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在虞将近两点才下班。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着顾藏, 在片场跑来跑去，在学校跑来跑去，竟然都没见着顾藏, 是有点不太习惯。
姜在虞坐到保姆车上，拿起手机, 看到了顾藏给她打来的电话，兴冲冲地打算拨回去，却又硬是顿住了已经要按上去的指尖。
不行, 太晚了。
顾藏万一睡了怎么办？那她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叫醒, 这罪过可就大了。
姜在虞抿着唇,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和树木，沉重地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矫情起来。
就算这些天, 每天都和顾藏有见面的机会, 时不时吃一顿饭什么的, 时不时散散步什么的, 时不时爬个楼梯或者坐个电梯就上去找顾藏了，还能吃顾藏给她做的好吃的。
但她也不能, 只要一天不见, 就燥得慌吧。
听说顾藏的工作还是挺忙的, 时不时还要出差去采样和考察，还要开各种学术会议和讲座。
她自己也忙, 等戏拍完了还要继续进组, 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住在这边。
那她以后，是不是连和顾藏见面都难了。
一想到要和顾藏变成那种, 只有放假才有时间出来见见面, 吃吃饭的关系, 姜在虞人又不好了。
整个人怏怏的，靠在车靠背上，
等下了车，她走进电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被那个“15”吸住了视线。
她咬了咬唇，眼疾手快地，脸不红心不跳地，按下了那个15的数字。
没事，她就看一眼，悄悄地看一眼，不把顾藏吵醒就好了。
只看一眼就走，绝对绝对不像上次那样，鬼迷心窍地，亲上去了。
嗯，绝对绝对不，她发誓-
顾藏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躺在姜在虞家的沙发上，盖着的毛毯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屋子里空空的，姜在虞似乎还没有回来，也没任何出现过的动静。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4:27分。
这不太对劲，姜在虞明明说今天的戏会在凌晨拍完的，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回来？
顾藏皱着眉心，再打过去了电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几声“嘟嘟嘟”的声音。
没接。
她抿着唇，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记小郑和林正的电话。
这下要到哪里找人都不知道。
顾藏越想越觉得心慌，一边起身一边穿衣服，打开门坐了电梯，走出了楼。
她打算去学校看看，人如果在学校拍戏的话，她看一眼也放心些。
可刚拦了车，上车前的一秒，电话接通了。
“喂……”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刚醒，又像是刚睡，软软的奶音，喊了一句，“顾藏……”
顾藏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应了一声，“在虞。”
她朝出租车司机招了招手，关了车门，把手机拿到另一个耳朵边，抿紧了唇，“你在哪，还没回来吗？”
“啊？”姜在虞懵懵地回应一句，“我在家啊……”
“噢不对，我好像在你家。”听筒那边的声音又小了下去，“顾藏，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顾藏走进电梯，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我刚刚，在你家。”
姜在虞那边也停了一会，大概是对现在的情况没怎么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姜在虞说了一句，“那，我先下来了噢？”
“不用。”顾藏扬着眉梢，“我上来就好。”
“噢噢好。”姜在虞大概是清醒了不少，声音也没之前那么迷迷糊糊了，在那边笑得打滚儿，笑声带着风，“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事情啊顾藏。”
顾藏笑了笑，也弯起了眉眼，“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叮——”
电梯到了15楼，她走出去，拐了个角，打开了1503的门。
看到了在她家客厅沙发上窝着，打着电话，笑成了月牙眼的姜在虞。
虽然知道是个乌龙，但直到这一刻，真真正正的看到了人，顾藏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她迎上姜在虞的视线，走了进去，“怎么也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呢？”
