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鹊坐在一片废墟中, 仰头看着上面璀璨的星河。
最亮的星辰已然归位,其他的,也该回来了。
天外天一界都开始修复了。
神的废墟中, 那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一直从她背后灌进她体内。
昔日的仙力尽数给了佛子后, 她化为凡人躯体,以凡人躯体融合神的力量, 她是疼的。
好像又没那么疼。
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她转头望去,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不到一息时间,又被她周围的神力弹飞出去。
“主人…”
荼归呆呆地看着她:“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神殿废墟,坍塌的天柱和石钟旁, 秦惊鹊擦擦额头上的血迹, 身后是肆意涌动的神力, 她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荼归啊…好久不见。”她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但眉心越来越亮的神印告诉荼归,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她是神主。
父神之女,至尊神明, 神之主。
佛陀为她接引神, 十方帝尊为她守护神,她拥有天外天,拥有天上殿, 她是法则化身, 是规则之主, 掌管大千世界一切秩序……
“主人。”
往生镜灵摇身一变, 成了忘川上神, 清贵的神明弯下腰,跪在地上,虔诚地低下头去,用最高的礼仪恭迎神主归来。
秦惊鹊淡淡睨了他一眼。
忘川神避世已久,谁又知道,他的真身就是神器往生镜。
荼归就是忘川神。
神主的一个小小侍从,而已。
“复活我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头顶传来神祗的威压,秦惊鹊不叫他抬头,他就着匍匐的姿势回答道:“始终。”
复活她的始终,不只是战神而已,还有他忘川神,他才是最应该被神主记住的人,他比战神更先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怎么?……荼归眉头紧锁,他不懂。
“请神主赐教。”
“你是神明,竟任由战神破坏秩序,为祸十界,若不是忘川封印,只怕冥界之外的三千世界也逃不过战神毒手,恶鬼之祸,你也袖手旁观,险些铸成大错…”
“唉…”
他听到了神主的叹息,轻轻的,无奈而失望。
“执着于让我回来,有没有想过,本座到底想不想回来,在其职该为而不为,任由恶鬼为祸世间……”
他陡然心惊,还是不敢抬头,他有心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往生镜通过去未来,他知道一切,所以什么都不敢插手,他生怕他的主人回不来。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
随着那声叹息,忘川神被一股力量赶出天外天废墟,他被赶到人界,在满目苍夷的人族地界上,神力被一寸一寸剥夺,用以修复人界,用以铸成轮回道上的审判之力,审判逃出忘川去往三千世界的恶鬼。
削去神格,他成了一个普通的散仙。
他看着天上的神境废墟,知道自己再也进不去了,讽刺的是,神祭阵废墟之上,佛子以身渡亡灵,成就了功德金身,额间有神印闪烁。
他说佛子是神境开启的第一位人族神祗,说得没错,往生镜通过去晓未来,他知道所有人的命运,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终是一场大梦。
上古先天神祗最重尊卑,最重血脉,他荼归不过是一个镜灵而已,因为与神主同一天降生,得到机缘被十方帝尊选为神侍,常伴神主左右。
天外天是寰宇秩序的中心,往生镜是穿越三千世界的神器,为了维护天枢秩序,他常常跟着神主去往三千世界。
有时是去杀一个人,有时是去采一朵花,有时是降下天命,摧毁一个文明,杀一个人和去采一朵花是同样的性质,摧毁一个文明杀掉千万人也是同样的性质。
无非就是,维护天枢秩序。
千年相伴,他在高高在上的神主身边,分走了一点点微末的荣光和尊严,在天外天天上殿这个尊卑等级森严的地方,获得了尊重。
他是一介镜灵,但却是神主身边形影不离的侍从,那些血脉跟脚高贵的先天神祗也要低下头颅同他说话,那时他祈求的、在乎的、梦想的、期盼的都是让这份荣光保持得再久一点。
怎么会有人,心心念念想的是永远做一个人的侍从呢……天外天坍塌后,他作为最后一位神明沉入忘川,避世良久,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但他还是期盼神主归来,永远永远陪在她身边。
废墟中有金光闪过,靡靡梵音响起,那是神祗的召唤,人间各处该成神之人响应召唤,褪去仙身人身鬼身灵身妖身,都往神境飞去。
荼归想起神主作为般若府仙尊时,那般的渴望成神,如今她作为神主归来,却不见高兴。
因这世间满目苍夷。
身后洪水滔天,掀起几十丈高的巨浪,他叹了口气,转身对上巨浪,用仙力将巨浪逼退。
天外天,天上殿。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草一木一殿一屋皆是厌翡记忆中的样子。
故地重游,得偿所愿,努力了这么久,马上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
废墟正在一点一点的修复,已经有了当初神殿的巍峨模样,无数神灵的虚影穿梭其中,只待神主彻底归位,他们便能复生。
他召唤了战甲,一如许多年前那样,光明而威风地踏进主殿。
秦惊鹊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手抵着额头,接受了神主的记忆传承法力之后,明明该想很多事情,可是大脑空空,无端疲倦。
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并不想被别人强拽着回来。
她的神力被动修复着天外天的一切,等整个天上殿都修好了,外面突然传来扣门声。
“战神九曜求见神主。”
战神啊…
做人族时,他叫南棠,做魔尊时,他叫厌翡,做鬼时,他叫丞霉,如今,他叫九曜。
秦惊鹊勾唇笑了,“进来。”
“九曜归位,恭迎神主归来!”
