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一飞叉鱼的技术不错, 烤鱼的技术也很不赖,但相比而言,江容还是觉得李晨瀚烤的鱼更对自己的胃口。

    吃饱喝足之后,江容和桔子约好明天再一起出来玩, 明面上的理由是去摘桃花做桃花羹, 其实是为了“交流战绩”。

    两拨人自此道别, 江容与李晨瀚一起回到家中。

    李晨瀚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江容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偷亲他的好办法。

    之前拍着胸脯对桔子夸海口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是有过两个想法的, 但是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 那两个想法似乎有点难以实现。

    她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李晨瀚停下了脚步。一头撞上男人结实的后背, 她的大脑突然宕机, 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退开, 而是顺势把脸埋柔软的布料里,嗅着他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

    好喜欢。

    她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 闻了太重的香味会想吐, 李晨瀚身上淡淡的清香, 正好和她的胃口。

    “在江边时你的状态就不大对,现在连路都不看了——”李晨瀚的声音把江容神游在外的魂拉回来。

    说话时, 他还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稍低着头看她的眼。

    “有什么要与我说的?”李晨瀚问。

    江容眼珠子一转, 犹豫着开口:“确实有一件事。”

    李晨瀚:“说。”

    江容想了想, 直说道:“我刚才在桃花林里, 看到两个人在……”

    李晨瀚眉心一皱:“什么?”

    江容故作羞涩地垂了眼睑,忸怩道:“就是那种……那种事……”

    李晨瀚眉梢一挑, 用十分正常的语气,说出两个字江容完全没想到的字眼:

    “苟合?”

    “不是不是!”江容一脸黑线,忙解释道:“只是亲亲,亲亲而已。”

    “而、已?”李晨瀚眉头仍皱着,似乎不满意她的用词。

    江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状:“桔子说,他们已经交换了庚帖,很快就要完婚了,这样的不能亲亲吗?”

    李晨瀚并不回答,反问道:“所以,你魂不守舍,就是看了他们?”

    表现得太直接,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形象;委婉点又怕他不懂她的暗示。毕竟眼前这个可是个钢铁直男。

    江容左右为难,想了好一会儿,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我想……”头就挨了一扇子。

    男人打完她就走,江容暗下决心,抬脚追上去。

    “陛下等等。”

    李晨瀚停下脚步,回首看着她:“叫我什么?”

    江容立马改口:“兄长!”

    李晨瀚又继续往前,江容加快步伐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兄长大人,您脸上沾了点东西。”

    李晨瀚眉梢微挑,不为所动。

    江容沉下心:“你把眼睛闭上,我帮你弄掉它。”

    李晨瀚却反问道:“脸上的东西,闭眼作甚?”

    让他闭个眼就这么难缠,如果想让他直接和他亲亲,估计更没戏。

    江容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眼睛旁边,就是眼角那里,我怕不小心戳到你的眼睛,还是闭上比较好。”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多质疑,很干脆地闭上了眼睛。这么配合,江容又忍不住开始阴谋论起来,甚至觉得他是在故意引她偷亲他。

    当然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眼前这毕竟是个碰到她的手都要用手帕擦手的钢铁洁癖直男。

    要不是他长得实在好看,各种戳她的胃口——

    江容一边腹诽,动作也不慢。她走到男人跟前,撅着嘴,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向他凑近。

    白皙细腻不输女人的皮肤,哪怕这么凑近了看,都看不出有任何瑕疵,干净得让人想伸手摸一摸,感受一下那会让人心情愉悦的触感。

    淡色的薄唇似乎也在无声诱惑着她。

    可是他太高了,哪怕踮起脚尖,也有点够不着。

    江容的身子晃了晃,不得已之下,只好捉着眼前之人手臂上的衣物,一边冠冕堂皇道:“你别动,你太高了我够不着,扶一下你的手。”

    李晨瀚并不说话。

    有了支撑点,脚就可以踮得更高。江容终于凑到了他唇边,却没有马上亲下去,而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想把这历史性的一幕深刻在脑海里。

    好在男人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睁开眼,江容唇角微微扬起,继续往前凑,眼看就要亲上去时,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被人掐住了脸蛋,嘴巴都被挤成了小鸡嘴。

    江容睁开眼,看着后退了大半米的男人,目瞪狗呆。

    “难怪你吞吞吐吐,原来是想轻薄我。”

    江容:“……”——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我,贴着墙角偷偷溜走

    第62章

    偷亲这种事, 要是成功了也还好,至少她能看看臭直男被偷亲之后的反应,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的尴尬和不自然, 她都能乘胜追击, 再调戏他一番, 或是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不管怎样, 只要能巧妙缓解自己的尴尬就行。

    可现在,偷亲不成功被抓包也就算了,关键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加衬托出了她的一厢情愿。

    没有什么比这更尴尬了。

    “我只是看他们亲亲, 好像很好玩……”

    江容眼珠子乱划不敢直视李晨瀚, 一边小心翼翼地挣脱他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微风轻拂而过, 吹乱了树枝在墙壁上的投影, 吹散了她鬓边的碎发。江容又借着整理碎发的动作, 缓解了一下情绪。

    方才的尴尬被微风吹散,色心和好奇重新涌上心头。

    她稍稍抬眼, 看着李晨瀚衣服胸前的花纹, 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不过……”看着男人淡然的表情, 她又朝他凑近一步:“陛下,臣妾是您的妃子……”