姜在虞看了过来，笑眯眯地把手机收起来，还是觉得这种事情有点好笑，听到顾藏说的后，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腿，“对哦，我都没想起来打电话的事情。”
“我看你没在家，就以为你很快就回来了，所以想着坐在沙发上等个五分钟的，结果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已经接到了你的电话了。”姜在虞眨眨眼睛，咬着下唇，脸上的妆都还没卸，“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哪里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乌龙。”
“是啊，真是个戏剧性的意外。”顾藏笑了笑。
她盯了一眼姜在虞脸上的妆，拿了卸妆水和卸妆棉过来，沾湿了轻轻覆到姜在虞脸上，指尖隔着卸妆棉碰到了姜在虞软滑滑的脸蛋，顿了一下，“妆都没卸，就睡着了？”
姜在虞急忙伸手，想接过顾藏手里的卸妆棉，耳根慢慢染上了点粉色，“我自己来就好。”
顾藏没让她自己来，躲了躲手，语气带着点强硬，“别动，等下弄到眼睛里了。”
“好……好嘛。”姜在虞咬着唇，把手缩了回去，虚绕着手指，“那享受一回，顾博士给我送上的卸妆服务，还是蛮好的。”
顾藏盯了一眼姜在虞通红的耳朵，唇角挑了挑，指尖裹着卸妆棉在姜在虞脸上转着圈圈，轻轻用着力，“这么多人都指着给你化妆卸妆，恨不得整天贴着你，也都是享受吗？”
“那不一样。”姜在虞顺着顾藏的动作，眯着眼睛，白皙的脸颊不知是被擦红了，还是因为些其他的原因，睫毛轻微颤了颤，“顾博士嘛，和那些人不一样，能让载葡萄、做实验的顾博士的这双手，替我卸妆，还是我占着了便宜才对。”
姜在虞略仰着头，就着顾藏的动作，细弱的脖颈肤白如玉，嫣红的唇湿润水分充足，唇珠饱满红润，唇线略微上调，好看流畅。
大抵是因为刚醒过来的关系，琥珀色的眼眸还雾蒙蒙的，等卸了眼妆，又变得湿漉漉起来，纤弱长细的睫毛也沾上了水分，根根分明，轻轻抖了抖。
顾博士想，她不仅和那些人一样，甚至还要过分得多。
因为顾博士，不仅要栽葡萄，还要摘葡萄，还特别喜欢，吃葡萄。
顾藏肆无忌惮地盯着姜在虞，好一会才收了手，喉咙微动，“好了。”
她这话说得短，说了两个字就打住，因为她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声音里的沉哑。
姜在虞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眼眸里的光晃了晃，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我要不要先回去了，好像每次和我待在一起，都会影响你晚上睡觉。”
“不影响。”顾藏摇了摇头，拿出张纸慢悠悠擦了擦手，“怎么会是影响呢？”
她无比自然地窝进了沙发里，顺理成章地把头靠在了姜在虞的肩膀上，“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身边有你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我好像，能够睡得更安稳一些。”
“而且，这个规律，好像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说呢？”顾藏笑了笑，没看姜在虞，她知道只要自己看过去，姜在虞又会惊慌失措地眨着眼睛，反应不过来了。
但即使她没看过去，也能感受到姜在虞身上突然上升的温度，瞬间变热和变急促起来的呼吸。
“啊，是嘛……”姜在虞的声音磕磕绊绊，一会摸摸耳朵，一会又清清嗓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好像是这样。”
“那太好了。”她声音里染上了欣喜，“以后你就能睡得好了，睡得安稳了。”
“那你要不要，今天也靠着我睡，我不走也不动，安安心心当你的枕头。”姜在虞像是猛地想起了这件事，喜悦的情绪从轻快的嗓音里蹦了出来，“我这个人，最适合当枕头了。”
“我好像也是，最近都睡得好一些了。刚刚在你家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么快就睡着了。”
姜在虞嘀嘀咕咕的，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
顾藏听着，安安静静的，温温和和的，开了口回应，“也许你只是因为今天太累了呢？”
“也是哦。”姜在虞愣了一下，过一会又攥着手指回应，“不是，我平时也会这么累的，但在自己家的时候，就睡不太好。”
“这样……”顾藏勾起唇角，阖上了眼皮，“不确定的话，我们可以做个实验。”
顾博士，最经常做的就是实验了。
姜在虞一下屏住了呼吸，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下去，“怎么……怎么实验？”
“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睡觉试试看。”
顾藏面不改色心不跳，扬着眉梢，像是睁眼说瞎话地说了一番这样的话。
“哪里……哪里会有这种实验。”姜在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嘴边的话越发变得磕磕巴巴起来，“你别开玩笑了。”