银甲□□,九曜真火,犹如昭昭烈日,天外天战神,身上好像自带光明。
他跪在地上,满殿的神灵虚影从他身边穿过,秦惊鹊伸手拂开那些虚影,看到了他虔诚的姿态。
虔诚么?这个词好像和他没关系。
秦惊鹊心念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战神跟前,蹲在他身边,跪着行礼的战神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眼。
秦惊鹊的样子就这样映入他眼底,他瞳孔一缩,迅速起身,霜雪做的□□对准秦惊鹊。
“怎么是你?吾主呢?”
秦惊鹊也站了起来,弹弹衣服上的尘土,好整以暇道:“怎么不能是我?战神好好看看,我是谁。”
额间凤凰神印,周遭浩瀚无垠的神力,那种熟悉的神圣的力量,她回到王座上的那一瞬间,主殿苍穹之上巨大的天枢开始运转。
秩序重新恢复了。
人间浩劫戛然而止,潮水褪去,崩毁的山川停止躁动,因为神祭阵死去的人凭空复生,七个魔界重见日光,虞渊的魔气被无限净化。
佛子终于停止超度,盘腿坐在接引佛莲上,背后发出无限金光,朝天外天神境而去。
“吾主…”
天上殿内,无数神灵虚影被秦惊鹊弄走,转眼间只剩下战神和她对峙。
秦惊鹊坐在王座上,面前是她宣布九曜罪行的一个□□。
“战神以魔躯屠仙戮魔,以杀人为乐,极尽欺骗利用的卑劣手段挑起人妖混战,利用魔种控制无辜人族,预谋杀害六界魔尊,脱离魔躯开启天印,以神祭阵降神罚灭世…这些战神可认?”
万物恒古不变,秩序天命永存,天外天相连忘川,是大千世界的中心枢纽,与秩序共存的是天命。
而神主之名,就叫天命。
般若府的小仙尊,为什么她会是神主?怎么能、怎么会、怎么这样?
咣当,战神手中的□□落在地上,一种被命运愚弄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神主亲自宣读他的罪行,他怎么会不认呢。
只是仍旧觉得可笑,大喜大悲,不外如是。
他费尽心思甩掉魔躯,费尽心思重启天外天让神主复生,他只是想干干净净迎回神主,干干净净地见她,有错吗?
神主是秦惊鹊,那他耗费的心血、这么久摆脱魔躯的努力,那些不光彩的手段,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肮脏的事,桩桩件件,都被她亲眼目睹。
这样算什么啊?
啊不对,他其实早就不干净了,许多许多年前,他就对她用尽了阴暗卑劣的大逆不道的手段。
只是有点落差而已,他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后又不管不顾道:“我只是,想干干净净的回来见你。”
“自神主陨落,天外天关闭,我在不见天日的不哭山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我作为堂堂战神,竟然满身魔气,只能在血月之下活动,我无时无刻不再想回到从前,想让你们都回来,我是你的守护神啊,我只想让你回来,守护神主是我生来的意义,我没有选择,难道这样便是错吗?”
他口口声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回来,秦惊鹊觉得这样的对峙,无聊且平乏。
这个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了。
她站起来,轻轻抬手,下面的九曜就被一股力量扼住喉咙,双脚离地飞到半空中。
窒息的感觉传来,脖颈阵痛,他没有反抗,倒是命剑惊天剑飞出来护主,被秦惊鹊震碎。
一把旷世神剑,就这样消陨。
“你说你没有选择?”她讽刺道:“你这么辛苦重启天外天,让本座归位,你说,本座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神爱世人,归来的神主,却无端厌世。
九曜的银甲被那股力量硬生生剥下来了,他光明干净的战神模样不在,神格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无限疯长的魔力。
颈间魔纹爬上脸颊,扼住他的力量撤回,他从空中跌落。
“哈…哈哈!”
感受到体内强盛的魔力,九曜觉得无比讽刺,被这股肮脏的力量纠缠万年,做下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他有多讨厌魔,他的神主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千方百计洗去魔躯,换成干干净净的战神身份,如今才不过几日,他为之信仰的神主,又把他厌恶的东西塞进他的体内。
“一张浸满墨水的纸,还妄想回到从前一尘不染的模样吗?”
况且这个人也并非一层不染。
天道轮回,秦惊鹊作为神主,拥有绝对的力量,昔日难以逾越的对手,如今也以弱者姿态匍匐在她面前。
“可是无论如何,让神主归位,九曜没有做错!”
