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朔坐在上首,看了约莫一炷香的比试,就有些困了。


    第一轮的质量参差不齐,遇上不错的,倒有几分看头,但更多的是平平无奇,勉强相抗。


    姜朔索性从袖中抽出自己带来的书,闲闲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姜朔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惊呼声。


    抬眼一看,原来是正中的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拼。左边是一位瘦削的修士,使得一手好剑法,在法术加持下招招狠厉,速度快得姜朔都要看不清他的动作。


    而右边的那一个,是姜朔不久前才说过话的白衣少年。


    与对手不同,这少年瞧起来压根不会剑法,手里那把普通的剑被他当成拐杖,在对手袭来的时候勉力支撑后退。


    尽管处于劣势,他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神情淡定近乎冷漠,躲避的身形巧妙绝伦,瘦削修士的攻击虽猛,一番功夫下来,竟没有碰到那少年一片衣角。


    “太过讨巧。”祈凤站在姜朔身边,轻轻摇了摇头,评价道。


    这样只守不攻的打法,在第一轮还能侥幸获胜,越往后打,就越困难。


    少年正好躲过一击,获得喘息空间的同时,似乎往姜朔的方向看了一眼。


    祈凤皱眉。


    这么远,以这人的修为,应该不可能听见自己刚才的话吧?


    “也不能这样说,”姜朔稍微有了一点兴趣,认真看着场上比试,对祈凤道,“虽然他法术薄弱,但身形灵活,反应机敏,以后走武修的路子也未尝不可。世人皆有短处也有长处,对年轻的弟子,还是要多看长处。”


    祈凤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师娘训得是。”


    姜朔诧异地看他一眼,无奈笑了笑:“这么严肃做什么?我自知修为不精,只是随意点评一下。今日是九华入门比试,以他的资质,虽有长处,却也不足以被招收为内门弟子。”


    祈凤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


    “嗯,”祈凤伸手理了理姜朔坠在耳边的碎发,温和道,“师娘这些天是不是悄悄看了许多书?点评得有理多了。”


    他的动作太自然温柔,姜朔没来得及反应,耳边的碎发就被他很轻地挽上去。两人对视一眼,祈凤又说:“等比试结束,还得请师娘过我院子一趟。”


    姜朔问:“怎么了?”


    祈凤:“这两日师娘闭门勤学苦读的时候,我练了几个新菜式,想请你尝尝。”


    姜朔很惊讶,后知后觉道:“以前我吃的菜都是……”


    祈凤刚要点头,场上猛然间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声,姜朔吓了一跳,忙转头去看。


    祈凤把未出口的话咽回喉里,神色有一瞬不快。


    比试场上,一直处于劣势的白衣少年似乎忍无可忍,不再消极躲避,反而抓住一个极险的时机,一个巧之又巧的斜挑,径直将那瘦削修士的长剑给挑飞了出去。


    与长剑一齐飞出的,是暗红的血。


    瘦削修士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右手跪倒在地,有人上前去查看,摇头叹息:“手筋断了。”


    少年站在原地,眼神茫然无措,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击会挑断对手的手筋。


    “罢了罢了,”负责比试的人说,“送下去医治,胜者,自己报上名来。”


    比试中出现意外是常有之事,方才众人都看着,这少年也没有任何不符规定的动作,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叫什么名字?”登记的人询问那白衣少年。


    尹隋站得歪歪斜斜:“我没有名字。”


    登记的人眉头一皱:“无名散修?”


    尹隋无所谓道:“等进了九华,再请师尊赐我个名。”


    负责登记的人无语,心内嘀咕:“才第一场就敢放大话,也不知道在哪轮就被刷下来。”


    “你在想什么?”尹隋忽然问。


    那人吓了一跳,连退两步:“你靠这么近干嘛?”


    “我问你刚刚心里在想什么?”尹隋轻声问。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登记的人是九华外门弟子,修为不高,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极有压迫感,尽管长相天真讨喜,但莫名的看上去就令人胆寒,当即道:“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尹隋笑了一下。


    “那劳烦您,随便给我取个代号登记到名册上。”他懒洋洋道:“名字不重要,认得我这张脸就行,反正一会儿您还要登记几次。”


    *


    比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姜朔离席,和祈凤一起用了个午膳。


    祈凤居住的院落比姜朔的曲台大了一倍不止,其间貌美婢女穿梭往来,洁白的梨花树栽种两侧,一步入进去,便有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幽雅宁静至极。