    李晨瀚完全不为所动, 只略挑了眉看着她。

    江容又稍稍向前一步逼近:“您要是想亲我的话——”

    “我不想。”

    男人的声音干脆利落,听得出来, 应该是他的真心话。

    “怎么会不想呢?”江容双手握拳在两侧, 据理力争:“不是都说男人二十岁血气方刚吗?陛下你老这样憋着是不行的, 万一……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对于江容这样一个恋爱经验为零,从小到大也就幼儿园时期和小男生牵过手的人来说, 这话说的有点直白,她说到后面都是硬着头皮说的。

    她眼神乱飞,没等到李晨瀚的回应。又悄悄抬眼过去看他,犹豫着补充道:“臣妾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从亲亲入手。陛下之前不是也不喜触碰到人吗?后来不还是抱着臣妾从山里走了出来?这就是进步呀!你说是不是?”

    想到之前在他怀里赖着的感觉,她现在竟然还有点怀念。

    躺在帅哥怀里这种事,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现在经历了几回,确实有点小愉悦。

    “抱了我那么久,你都没觉得恶心。这就是适应的过程!”

    眼看着李晨瀚的神色似乎松动了一些,江容心下一喜。

    “我们可以先试试,臣妾这里有条帕子。”

    她说着,从衣襟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贴身小手帕,献宝似的递到李晨瀚面前。

    “亲完之后,陛下若是不喜欢,可以马上擦擦嘴。”

    李晨瀚只看着她不说话,眼神似在犹豫。江容双手抱拳在胸前,眨巴着星星眼看着他。

    “您觉得呢?”

    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语气里也尽是渴望,和无声的勾引。

    江容不知道的是,李晨瀚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只是他面上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

    对于他而言,朝思暮想盼了十几年的人儿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好不容易慢慢适应了她的存在,压下了内心的狂喜和疯狂想要与她接近的欲望,克制着循序渐进。

    女孩的动作却越来越大胆。

    他需要用越来越多的自制力来克制自己本能的反应。

    就在刚才,他甚至还要借着眨眼的动作来掩饰眼神的不自然。

    好在他的自制力一直都在线,再抬眼时,他的眼神已经看不出什么波澜了。故作淡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自那双漂亮的眼睛往下,掠过鼻子,最后在粉嫩的樱唇上稍作停留。

    江容期待地看着他,只见他缓缓握住了她的下颌,大拇指在她下巴上来回摩挲。

    他的目光却继续往下,扫过她胸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会儿。直看到江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他才轻嗤一声,目光回落,看向她的眼。

    就这种情形来说,他嘴一张开,江容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

    “黄毛丫头,想的挺多。”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令人生气的是竟然还挺好听。

    应该说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所以,哪怕这人说话的方式总让她不满意,江容都没办法和他生气。只因为眼前之人无论哪一方面都是人间极品,人间极品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直这样撩拨他。

    “我及笄了。”江容一脸认真。

    李晨瀚轻呵一声:“癸水未至,还是个孩子。”

    江容梗着脖子:“我及笄了!”

    李晨瀚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垂眸抬起另一只手。江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手掌向上停在半空。

    余光捕捉到他抬头的动作,江容目光在他的脸和手之间看了看去。

    只见他晃了晃手。

    “验验?”男人声线比往常要低沉一些,隐隐之间还带了丝危险的意味。

    江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验什么?”

    男人眉梢微挑,也不回答,仍看着她的眼睛,手却只往江容胸前探去,被江容眼疾手快挡住。

    “循序渐进啊陛下!”江容一边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语重心长:“亲都没亲,怎么能直接上手呢?”

    “先验证。”李晨瀚眉梢微挑:“我不亲黄毛丫头。”

    江容脸不红心不跳:“看这个是看不出来的,有的人天生就小。”

    李晨瀚眉头挑得更高了。

    如果不是在镜子里见过她以前的世界的样子,他可能还真没办法这么快接受她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晋国的民风再怎么开放,也不至于开放成这样。

    关键是小姑娘一点都不害羞,难道她在原来的世界,也经常和别的男子聊这些?

    一想到这里,他逗人的兴致全无。

    他开口道:“不要——”

    他本想说“不要再来招惹我”之类的负气话,只是才说出口两个字,就意识到了不对。

    如果江容真的不来招惹他,他又该坐立不安了。犯不着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飞醋断了自己日后的福利,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至于莫名其妙吃飞醋这种事,他已经很熟练了。

    以前只能在镜子里看到她,她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每每看到她和家人亲近,他都会心生羡慕。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完全不会有不好意思或者不想承认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话锋转道:“先把身子养好了,再来撩拨我。”

    说到这里,他又意有所指地往她胸前扫了一眼,留下一句:“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容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回廊拐角。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小胸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天使在等,先和你们道个歉吧。

    第一次写古言,真的太卡了。五月份想回归来着,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就跑了,我连晋江都不敢打开,怕你们骂我o(╥﹏╥)o

    这几天做了心理准备,想着,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文已经解V了,那我就开新文,如果没有解V,就把它写完。今天打开晋江,正好看到编编昨天发的站短警告,看来缘分没尽。