他行容狼狈、不甘不愿地跪着。
到了现在,他还是倔强的认为,自己当然没有错,他只是被命运愚弄了而已,最不该是神主的人,偏偏就是神主,他想干干净净回来,却不想从始至终,他所有的卑劣都被他想守护的信仰的神主看在眼里。
命运何其无理,竟这般戏耍于他。
神主将他不服的姿态看在眼底。
她没有像昔日的厌翡一样,做尽了高位者俯视嘲讽的姿态,她只是觉得,挺无聊的。
她问:“如果本座不是神主,只是小妖谭谭,只是秦惊鹊,是不是就活该被你欺骗,被你利用?”
如果她只是谭谭,承受了魔尊厌翡的罪孽和业障,一身魔气,她会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如果她只是秦惊鹊,她将抗下神祭阵带来的天劫,身死道消,魂魄掉入忘川,被恶鬼分食。
她甚至不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九曜的眼中似有动容,他浑身魔气,还是坚持道:“那些都不重要,神主归来才是十界幸事。”
站在高处的神主闭了闭眼睛,眼下似有哀嘁。
许多年了,战神的傲慢一如既往。
傲慢与卑劣,阴暗偏执入骨,可笑的是,他曾经还是天外天所有神明眼中最光明的战神。
她并不打算说服他了,没必要。
她转身,挥挥衣袖,那些神灵的虚影重新回到殿内。
一个气度无双的神灵虚影走到战神跟前,目光悲悯,“九曜,你是魔。”
神灵虚影是扶光,十方帝尊之一,他快要凝实了,也恢复了神智,只要神主恩泽,一念之间,便可恢复昔日的天外天盛景。
他们也便可复生。
“九曜,你竟然没死!”
又一个虚影凝实了,这次是开阳帝尊,他脾气爆,昔日与战神关系最好,他恢复神智时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做了什么?魔神真曦竟然放过你了!”
昔日天外天浩劫,魔神真曦屠神戮仙,倾覆天外天神境,就叫神主也陨落忘川,九曜竟然还一直活着。
“是他杀了神主。”
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是碧落帝尊:“神主死于惊天剑之下。”
“什么!!”
“竟然是你杀了神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神灵虚影看不见上首的秦惊鹊。
战神看着昔日的故人,热泪盈眶。
就算是倾覆十界,就算是重新为魔,只要神主归来,只要昔日故友一一归来,那他就不悔。
九位帝尊的虚影围在他身旁,有的骂他,有的沉默,有的嘲笑他的魔躯,说他自甘下贱,一个先天神祗竟然搞得堕了魔…要是神主回不来,就罚他轮回三千世,每一世都走畜生道。
他只好说:“秩序和天命一直都在,神主也归位了。”
开阳说:“哪呢?神主归位,我等就该复生了,怎么本尊现在还是一团灵体?”
“魔神那厮呢?天外天都给他掀翻了,他凤凰一族的仇也该了了,叫他把魔神令还回来,没有魔神令,神主那一半修为可怎么办……”
开阳絮絮叨叨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九曜躺在地上,笑着逗他道:“开阳,你当初和玄女成亲时,埋的神酿早就被我和碧落挖出来喝完了,玄女手艺不错…”
开阳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听到玄女这个名字,他突然恍然大悟:“我说呢,总感觉忘了什么,原来是把我媳妇给忘了,你们都在这里了,我媳妇呢?”
他眼巴巴地看向碧落,碧落帝尊莫名其妙,“玄女又不是我媳妇,你看我干什么?”
九曜只觉得这一切都如此鲜活,鲜活到就算是拿他的命来换,他也心甘情愿。
秦惊鹊看着这一切,却觉得有点讽刺,
兄友弟恭?和和美美?
不存在的。
神主的记忆里,天外天是一个冰冷无趣到极点的地方。
天外天之主,名唤天命,一开始降临这个世界时,她的本体是一只星空凤凰。
人人都跟她说,她是最后一只凤凰。
初生都是懵懂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做了神主,终日参坐在天上殿的大石钟前维持秩序。
要维持的秩序,是十界乃至忘川之外万千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
一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花,什么时候有生命,智慧生物什么时候诞生,世界文明的进度,都被大石钟规定好了。
倘若不该开花的时节开花了,不该出现的科技成果先出现了,导致那个世界发展轨迹与大石钟不同,那便是脱离秩序,脱离规则,需要矫正。
矫正的方法有很多,应该说,十方帝尊告诉她维持秩序的方法有很多。
比如,修仙者穿越到普通人世界,那便要神主出手抓住那个修仙者,把他丢回原来的世界,比如,冷兵器时代突然出现热武器,出现大规模的不可逆影响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热武器使用的痕迹,不可消除了,那便需要重启秩序。
重启的意思是,毁灭那个世界的一切生命,让世界重新演变,重新按照大石钟上的秩序演变。
大时钟也叫天枢,天枢天命为一体。
她终日守在天枢之前,守着天枢不让它出错。
十方帝尊治理十界,神主天命守护天枢,他们守护神主。
那些守护却令人窒息。
神主年纪不大,处处受帝尊管辖,他们规定神主不能离天枢太远,不能与出身不高的小神仙说话,不能随意给大千世界的其他人赐福,不能滥用神力,每日洗漱都有时间规定,练功也要规定武器,不能用太花哨的神器,比如鞭子不庄重,飞刀不光明,袖剑和弯刀一个太轻一个招式不美,不符合神主的身份,一圈筛选下来,只能用他们挑选的长剑。
他们规训她,让她做一个完美的傀儡神主。
她站着脊背必须挺直,走路必须庄重威严,就连坐姿都有要求,要威严,不能穿轻便的衣裙,不能吃饭,她从降生就被强制辟谷了。
没人关心她想要什么,就像是开阳和玄女大婚那次,她出现在筵席上,有神明向她敬酒,她要等这些帝尊点头之后才能决定接不接受。
当然是不接受的,除了十方帝尊,谁有资格与至尊神明喝酒呢…
后来新娘玄女敬她酒,得到开阳帝尊的点头,她这个神主,才第一次喝了酒,那是一杯果酒,很甜,很香。
玄女递给她宴会上的糕点,神主却把目光转向其他帝尊。
“我可以吃吗?”
