
没必要去看肯特郡警署的案件报告,夏洛克仅仅只是一眼扫过,就能看出那是一支美国史密斯·韦森公司所产的m500转轮手.枪。
其子弹动能,甚至达到了以威力巨大名扬全球的“沙.漠.之.鹰”的一倍。
与此同时,他只消一眼,就能排除自杀可能。
血迹的分布与身体姿势、伤状角度形态,绝对不可能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夏洛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抽拉式放大镜,对准这张尸体照片。
由于他超群至极的观察能力,和对人体骨骼与肌肉、皮肤的极端了解,他的眼睛简直如同医学x线机一样,眼前仿佛出现无数文字化为实体迸发出来——
骨骼形态、肌肉状态与皮肤纹理皱起表示:年龄五十五岁左右
脊柱正常,未见变形
小臂骨骼与指骨正常,无异常粗大
皮肤干燥粗糙
跗骨(足后半部的短骨)踝骨病变肿胀
手脚处有零星水疱
咨询侦探挑眉。
这具尸体身上,没有呈现出时常使用长弓的「脊柱侧弯变形,小臂与指骨骨骼异常粗大」。
反而出现「皮肤粗糙,足骨骼病变和手足疱病」的糖尿病症状,真是有趣。
而在死者身旁的地上,扔着一张奇怪的卡片。
上面字迹潦草的写有两行字。第一行写着一个大写体字——“w.”,其下则是两个大写字和三个数字——“v.v.341”。
“w.和v.v.是什么?”一个苏格兰场探员忍不住说道,“名字的缩写吗?还有数字341,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显然感到一头雾水。夏洛克轻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w.v.v.341。”怀特·梅森探长摇了摇头,对此也没有结论,“但这张卡片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据报案人塞西尔·巴克说,他在0点28分发现死者被谋杀后,没有碰过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城堡里的其他人也都证明了这件事。”
他详细说到凶案发生时,住在城堡里的人。
“巴克是肯特郡几个庄园的主人,经营着附近最大的农业区,很富有。作为道格拉斯的好友,他时常被邀请来城堡做客。昨晚就是如此,并且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在赫弗城堡住下超过一周了。”
“而城堡里的其他人,则是常年住在这里——道格拉斯夫人、管家和女管家,还有两个男仆与三位女佣——他们都是肯特郡当地人,过着简单的乡村生活,而且没有过任何犯罪记录。”
也许是因为这位地方探长一直表现的性情和气,没对夏洛克说过什么讥讽言辞。
因此在他讲话的过程中,夏洛克似乎也并没有打断或是口出恶言的意思。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指望这位咨询侦探表现的多恳切真诚,那就别做白日梦了。
他全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着。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整个人早就已经神游天外了一样。
夏洛克视线扫过照片里倒在血泊中的死者。
头部已经只剩一摊模糊淋漓的血肉,他脑海中闪过道格拉斯的脸,和他的一概相关信息——
五十三岁,五英尺九英寸高,身形瘦长健壮。
富有,父母皆去世多年,母亲是英格兰人,父亲美籍爱尔兰裔,遗留给他相当典型的爱尔兰人特征。
红发,绿眼,面容粗犷。头发剪的很短,方下巴,蓄着短胡子。
1983年自美国移居不列颠,三年后娶妻成家,没有子女。
而在夏洛克一副冷漠走神的敷衍神情之时,他身旁的安·博林,倒是看起来比他认真不少。
她面容安静,听着那位当地侦探长的讲述。
不过她的视线,不时的,在距离死者身体不算远的那个武器展示台上扫过。
尤其是战弓旁的几个箭囊,和箭囊中的长箭。
与她之前在屋外时,一眼能看清箭头、直接悬挂在墙上展示的长箭不同。
武器展示台上的这些长箭,被放在箭囊中,她无法看见箭头。
她看着那几个箭囊,心里默数了数支数。
而夏洛克在看见她的视线后,他那双在室内光线下,在灰绿之中似乎呈现出蓝、金色泽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
觉得她还不算蠢。
此时,肯特郡的怀特·梅森探长正继续说道,“不过为了排除所有可能,我在巴克报案之后的二十分钟,带着探员到了这里后。就对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做了火药残留与金属反应。并没有任何人出现硝烟反应。”
“而且因为这把左轮手.枪的子弹动能,甚至都已经达到了大火力步.枪.弹水准。”
“这样大的火药剂量,凶手开枪后,甚至会让他身上,都染上火药的燃烧味道,枪油味更是会直接就能被闻出来。但城堡里的这些人身上都是没有的。”
梅森探长显然是一位优秀的地方探长,他已经尽可能的考量了各种可能,“当时听到枪响时,所有人都已经休息入睡了。因为巴克位于二楼的卧室,距离这间发生惨案的屋子距离最近。所以他是第一个赶到这里,发现道格拉斯被谋杀。但其他人,也只是比巴克晚到了一分钟而已,所有人就都跑来了。”
“所以我认为城堡里住的人,是可以排除嫌疑的。”
“即便凶手犯案时佩戴了手套、衣物或其他东西——以至于能够让他/她的手上、身上不被染上火药痕迹与气味,但仅仅是一分钟的时间,又怎么可能足够他/她藏匿起那些东西呢?”
