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邵反应过来立刻拿了那蓝白条格的围裙,给少年穿上,边关怀备至道:“衣服别弄脏了。”
他手臂穿过少年腰间,在背后给人系围裙带子。
萧岸不太适应与人有这样的亲密距离,脊背僵住,随即努力想要放松,但是徒劳。
终于,两盘菜端上小餐桌,少年小心盯着青年反应,怕他觉得太过简陋。
然而边邵端着米饭,他心思完全不在吃食上,只是很沧桑注视着少年,眼神把少年弄得不自在起来。
“岸岸,”边邵郑重其事,带着教导孩子的口吻道,“你以后不要飞蛾扑火,不计回报给别人做饭。”
少年低头扒拉着米饭,闻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神情颇为慌乱,还以为青年觉得他太过主动,连忙道:“可我,我没有不计回报给别人做饭啊,我是因为你帮我打那个电话,让我讨厌的人没有来这里,我才……”
“不是。”重点不是做不做饭,而是你不要飞蛾赴火!
边邵有些好笑,他恢复吊儿郎当的笑,“反正不要不计回报给别人做饭就对了。”
萧岸半是疑惑半是纵容,点了点头。
将饭吃到见了底,狗血电视剧的男女主吵架声也到了无敌大声的地步——
女主:“你为什么要白给那个女人做饭?”
男主扯着她的衣角好声好气道:“施施是因为生病,太饿了,所以我才给她做饭吃。我跟施施没有关系,你别瞎想。”
女主:“你为什么要白给那个女人做饭?”
男主撒手,无可奈何:“你到底怎么了?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女主气到拿包打他:“我就是吃醋啊,你凭什么要给别的女人做饭?你一辈子的饭都该是我一个人的,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白给那个女人做饭吃?”
男主:“我是因为施施生病了……”
电视剧的剧情肉眼可见很水,这段吵架剧情占了十几分钟。
少年看得满脸复杂,他转头瞥了眼看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的边邵,好像懂了什么。
“咳咳咳……”他作势咳了咳,吸引身侧人目光。
边邵立即转头:“你还好吗?生病了吗?要我给你买药吗?”
“不是,我是想说,”少年注视着他,眸子被碎发盖住,“我只会给你做饭,你放心。”
书书是一只占有欲很强的猫。萧岸很理解,并且准备包容。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包容……
边邵:“??”
没头没尾一句话,边邵不知道怎么回,就试探性回了句:“谢谢?”
少年低头,凌乱黑发里钻出只通红耳尖,他莫名感到渴,又灌了几杯水进去,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没,没事。那个,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房间了。”
边邵点点头:“那我是不是要睡隔壁啊?”
感觉少年是个领域意识很强的人,就像是之前他不喜欢幼猫上他床一样。
但是幼猫溜进隔壁房间滚了一圈,被少年当成抹布一样狠狠搓洗。
所以边邵才会这样问。
他心里还蛮怕自己今夜要睡客厅的,木床好歹有被子,客厅里睡又冷又硬,他这个大少爷哪里能扛得住?
“不,”少年听了他的话,犹豫片刻,“你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边邵这才稍微宽心,少年并没有因为他变成人身就对他心生嫌隙。
在大半夜,他终于把那部狗血电视剧刷完三集,意犹未尽,过了好半天儿才关了电视蹑手蹑脚走进了卧室。
少年背着身子,身子埋在被窝底下,唯有纤细瘦弱的后背微微挣扎出来。
着凉了怎么办?
边邵一个没心没肺大男人竟是有点母爱泛滥,他不太熟练捻住被角,往上一盖,于是被子服服帖帖盖住了少年的整个脑袋。
蓝白被子,幸好不是全白。
“嗯。”边邵很满意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刚躺下三四分钟,他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身侧少年动了动,把他吵醒了。
他睁开朦胧睡眼,发现少年脸很红,额头碎发汗湿了,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要上厕所吗?”