得到同意后方才把糕点入口。
玄女仗着开阳帝尊的宠爱,又喂她其他东西,瓜子糕点肉类灵酒,后来她吃不下了,也只是微微皱皱眉头,玄女再喂她还是吃,等玄女觉得她吃不下了,不喂了,神主的目光依旧是询问周围的帝尊。
“我可以不吃了吗?”
玄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神主身份尊贵无匹,她还是努力讨好神主,她讲了一个笑话,满堂皆笑,气氛热烈,唯独面貌稚嫩的神主不动如山。
玄女凑过去,无双的美貌上满是俏皮,她轻轻笑道:“神主真是老成,不觉得这很好笑吗?”
神主有些莫名其妙,询问的视线再次落到在座的帝尊身上。
“我可以笑吗?”
连笑都要询问别人。
那次婚礼后,神主就不再轻易出现在人前了。
天外天渐渐有流言传出,神主不再是神主,只是十方帝尊的傀儡,十界真正的至尊,只有十位帝尊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平息流言,神主得到了去接引佛陀那里听讲的机会,除了学习和守护天枢,她终于可以做的第三件事。
每日听两个时辰的佛理,与万千信仰佛陀的信众坐在一起听佛陀的讲经说法说轮回因果。
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做悄悄,悄悄是一个低阶神灵,本体是一支梅花,悄悄还有一个朋友,叫笙箫。
他们是爱人,彼此相爱,悄悄是个话唠,笙箫是个冷面的小郎君,不爱说话,但是每当悄悄凑在他耳边说悄悄是别离的笙箫,他会脸红,会亲悄悄。
悄悄说她学不会笙箫这两种乐器,见隐藏身份的神主弹的好,她便想跟神主做朋友。
她是神主的第一个朋友,可是在悄悄学会笙箫的那晚,她被战神九曜杀了。
因为她学会了笙箫,很激动,抱着神主亲了神主的脸颊,在神主身上留下了她的气息。
一介低等草木神怎能玷污至尊神明,所以战神发怒,出手碎了悄悄的灵魄。
没有任何预兆,悄悄就这么突兀地死了。
那是神主第一次觉得难过,她接触的神太少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概念,比如反抗。
比如思考战神凭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她就站在原地,看悄悄这个话唠小花神被打得魂飞魄散,看笙箫因为悄悄死了发疯成了堕神,与战神大打出手,最后被战神擒住丢下落神台。
等九曜做完这一切,过来抱她回天上殿。
她问:“为什么要杀了悄悄?”
九曜说:“那个低等的小花神碰了您。”
“可是你也碰了我呀…”
“只有我能碰你。”
“那笙箫呢,他为什么也要死?”
“他冒犯了帝尊,还成了堕神,该死。”
那时神主不小了,她几百岁,相貌也是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她每天学习与天枢有关的一切,人情世故了解得太少,不小了,却仍是天真。
“悄悄是我的朋友,她死了我很难过。”
九曜说:“她不配让神主难过,也不配做神主的朋友。”
她第一次反驳了九曜的话:“悄悄就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依稀记得,战神咬牙切齿地重复这句话的模样十分恐怖,他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
到了天上殿,他把神主放在王座上,然后低下头去不管不顾地吻了神主。
“神主记住了,九曜才是你的唯一,你所有的唯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战神九曜就变成了这样可怕的模样,他说战神的职责就是守护神主的安危,所以他寸步不离跟着神主,无论是睡觉、学习、沐浴、更衣…
其他帝尊看出来了九曜的心思,却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名为神主的守护神,但是因为先降生几万年,面对才几百岁的神主,很多人的心思早就不同了。
年幼的单纯的神主,犹如一张白纸,任由他们在其之上描绘一切,父神之女,十界至尊,还不是乖乖地听他们规训,任他们别出心裁的教养。
神主怕战神,怕十方帝尊之中的每一位,每天晚上被九曜抱着入睡的时候,她都想逃离。
逃离天外天,逃离十界。
听佛陀讲经时,她单独约见了佛陀。
她问佛,予人魂飞魄散算什么?
佛说:“算恶因孽果,不得善终。”
她又问,战神说,悄悄不配与我为友,仅凭悄悄碰了我,他便让悄悄魂飞魄散,我难受,他便说我只能为他难受,在他们面前,我做什么都要他们首肯,我是神主,可神主是什么?神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那神主想做什么呢?”