    祈凤亲自下厨,午膳的菜式十分丰富,且都清爽可口,姜朔高兴得多吃了半碗米饭。


    饭后两人在梨树林散了个步,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到前三峰。


    此时已是夜晚,比试场地亮起了灯笼,守灯弟子将灵力灌入其中,照得整个场地亮如白昼。


    前边的人群散去不少,留下的都是经过几轮比试的胜者,姜朔侧耳听了片刻,发现已经到了最后一轮。


    九华今年只招收二十名弟子,需在剩下的人中选出。


    姜朔往那边站着登记名字的人望了一眼,很快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色衣裳的少年落在最后面,神情郁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姜朔看了他一会儿,他如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


    姜朔也没想到他会进入最后一轮,见他身上的衣物不如白天那样齐整干净,袖口也被人削掉了一块,沾上了灰显得脏兮兮,于是想了想,对祈凤道:“命人取一套……不,取几十件干净的衣物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换上。”


    那群进入最后比试阶段的修士个个都是衣冠凌乱,浑身尘土,再不济也是汗湿里袍,确实非常不自在,看见有新的衣物送上来,忙围了过去。


    尹隋自然也分到了一套。


    他捏着那件做工精良的衣袍,指腹缓缓在其中摩挲而过,九华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样一套简单的衣物,也是布料柔软,不比尹隋强抢来的衣服差。


    旁边的男修士有不避讳的,直接在原地就脱了衣袍换上,女修士也纷纷避到屏风后换衣。尹隋不着急,他又抬头去看姜朔。


    方才姜朔明明只看了自己。尹隋想。


    他琢磨了片刻,很快弄懂了这送衣的巧妙心思所在,心里忍不住升起点愉悦和得意,胡乱把外袍扔了换上新的,又慢吞吞束好发,假作不经意地朝姜朔坐的地方走近几步,仰起脖子去望台上的人。


    姜朔却没注意到尹隋,他正看着旁侧,语气微讶:“你怎么来了?”


    东衍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衣,绕过各堂长老,在首座的位置坐下,闻言冷淡道:“想来就来了。”


    自己就不该问一句废话,姜朔想。


    观战台下的弟子和修士有人发现东衍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


    尹隋也发现台上多了一个人,他将目光从姜朔身上挪开,盯着东衍那张冷漠的脸看了半晌。


    前不久才经历过的死亡仿佛重现眼前,尹隋的呼吸逐渐变得越来越沉,东衍那把天下闻名的华衡剑就被他随手放在桌上,尹隋甚至能感觉到其上散发而出的刺骨寒意。


    上辈子,就是这把剑穿过自己的心脏,侧劈而下,捣碎灵核,再破体而出。


    尹隋藏在袖袍底下的手死死攥紧。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有女修士看东衍看呆了,不小心踩到石头差点摔倒。


    尹隋猛地回过神来,掩饰性垂下眼睫。


    ……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杀掉鼎盛时期的东衍。甚至可能再赔上第二条命。


    尹隋放缓呼吸,试图将那仇恨暂时从心头祛除开去,这里人多眼杂,他不能被太多人发现异样。


    但杀身之仇又岂是可以轻易消弭的,尹隋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会出现剑入肉.体的噗嗤响声,仿佛还能听见自己的惨叫——那是他唯一落败的一次,尹隋自己也没有想到,东衍真的可以杀了自己。


    他已经将魔体修炼到第九重,就差一步要跨入大境界,成为古今未有的第一人。


    就差那么一点……


    尹隋暗自把喉头被激起的血腥气给咽下去,若无其事抬头再看台上,又扫见东衍旁边的姜朔。


    东衍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他这个道侣,尹隋心不在焉地想。


    尽管姜朔素有三界第一美人的称号,兼之修为不高,瞧上去温柔又好拿捏,那双漂亮的秋水眸里总是雾蒙蒙的,微蹙眉的时候眼尾上翘,勾出一抹不自知的媚意。


    尹隋觉得可惜,这样的美人,给东衍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当道侣多没意思。


    如果是自己……


    尹隋直觉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劲,却又不可遏制地往这个方向歪去。


    东衍杀了自己,自己要报仇,所以要去抢他的道侣,让东衍沦为三界笑柄,羞辱够了把他再杀掉,这岂不是天经地义?


    “喂!”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喊:“那个谁,最后一轮开始了,你傻站在那边干什么?”


    尹隋上扬的嘴角一收,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会儿,直到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才道:“知道了。”


    观战台上,祈凤恭敬地给东衍沏好了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师尊,今日过来,是准备收新师弟么?”


    东衍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姜朔正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氛围,东衍忽然开口:“这两日忧思颇多。”


    姜朔:“?”