萧岸是被闷醒的,嗓音有点哑:“对。”
边邵身体软乎乎,在外侧,给他稍微让了让,然后眼睛半眯着,好像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少年也半跪着,跨过他身体,下了床,少年坐在床边缓了会儿,后背有点抖,走出去了。
在洗手间,少年克制着恐惧,望着门口。其实他怕夜里抽水马桶的冲水声,原因很简单。
小时候他看了一部恐怖片,主人公是一个杀人犯,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并且碎尸冲进了马桶里,后来妻子变成厉鬼回来报仇。过程极其血腥真实。
他望着门口,生怕有什么厉鬼或者杀人犯钻出来,心脏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他转过头,加快速度,可越慌,动作也就越乱。
而此刻,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爬上门栏,轻轻敲了敲。
“我在。”门半掩着,男人只露出了些许后背。
低沉嗓音带着懒洋洋的倦意,却意外让少年心头层层叠叠包裹上暖意,动作平缓了下来。
像幼猫蹲在门口陪他一样。
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温暖,同时又觉得不踏实,就好像使劲爬上云端上的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摔回深渊。
…
边邵困死了,他全凭意念起床,一沾床,意识就开始模糊。
耳边隐约有人喊他:“书书。”
“世界上会有人一直陪着另一个人吗?”少年眼睛很亮问他。
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边邵被少年这冷不丁的迷惘给弄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想也不想就用成年人思维回答道:“当然不可能啊。”
“朋友有时候会因为地域与时间问题而疏离,亲人会因为死亡和其他原因而分离,爱人也可能因为变心和其他原因而一刀两断……”他翻身坐起来,认真给少年疏导。
边邵本身看起来是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但心思很细腻。说这些话,他看到少年靠着墙壁低着头不说话,显然能听懂这个残酷回答并且不高兴,于是便飞快转了话头。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边邵忍不住露了点渣男芯子,“世界就像是鱼塘,那些离你而去的鱼儿游走了,还有千千万万条鱼。真的,别为了一条鱼而感伤,放弃了整个鱼塘。”
边邵说了好多,真是为美人不要变成恋爱脑而苦口婆心。
哪怕变成海王也好呀,恋爱脑有啥好?听着就不聪明。
“……”
少年抿唇,他脑子里十七岁的人际关系构建,似是被他这“海王”观点给惊到了。
萧岸也先是诧异,然后就是隐隐约约能窥探到眼前青年对于感情的态度就好像是网络上一个名梗——下一个更乖。
原来……书书这样洒脱。
原先幼猫扒拉着他卧室门,苦守着不走,他以为幼猫离不开他,但好似并非如此。
“你怎么了?”边邵问道。
他目睹着少年脸色渐渐发白,眸子里刚燃起的光亮又熄灭了,就好像前段时间幼猫跟少年还不是很熟悉的阶段。
边邵甚至觉得他再不出口说两句,少年就要往身上套个玻璃罩子,让谁也进不去他的内心。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少年对待他着急的询问只是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困了。”
随即他翻身,背着身子,好似真要睡着了,见状,边邵也不能再说什么。
可他被吵醒两次,怎么也睡不着了。
清晨,阳光和熙,照进窗子里,也照亮了青年没精打采穿着风衣的动作。
少年在他身侧踮着脚尖,使劲想拿衣柜顶上的那个储钱小猪。
奈何身高不够,他喘着粗气,却也没有让身侧青年帮他。
边邵觉得少年很奇怪,自从昨晚那段简短的对话开始,就好像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怕依赖上他一样。
反正美人疏离他了,他心情也变得不太好,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帮少年拿储钱小猪。
萧岸想:他终究是要一个人,不能这样下去,依赖别人了。
可他努力踮着脚尖,手臂酸涩,真的很困难,他放下手,正准备去拿条凳子来踩着,肩膀忽而被摁住,直接按在了衣柜上。
身后直接密不透气靠上一堵结实身躯来,那人呼吸平缓,带着热气,尽数喷洒在他耳根边。
又痒又烫。
萧岸近乎狼狈推开他,转过身:“你……”
边邵被他那剧烈反应吓一跳,他扬了扬手里的储钱小猪,这样幼稚的东西,他满身贵气拿在手里,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帮你拿东西啊……你怎么了?”这是第二遍边邵问他怎么了。
萧岸怔怔望着他。
青年身躯高大,宽肩窄腰,他穿什么都能撑得起来,哪怕是一件略微旧了的黑色风衣,他风衣里面还是件白色t恤,白色t恤是少年的,对于边邵这个体格来说小了。
那截裸露在外的紧韧腰部,在阳光下,雪白而不弱气,相当扎眼。
嗯……
少年喉头上下滑了下,他只觉得心头涌起了股烧意,燃得他四肢百骸都热了起来,好似缺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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