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鹤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时梦谨的发旋,那细腻的脚腕处被两只温热的手捂着,清凉的液体在肌肤上一点点化开,逐渐暖起来。


    只不过。


    他略咬着牙,面上染着与他平日小霸王形象不符合的丝丝桃色,被人捏着的脚腕下意识往回缩了下。


    这酸疼虽然被缓解了,但是,就总感觉怪怪的。


    乐鹤泛红的指节末在柔软的床单上,缓缓缩紧,片刻,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眼里沁出被时梦谨揉挫着脚腕升起的酥痒之感。


    “这人,不正经。”


    床上嘀咕着的人,吸了吸鼻子,欲盖弥彰地拉下了些上衣。


    半蹲着的时梦谨将手掌中散发的内力收起,拾起地上放着的小药瓶,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含着黛色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她视线落在被她放手就缩回脚的乐鹤身上,面若冰霜的脸上有了片刻笑意。


    小公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害羞。


    时梦谨拍了拍衣摆,站立了起来,现下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她一个女子留在男子闺房也已经是逾矩之举了。


    “乐鹤。”


    “乐鹤?”


    一道沉稳的声响从门口传来,夹杂着些许疑惑与惊讶,和时梦谨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乐席原本突然想起件事情,去二楼上的书房取件材料。睡眼朦胧地路过乐鹤房间时,才发现半开着的房内传来丝丝光亮与细碎的摩擦声,他脚步一顿,径直走了进去。


    透过缝隙就看见,自己弟弟意外乖顺地坐在床上,咬着牙仰着脖颈,耳垂通红。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眨了眨眼睛,冷傲的脸上表情破裂。


    这人,是他弟弟吧?


    刚想进去再看仔细点,就发现了另一个站着的时梦谨。


    两双眼睛注视在门口的人身上,床上的那双带着轻微的呆滞,而身前的这双则透露出罕见的羞赧。


    微垂着眼皮的时梦谨,攥紧了手上的瓶子,咬了下口中的软肉。


    这让乐席看到了,可如何是好,会不会觉得她过于轻浮。


    那她与乐鹤的事情。


    空气霎时间凝滞了起来,坐在床上的乐鹤缓了会,终于从刚刚那尴尬的场景中跳了出来,他哥眼里的意思不用说他也清楚。


    乐鹤轻咳了两声,恢复了点元气。


    冷静,冷静。


    某人头上的小卷毛再一次出现了炸开的迹象。


    要不是时梦谨,他会至于这么丢脸吗!


    乐席看了眼打算沉默到天亮的两个人,斟酌着言辞,收敛起看好戏的眼神,开口说道。


    “你们,继续。”


    话音刚落,门便被关了上去。


    站在门外的乐席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忍不住啧了两下。


    自己那个虎头虎脑的弟弟,居然也有这么乖的一面,还真是难见。


    屋内,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的时梦谨,局促地站在原地,背上仿佛是被一道炙热的光线灼烧似的。


    她转过身来,望进小红帽眼里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山,两手相碰行了个礼。


    “乐鹤,那我就先走了。”


    见某人蹦跶着下床,头也不回了无力摆了摆手,时梦谨停顿了片刻。


    “这伤快点明天就可以好了。”


    不耐的声音终于响起,“谢谢您,知道了知道了。”


    “那梦谨。”


    单脚逃过身来,乐鹤手指按在抽动的嘴角边,暴躁地哼了口气。


    还有完没完!


    接收到眼神信息的时梦谨憋回了后半句话,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正打算出去时。


    一道声若蚊吟的话从后面传来。


    “谢谢你,”


    “还有你确实,就还算有实力。”


    傲娇的小老虎第一次朝着时梦谨递出了平视的柔软目光,只不过她并没看见。


    但是微停顿的动作和冰雪消融的眼底世界,足已经证明她内心的震动。


    看着门被再一次关上的乐鹤,将卡通茶杯放在了一边,挪着身子探过头将一旁衣柜里的海绵宝宝抱枕拿了过来抱在怀里。


    他戳着软乎乎的抱枕,一面想着。


    他刚才的话,那气势,那气度,应该展现出一个对手的涵养了吧


    想着想着,乐鹤眉头一挑,笑盈盈地揉搓了两下抱枕,对着它自言自语道。


    “乐鹤,你可真帅气。”


    回到房间的时梦谨,洗漱后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小公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觉得这异世界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她瞥了眼窗外暗沉的夜色,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眼神逐渐变得悠远。