    我会认真把它填完的,哪怕确实很困难。

    再次鞠躬道歉。

    第63章

    那天索吻失败,江容一直耿耿于怀。

    一会儿生气寡王活该单身一辈子,臭直男不配拥有甜甜的恋爱,想就此放弃;一会儿又很不甘心, 知难而退可不是她的作风。

    更何况这个男人在各方面, 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他该死的魅力。他灯光下看书时俊秀的侧颜, 晨起练剑时的英姿, 思考问题时认真的眼神……

    说话的声音,握笔的手……

    总给江容一种“放弃了就是错过全世界”的感觉。

    这样一块“大肥肉”每天在面前晃,还和她同床共枕,有着最亲昵的关系, 却怎么撩都撩不到, 江容越想越生气,单方面李晨瀚冷战了好几天。

    所谓冷战, 就是不看他, 不和他说话。

    只可惜李晨瀚也是个话少的性子, 她单方面保持沉默,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想到这里, 江容的心就直发堵。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自己这几天食欲差了很多。不但没胃口吃饭吃零食,连院子里的小滚滚都似乎没那么香了, 她只撸一会儿就会失去兴致。

    “沐星容。”

    空旷的书房里,江容好像听到李晨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她现在的化名。

    她回过神来, 看了眼桌案上的纸, 上面的字已经看不见了,全是被墨汁滴染的墨点。随手把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毁尸灭迹, 她装作无事地转头。

    李晨瀚桌上的奏折还剩一半没有看完,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特意抽出时间有事找她。

    江容也不说话,等他开口。

    “过来。”

    江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她走到他桌前站定,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想与他太接近”的意图,却被他用眼神示意,最后败下阵来,不得不绕过书桌,走到他身旁。

    男人慢慢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影把小小的她完全笼罩起来,一手撑在她身后侧的书桌上,低头凑近了看她。

    “不说话,饭也不吃,就这么想亲我?”

    问得这么直白,倒是让江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眨了眨眼,口是心非:“也不是很——我不想吃饭不是因为——”

    她话没说完,被男人捏住了下巴。

    “再说一遍。”低沉的嗓音似乎在诱惑着什么。

    “……”

    江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她闭着眼睛豁出去了,大声喊道:“想——!!”

    耳边似乎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随即是唇上蜻蜓点水的触感,似有似无。等她察觉到睁开眼的时候,李晨瀚已经退到了两步开外,正在用帕子轻掩着嘴,似在擦拭。

    江容一脸问号:“等一下——?”

    李晨瀚眉梢微挑:“嗯?”

    “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刚才完全没准备!”

    李晨瀚并不说话,只轻皱着眉心看她。

    江容迈着小碎步凑到他面前,像条小哈巴狗似的看着他,眼里全是殷勤:“再来一次吧,我都没感受到,这样不算。”

    李晨瀚仍掩着唇,垂眸道:“可我不想试第二次。”

    江容不高兴了:“你至少应该先和我打声招呼啊!”

    她说着,继续往李晨瀚面前凑,目光锁定那只掩着唇的手,一步一步把李晨瀚逼到墙角。

    “再试一次吧,再来一次,真的,就再试一次。”

    她一边说着,伸出食指比了个“一”的手势。

    “让我感受一下,刚才那个不算……”

    可惜,李晨瀚并不理会她的祈求,在被她逼得无路再退时,直接侧身擦过她,大步走出了书房,完全不给江容反应的机会。

    留江容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江容握了握拳,深呼吸都平息不了她内心的怒火,可惜又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脚踢在他的椅子上泄愤。

    “这样还不如不亲!”

    这样蜻蜓点水的亲亲,只是凉凉的软软的,好像亲在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白豆腐上。她真的没来得及感受。

    太快了。

    只是话说回来,如果仔细回味一下的话……

    那种感觉很新奇,非常新奇。

    她不由舔了舔嘴唇。

    只碰一下就这么有意思,再加上这种稍纵即逝、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比之前更加好奇深吻的感觉了。好奇到心痒难耐,挠心挠肺。

    晚上饭后散步时,江容借着朦胧的月色再次求亲亲,不出意料地以失败告终。这感觉让江容更挫败了,就好像她是个急色的色女,天天只想着羞羞的事。

    但她还是不甘心。

    她又想晚上睡觉时等李晨瀚睡着了再去偷亲他,可惜没能撑多久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会收到一个意外惊喜。

    初潮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悄然而至。

    一开始她只觉得肚子疼,疼得好像有人拿着刀片在里面一刀一刀地割,这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毕竟前世的她不痛经,来例假的时候吃冰激凌都没事,活蹦乱跳不知道让多少女同学羡慕嫉妒恨。

    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只当自己是别的原因肚子疼。至于是什么原因肚子疼……还有待商榷。

    仔细想想,以她现在的每日吃食,不可能给她吃坏肚子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应该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更何况她现在确实有些头晕,晕乎乎的,还有点热。

    肯定是着凉了。

    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吸引来了刚换好衣服的李晨瀚。

    “怎么了?”

