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时梦谨声线轻微颤抖着, 眸中的其他风景被对面坐着的人占据,只极为珍视地守护着手心的温热柔软。

    只是,当他们四目相对时, 乐鹤的脸上却没半点泪痕,有的全是抑制不住的恼羞成怒。

    这后面还有两个人看着呢,能不能注意点!

    在收获小公子的一剂刀眼后, 明白自己又是多想了的时梦谨, 收回被某人拍回去的手,掩饰着轻咳了两声坐了回去。

    她视线落在一旁停顿了片刻才落座的两人,给略显拘谨的言砚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后, 缄默着开始思考要怎么同乐鹤解释。

    在乐鹤身边坐着的宋皎见着气氛有些沉默了起来,表示很有眼力见的宋医生拍了拍还沉浸在自己意识中的乐鹤,将人转向言砚的方向。

    “这是你未来姐夫,言砚。”

    没等乐鹤从她这突然的动作中反应过来, 宋皎满面讨好地指向木着脸的时梦谨。

    “那这位, 是我未来要孝敬的姐姐。”

    这两句话说完,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怔了起来,齐齐看向费力摆出真诚模样的宋皎。

    乐鹤脑中名为思考的灯泡瞬间闪烁了起来, 却突然有些不大灵活地一寸寸亮着。

    “言砚是我弟弟。”时梦谨见着他一时没理清, 顺着宋皎的话接下去解释着, 只不过很明显半点没提到宋皎拼尽全力展示的身份。

    对面坐着的言砚,羊脂玉般的面上泛起了些红晕, 水润的眼里满是诚挚的期盼地看向乐鹤。

    被望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乐鹤, 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扭捏着红着耳朵别开了脸, “时梦谨, 你不早点说。”

    停顿了片刻, “抱歉,刚才没吓着你吧。”

    言砚低着头小声回着,“并没有,哥哥人很好,同姐姐也很般配。”

    被这后半句呛了口气,乐鹤咳嗽着捂着嘴,泪眼汪汪地瞥了眼正匆忙上来给他顺气的时梦谨。

    尽管气都顺不起来,面色瞬间爆红的鹤某人还是嘴倔着要把话说清楚,“没,我们,咳咳咳,不是。”

    这话说出的那一秒,背上轻拍着的手空了一瞬。

    哪晓得言砚望了望有些落寞的姐姐,又细细打量了下别扭着的乐鹤,轻点着头继续道,“我明白,姐姐还要多些耐心,毕竟男子在这事上吃亏的较多。”

    乐鹤眼皮跳了阵,好不容易顺过气的人一言难尽地哽在了当场。

    他这下相信这两人真的是新姐弟了,话说的都同样莫名其妙。

    情人眼里出西施,宋皎对着小鹿似的言砚,双手托着下巴忍不住夸赞道,“我们砚砚真的是善解人意啊。”

    还想再为自己狡辩几句的乐鹤,喝下几口奶茶缓了缓,刚抬头见撞进了时梦谨的琥珀色眸子,里面清清冷冷又如同挂着要落不落的杯盏,仿佛他再说下去,这杯盏就瞬间要碎成一地残骸。

    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饿了没?”

    将还在发情期的言砚送回住处休息后,两个人随意找了处饭店准备解决午餐。

    时梦谨望着对面快将自己藏进菜单里的乐鹤,端起杯子遮住了自己向上弯起的嘴角。

    想着之前她从罗樱那拷来的文件,时梦谨表示还是有些用处的,小公子看上去也挺吃心软这一套的。

    “你有什么忌口没?”

    见时梦谨摇了摇头,乐鹤下完单后关掉了菜单屏幕,一时间包厢内静悄悄的,对坐着的两人都只抱着水杯轻抿着茶。

    实际上,时梦谨正想着要如何打破这段宁静,可这以往装满了经纶典故的脑中现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垂眸喝水间,她无意瞧见乐鹤空荡荡的手腕,“我送你的手镯可还喜欢。”

    没人回应。

    “是不喜欢么。”

    音色又低沉了几分。

    听见她像个固执的孩子般反复询问,乐鹤捏着水杯的手收紧了些,抖了抖耳边的碎发,里面还藏着泛红的耳垂。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放在宿舍了。”

    不是不喜欢。

    喜欢。

    乐鹤被自己提取出的这两个字烫了下,他眼神心虚着飘向了桌上放着的装饰花瓶,为了不让时梦谨顺着再问些别的,学聪明了些的乐鹤连忙转移开话题。

    “你弟弟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正如乐鹤所想,时梦谨确实想在问些别的,只不过被这么一打断,她却是沉默着思索了起来。

    要把她之前的事情告诉小公子么,但就算她说出来乐鹤应该也只当她在胡言乱语吧。

    久久没听见时梦谨再说话,正想着她是不是有些难言之隐,要不然再切个话题,乐鹤就听见了道平淡的声音。

    “小砚同我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我年幼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后来我从那个地方脱离了出来,就把小砚也带了出来。只不过前段时间出了些事情,分散了开来。”

    时梦谨不过是寥寥数语,甚至情绪也没什么波动,但乐鹤总觉得里面蕴含着他体会不到的苦涩往事。

    他微张着嘴,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心里因为她说的话有些酸涩和心疼。

    “我。”

    时梦谨久远的记忆合上,她的故事本就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普通世家的常态,只不过她不甘心硬生生被折断脊柱按头跪下而已。