“不做神主,可以吗?不想听话,可以吗?想跟悄悄做朋友,可以吗?”
佛陀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话,“神主就是神主,神主无须向别人询问。”
想做什么,不需要向别人询问可不可以。
神主听懂了佛陀的话,她觉得天外天压抑无比,就想要逃离。
为了逃离,她甚至主动让天枢秩序出现意外,她动用神力让一个人的魂魄穿越到其他世界,并且给予那个人神主无上的赐福。
那个人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少年灵魂,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本该死的,他的魂魄却游离在人世不肯入冥府投胎。
她就把那个少年扔到一个修仙的世界,给予他最好的天赋和运道。
少年修行一日千里,十八岁就成就上仙金身,一直以来,他出身显贵,相貌不凡,是蓬莱岛少主,最好的天赋,让别人望尘莫及,身边美人环绕,个顶个的绝世美人对他芳心暗许,珍贵的神兽都是发了疯一样的认定他想做他的契约灵兽,去秘境试炼,也能时不时地遇到大能传承,他就是属于走在路上都能偶遇天材地宝的气运之子。
可是少年并不开心,他只是不断地修练修行,心无旁骛地修炼,不顾一切地修炼。
听说神明可踏破虚空,他想回家。
终于他成仙了,要成神的时候被天道发现了端倪,九曜发现神主私自动用了神力,没说什么,只是当着神主的面进入天枢之中,去到少年的世界,冒充那个世界的天道,降下九曜真雷,把少年劈得粉碎。
九曜回来时,用神主的衣服檫掉惊天剑上面看不见的灰尘,手指捏住神主的下巴,扳过她的脸亲了上去。
神主咬了他一口,把他的上唇咬破了,出了血,他擦掉唇上的血,说:“神主不乖呢,要告诉扶光。”
扶光是十方帝尊之长,很威严,神主最怕他。
他知道了神主动用神力的事情,询问了前因后果,然后说,他要抽掉神主不乖的记忆,把关于那个梅花花神悄悄的记忆抽掉,把她动用神力的记忆抽掉,她从哪里不乖,就抽掉从哪里的记忆。
几百年间,她不知道被抽走了多少记忆,所以到现在,她仍旧学不会反抗,没有成功逃离过。
甚至因为强行抽掉记忆对神魂伤害太大,她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在逐渐消失,她学习学得很慢,总是发呆,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昏睡。
又这样过了几年,神主渐渐成长,她忘了很多事情,她总是时不时的头疼,每当她头疼的时候,战神总是抱着她说,
这是神主不乖的惩罚,得乖乖受着。
乖乖受着她不乖的惩罚。
很奇怪。
战神喜欢亲她,时时刻刻黏着她,沐浴更衣都是他给她亲力亲为。
跟奇怪,很不适。
有一天,扶光帝尊带来一个神侍。
“他叫荼归,真身为往生镜,可随意穿越三千世界,天枢预警,有一界的秩序被改动,出现了灭世魔头,还望神主带着往生镜前去收服魔头,规整天枢秩序。”
战神欲要跟随神主前去,被扶光帝尊拦下。
“北境出现凤凰真火,许是凤凰明王的遗腹子,当初凤凰一族的事你没有参与,碧落和开阳他们对这件事颇有微词,北境那只凤凰已成气候,你是战神,你去处理这件事。”
他们明目张胆的讨论这件事,神主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她走出殿门,问神侍荼归。
“本座不是这世间唯一的凤凰吗?他们说的凤凰是怎么回事?”
荼归没有回答,等到了那个灭世魔头的世界,他才道:“九百年前,得知神主真身为凤凰,为了不冲撞神主,凤凰明王便举族避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凰一族三万族人在神主降生前一晚被尽数屠戮,血染栖梧山,只有明王幼子下落不明。”
荼归话落,晴空万里便瞬间暗沉下来,他第一次做神主的神侍,就遇到了神主暴怒。
但只是一瞬间,神主就恢复了原样。
他心惊胆战地陪着神主擒住那个灭世魔头,擒住了,没有杀。
那个魔头长着一副好相貌,好像比天外天的那些神祗更加钟灵毓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点也不像入魔的人,他看着神主的模样就像是久别重逢。
魔头激动道:“江听璇,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神主说:“我叫天命。”
魔头说:“我不管,你就是江听璇,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我也会找到你的,你看我们这不就重逢了…”
荼归觉得这魔头有病,有大病,他激动地跑过来抱住神主,被神主一剑穿心。
血流了一地,那魔头却说:“太好了,幸好我现在是个魔头,被穿心了也应该没事…吧。”
话才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晚上,篝火旁,荼归不知道为什么神主要逗留此界,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彻底了结了那个魔头。
那个魔头如他所言,即使是被神剑穿心了,也没有死。
晚上,神主敛月华修行,那个魔头悠悠转醒,才醒来就扑了过来。
他抱住神主:“江听璇,我他妈好想你。我那天是想给你买蛋糕的,结果路上有个小屁孩闯红灯,老子为了救他才被车撞了…”
他絮絮叨叨的,“不知道为什么穿越到这里了,你不知道我都穿越好几次了,第一次我穿的那个世界,简直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我十八岁就成了金仙,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概念,反正就是酷毙了,老子都想着成神了回去把你带到这边来修仙哈哈哈,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厉害,抬手间强撸飞灰烟灭,什么原子弹那些都弱爆了…”
他说了一大堆,神主听不太懂,就回了两句话。
第一句:“放开。”
那有什么大病的魔头很听话地放开了。
第二句:“吾名天命,不是什么江听璇。”
然后魔头红了眼眶,他委屈巴巴道:“江听璇,你为了找我,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你都把我忘了。”
这个魔很不一样,他拥有魔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但是心智完全不受魔力的影响,身上没有一点魔性。
也没有什么业孽和罪行,坦荡得不能再坦荡,纯粹得不能在纯粹。
他以为神主忘了什么,动用禁术让神主恢复了很多记忆。
从降生以来时不时地被扶光帝尊抽走的那些记忆。
“神主要辟谷,不可贪吃。”
“可是桃花羹真的很香。”
“那吾让神主忘掉桃花羹的香味吧,不记得香味,就不会想吃贪吃丢掉神主的威严了。”
……
“神主方才可是看了戏文?”