    一如既往的清冷的声音,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那种单身八百年的无情无欲感,听得江容心烦气躁。

    李晨瀚却没感受到她暴躁的情绪,只当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刚刚泛起一丝笑意,就见她随手往他这个方向一挥,像是要赶他走,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声“走开”。

    然后一脚踢掉被子,往里侧翻了个身。

    刚刚好露出了床单上那一抹红。

    血。

    男人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又见她亵裤上同样有令人刺目的血迹,吓得他瞳孔骤缩,差点忘了呼吸。好在江容看着不像有大事的样子,刚才说话的声音听着虽小,却中气十足。

    更何况她还能抱着被子在床上瞎打滚,滚来滚去还挺有活力,让他的心稍稍定下来了些。

    血迹还没有干涸,是新鲜的,应该是刚才发生的事。这座宅子被暗卫守得密不透风,宅子里并无生人,再加上有他在身边,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她动手,如此就排除了外伤的可能。

    他们的每日吃食都也不会有问题。

    再加上血迹在裤子上……

    思路越来越清晰。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量冷静。大步走到床边坐下,长臂一捞,像翻乌龟壳一样把江容翻过来,不顾她的挣扎,抓着她的小手给她把脉。

    “你被摸我的手!”江容舌头都打结了,整个人扭得像蚯蚓。

    扭着扭着似乎不小心牵引到了那个地方的神经,肚子疼得她又蜷缩成一团。

    一只手被李晨瀚抓着动弹不得,她就用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李晨瀚的手背,时不时捏一把肉肉,发泄自己心中小小的怨愤。

    身体蜷缩成一团的时候,疼痛的感觉就会稍稍减缓一些,她才能去观察别的。见李晨瀚完全不为所动,她又把脚蹭过去踢他。

    “你都不和我亲亲,害我着凉了。”

    李晨瀚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捉住她作乱的小脚丫子握在掌心。在他眼里,她身上每一处都是好看的,脚丫子也是。小巧圆润,可爱非常,引得他忍不住使坏挠了挠。

    “哈哈哈哈……呜呜呜呜疼啊……”

    江容又哭又笑。

    她天生怕痒,被他猝不及防地这么一偷袭,差点笑岔气,肚子更疼了。只是疼的同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下半身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来……

    没错,就是“涌”。

    那感觉……

    她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下,确定不是错觉,顿时两眼一翻,也不知道该激动还是该惊吓。

    前世经验十足,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突然有大动作,不然就会喷涌而出,血流成河……江容只敢动脑袋,她转头看着李晨瀚,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认真地建议道:

    “你换好衣服,要去练剑了吗?”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人赶出去先,她要换裤子,床单也得换。

    殊不知眼前人比她自己还要先了解她的状况。

    李晨瀚凝眸片刻,竟然看出了女孩的窘迫。见她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一味地喊疼,便顺着她的话道:“今天不练剑了。”

    江容不解:“为什么?”

    李晨瀚刚要开口,却见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又疼了,只能先放下逗她的想法。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只是低烧,还没说话,手又被江容嫌弃地拍开了。

    “别闹。”他低声哄着。

    “谁闹了。”江容翻了个白眼:“反正你现在别碰我。”

    他只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问她:“烦了?”

    她这么作,他竟然不生气,惹得江容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太过分了似乎也不好,她小声嘟囔道:“我可没这么说……”

    但是仔细想想,他之前故意勾着她,现在又来假装温柔,确实让人生气。

    “你不是不想亲近我吗?还留在这干嘛?要……要不是你故意勾着我,我也不会着凉。”

    “你发热可不是因为着凉。”李晨瀚没忍住,屈指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子:“现在先不气,气坏了身子受罪的是你自己。等你好了,我随你处置,如何?”

    江容震惊:“???”

    什么好了?

    如果说他刚才摸她的手腕是在把脉,难道把脉还能看出她有没有来月经?——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一点隐私都没有。

    第64章

    再一次经历性成熟的过程, 很多事和第一次不一样。

    穿越前她的初潮,是在初中的一次体育课上。

    那个时候她已经跑完了八百米,觉得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是痛, 也不是别的, 就是不太对劲。是同班的女生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小小声告诉她后面的裤子脏了。又有另一个女生回班上拿了卫生巾和外套给她。

    直到那时江容才恍然明白,难怪不少女生经常外套脱了绑在腰间,她一直以为那就是一种时尚穿法,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妙用。

    有时女生还会特意找班上比较高的男生借衣服。个子高的男生衣服也长, 直接穿上就能遮住小屁屁。她所认识的男生, 平时虽然皮,但一到那个时候就会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直接把衣服脱下来丢给她们, 半句话都不会多问,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似乎怕她们尴尬。

    ……

    两次来初潮, 她都不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这次竟然是李晨瀚发现的。

    关键是这家伙怎么还会把脉?当皇帝难道还要自己学医术吗?再说了, 他不是不近女色?怎么对女人这方面这么了解?

    不过她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

    这是真的疼啊。

    以前看班上女生疼得脸色苍白, 她只好奇那是怎么一个痛法。听有的女生说腰酸,又好奇腰是怎么个酸法。

    这下好了, 她全体会到了。

    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可是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也痛, 只能蜷缩着才能减缓一点点痛感, 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在肚子里面刮一样, 早饭还是被李晨瀚盯着吃下去的。

    更关键的是——

    “陛下怎么还不去书房?”

    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不在房里了,哪像今天这样, 破例在卧房吃了早饭不说,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拿着本书看了起来。

    男人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休息。”

    “不是都说女人来事的时候脏,男人最好不要靠近吗?”