顾藏笑了笑，“好，不跟你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换个新的环境再看看，是不是也能发挥这样的作用。”她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说法。
姜在虞愣了一下，手指攥紧了衣摆，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肩上的顾藏，见人眼睛闭着，这才松了口气，“好啊，出去玩的时候可以试试看。”
“不过，要等我拍完现在的戏，拍完下一部戏。”
她停顿了一下，抿唇，“应该还要挺久的。”
“你想去哪里玩？海边？爬山？温泉？”姜在虞说了几个自己想去的地方。
“都行。”顾藏轻轻回了一句。
“只要你有空的话，就行。我也不太出去玩。”
“那要带章医生一起吗？”姜在虞想到了这一点，闪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我是觉得，章医生毕竟是医生嘛，这么忙，可能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去玩。”
顾藏又开启了睁眼说瞎话的技能，“是，她挺忙的。”
“那我们就不带章医生了？”姜在虞明知故问的问。
“嗯，不带。就我们两个去。”顾藏心知肚明地答。
姜在虞嘴巴动了动，没说话了，她本来怕顾藏会觉得，一个医生和一个演员比起来，忙的程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但顾藏没问，她也就不提起了。省得自己还要找理由。
不知道顾藏是故意没提起这件事，还是没注意到她话语里的漏洞呢。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肩上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她看过去，顾藏闭着眼睛，眉心是舒展开来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温柔柔的。
顾藏又睡着了。再一次在她肩上轻轻靠着。
睫毛时不时动一动，呼吸轻轻，安安静静的。
她看了一会，忍不住凑了近去，她只是想数数顾藏的睫毛根数而已，就是这样。
她一眨不眨地盯了一会，及时刹住了车，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可一会又想着，顾藏都亲了她那么多次了，十三个机位的人工呼吸，这可是她的荧幕初吻。还给她换了衣服，她都还没看过……
她总不可能吃亏吧，起码也得亲回来才行，她可连嘴巴都还没主动碰过。
姜在虞理直气壮起来，偷偷凑了过去，快碰到嘴角的时候，理智又瞬间回笼。
她这是哪里来的鬼道理，顾藏是因为正经事，她现在可没有正当理由，去偷亲人家。
她脸上燥得慌，刚想拉开距离，肩上的顾藏就无比自然地低了一下头。
面前一片阴影扑了下来。
然后就，然后就，碰到了。
姜在虞瞪大眼睛，顾藏似乎没醒，没睁开眼睛，呼吸也仍旧是那么平稳。
她松了口气，缩了回去。
原来亲亲的感觉这么软乎乎的。她想。
人工呼吸不算亲亲，不是她主动的，怎么能算是亲亲呢？她理直气壮地想-
等顾藏睡熟了，姜在虞又红着脸把人扶到床上去，自己面红耳赤地下了楼。
顾藏应该不会知道吧，她偷偷亲了十四下，她的胜负欲，是不是太强了点？
而且还卸了妆的，也没留下痕迹，顾藏睡得那么熟。
她安安心心地睡了觉，甚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姜在虞一睁开眼看着手机上的14:23，苦巴着脸。
顾藏14:00的飞机，这时候应该已经登机了，她怎么就能睡过了呢？
她登上叫“干脆锅巴”的微信，几条小红点在置顶的对话框里。
点开一看，指尖瞬间在屏幕前顿住，她啊啊啊啊的缩进了被子里，用被子捂着自己面红耳赤的脸，甚至还有点喘不过气来。
顾藏说，她昨天晚上辛苦了，所以来她家悄悄看了她一眼，没把她喊醒，说自己上飞机了，让她好好休息。
顾藏还叫了她一声干脆锅巴，顾藏突然叫她的微信名，这有点奇怪。
她这个微信里加的人很少。
只有顾藏，以及和顾藏有关的人。
这是她的秘密，一个早就摆在顾藏面前的秘密。
因为这个微信名叫，干脆锅巴。虽然这么做有点过于老土，也不太像是她这个二十好几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着，却又提心吊胆着。
她想着顾藏这么聪明，应该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秘密吧。
她把顾藏的名字，和把对顾藏的喜欢，藏在这个微信名称里的秘密。
可顾藏刚刚叫她干脆锅巴，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呢？
顾藏说她昨天晚上辛苦了，那到底是说她辛苦什么了呢？
可如果只是说她偷亲十四下的话，好像又没多辛苦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干脆锅巴=GCGB顾藏告白，小虞这个微信，都是对顾藏的告白。
好土，但我好喜欢。
顾藏：我也不想被钓，可她叫干脆锅巴诶～
（关于干脆锅巴的伏笔，大家可以在第十一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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