怀特·梅森接着分析,“就算是最早进入这间屋子的塞西尔·巴克也不可能。”
“其他人在睡梦中听见枪声被惊醒后,很快就听见了巴克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的急促脚步声。显然巴克也没有时间去消除所有犯罪痕迹,因此是没有嫌疑的。”
“所以我猜测,凶手是在开.枪射杀道格拉斯后,就跳出了窗户,游过护城河逃离了。”
雷斯垂德对怀特·梅森探长的看法表示同意,“我也认为不会是城堡里的人,而是一个外来人。而且很可能是一个职业罪犯。”
“看看这个现场吧,凶手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可能查证追踪的线索——血迹、指纹、足迹、毛发或者哪怕是衣物纤维。”
“住在城堡里的这些一辈子过着乡村生活的当地人,实在不太可能做到。如果不是太过荒谬,我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幽灵犯下的罪行了。”
在怀特·梅森与雷斯垂德说话过程中,一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几乎像个“机械人工智能”的咨询侦探。
在听了雷斯垂德的那句幽灵后,向他身边的深发女人看了一眼,夏洛克心想——
这儿确实有个“幽灵”。
只不过这起谋杀案不是她犯下的而已。
而他对雷斯垂德那句“没有找到任何物证痕迹”的反应。是将他的抽拉式放大镜,再次对准了那几张地方警署第一时间赶到时,拍下的死者遗体照片。
雷斯垂德在凌晨接到怀特·梅森电话求助,当即赶来这里时,就看过了这些照片,上面完全没有可以追查疑犯的线索。
因此他此时看见夏洛克的举动,只觉得他在做无用功,于是说道,“还是稍后去警署解剖室检查遗体吧?照片上实在不可能看出什么来。”
虽然他凌晨时看过遗体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怀特·梅森也和气的说道,“详细尸检报告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了,还是说你想要先查看所有已经有结果的检测报告?”
梅森探长将他手上最为详尽的案件报告拿出来,“死者与现场的血液毛发dna检测,指纹、牙齿等相关检测,都在这里了。”
夏洛克却似乎完全没有看上一眼的打算——
既然麦考夫那个有着严重体重问题、生平最厌恶出外勤的英国特务头子,都专程到这儿来跑了一趟。
夏洛克自然是不会指望这些报告结果的,情报部完全可以将它们修改成他们想要的任何样子。
他认为唯一可以采信的,也许仅有眼前的这几张照片。
它们是在报警八分钟后,赶到这里的伊登布里奇镇警署探员,所拍摄的死者照片。
希望情报部的人,动作没有那么快。
于是夏洛克继续将放大镜一寸寸、细致的在照片上移动,尤其是其中一张聚焦对准了死者身体下方位置的遗体细节照片。
夏洛克手中的黑色抽拉式放大镜,停在死者裤脚与毛毡拖鞋之间露出的一截腿腕。
在放大后,原本肉眼看来,是皮肤纹理的成像,此时呈现出真实的细节——
在死者脚腕处,有着一小片不规则的灰棕色斑点。
“这是什么?”有苏格兰场探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夏洛克口出恶言,“大脑被切掉一半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泥点。”
“泥点又怎么样?昨天这里在下雨,死者脚腕被溅上泥点有什么奇怪的。”安德森立刻说道。
“闭嘴,安德森,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夏洛克简直可以出本书专门教人如何骂人,而且一定会畅销整个大英帝国。
而他说完后没有再搭理安德森。夏洛克视线盯着那些泥点,脑海里闪过的无数信息与推算分析。
简直如同一台人类现代社会最高科技水准的高速计算处理器。
他说道,“从泥点溅射的形态推算出的土质硬度,再加上泥点的颜色,这些泥点是在——”
他大脑中开始闪过——
然后又被他推翻、挥开无数的城镇名。
最后剩下的是——
“汤布里奇。”
夏洛克肯定道,“肯特郡的汤布里奇镇。”
“汤布里奇镇又怎么样?”萨莉·多诺万警官只觉得这个怪胎又在装神弄鬼,“汤布里奇就在赫弗城堡的东边,距离这里只有二十分钟车程。道格拉斯去了汤布里奇,溅上了泥点,有什么出奇的。”
夏洛克觉得和苏格兰场这些人对话,就是在浪费时间,他没有兴趣去教导蠢货成才。
于是他直接看向地方探长怀特·梅森,“让你的人去汤布里奇的旅馆、餐厅、酒吧这些地方,询问这几天忽然出现的外地人——他是美国人或者爱尔兰人,五十多岁,五尺九寸高,瘦长健壮。”
雷斯垂德完全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夏洛克没有半点耐心,“显而易见。”
“什么?”雷斯垂德简直已经晕头转向。
“显而易见。”咨询侦探竟然好似完全没有再对他解释半句话的意思。
而是转身看向那个原本应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此时,她从他身边离开。
走近了这间屋子中央的武器展示台,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
然后她转过面容,看见那个目光正投在她身上的卷发男人。
于是安·博林抬起那支箭,对他说道,“铁制锥形箭,箭头四英寸长,战争中可以轻易穿透铠甲。”
夏洛克挑眉,看见她的视线转回箭囊,她继续说道,“英国长弓手在战场上,会每人携带24只箭放入箭囊。”
她手指点了点箭囊,“这里有四个箭囊,其中三个都是24只箭,这一个——”
安·博林指向一个箭囊,“这里只有23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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