    “哪来的一派胡言?”

    江容:“……”

    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疼得想惨叫两声发泄一下,但是有人在,她叫不出来。

    也怕吓着李晨瀚。

    过了一会儿。

    “陛下还是去书房吧,你在这里毕竟不方便。”

    李晨瀚终于分了她一个眼神:“什么?”

    江容撇撇嘴,看着床顶的帘幔说道:“我要经常起身换那个东西你知道吧?我换的时候难道你也要在房间?”

    她说话有气无力,像霜打蔫了的茄子,和平常完全不同,半点少女生气都无。那张小脸儿也是,神色恹恹,原本粉嫩的樱唇也失了血色。

    李晨瀚放下书,走到床边坐下。

    “疼得厉害?”

    他难得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江容却没那个闲心听。

    见她不说话,李晨瀚凝眸想了片刻,把手伸进了被窝。江容顿时警觉起来,抬起头看他。

    “别怕。”他声音低沉,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江容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直到他的大手隔着衣服贴在她肚子上,从手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

    好……好舒服……!!!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舒服得她想哼哼。

    她确实这么做了。

    李晨瀚一直盯着她的神色,见她面上的愁容渐渐散去,眉眼间更是慢慢染上了点惬意,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疼不疼?”他问。

    江容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他面前比划道:“就剩一点点了。”

    就在这时,木槿终于来了,带来了江容翘首以盼的汤婆子,也就是热水袋。

    谁也没想到江容的初潮会在这个时候悄然而至,这个小别院以前没人住,更不可能有备汤婆子这种东西。木槿带来的这个还是让暗卫快马加鞭去镇上买的。

    热水袋替代了李晨瀚的手,正巧太医让煎的汤药也来了。李晨瀚仍然坐在床边,从木棉手中接过汤药,竟然是打算亲自喂江容。

    热水袋好像没有李晨瀚的手舒服。

    江容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受中。

    热水袋贴紧衣服抱着,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会烫到皮肤。不贴紧的话温度不够,起不到有效缓解疼痛的作用。而李晨瀚的手掌就完全不会有这种烦恼,他手心的温度正好是她需要的,源源不断的热量一直贴着她的小肚肚,让她全身似乎都热了起来。

    可是让他一直用手给她暖肚子,似乎不太可能,他又不是什么闲人,每天在书房处理的奏折堆积如山,宫里那个是假皇帝,只能当吸引暗处逆贼的靶子,奏折还是得送到这边来,他亲自批。

    他刚才愿意用手帮她暖暖,就已经出乎江容的意料了。好像自知道她来事起,李晨瀚就比以前温柔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江容如此想着,再一抬头,发现李晨瀚竟然端着她的药,感觉更加惊悚了。

    李晨瀚有被她这惊悚的小表情笑到。他敛眸掩去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抬头时眸色已恢复清明。

    给人喂药这种事,他生平第一次做,却似乎是无师自通。只要对面的人是她,他什么都能学会。

    喝完一整碗汤,从食道一路暖到胃,连带着小腹也没那么疼了,江容的生命值恢复到了百分之八十。

    等木槿和木棉端着碗下去,江容向后倚靠在床上,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李晨瀚。

    狗男人已经回到窗边,继续看书去了。

    江容很想问他,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对她这么温柔,但是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问的出口?她不觉得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真实且能让她满意的回答。还不如不问。

    有问题问不出口,她只能看着他的侧影出神。看着看着,眼神一个恍惚,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有过几面之缘,最近这段时间却被她完全抛在脑后的人。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是因为李晨瀚刚才的眼神,就是那种似乎带了点温柔意味的眼神,和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像……

    不对,不是有点像。

    更像是记忆和现实重合了?

    可惜了,青栀不在这里,不然她可以问问青栀,看青栀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青栀要是也觉得像……

    再结合李晨瀚这段时间来的各种表现,她几乎可以确定心底的那个猜测!

    “爱妃在看什么?”

    天边飞来男人的声音,把江容的神思拉了回来。

    江容面不改色,心口不一:“我在想,刚才陛下是不是用了内力。”

    “怎么?”

    江容这下不太好意思看他了。她低着头,神色中甚至带了点扭捏。

    “我觉得……好像比汤婆子要舒服点儿。汤婆子抱太紧了会烫,不抱紧又没那么热,不像你的手……”

    她半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最真实的感觉说了出来:

    “暖洋洋的,更好像有一股热流从头跑到脚,我全身都热了。”

    男人闻言,放下书,抬脚朝床边走来。

    江容总觉得自己这么说,隐隐中有点儿求摸的意味,虽然她只是在阐述事实,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心底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让他的手掌回来的想法……

    她很不好意思,整个人慢慢往下缩,缩进被子里,再卷着被子往床的里侧滚。

    把脸也埋进去。

    她在被窝里,瓮声瓮气:“我好像有点困了,睡着了应该就不会觉得疼。陛下有事的话还是先去忙吧。”

    “太医说,基本是头两天比较难捱。”

    男人的声音不近不远。江容看不见被窝外的景象,本以为他会到床边来,不过好像并没有。

    “汤婆子是死物,内力却是活的。”

    男人的脚步声又响起了,这次他来到了床边。

    被子被掀开。

    有人在身后躺下。

    他他他——

    他竟然上/床了!!!