“没有…”
“撒谎的神主最不乖了,吾已命人杀掉给神主戏本的那位神侍,接下来,请神主忘了神主看戏文这件事…”
……
“我想学剑…还有木系功法,百花神女送了我一袋玫瑰种子,她说这花好漂亮好香…”
“神主想学剑…忘掉百花神女吧…”
……
“扶光帝尊,九曜战神他冒犯本座,他把本座困于床榻之间捉弄。”
“这样啊…九曜他孩子心性,神主要多多包容才是。”
孩子心性?战神几万岁,她才几百岁,被冒犯的记忆不好,于是可怜的神主主动求了扶光:“我不想要九曜了,换个人来保护我好不好?”
扶光说:“那吾帮助神主忘掉便好了…”
他不仅抽掉她的记忆,还在她的神力觉醒时,抽掉她多余的神力,以便他控制神主。
他总说,神主年幼,过早的觉醒神力不是好事。
……
诸如此类的记忆多不胜数,陡然之间想起来,恶心得心底发寒。
她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在天枢上,少年是扶光帝尊都忌惮的灭世魔头,神主恢复记忆看着少年,突然道:“我就是江听璇。”
魔头惊喜,嘤嘤嘤地扑过来。
他抱住神主,神主拧着眉治好了他的伤,回到天外天时,神主把魔头偷偷带了回去。
荼归知道,但他一回去就被神主下了禁制。
回来的神主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拒绝战神的靠近,很听话,几位帝尊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从没犯过错。
应该是在几位帝尊眼里,神主不会犯错了。
“神主,这是百花神女送来的栀子花。”
战神从背后环住神主,王座旁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他突然觉得汗毛直竖,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他放开神主,望向王座,却什么也没有。
这次从北境回来,都变得疑神疑鬼了,九曜暗自好笑,凤凰明王的幼子确实不堕其父威名,不是那般好对付的,绕是他九曜,也是废了好大心力才将其诛杀。
杀了北境那只凤凰后,他的神主,终于变成了十界真正独一无二的凤凰。
独一无二,这才是他们的神主。
他埋首在神主的颈间,细嗅神主身上独特的香气,那香气让他入迷。
“神主可是换了熏香?”
“嗯。”
“挺好闻的,我很喜欢,以后就一直用这个吧。”
“好。”
怀里的神主乖顺得不像话,他低头,想亲。
突然背后又刮起了一阵阴风,不同寻常的气息像是气急败坏地故意泄露,九曜终于警觉,放开神主走过去察看。
留在原地的神主握紧了拳头,紧盯着战神。
一个声音轻飘飘地在神识里幽幽响起,“江听璇,我不想听你的话了,我现在就想杀了他。”
“他是战神,你未必能赢,别惹事,你是我的王牌,我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对了,你救下那只凤凰了吗?”
“我是你的王牌吗?”那身影又得意起来,“我是王牌,怎么会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放心好了,那只小凤凰早就被我偷偷调包了,我用了一颗大白菜换了凤凰真身,这个什么战神竟然没看出来哈哈哈,引了九曜雷火去劈一颗大白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笑了半天,然后又道:“话说老子第一次穿越,快要飞升成神时就是被九曜雷劫劈成渣渣的,要不是我运气好,江听璇你都等不到我了。”
神主:“……”
她突然抿了抿唇,也笑了,九曜在王座旁并未检查出什么,一回头就看到神主初雪即溶般的腼腆笑容。
像是最美的雪莲开在战神的心里。
心念一动,神主被他用术法吸进怀里,他抱着她坐在神主的王座上,牢牢把她嵌在胸前。
“笑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说话,是因为那个魔头在她神识里吵得天翻地覆。
“啊啊啊,我要杀了他,他这算是骚扰吧?他怎么敢这么对你!!江听璇,你放我出去!!!”
