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略显羞涩，磕磕绊绊的询问声，张初柔麻利地系好衣带，回答：“不用了。”
来回试了好几条，就这件最宽松，其他的穿在身上特紧绷，再试下去，恐怕薛览都要闯进来了。
张初柔并不在意着装打扮，可薛览脑子有坑，非要她换上那种炫丽夺目的衣裙。换就换吧，号数还对不上，这不是搞笑呢？
为了行动方便，她在里头套了自制的内衬短袖和打底长裤，万一有机会逃跑，可以撕断裙子以免碍事。
等贴身藏好乾坤袋后，她才抱着剩下的衣裳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杏眼琼鼻，骨架纤细，脸颊隐约透着不太健康的红晕，配着一身粉青色的流仙裙，像是盛夏花圃里一朵晒过了头的蔷薇。
她是江菀菀，薛览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在《夺运剑帝》最初的剧情里，两人出生的村落遭受兽潮肆虐，只有他俩侥幸存活下来，历经艰险抵达焕云大陆修真求道。
而在薛览化名兰莘混入张家期间，江菀菀藏在了张家地界的某座城池中，所以张初柔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你真、真漂亮。”江菀菀收起另外几套衣裳，悄悄瞥着面前傲人的曲线，脸颊更红了，“换作我，就没法儿穿得这么好看……”
薛览正坐在桌边喝酒，闻言笑道：“菀妹，何须妄自菲薄，你与柔儿各有千秋，在我看来都是极美的。”
张初柔假笑：“哈哈。”
江菀菀却有些难为情，咬了咬唇，低声嘟囔：“览哥，别开玩笑了。”说着又招呼张初柔在桌边坐下，准备给她泡花茶：“我这儿有桃花茶、梅花茶……都是自己做的，你喜欢哪种？”
张初柔随口说：“桃花茶吧。”
等到茶水泡好，她捧杯吹气，不喝也不说话。
室内有些沉寂，薛览在自斟自饮，视线来回注视她们，含着怪异的笑。江菀菀想说些什么，可又神色迟疑，最后只能默默抠抓自己的手指，仿佛这样能够缓解尴尬。
片刻后，薛览喝得差不多了，看向江菀菀道：“菀妹，你去问问掌柜，内城区那边情况如何了。”
江菀菀如蒙大赦，低低说了句：“那你们先坐。”便快步走了出去。
这就走了？？
张初柔没想到她这么果决，室内一下子只剩下了薛览，情况变得不妙。
可这不妙的情况在薛览看来，却透着几分久违的旖旎。
他放下酒杯，蓦地抓住了张初柔的手，笑道：“柔儿，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张初柔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一刻，面前的薛览就像是末世的丧尸，简单的触碰就让她浑身不适，条件反射想来个爆头。
可她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那根金针刺进了她的丹田，走路说话无事，一旦运起灵力，就会撕心裂肺地疼。
未免薛览作出进一步的举动，张初柔转移话题：“兰大哥，这样对江姑娘不太好吧？”
“怎么不太好？”薛览说着，给了她一个温克。
或许因为《夺运剑帝》的作者想写一个普通男性的修真之路，所以薛览的长相也很普通，最多算是“清秀”，做这种表情的时候毫无帅感。
张初柔被他油到了，实在没忍住说：“江姑娘与你青梅竹马，又对你死心塌地，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见一个爱一个？”
薛览收臂后拉，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似是想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柔儿，你误会我了。”
张初柔故意打翻茶杯，奋力挣开他的手，捂脸大哭：“有什么误会的？你有了她却还要来勾引我，跟其他男人一样虚情假意！”
“吃醋了？”薛览叹了口气，起身递来手帕，搂着她的肩膀深情款款道：“我对她是真心的，同样，我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们都是温柔善良的女孩，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舍得让你们遭受被人抛弃的痛苦，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决定吗？”
张初柔没想到他这么无耻，可偏偏又说得万分诚恳，仿佛在剖白真心的感受。
幸好江菀菀回来得很快，“览哥、张姑娘，楼下掌柜说进城的人数快满了，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她看到张初柔脸上的泪痕，眼神闪烁着，声音也小了下去。
薛览脸色寻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挥手收起桌上的酒壶酒具说：“走吧。”
张初柔理了理头发，故意问：“任务怎么办，哪来三十只雪蜉蝣，现在去抓来不及了吧？”
她好心疼，不说先前白付的船费，还有抓到的那两只雪蜉蝣，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都已经没命了，早知道还不如卖掉。
江菀菀像是终于找到了能聊的话题，立刻解释：“张姑娘放心，览哥手里有一件宝物，能够催化雪蜉蝣的虫卵，出门前动手，等到了内城区那里，正好能收获足够的活虫。”
张初柔还没反应过来，薛览就取出了一团朦胧的金光，仔细一看，那金光其实是拳头大小的流沙，里面包裹着很多小颗的白色晶粒——应该是雪蜉蝣的虫卵。
随着他向其中渡入灵力，有热意散发出来，金色流沙好似成了一小团燃烧的火焰，而那些虫卵也开始飞速孵化了。
这件宝物是什么？难道就是系统曾经无意中透露过的天机石？
张初柔真希望阮沐风就在这里，那样她就能偷听系统说话，了解更多信息了。
等他们离开商贸区的酒楼，乘船抵达内城区的时候，果然，竹筒中的幼虫已经变为了成虫。