    李晨瀚大手一捞,把她捞了过去。汤婆子被他推到一边,大掌覆上她的小肚子。

    源源不断的热量自他手心传来。

    这种姿势太亲昵了,江容想抗拒的……但是真的太舒服了,最后她也只是把汤婆子踢到脚边。

    这东西暖脚还是挺有用的。

    她甚至连假意客套推却的话都说不出口,甚至不由自主地往李晨瀚身上靠了靠,身上暖洋洋的让她很快就有了睡意,就那样睡了过去。

    第65章

    初潮开始的前两天确实不好受, 多亏了李晨瀚的大手,让江容不至于像前世那些女同学那样疼得死去活来。她现在不太疼,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懒洋洋的, 连说话都比平常温柔了许多。

    白天闲着没事就只能坐在房间里, 看看外面的景色。幸好有小滚滚这样的小天使在, 每天光坐在房间里看它在院子里到处乱玩,都是一种享受。

    前世她在网上看过不少视频,视频里的滚滚不论大小都呆萌呆萌的,除了吃喝打架, 还一大特色就是喜欢爬树。

    有个时候在树顶上遥望远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在想念蚩尤。有个时候好几只爬同一棵小树,远远看去就像一串熊猫汤圆。每到这个时候, 江容就会忍不住打字:

    偷熊猫判几年。

    现在好了, 她有了一只小滚滚。

    小滚滚喝完了盆盆奶, 吃了几颗小竹笋,心满意足开始在院子里玩耍。没一会儿在地上玩累了, 又把目光瞄向院子里的一棵小树苗。

    别看它看起来小, 那重量江容可是领略过的, 实打实的重。小树苗的树干差不多只有江容的手臂粗,小滚滚刚开始爬上去的时候倒没什么, 等它越来越往上,树干就越来越撑不住, 带着那粒胖胖的黑白汤圆左摇右晃。

    似乎已经看到它从树上摔下来的样子, 江容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团子好像特别喜欢爬树。”木棉道。

    木棉和木槿原本都不是话多的人, 只是这两天为了给江容解闷,才开始习惯主动找话题与江容聊。

    木槿把新装好的汤婆子递给江容, 一边接话道:“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多摔几次知道疼了就不爬了。”

    并不是。江容在心底否认道。

    它们长大了不但会继续爬,还会爬更高的树,爬到树的顶端,好缅怀远在天上的蚩尤。

    这种梗没法跟木棉她们讲,江容没有说话。等小树承受不住小滚滚的重量,咔嚓一声裂开,小滚滚从空中坠落,被侍卫半空接住,她才心满意足地移开视线。

    她稍稍侧过头,李晨瀚正在院子另一边练剑。

    记得第一次看李晨瀚练剑的时候,江容着实被他惊艳了一把。太帅了,气势凌厉,剑法快准狠,每一招都似乎带了罡风,每一个动作都能直击人的心脏,放在她那个世界,随便录一段传到网上,都能让他一夜爆红。

    自那以后,李晨瀚每次练剑,江容都会围观。一边做自己的事,然后抽空看两眼愉悦心情。不过这两天么——

    像!

    真的好像。

    越看越觉得像。

    她当时就好奇,为什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会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但好看,还偶尔不自觉地从中散发出与他个人形象不和的威慑力。

    只可惜她当时为了避嫌,基本不和那使官交流,也不会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最深刻的就是他的眼睛,和那与脸型不服的颀长帅气的背影。

    当初她还怎么评价过那个使官来着?

    ——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师。

    后来入了宫,李晨瀚的个人形象太过鲜明,尤其是那张脸,帅得让人怎么也不会把他和平凡使官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他堂堂一国之主,怎么会伪装身份去邻国接和亲的妃子?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是以江容从来没怀疑过,更不可能去注意李晨瀚的背影和眼睛是不是似曾相识。森严庄重的皇宫配上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帝王气场,一般人谁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而江容作为穿越人士,心中的尊卑之分虽然不重,却也只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多看几眼。

    ……

    李晨瀚练完剑回房,见江容抱着汤婆子坐在书桌旁。

    昨天下午他就让人在卧房里临时加了张书桌。

    男人眉心微蹙,刚抬起脚,又下意识收住了脚步。

    “怎么下来了?”

    江容一手杵着下颌看他:“我是来月事,又不是坐月子,肚子不痛了就下床活动活动呀。我特意让人搬了椅子,不会影响到你批奏折的。”

    她这么说话,仿佛已经忘了昨天那个疼得快哭了的人是谁,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都快弱成猫儿了,现在状态稍稍一好就开始造作起来。

    “晨间露气重,当心受凉。”

    江容眼珠子转了转,抱着汤婆子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晒晒太阳就不冷了。”

    太阳确实能透过窗子照到她身上,李晨瀚没再多说,拿起奏折开始批阅。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容的下一句话,让他握笔的手停了下来,那一瞬间连思想都凝滞了。

    “——我是不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里的?”

    在江容看来,与其从各方面试探,对面这家伙智商超高,她可能还没试探几下,就勾起了他的疑心,到时候他有了防备,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将一军。

    不如直接问。

    对上李晨瀚投过来的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目光,江容却更加觉得她没猜错,那种诡异的直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两个人视线在空中僵持了片刻,竟然是李晨瀚先开的口。

    “怎么这么问?”