神主被吵得头疼,九曜看她拢着的眉心,无奈道:“还没有习惯吗?我抱你亲你爱你,我也想要你回应的,我在北境的时候很想神主,你有没有想我?”
“乖,叫我的名字,说想我,不然,我就教教你怎么想我……”
神主想起了上次九曜教她爱他,用傀儡术硬生生控制了她一个月的恐怖游戏,她瞳孔一缩,有戾气一闪而过。
她屏蔽了神识里吵闹的魔头,低头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着神殿里的栀子花,她细声细气道:“我学了茶道,还没试过百花神女送来的这种花木。”
九曜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还是放开她了,说:“有没有泡给别人喝过。”
“没有,只会泡给你。”
他终于满意了,露出笑容:“去吧。”
泡茶的时候,她解开了神识里魔头的禁制。
那魔头喋喋不休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大堆。
“江听璇,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你既然不喜欢这个傻逼战神,你就要反抗,你是神主,你怕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废话,老子还不了解你,他刚刚摸了你的手,你洗了五遍了!”
神主看着自己还在天池里的手,突然沉默。
她把灵茶放在一边,许久才说话。
“小魔头,你会帮我吗?”
“什么小魔头,说了八百遍了,老子叫无极,无极魔尊!”
“那无极,你会帮我吗?”
“废话,老子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
无极是个暴躁的魔头,他的魔力很恐怖,他躲猫猫的本事也很恐怖,他对战神九曜恨之入骨,因为有神主暂时不让他动这个战神,他就费七八力的去巫山找来专门做噩梦的神蛊魇虫混在神主泡的花茶里,给战神喝下了。
“让你喝,喝个够!老子玩不死你!”
他操纵魇虫给战神编织噩梦,在梦里杀了战神千千万万次,什么凌迟什么活刮,他把他知道的酷刑都给九曜在梦里来了一遍。
战神深陷魇虫困扰,元神被凌虐得千苍百孔,神医说是巫山神蛊,于是战神暴怒,亲自前去巫山。
无极就等在巫山,在战神到来时,把元神不稳的战神揍了一顿,并且把魇虫换成魔种,他让战神入了魔,并且还抽了战神的记忆,放他回了天外天。
战神回到天上殿以后,不过几日便藏不住了入魔之相,被扶光帝尊发现,帝尊带战神去天池里洗涤魔气,遇到了前来取水泡茶的神主。
神主问:“战神怎么了?”
扶光帝尊没有回答她,还是同往常一样训道:“神主几时学会茶道了,玩物丧志成何体统!”
神主看起来不同以往一般娴静,倒是兴高采烈道:“帝尊不知道吗?本座不仅会泡茶,本座还会种花,看戏文,还抽空学了天极兵法,本座还交了一个知己,他与本座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对了,他是天枢预言的魔头啦……”
每多说一句,扶光帝尊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他说:“神主怎可如此?看来神主多了许多不快的记忆,需要清理了。”
他把入魔的战神放入天池里,设好禁制,便朝神主走去,神主不闪不避,讽刺地看着他。
扶光帝尊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神主的神力,几时这般深厚了,他竟然看不透了。
“看来帝尊忘了很多事情呢…”
神主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制住扶光,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粗暴抽出他的记忆,还有他之前从神主这里取走的那些神力。
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无极来了天外天,扶光帝尊不止一次发现他的踪迹,被神主和无极联合起来制住,再抽掉他的记忆。
抽走记忆后,神主手法娴熟把那些记忆扔进天池里,让水把它冲走。
“本座的茶道,应该一开始就学的,晚了几百年。”
她看着天池里神智不清的战神,第一次居高临下地向她的守护神赐下神主的‘祝福’。
“魔道猖獗,倒是与战神嗜杀的本性相符,那本座,便祝战神永世为魔,永生永世被命理玩弄,一直窥见曙光,却永远得不到光明,永坠黑暗永远背负罪孽。”
战神入魔后,被关在了虞渊,那是十界之外的放逐之地,无光,长年魔气肆虐,没有半个正常的活物,听说被关进虞渊的神,不被魔气侵蚀成为没有人性的怪物,也会在无尽的黑暗里发疯。
无极对他的结局还算满意,但是战神入魔一事,引起了其他帝尊的高度警觉,开阳帝尊更是从其他世界赶回来查明战神入魔的真相。
十方帝尊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还是查到了神主和无极的头上,并且扶光帝尊的记忆也突然恢复了,九位帝尊齐聚天外天,为了给战神讨个说法。
“战神忠心耿耿,多年来为神主南征北战,守护十界,守护神主,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懈怠,缘何会落到如此下场?神主真是寒了我等的心肠…”
呵呵。
神主说:“所有人都说,本座有十方守护神,可是那些人都不知道,本座的守护神提前降生数万年,数万年间手握无上权柄,你们怎会记得还有一个要守护的神主呢?诸位轮番对本座的规训,本座可是一点都不敢忘记呢,还有战神以下犯上,妄图染指本座,诸位的纵容,本座也绝不敢忘!”