三人刚一登岸，便听到守城剑卫在人群中高喊：“最后十个参会名额，还有谁完成了任务？”
“这里！”薛览手臂高举，意气风发地回答，霎时吸引了周围修士的目光。
而当看到跟随于后的张初柔、江菀菀，众修难掩惊艳之意，羡慕嫉妒之情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这小子是谁，明明那么普通，身边却有两位绝色美人相伴！”
“可恶，我都三十岁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
“如此高调嚣张，不是两大仙盟的核心人物，就是修仙世家的嫡系子弟……莫要跟他牵扯太多！”
面对周围投来的热辣目光，张初柔总算知道薛览为什么要她穿衣打扮了，明摆着来拉仇恨的。
呵呵，上次在寂无崖的时候，还被阮沐风打得跟丧家之犬似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守城剑卫发了三块玉牌给他们，简单介绍了注意事项，譬如进城后禁止斗殴，禁止乱跑，到时间后会有人统一带他们去参加山海盛会等等。
薛览轻拍江菀菀的肩膀，“你们先进去，我把剩下的雪蜉蝣出手。”
他手里还有将近五十只雪蜉蝣，而内城区门口的市场价已经抬到了一只二十万灵石，这趟买卖走下来，绝对能狠赚一笔。
张初柔算了账，满心羡慕嫉妒还有恨，趁着门口人多，她悄悄往城内退去，实在不想再看薛览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了。
“张姑娘！”江菀菀很快就追了上来，“你走得太快了……”
内城区依山而建，建筑样式很普通，但胜在错落有致，井井有条。
路上有剑卫引导她们去住所，告知了三日后就会开启山海盛会，请她们安心等待，做好准备。
等到剑卫离开，张初柔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江菀菀快赶两步，在她关门前滑了进来，没话找话地聊天，一直守着不走。
“江姑娘，你在监视我吗？”张初柔实在不明白她的想法，直截了当地反问：“你难道不觉得我待在兰大哥身边很碍眼，巴不得我趁机逃跑，跑得越远越好吗？”
江菀菀愣了愣，忽然整个耳根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没有……这么想的。”
张初柔却道：“我希望你这么想，发脾气也好，针对我也好，去告诉你的览哥，你不喜欢我。”
“可我们不是敌人。”江菀菀忽然探过身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也无家可归了不是吗？我只希望，你不会讨厌我……”
张初柔转开了脸。
江菀菀又伸来另一只手，似是想把她冰凉的指尖捂热，“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事情，也知道你在张家过得很难……我承认，最早览哥说他看上你的时候，我也痛苦过……”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告诉他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张姑娘，你不明白。”
窗外风吹翠竹，发出了沙沙声响。
江菀菀轻嗅随风涌入的花香，闭上眼睛，发出了痴然的感叹：“活着真好啊。”
张初柔微怔。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江菀菀已经冷静下来，目光充斥着澄明清澈的光彩。
“兽潮过后，我和览哥家破人亡，只能相依为命，一路走来遇到过很多生死危机，幸好，吉人自有天相，览哥每次都能带我脱离险境，还拿到了一些别人都拿不到的宝物。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览哥是有大气运的人，他会得到很多机缘，结识奇人异士，永远不会……也不可能被我这样一个被兽毒伤了根本的人束缚。所以我想开了，不管他喜欢谁，只要我还能和他在一起，那都可以接受。”
“不、这不公平！凭什么他就能左拥右抱，你就要死心塌地？”
就因为他有男主光环吗？
张初柔不服气，“你也可以争取机缘，治疗兽毒，认识更多的人……”
“所以我认识了你呀。”江菀菀灿然一笑，杏眼亮晶晶的，“我出身寻常，没什么朋友，能够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张初柔哑口无言，江菀菀的眼神太过纯粹，她到嘴的重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她想当然了，江菀菀和薛览同甘共苦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简单的爱情，根本不是外人几句话就能撼动的。
而且，不是谁都舍得放弃相识多年的同伴，孤身一人在修真界闯荡的……
要怪就怪薛览，这个花心的渣男！
*
“参会名额已满，多谢诸位同道捧场，三日后盛会开启，还请没有入城的同道立即入城！”
守城剑卫宣布结果，卸下了挂在墙上的公告玉板。
叹息和哀嚎响成一片，很多修士没法儿入城，只能眼巴巴地守在城外，准备晚些时候探听消息，看看山海盛会又出了哪些天材地宝。
薛览收好装满灵石的乾坤袋，大步走向守城剑卫，准备出示玉牌入城。
可没等他挤到前面，人群中忽地爆开了兴奋的叫喊：“你们看！”
一条形如巨剑的灵舟出现在了远处空中，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内城区门口。
下一瞬，有道威严嗓音从内城区内响起，宛如天雷轰隆，传彻整片弗忧渡，“来者是谁？停舟！”
咻——
暗红色的剑气呼啸而来，划破半空射入了城池。
年轻的剑卫飞出灵舟，向着前方高声回答：“无念剑宫容檀君，前来盛会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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