    “尹隋已除,”东衍没有看任何人,他冷淡注视着前方,浅色的眸子里神色沉沉,“本尊心内却始终不安。”


    姜朔心道那可不应该不安吗,尹隋死了,但又没完全死透,短短五年后就要卷土重来,把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东衍:“本尊座下弟子虽多,堪担大任者却寥寥无几。尹隋虽死,难保今后不会再出现此类魔物。”


    姜朔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对东衍用“魔物”来形容尹隋感到有点不适。同时,他还看了一眼祈凤。


    祈凤站在旁边,听见东衍那句“堪担大任者寥寥无几”,不由得抿紧了唇。


    不远处的比试台已经开始了最后一轮对战。


    “本尊想收一个真正有天赋的年轻弟子,”东衍垂下眸,看着手里的茶杯,“以后若是魔物再犯,也好有相抵之力。”


    姜朔下意识说了句:“那你呢?”


    在姜朔印象里,网友口中的东衍是《御天下》里绝对完美的正道人物,修为早已经跨入大境界,距离羽化登仙仅半步之遥,只等时机到来。


    思及此,姜朔突然蹙了下眉。


    如果东衍一直保持这样的巅峰状态,五年后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尹隋杀死?


    甚至没能护住门派,任凭尹隋以一己之力屠遍了整个九华?


    东衍将茶杯放回桌上。


    “本尊看得见自己的命数,”东衍说,他静静看着姜朔,无波无澜道,“数年后必有一血劫,本尊无力去改变。”


    姜朔:“……”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你其实才是真的看了原著的人吧?


    东衍说完这句后就不再开口了,姜朔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心里不仅疑惑,还总觉得东衍刚刚的话有一丝熟悉。


    真正有天赋的年轻弟子……


    姜朔的记忆力很好,全是靠当年背历史典籍给练出来的,如今稍微一思索,就记起来了这一小段关键剧情。


    五年后尹隋虽将九华灭了门,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把人杀干净——作者还给他留了个不小的隐患。


    东衍曾收了一个徒弟,此人天生至纯灵根,无父无母无门派,身世悲惨,难得的是心地纯善坚定,又勤奋努力,拜东衍为师后修为日进千里,隐有超越年少东衍的趋势。


    这个弟子,五年后没有被尹隋杀掉,而是在九华全派的庇护下从密道逃脱了。


    这是写在《御天下》剧情简介里的最后一段,据说作者正连载到这个地方,按合理的剧情发展,接下来该是徒弟忍辱负重,数年后找上尹隋报仇,变成又一枚坚强的炮灰。


    姜朔屈起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红木椅边沿。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可惜姜朔搜刮了一遍记忆,发现自己就没看见过这个徒弟的名字,感情是网友们骂尹隋太过奋力,压根没有记住配角们都叫什么。


    但或许这是一个希望。姜朔想。


    一个可以扭转五年后劣势、从尹隋手底下逃出来的希望。


    “下一对。”


    比试台旁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提高音调喊了一句,姜朔心不在焉,原本没有注意台上站的是谁,却忽然听祈凤轻声说:“这个人竟然还在。”


    姜朔怔了一下,随即看见圆台上站立的尹隋。


    尹隋此刻已经收拾好情绪,他那双深墨色的眸子一转,恰好与姜朔的目光对上,很快弯了起来,瞧起来单纯得很。


    尹隋这场的对手是一位基础功扎实的男修士,身量高大,站在对面和小山似的有压迫感。


    刚开始对打的时候尹隋还漫不经心,上辈子总有不少人要来他的地盘上骚扰,尹隋觉得自己杀过的修士说不定比对方这辈子见过的还多,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打到一半,尹隋却忽觉自己隐隐落了下风。


    对手的基本功扎实,攻、防能力都十分均衡,换句话来说,尹隋很难借着巧劲击中他的弱点。


    在上百回合的对战后,尹隋这具身体的精力明显后继不上,逐渐被对方把控住节奏。


    ——而尹隋两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别人压在头上。


    观战台上,东衍倏然开口:“不妥。”


    与尹隋对战的男修士发现了一个极有利的时机,忙收了守势,几步追赶上前,一剑割开尹隋半截宽袖,灵活的剑尖眼看着就要抵上尹隋的喉咙。


    只要剑尖距喉三寸以内,他就赢了。


    就在这时,这个修士忽觉腹间一凉。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就看见尹隋的半只手掌没入他的丹田之处,只稍轻轻一捏,他那枚辛苦修炼多年的雏形期灵核就要被捏碎。


    疼痛来得缓慢,然而修士的剑离尹隋还有好远一段距离,尹隋毫不在意地以自己的性命为饵,目的竟是想要把对手的灵核直接捏碎。


    姜朔惊讶地睁大了眼,不禁出声道:“他怎么会……”