谈不拢,于是就会变成力量的角逐。
九位帝尊联手,神主力量还未完全觉醒,扶光帝尊动用天枢,神主和无极惨败。
无极被扶光帝尊打进血月天印里,天印分割人魔两界,无极的魂魄作为血月的养料,他每一世都为道子,用尽各种绑架让他生生世世殉道修补天印。
神主又被抽了记忆,抽了神力,被关九百年。
每日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仅存的记忆浮现出有些神明的面孔。
那些人说,天外天是她的,十界也是她神主的,她是天命,是至尊。
狗屁的神主!狗屁的至尊!
神爱世人,那一刻的至尊神明却无比厌恶这个世界。
无极救下的小凤凰还没有暴露,小凤凰名叫真曦,九百年间,他用秘术遮掩凤凰真身,拜进天上殿,成了神主唯一的徒弟。
神主对他只有一个要求,要他为凤凰一族被荒谬可笑的理由屠戮的三万族人报仇雪恨,杀光所有伪善的神。
九百年间,在无数次失忆又突然恢复记忆的间歇,神主慢慢积攒神力,用无极教的秘法造就神鬼皆惧的魔神令。
她让真曦成魔,赐予他魔神祝福,用无上威能的神器魔神令荡平了天外天。
天外天浩劫如此而来。
神主要让所有仙神知道,妄图掌控天命的人,这就是下场。
夙愿达成,神主终成实至名归的十界至尊。
但是她始终记得,无极被打进天印时,他哭着说:“如果有下辈子,做我的江听璇。”
她说:“好。”
于是天命破了所谓的的秩序,封存天外天,自愿轮回百世,只为做一个人的江听璇。
秦惊鹊看着因为吸食她神力,而即将复生的九位帝尊,心情不渝。
这些帝尊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和记忆,自然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他们还在自顾自地讨论着神主。
还说就是九曜杀了神主。
九曜凄惨地笑了,他看着高位上的神主,说了一句话,“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
秦惊鹊口吐芬芳:“去你妈的相爱。”
他错愕,周身魔气翻滚,脸色痛苦,魔气正在侵蚀他的理智,他的躯体,细细密密的疼,如万蚁啃食皮肤。
在众神归来的前一秒,神主眸光动了一下,庞大的神力一瞬间冲出,把那些神灵的虚影冲了个稀碎。
哦,这叫再死一次,魂飞魄散。
不去看九曜痛不欲生的脸,秦惊鹊打了一个响指,九曜就被送入虞渊。
放逐之地,风如刃,沙如雪飘,不见活物,不见天日。
他再一次回来了。
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秦惊鹊把天外天修补好以后,留下足够的灵气让那些人族成神的仙神功用。
她回到了般若府琼月洞,拿开了往生镜封印。
已经变成散仙的荼归从镜中现身,跪在她面前。
“恭迎神主。”
秦惊鹊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想起来,这人和她有契约。
她想,本座要做那个人的道魂,不能有其他契约在,她顺手解了和荼归的契约。
“主人?”
“回去忘川,做你该做的事。”
“……”
荼归就这样目送他的主人进入琼月洞,拥抱那个魔头。
那个魔头只有几分神智,要神主变成谭谭才能靠近他,一见谭谭他就笑,眉开眼笑。
“你回来啦…”
傻乎乎的。
秦惊鹊解开他的束缚:“带你去个地方玩,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
她把他的神魂抽了出来,把薛晓的身体安葬了,只有几分神智的无极在她的神识里委委屈屈。
“你为什么要埋我?”
“没有埋你,这不是你。”
“你就是埋我!”
“好吧,是埋你。”
“那你为什么要埋我!!!”
轮回了千百世的无极,这一世是端正清朗君子一般的道子,完全不是昔日无法无天的暴躁魔头模样,没想到保留了几分神智的他倒是有了几分昔日胡搅蛮缠的风采。
“你等着吧,你埋我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你要什么理由?”
他扭捏道:“如果你要做我的道魂,和我生生世世绑定,我就勉为其难准许你这样做了。”
他才说完,秦惊鹊就变成神主模样,和他的灵魂相对。
轮回千百世了,他仍旧是个少年神魂,这表示,他从来没有一次活得超出这个年纪。
“无极,我要做一件事,你会帮我吗?”
面对陌生的谭谭,无极下意识道:“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傻子。
一滴泪从神主清冷的眼中流下,厌世的神明眼中好像又找回了她的仁爱。
她说:“我们去投胎吧。”
经过忘川,生生世世轮回投胎洗涤无极的魔气。
他们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改变过很多名字,不同的是,每一世都有一个叫做江听璇的女孩陪在他身边。
他喝惯了孟婆汤,却总是忘不掉一个名字。
江听璇,他的江听璇。
神主在三生石旁种了一棵桃树,孟婆闲暇之余,总是在桃树下冥想,这里有神主留下来的神力,孟婆在这个桃树下修成了上神。
每当桃花开的时候,是他们又相遇了。
桃树上刻着两行字:
天命有无极,无极江听璇。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番外写娱乐圈黑莲花感谢在2022-08-27 23:09:16~2022-08-31 10:1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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