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清明节将至,陆云琛去采买食材的时候,偶遇路边有小商贩卖艾草, 便收了一大麻袋,这清明节,不做点青团来吃,还真有点可惜了。
收回来的艾草翠绿鲜嫩,水灵灵的, 陆云琛烧开一锅水,加上碱面和盐巴, 将淘洗干净的艾草撂入锅中,拿筷子不停地搅拌翻面,这样是为了祛除艾草中的苦涩, 待锅里咕噜咕噜冒起了剔透的气泡, 他才将其盛出, 浸在冷水中。
“云琛兄弟, 是把这艾草攥干水就行?”古平在一旁询问道, 他闲着没事, 过来搭把手。
“对, 得先攥干, 再拿木杵捣成碎泥”陆云琛回道。只见古平手轻轻一握,沾染着绿意的汁水从指缝间漏出, 没一会儿功夫,这些艾草便都成了一个个干瘪的草团子。
陆云琛找来纱布, 把艾草裹在其中, 拿着木杵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 随后将捣成泥的艾草掺入糯米粉中, 揉捏成面团状。
古平帮着把鸭蛋黄都处理好,看陆云琛将糯米粉团揪成小巧的剂子,把金黄诱人的蛋黄包在了其中,还有前些日子做的蓬软咸香的肉松,也一并裹了进去,合在掌心里,团成个圆丸。
他学着陆云琛的样子,将余下的面剂子,也裹上鸭蛋的蛋黄和肉松,放在蒸笼里。似是想起来什么,他面露难色地站在一侧,半张着口,好像要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平哥,可是有什么事情?”陆云琛察觉到他的为难,率先问道。
古平纠结片刻,觉得,还是得让陆云琛知道这件事情,“云琛兄弟,前些日子,我同欢儿回村里给娘送东西,听我娘说,秦良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陆云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知古平突然提起秦良作甚。
“秦良他婆娘前段时日生了个大胖小子,秦良高兴坏了,还跟村里人借钱,说是要好好给他婆娘补补身子,只是没想到,卢云秀的儿子,不是秦良的”
陆云琛冷笑出声,这可真是苍天有眼。“我那位老丈人这下子可不得气疯了?”
古平讷讷地点了点头,“不光是如此,秦良半边身子都瘫了,那婆娘抱着儿子跟姘头跑了,还把秦良借来的家底都卷空了,就差连屋子都一道儿搬走了,秦良一气之下,就中风了,我们回来时,正碰上他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路都不利索了,说起话来,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呢”
陆云琛闻言没有接茬,当初秦良找上门来,扭曲事实,让不明真相的路人指责秦慕言为子不孝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他算账呢,这现世报就来了,只能说是,这人做什么坏事,老天爷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呢,只是只是古平同自己说这些干嘛,分明他先前知道自己同秦良不共戴天,难不成,秦良今日如此狼狈,是叫自己将恩怨一笔勾销,看在秦良好歹是秦慕言亲爹的份上,将他接来养老?
“云琛兄弟,我同你说这些,没有旁个意思,你切莫误会”,古平见陆云琛迟迟不说话,当是以为,自己这一席话叫他琢磨出别的想法来,立时解释道,“欢儿担心秦良不依不饶地跑来镇子上,找你和秦小哥儿的麻烦,特地让我同你说一声,秦小哥儿再过两个月便要生产,最是要紧的时候,别让秦良钻了空子”
陆云琛展颜,原来是这般意思“谢平哥提醒,阿言那边,我会特别注意,必定不会再像上次一般,让秦良有机可乘。”上次是他大意了,才让小夫郎受了这么些委屈,如今他怎能在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出来,古平心里轻松了很多,他同陆云琛夫夫俩相处的这些时日,尤为舒服,他是真心实意地替他俩担心,怕在这最后关键的时候再生事端,不光是陆云琛这边,他和梁欢特地嘱咐了娘那边,但凡秦良有点别的动作,就让娘找人,来镇子上提前知会他们一声,万不会像上次那样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手里的动作未停,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青团都包好了。
陆云琛打算做两个馅儿,肉松青团偏咸口一些,他想再整个红豆沙的,照顾下大家伙儿的口味。
他将买来的红豆,加糖焖煮得松软沙瓤,用勺子将其捻成干爽甜润的赤色沙泥,包裹起来,跟肉松青团放在一起,蒸了一刻钟,艾草的清香卷着热腾腾的白雾,从蒸笼缝隙中丝丝拉拉地溢出来。
蒸熟后的青团,外皮油绿如玉,捏起来糯韧绵软、浸着淡淡的清香,咸蛋黄肉松馅儿的青团,吃着口感丰腴咸香,软嫩的糯米外皮下,澄黄的内馅儿油润鲜香。红豆沙的更为偏甜,沙沙糯糯的,口感绵密,吃起来香甜不腻。
秦慕言只浅浅尝了一口,便被青团这种神秘的吃食征服了,忙嚷嚷着要趁着清明节赶紧推广,必能大卖一波。
陆云琛也正有此意,如今阖兴居已经发展成为酒楼的规模,前段时间,他又找了几个伙计上门,配合了一段时日后,如今已经合作的很是和谐,杂货铺子没开成,但他在酒楼大堂处单开了一个窗口,用来售卖这些季节性的零嘴,找一伙计专门负责这个窗口。
青团一上市,大家伙儿就来了兴致,瞧着这一个个油亮亮的翠绿小团子,吃起来甜津津糯唧唧的还不粘牙,纷纷下手。
光是第一日,就赚了不少银两,更有甚者,来晚了没买上的,竟然当场就预定起来,陆云琛依着备货量接了些定金,叫庖屋里的伙计们这几日都赶赶工,待青团下了市,定给他们涨涨工钱,这一鼓励可了不得,人家又不是傻子,说得再好听,饼画的再大,实实在在的银钱没拿到手,谁会替你真心实意地干活,这点道理,陆云琛还是知道的,多付点工钱,能招来一心向着铺子里的伙计,也是值得的。