    两人沉默间,脖颈上系着红蝴蝶结领带的机器人服务生将所点的菜肴一盘盘端了上来。

    等时梦谨从情绪中走出来,就发现乐鹤将所有的荤菜都堆在了她面前,正含着歉意和担忧地注视着她。

    “你多吃点。”

    这桌上的食物装饰地极为精致,陶瓷碟摆着看上去分量也适中。

    但是,两个人吃七份,时梦谨盯着桌上的菜食陷入了怀疑中,就他们两个人未免有些浪费了。

    见她不动筷,乐鹤却是着急了,他咬着嘴里的软肉,头一次懊悔自己嘴这么快。

    “你别难过,我。”

    话音未落,他的小碗中被夹进了颗雪花山楂球,绵软的糖花包裹着红艳的山楂落在这白皙的瓷碗中,显得格外有食欲。

    时梦谨瞧着他的样子眼中温度又升起了些,安抚着说道,“我没难过,就是在想要先吃哪一道,不如你先替我尝尝。”

    于是,在她的灼灼目光中,乐鹤下意识夹起了这颗山楂球,乖巧地试吃了起来,红润的唇中含着些白茫的霜花糖,咀嚼时化为晶莹的糖水。

    时大人撑着头,观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画面,突然明白了何为秀色可餐。看着乐鹤乖顺地快吃完了,细心的时大人抬手又夹了颗又投喂了过去。

    直到第四颗,吃得嘴里满是酸甜味的乐鹤抽了抽眼角,心里仅剩的愧疚也被酸味淹没。忍无可忍地砸了颗球堵在时梦谨嘴里,抬头愤愤灌了一大口茶。

    “要吃,你自己吃!”

    经过这一折腾,两人都安分地吃起菜,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算愉悦。

    可是,当几碟子菜一点点被消灭时,时梦谨突然意识到男a是真的能吃。

    她慢条斯理地咽下根竹笋,忽然想起第一次她做早饭给乐鹤吃,现在想来也不知道他当时吃没吃饱。

    而且,这桌上摆着吃得最快的便是酸甜口的,他好像很喜欢吃带酸的事物。

    想到这,时梦谨又投喂了点,“再吃点。”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闷头干饭甚至有点吃撑的乐鹤,摸着微鼓的小腹,神色不自然地又一次接过时梦谨夹过来的无骨鸡爪。

    这女人,把他当猪崽么。

    投喂任务终于在一通电话中结束,艰难咽下鸡爪的乐鹤望着时梦谨出去接电话的背影松了口气。只是没过多久,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手上拿了只系着白色蕾丝绸带的红玫瑰。

    乐鹤愣愣地看着她步步走近,面容似乎还很凝重。

    该不会是。

    想到什么的乐鹤蓦然睁大了双眼。

    这是要告白了么,那他要不要接受,还是再考虑会,毕竟他还需要再看些资料。要是不接受,时梦谨会不会更难过了,他还需要点时间。

    然后,思考过多的乐鹤当机了。

    想着电话内容的时梦谨见他一直盯着这根玫瑰,还以为他喜欢,伸手递给了他顺带解释道,“刚刚有个小妹妹塞到我手里的。”

    时大人表示感叹,这时代很开放。

    乐鹤一腔热血被浇灭了,胸中蹦蹦跳跳的小鹿被从天而降的冰雹埋了起来。

    时梦谨落了座,“不再吃些。”

    乐鹤气笑了,将玫瑰一脸嫌弃地丢给了她,把花生当时梦谨咬得咯吱咯吱响,很难想象吃个饭怎么会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

    时梦谨和乐鹤报备,“下周我要和老师去b市参加个活动,估计得要几天才能回来。”

    乐鹤碾碎花生的动作顿了顿,不自在地小声回应了句,“那你跟我说什么。”

    对面也突然不说话了。

    乐鹤闷闷地继续说着,“那你注意安全。”

    “我怕我会想你。”时梦谨神态诚挚又带着些许不舍,估计是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反应过来后她掩饰着别开脸,“如果可以请帮忙照看些小砚。”

    “嗯。”

    离开两天也好,他也需要冷静些思考一些事情。

    天色渐晚,乐鹤送时梦谨到宿舍楼前的榕树下时,天际已经点缀上了带着橘调的红晕。

    他站在楼下,轻咳了两声,“那你进去吧,我走了。”

    “嗯,再见。”时梦谨站在台阶上也没多说什么,打完招呼就转身向里边走去。

    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绪难解的乐鹤突然若有所感地回过头,不自觉地拍了张时梦谨的背影,只是却没想到她正好回过了头。

    时梦谨站在镶嵌着金边的榕树下,及腰的长发被风吹动着向后飘去,只是她眸中藏着同天际一般的颜色,看一眼就让人心驰神往,诉说着无声的笑意却击中了乐鹤最后一道防线。

    远处的人呆愣了瞬又蓦然转过身跑了回去,时梦谨按下眼底的暖意,也同他一样按下了拍摄键。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多年以后,乐鹤欣赏看着时梦谨的壁纸:这副风景拍得挺不错的,就是这个黑点有瑕疵。

    时梦谨犹豫着坦白:其实这个黑点是你

    乐鹤:??

    ps:某梦:拜托,出个差啊!小情侣搞这么黏糊干嘛!

    乐鹤&时梦谨:要你管~

    咱们就是说,乐鹤要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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