    如果江容再细心再了解他一点,也许就能察觉出他那看似平静的音色下,掩盖的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干涩。

    江容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我这两天发现了一些事。”

    李晨瀚敛眸掩去眼底杂乱的情绪,等她继续说。

    江容想了想:“我觉得我可能在哪见过你。”

    男人握笔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力度,泄露了他的心情。好在奏折堆得够多能遮挡住他的动作,否则肯定会被女孩发现端倪。

    江容不可能知道那件事,他几乎可以肯定。可是——

    我是不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里的?

    ——这话听得实在骇人,让他很难不被影响心神。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时,江容的下一句话顷刻间把他从绝境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就是那个使官吧?”

    心底高高悬起的石头落地,李晨瀚眸色不惊,假意反问:“什么使官?”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容觉得她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惬意。

    所以她的猜测是对的吗?

    想到这里,她起身往李晨瀚所在的方向走,她壮起胆子开始逼问:“我都认出来了,你的眼睛和他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就在想,那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怎么会长出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现在想想,你是不是用了人/皮面具?”

    “那个‘使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还跟青栀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晨瀚眉梢微挑,也不动怒。

    他有什么好动怒的呢?女孩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再自己脑补出了整件事的经过。不论经过如何,结论肯定是他对她早已情根深种。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这样误会下去好了。

    正好也给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她的机会。

    他也不搭江容的话,收回目光继续看奏折。

    江容:“你是不是看了我的画像就喜欢我,然后千里迢迢跑去越国接我?”

    李晨瀚想也不想就否认道:“不是。”

    江容不信:“你还否认!”

    李晨瀚:“去越国是另有他事,只是正好看到了你教训人的一幕,很合我的胃口。”

    江容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她?

    也不对。

    如果他是因为看了画像喜欢“她”的,那他喜欢的是原来的那个天香公主,不是她江容。他看到她教训人的一幕,开始对她上心,那他喜欢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她。

    这么一理解,好像还有点让人忍不住想要……

    窃喜……

    江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尽量摆出一副拽拽的姿态。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我咯?”

    第66章

    女孩今天穿的是一身交领襦裙。

    白色的上衣隐隐透了点浅浅的蓝, 交领处绣着一藤浅蓝色不知名的小花。

    裙子由两种颜色拼接而成,靠近上衣部分是灰蓝色,然后是蓝色, 再往下又过渡回灰蓝色, 裙面上点缀着与上衣一样的浅色的花朵, 裙摆处绣着颜色更浅一点的暗纹。

    她的身材比例本来就好, 在这身齐腰襦裙的衬托下就更显得娉婷婀娜。阳光透过窗子撒在她身上,似乎给她周身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好像山上那勾人心魄的精怪,九天银河上下凡的仙子, 身上辉光直直地照进他灰暗的心里。

    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之后,又问他敢不敢承认。

    李晨瀚眸色微暗, 并不回答。

    他不动, 江容就显得很被动。

    男人颀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那双狭长的凤眸直直盯着她。

    这眼睛好看是好看,就是容易让人发憷。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或者应该说是她看不出来。

    ——这人总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 让窗外轻微的风声都显得十分清晰。就在江容打算随便找个理由偷跑的时候, 桌案后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过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江容突然回想起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

    庄严肃穆的宝殿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传闻中穷凶极恶的暴君让她一步步上前, 最后抱着她坐在龙椅上。

    懵懂无知的少女内心惶恐但是表面强装镇定, 早就对少女情根深种的暴君表面冷静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说不定还在欣赏她当时倔强的伪装?

    而那些站在大殿里的文武百官们又是什么心情?

    想搞事的肯定会觉得又找到了暴君的一个把柄, 坚定了他们那颗搞事的心;忠于国家的臣子则是老泪纵横,本来就残暴了现在还摊上一个好色的名头, “天亡大晋”四个字说不定在他们心底来回念了千百回。

    至于那些早就被他收为心腹的人又会怎么想?觉得自家主子又在逢场作戏,而且入戏挺深?

    那些人的内心戏如果能像漫画里那样呈现出来,那画面,想想就很精彩。

    那现在呢?

    他让她过去,又想玩什么花样?

    江容挺好奇。

    她收回乱飞的神思,大义凛然往前。

    嘴上说着:“房间就这么大,你说话我听得见,干嘛一定要——”

    她话没说完,刚走到男人面前,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男人的另一只手环着她的细腰,抱着她坐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放开她的手,转而往上,准确地捉住她的下巴,低头就这样吻了上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给人半点反映的机会。

    江容倏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微垂着眼,江容只能大概看到他的睫毛。长长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偷偷泄露了它主人的情绪。

    江容太震惊了,以至于忘了计较自己初吻就这么没了。

    直到李晨瀚浅尝辄止放开她,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又陌生的帅脸,眨了眨眼睛,才恢复的呼吸。

    但是脑子还是没转过来。

    她她她……

    他他他他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

    真傻。

    李晨瀚轻笑一声,原本握着她下颌的手转而向上,捏了捏她仍带了点婴儿肥的小脸蛋儿,那滑腻又可爱的肉感极大地愉悦了他。

    过了片刻,见她还呆呆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又上前。

    这次不只是简单地碰触,而是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她的唇瓣。

    再无师自通,从轻轻地噬咬,变成极致缠绵的舔吻……

    要不是她突然回光返照——不对不对,她真是太震惊以至于词汇系统开始紊乱——要不是她机灵,及时抬手把他推开,她的第一次舌吻估计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江容推开他的脸,转而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人。

    “你怎么可以——”

    话都没说清楚,表白都没有,就就就这样亲上来了???