青团买了几日,反响都不错,因着陆云琛提前挂上了限定的牌子,每日起早,铺子还未开门呢,门口处便已经排起了队伍,只等着第一炉出锅,好买上那热腾腾的青团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您快出来看看呢”陆云琛正在庖屋里忙活,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唤声,他顾不得摘下围裙,便出了庖屋,是杂货窗口的伙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伙计火急火燎地,话都说不利索,拉着他就往门口走。
“儿啊,我的儿啊”一女子跪地,猛拍着自己怀中孩童的后背,孩童满脸通红,张着嘴不停得干呕,涎水滴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陆云琛询问道。
“掌掌柜的,是这孩童,吃了咱家的青团,不知怎地,就成这副模样了”伙计在一旁哆哆嗦嗦道,心中默念,可千万别是青团出了什么问题。
“我儿子若是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们!”女子眼圈血红,恶狠狠地咒骂道。
吃了青团?陆云琛暗忖道,再一瞧孩童神色,别是噎着了,他不敢耽误,忙从女子怀中将孩子抢了过来。
女人本欲不撒手,但架不住他手劲儿大,陆云琛以前腿弓,后腿登的姿势站稳后,抱着孩童坐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并让其身体略前倾。然后将双臂分别从他两腋下前伸并环抱小孩儿。
他左手紧握拳头,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孩童胸部下方,肚脐上方的上腹部中央,形成“合围”之势。
女子跌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嚎,说这阖兴居杀人了,这青团要人命了。
陆云琛不欲理会,他用力收紧双臂,用左拳虎口向孩童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迫使其上腹部下陷。孩童一个劲儿地干呕起来,脸憋得青紫,附近围观的人不知陆云琛这般行为作甚,便叫唤着要去找大夫,劝说陆云琛切莫轻举妄动,等大夫来了再说。
他自然知道,这憋气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就能要人命,任凭路边人如何劝说,陆云琛手里的动作未停,连着施压了五六次,孩童“呕”地一声,从口中吐出半个青团,接着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脸色也跟着缓和了过来。
陆云琛松了口气,可算是吐出来了,他将孩童放下,抚了抚他的后背,“这会儿感觉如何?可还憋得慌?”
孩童喘匀了气,摇了摇头,“没没事了。”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止了哭腔,跪爬着过来,一把怀中自家孩儿,一阵歇斯底里地哭嚎,“我的儿,你可吓死娘亲了,你若是出点什么事,你让娘亲可怎么活啊!”
秦慕言闻声也赶了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着实吓了一跳,他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忙问起发生了何事。
陆云琛抬袖抹掉额上岑岑的汗意,“没事了,这孩子吃咱家青团噎着了,方才吐了出来,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接着他躬身将女子托扶了起来,“大姐,孩子没啥事了,您别担心,进屋里歇息歇息吧大家伙儿也散了吧,前来买青团的客人们应该知道,这青团是断不能让孩子一整个吞的,须得一小口小一口的,切勿贪食”
女子此刻也缓了缓神色,的确,她来买青团时,铺子里的伙计见她携着孩童过来,特地叮嘱了两遍,都是小儿心急,自己还未来得及嘱咐,便一口吞了进去
大夫姗姗来迟,陆云琛怕女子不放心,就叫大夫给孩童把了把脉,确定无事后,才让大夫离开,瞧病的钱,自然是从阖兴居的账上出的。
女子原是阖兴居的常客,经此一闹,颇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孩童连连向陆云琛致谢,倘若不是刚才他反应迅速,自己这孩儿的命,今个儿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了
经此一事,陆云琛在永安镇的名声传的愈发神秘了,镇子上的人谈起他来,纷纷称赞,这陆小老板不光一身好厨艺,竟然还懂得医术,就瞧他抱着那孩童,垫了两三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孩童便痊愈了,简直堪比那华佗在世。
陆云琛可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彼时,他正在给秦慕言的腿脚按摩呢,小夫郎如今脚肿得连普通的布鞋都穿不进去了,今个儿更是因着这般原因,坐在矮凳上,披头散发地大哭了一场呢,陆云琛哄了好些时候,最后是许诺明早上去青梅斋买枣糕,才将人哄得露出了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青团的做法和海姆立法急救法均来自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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