    尹隋半只手已经伸进面前人的身体里。


    他甚至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修士的战栗和恐惧,掌下就是微微发热的灵核,轻易把控他人生死的快感直冲心间,尹隋的眸子里红光闪过,几乎要掩饰不住其中嗜血的兴奋。


    下一刻,他却突然停了手。


    修士的剑颤得快要拿不住,常年的基本素养让他没有错过这一瞬间的时机,立即使力横挥剑身,狠狠劈在无缘无故停下动作的尹隋肩头上,霎时将他击飞出了好几丈远。


    尹隋砰地一声摔下对战台,染血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姜朔脚下不远处。


    四周慢慢响起或惊或疑的讨论声。


    姜朔愣了一下,他其实没能瞧清楚方才台上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这少年似乎捅了一下对手的肚子,然后对手一剑把他劈飞了出去。


    “师娘。”祈凤没能抓住姜朔的衣袖,眼看着他丝毫没有顾及身份地跳下了观战台。


    “哪里伤了?”姜朔几步走到尹隋身边,也没有贸然去碰他,只是弯下腰问:“还能坐起来吗?”


    过了半晌,趴在地上的少年动了动,先是把乱糟糟的头抬起来,发现是姜朔,又露出一个笑,低声说:“姜仙君……您能扶我一下吗?”


    姜朔看看他露出的八颗白牙,和仿佛毫不设防的干净眼眸。


    “仙君,”尹隋喘了口气,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肩膀,道,“我真的很疼。”


    “姜朔。”观战台上的东衍忽然开了口,他坐在上首巍然不动,说:“回来。”


    四周的讨论声不知何时已然消停,大家都意识到不太对劲,但又不明白哪里奇怪,只能静观其变。


    祈凤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跳下台去拉姜朔,嗓音低低:“师娘,这个人不对劲,你往后退一退。”


    姜朔蹙眉,没有抗拒他的拉扯,往后退了两步,才问:“他怎么了?”


    祈凤不语。


    姜朔把目光转回尹隋身上,这少年一身白衣都快被血染成了红色,肩膀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狰狞,整个人沾满尘土狼狈不堪,却依然固执抬头看向自己。


    “姜仙君。”尹隋又叫了他一声。


    “我不清楚他哪里有问题,”姜朔移开视线,垂睫对祈凤说,“但东衍若是有什么想法,还请尽快实施,别把人在这里拖着,他失血过多了会死,旁边观战的修士们见了也会觉得疑惑,对九华声誉有损。”


    说完这句话,姜朔索性去看东衍。


    他知道东衍听得见。


    东衍确实听见了,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把灵核受伤的弟子送下去治疗,来两个人,将他带到墨灵石旁边去。”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尹隋,但即便是祈凤,此时也不禁面露茫然,不知东衍此举合意。


    历来只有最后筛选出来的、已经确定为九华弟子候选人、只需要通过最后一关灵石考验的修士,才需去墨灵石旁边,检验自己的灵根是否纯净无暇。


    两个外门弟子走过来,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尹隋,大踏步往远处的墨灵石走去。


    姜朔也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程,紧接着,便看见那两个外门弟子停在墨灵石跟前,一人抓住尹隋的手,不顾他的不满挣扎,猛地把他的手按在了墨灵石面上。


    数千人凝神屏息,一同望向那块幽幽发绿的巨石。


    墨灵石似乎很轻地震了一下,暗沉的石面逐渐浮现出异样,是比金乌更深的墨红色,一丝一缕地从石头内里蜿蜒而出,浮至最浅处,竟呈现出耀眼明亮的金红色。


    “至纯火灵根。”有见识的人喃喃自语。


    观战台上的九华几位长老都松了口气,又很快高兴起来。尹隋的表现有目共睹,绝对是可以列入待选弟子之一的,他又是极纯的火灵根体质,尽管现在修为尚浅,但已经可以看出来前途无量。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墨灵石上灿烂的火红金丝只浮现了短短一瞬,紧接着像是被什么异物缠住一般,从内往外飞快地黯淡下来,金红仿佛被染上浓墨,眨了个眼的功夫,那些美丽的丝线被侵蚀大半,暗得几乎要瞧不见。


    两个外门弟子没能按住挣扎的尹隋,被他甩开了手。


    墨灵石面云雾般翻涌片刻,重归平静。


    “灵根虽纯,心术不正。”东衍冷淡的声音传开来:“已有三分入魔,及时回头,还有可救。”


    “另,”


    尹隋抬起眼,隔着人群,盯着东衍那张脸,听见他嘴里吐出来的字。


    “九华不欢迎修炼禁术的修士,祈凤,把人逐出山门去。”东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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