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眸色一亮,提步欲走。
那紫毛少年人紧盯着他的侧脸,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邀请他:“那个,您明夜可以跟我出来喝杯酒吗?我请客,很近的,就在附近一个酒吧……”
他说不出来了,心里满是懊悔,这太冒犯了,男人看起来不像是缺钱还需要他请客的样子。
边邵:…好耶!
他这十几天变成猫,滴酒未沾,对于他这样一夜不去酒吧就心痒痒的家伙来说,都憋死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你可以叫我边边。”
神特么边边,系统听见高低得骂句“骚气”。
可惜没有系统,系统已经失踪,任由边邵放飞自我了。
而年轻又腼腆的少年却是为青年的话而红了脸,他不舍面前人离去,还想再说些什么。
青年转过头来,桃花眼微弯,似带着潋滟情意:“现在下班时间到了,我也要跟岸岸回家。那麻烦你跟老医生说一下,谢谢。”
紫毛被他的回复说得低下头,手指搅着衣角:“好呀,边边。”
额……等一下。
他面上羞涩一僵。
男人刚才说跟谁回家?岸岸是谁?还叫这样亲密?
他满脑子都刻着三个字“危机感”,却只能目睹着男人快步往前走去,离他越来越远,然后走到了那垃圾桶旁边穿着校服,低着头满身阴郁的黑发少年身边。
萧岸?!岸岸……
萧岸怎么会认识他啊?
紫毛有些讶异,望着一看就很耀眼的边边低头贴在那萧岸耳边说着什么,黑发少年猛地抬起脑袋,惊慌失措摇头。
然后边邵笑了两声,与他并肩离去,还是同一个方向。
有些少年不认得那个校服少年,只能惋惜叹口气,离开了。
紫毛站在小诊所门口,只觉得脑袋上有股火气蹿起,就差没跟蜡烛似的燃了。
萧岸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定要和边边说清楚!
…
回居民楼的路有五六分钟。
少年低着头,揪着书包带子,静静听着身侧男人的解释,脸上热度未消。
方才萧岸静静在角落里窥视般望着他的“书书”,幼猫变成人之后,又高又帅,举手投足带着贵族的优雅,眉眼间却是天真和痞气。
在安港区里,看起来像是在云端上的人会被人嫉恨欺辱,可书书不一样,他很会社交,不会被欺负,就只会被当成月亮一般的追逐。
跟萧岸不同。
萧岸望着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对变成人的书书产生了距离感。
结果这个男人一过来就劈头盖脸砸了句“主人,您来接我回家吗”,声线低沉又温柔。
路人看向少年,报以震惊而艳羡的目光:不是吧年纪轻轻这么会玩?
“…轰!”萧岸心房刚筑起的铜墙堡垒一秒坍塌。
回想完毕,少年低着头默默不语,只静静听着身边人的话。
“屋子里太闷了,我来小诊所晃了一圈,老医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做不了,他在招助手。我就说我是你的挚友,他看看我身上的大衣,就让我留下来工作了。”
其实边邵一天也没做什么工作,他这样的大少爷,哪里能做那种搬东西或者整理东西的事情?
他只是在街头晃悠了几圈,然后带了几个单纯且不谙世事的冤大头少年回了小诊所,然后事情给他们干,他懒洋洋晒太阳。
老医生咂舌,那几个冤大头少年可是这街上有名的刺头,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说了什么。不过难得看刺头能为人跑上跑下,老医生很解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些来看病的人也很友好……”
才不是。
萧岸启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安港区没有好相处的人,这里大多数人自甘堕落,又见不着任何人展露出一丝比他们好的锋芒来。
友好,只是为了更深层次的欲望和利益。
少年摇摇头,他脸色很白。
他觉得恶心。
边邵恰时放慢脚步:“身体不舒服?”
少年继续往前走道:“没什么。”
可他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晚上,少年坐在卧室里的书桌边,照旧摆弄着他的笔,他面无表情,心里似压了座大山。
因为没有手机,边邵在客厅里,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电视,他尤其喜欢综艺或者甜宠电视剧,剧情越狗血,他这只土猫笑得就越大声。
最后连猫耳跟尾巴都给笑了出来,在客厅里,反正没什么陌生人,他也不收敛,尾巴在桌椅边摇晃着,差点没甩成个小旋风。
屋子里从未有这样开怀的笑声。
边邵笑得快厥过去了,才发现身侧多了个瘦弱身躯,黑发少年竟然不知何时出门来,和他一起看着略小的电视屏幕。
“我打扰到你了?”边邵摇晃着的尾巴在半空顿住,他下意识调轻了声音。
少年摇摇头,盯着他的脸。
青年的脸在昏黄光线下,下颚线优越,眉眼深邃而带着柔和。
萧岸其实想说,书书你变成人了,不必跟他待在这个鬼地方,你可是猫妖。
但许久,他怎么也开不出口赶眼前的人走。
边邵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关了电视,边倒了杯热水给他,边耐心询问着:“是因为你姑姑的事情吗?”
萧岸愣了愣,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晚的烦心事,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边邵看少年怔愣,心道果然。
少年肯定是因为昨夜那毫无羞耻心的丁婷姑姑而烦心着,他怕那女人又带不清不楚的男人回来过夜。
毕竟他还未成年呢。
未成年的少年在边邵眼里滤镜很厚,就感觉跟个纯情弟弟一样,需要时刻像照料雪莲一样照顾好,不能被成年人的污秽气息给污染了。
当即,椅子在客厅地板上滑了滑,青年人倾过身,指尖碰到了少年的手背,微微划过,留下冰冷的痒意。
少年上半身后仰,带着惊疑:“书书……”
边邵手里已经从少年裤兜里勾出了一只手机,他白玉般的骨节在那只有裂痕的手机屏幕上滑了滑,然后瞥了眼少年。
怎么脸这样红?