    大抵,原先在凤临朝,这般直率豁然的男子是极为少有的。


    她拿起自己早起的时候解下的玉佩,放在手里轻柔摩挲着,眼神望着放在一旁的杏色香囊,渐渐朦胧的记忆回溯而来。


    半晌,时梦谨平躺在宽松的床上,缓缓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她到这异世界的时间可真不算是个好节点,那些事情,还有那些人。


    沉闷的叹息声在空荡荡的房内响起,半晌,她舒缓开拧着的眉头,呼吸平平地说道。


    “罢了。”


    这一夜,时梦谨难得在这陌生的环境睡得惬意了些,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她半眯着眼,按下身旁的开关,半自动的黛青色窗帘缓缓拉了开来,透进来丝丝明媚的阳光。


    时梦谨按揉了下眉头,目光落在床边放着闪烁着的光脑上,伸手拿了过来。


    【时小姐,今天余校长约你见面,要交代些事情,通信和地址在下面。】


    她掠过这条信息,抿着干涩的唇,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着。


    【多谢,乐席公子。】


    一行字出现在未发送栏,只是她略沉吟了片刻,删去了几个字发送。


    【多谢,乐大哥,(可爱猫猫.jpg)】


    另一边正在处理事物的乐席,冷不丁收到她这么个信息,缄默着放下了手中转动的钢笔。


    这时小姐,没事吧。


    时梦谨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表情包,表情疑惑地凝滞了片刻。


    怎么出现了这么个东西,被她不小心按了下去。


    莫约又过了两个小时,时梦谨拿着那位余校长发过来的证件照片顺利地走进了这a校。她走在茂密的林荫道中,身边偶尔路过风华正茂的学生,三三两两,洋溢着独属于他们的青春气息。


    她似乎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眉间漾起一丝当初考上状元时的朝气。


    没过多久,她便寻到了那处办公室,笔直地站在门口轻叩了三下。


    “请进。”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入耳中。


    打开门,时梦谨便看见这宽敞简约的屋内坐着位略有些富态,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一位老人,两鬓灰白,四周布满皱纹的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倒是像极了在当初凤茗书院中那位严厉又聪慧的老院长。


    “余校长。”


    她反手关上门,走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将手中捧着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时梦谨。”


    余晖收回视线,用眼神示意她将东西放下,另外倒了杯茶,放在茶桌另一边,笑着唤她坐下。


    “别拘谨,今天就是把你叫过来先看看。”


    时梦谨颔首,缓步做到斜对着余晖的沙发上,目光略低些回望了过去。


    对面的老人打开了那叠资料,一边说着。


    “你之前递过来的那些论文我看了,问题完成得很好,古汉语文学已经很少有人来研究了,连a校的古地球汉语文学老师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个。”


    他放下捏着资料,露出那张和蔼的脸,看向时梦谨。


    “你之前也了解过我们学校这个专业吧。”


    被点到的时梦谨回想着之前在光脑上查阅的资料,慢慢点了下头,将自己的所见说了出来,夹杂着自己的见解。


    那余校长有些惊奇地笑着瞥了她两眼,颇为满意地抿了口茶,眼里闪过一丝皎洁的亮光。


    他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很不错,等假期过去,你就可以先过来适应适应,再等着上课了。另外有些证件和材料,你后续还要补交。”


    桌上的一本册子被他推到了时梦谨面前,“这些带回去看吧。”


    “当然,有一些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专业是很辛苦也很悠闲,以后可以多来我这走走,这个专业也算是我一手操办起来的。”


    时梦谨垂下眼皮看向那册映着蓝色封面的书,抬起头,郑重地回应道。


    “学生谨记。”


    等她说完,余晖放下白瓷茶杯,堆满皱褶的眼睛又一次眯了起来,活像是一只千岁的老狐狸。


    “正事聊完了,咱们来聊聊私事。”


    听他这么一问,时梦谨顿时挺直了腰背,搭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在余晖目光中她仿佛觉得自己就像只落入圈套的幼崽。


    连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时梦谨心里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状态,她缓缓叹了口气,将书册捏在手中。


    这余校长看起来对她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说起话来更是一套一套,倒和她在官场上遇见的那些老狐狸不分上下。


    她正想着,路过一片有些喧闹的操场,不知名的玫红花瓣被吹落在时梦谨发梢,显得平日里不染尘世的人,也像是沾上了颜色。


    “同学你好,请问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清爽中带着些紧张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时梦谨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浅蓝色运动装,面上像是羞涩地沾上桃色,眼神却大胆至极的男孩,沉默了几秒。


    这世界的男子,倒底还是,热情。


    只不过,她捏着书册的手又紧了几分。她还是接受不太了。


    正要回应时,从宽大的操场上几道吵闹的声音传进了耳朵,中间分明夹杂着那个熟悉的音色。


    她猛然扭过头望了过去。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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