“喂?小岸你有什么事吗?我很忙,到时候晚点过来给你做饭。”手机电话那头一道女声传来。
少年慌乱抬头,额前碎发震了下。
书书要做什么?
边邵来不及思考,先走到了一旁回答:“喂,女士你好。我是小诊所的人,也是岸岸的朋友。”
萧岸瞪大眼。青年在别人那里喊他,喊他“岸岸”……
边邵说着又带着笑意望着少年通红焦急的脸颊,淡淡道:“岸岸发烧了,正躺在家里,情况不太好,您能回来照顾他吗?”
萧岸在旁边听着他的话,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书书要做什么,但丁婷姑姑绝对不会回来照顾“发烧”的他,她只会觉得两人非亲非故,没必要。
确实,他想对了。
“啊这,”那丁婷姑姑声音犹豫,“我今夜家里有事……”
什么家里有事?刚才还说忙完就回来呢。
边邵并未拆穿,只是一笑,声音倒是埋怨般,“不情不愿”道:“那么就只能我留下来照顾岸岸了,毕竟我是他的朋友。”
此话一出,边邵另外收获好几句虚伪的“谢谢”。
放下手机,边邵骄傲感爆棚,还不忘凑到少年面前,眯着眼笑:“你看,她不来了。”
他好像是在求赞赏,又像是哄少年高兴。
萧岸定定望着他,眸色复杂,直到把边邵看得怀疑起来……
难道他做错了,少年是无所谓那个姑姑来不来的?他给少年好心办坏事添麻烦了?
他如此不安想着,肩膀突然被少年倾身拢住,耳畔有又低又闷的声音:“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其实萧岸小时候也幻想过无数遍,希望在炎热而烦躁的夏季,希望在寒冷而迷惘的冬季,有人能穿越夜色为他而来,站在他窗外,眉眼温柔,伸出手对他说:“我接住你。”
他抓着一楼窗台,背后是满屋阴暗。
他会鼓足勇气,然后一跃而起,摔在那人双臂里,就像是跌进月光里。
可他幼时听着隔壁的细微响动,如惊弓之鸟,怀揣不安等了一夜又一夜,那人始终没来。直到他今年十七岁,他习惯性锁门,也习惯性闭上眼,听着隔壁声响,心里几近麻木,他等到了——
等到了一只橘白色幼猫,蹲在窗外草地上,腿儿都看不见。
可他的心,如死水泛起涟漪,一池春水汹涌澎湃。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边邵听着这句话,渣男本能复苏,他双手下意识要环抱过去,然而脑子里又不合时宜蹦过“未成年”仨字。
最终双手还是停在半空,只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咕——”这煽情救赎文画面顿时回归现实。
边邵飞速推开少年,捂着肚子,坦然道:“我饿了。”
什么?让少年给他这个成年人做饭,感到羞耻?不可能的。
青年开了电视翘着二郎腿,眼里装着狗血电视剧画面,继续磕着瓜子笑。
少年先在旁边给丁奶奶打了电话,说了今夜事情,然后转头,注视着那发出“嘿嘿哈哈哈”的边邵,眸子很亮,他轻轻道:“别担心,奶奶。真不用姑姑来了,有人照顾我。”
挂了电话,实际上要照顾人的边邵坐在餐桌边喊饿,他俊脸趴在餐桌上,合理卖惨:“我今天在小诊所里好累好累。”
他橘白色毛茸茸的尾巴都耷拉在了地上。
少年觉得青年这样子特别像书书使劲甩着尾巴想爬床而不成。
这样想着,笑意也溢出了唇角,他道:“好,你先坐着看电视吧。”
说完,在青年眼睛倏地亮起来时,他转身去厨房挑了颗白菜,还做了份番茄炒蛋。
他拿着锅铲动作很熟练,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顾着看菜也来不及转头:“你来干嘛?这边烟大。”
萧岸潜意识觉得青年这样的……喵儿,不该来厨房。
厨房排风口不好,温度很高,又有烟味,他自己满头大汗,倒是叫青年快点出去。
边邵眯着桃花眼笑,没听,他问道:“想不想凉快点?”
少年疑惑暼他一眼。
出租屋里没有电风扇。
边邵咳了两声,突然转过身去。
有微风拂过,黑发少年不明所以,转头,黑眸一紧。
…猫猫牌扇叶!
这种法子离谱死了。
偏生青年边旋边扭头,俊脸上神情很正经:“有风吗?”
有风,但在厨房里,屁股怼着人家摇尾巴很……擦边啊!!
如果系统在场可能已经怒吼:渣男你别带坏小孩!
黑发少年此等纯良之人,也是微怔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
“……谢谢。”萧岸少年满脸通红,强迫自己目光从青年尾巴处挪开,深吸一口气,“但这太奇怪了,书书你还是去看电视吧,很快就好了。”
暴脾气的人可能已经说“别添乱,快滚”。
边邵还以为少年怕他累呢,他就停下了,顺便指腹摸了下猫耳,没多久,猫耳和尾巴就渐渐耷拉着,跟玩累了的孩子一样。
等遮挡着猫耳的手掌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双耳,毛茸茸的橘白色尾巴也不见了。
边邵漫不经心摸着耳垂上的耳钉,他本来到厨房来也是怕少年会嫌他烦,准备再来句甜言蜜语给人鼓鼓劲,毕竟他很懂让人付出——渣男伎俩嘛。
但他看着少年在白烟里,额头冒汗模样,忽而就想到了任务。
对啊,不是让任务对象不要变成恋爱脑,不要为别人随意付出吗?
他在干嘛……
边邵猛地清醒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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