    男人眉梢微挑,目光不错地看着她:“我怎么不可以?”

    江容还没想好要怎么反驳他这个厚颜无耻的问题,就听他又说:“再说了,不是你一直想试试亲吻的滋味?”

    江容:……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

    男人好整以暇,微微掀起眼睑看她:“感觉如何?”

    “……”这表情也太欠揍了,不能轻易如了他的意!

    江容梗着脖子掷地有声:“也不怎样!”

    “那也许是方式不对。”

    李晨瀚“若有所思”,目光落在江容捂着嘴的手背上。

    不等江容反应,他拿开她的手,大手轻轻地扣住她的下颌,再一次覆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也不止停留在表面的舔吻。他牙齿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会儿,见她还在无意识地憋气,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另一只手在她纤细的腰间来回摩挲,敏锐地察觉到江容怕痒这一点,就稍稍使了点力。

    江容“嗯——”了一声,那声音没能完全发出来,被李晨瀚尽数堵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扭着腰以示抗议,手忙脚乱去捉那只作乱的大手,好在李晨瀚没有真的想要挠她痒痒的意思,手上的动作从善如流停了下来。

    另一边却开始攻略城池。

    江容此下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脑子好像空空的,像身处一大团软软的棉花里,好像什么感觉的没有。

    却又有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弹来弹去。

    先是:啊啊啊啊啊舌头窜进来了!!!

    然后变成:糟糕这是触电的感觉,两人的舌头每一次相触,她都会忍不住轻颤一下,连带着灵魂好像都在颤抖。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有点上瘾……

    还……还真的挺上头……

    在之后——

    她快没呼吸了。

    她的魂好像要被他吸走了。

    这人其实不是人吧,他一定是个会吸人精气的男妖精!他要把她的魂全都吸走了,她可能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呜呜呜……

    她不知道李晨瀚什么时候放开她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下颌枕着他的肩膀。

    他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在给她顺气。

    “呼吸。”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因为离得太近,他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惹得江容又是一阵颤栗。

    耳边又传来一声浅笑。

    “怎么这么敏感。”

    江容:……

    救命啊啊啊!!!

    第67章

    不是第一次被李晨瀚这样抱着, 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和以前都不太一样。

    以前和他相处,不管她表现得再怎么淡定平常,心里都略提了一口气, 做事也要先犹豫三分。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 眼前这个人掌管着整个国家的生杀大权, 他想弄死一个人——比如她这样没有任何根基的和亲公主——

    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更何况他还有暴君的名头在, 再加上那些惨死的后妃的传闻……

    再活一次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江容还是很想能多活一段时间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啦。

    他们两情相悦。

    江容心里美滋滋。

    她软趴趴地靠在他怀里,是一种全身心交托的姿态。头轻轻地抵着他的胸膛, 不用贴近就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大手充当汤婆子覆在她的小腹上, 源源不断的热量自他的掌心传来,功效比汤婆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暖得她浑身舒畅。

    完全不想离开这么温暖的怀抱。

    她想问他, 如果不是她恰巧发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他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不过得到这个问题答案的意义并不大。

    她转而提起另一个让她疑惑的问题。

    “你既然也心悦我,为什么当时不肯亲我?”

    江容一手轻抵着李晨瀚的胸膛, 抬起头来看他。

    李晨瀚难得没有看奏折或者看书, 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享受他期盼了近乎前半生的温存。

    他一手尽职尽责地护着江容小腹,另一只手握着江容的小手, 在眼前细细把玩。

    她的手好小,可以被他整个握在掌心, 就好像她人一样, 可以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听江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正漫不经心地打开她的手掌。感受少女细细软软的小手柔若无骨,看着她似削葱般小巧可爱的指尖, 还有那圆润可爱的指甲盖儿……

    他忍不住抓起她的手,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再低头,寻着她的粉唇偷了个香。

    “尚不确定你的心意,怕吓着你。”

    江容不解,看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怀疑他是在敷衍她,便反问道:“是我向你讨的,只是一个亲亲而已,怎么会吓着我?”

    李晨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了些无奈,捏着她软绵绵的手掌说道:“有个时候……不要高估我的自制力。”

    她也许只是好奇亲吻的感觉,并不知道这样的亲昵会给人带来的悸动。

    他却不同。

    若是一直未曾尝试过,他好歹还能克制住自己。可一旦尝试过那种相濡以沫的亲近,想再退回到以前的位置,和她保持距离……

    想想就知道有多难。

    更何况,他也怕自己失控,怕他不小心暴露的灼热感情吓到她。

    苦等了她这么多年,他不愿在任何小事情上犯错。

    江容懵懵懂懂,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她没有多问,转而想起他们的以后。

    ……不知道他们这段感情能走多久。

    她又软趴趴地靠了回去,后脑勺靠着李晨瀚的胸膛,目光越过窗子往外,擦过青葱翠绿的树叶,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空尽头。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还挺不适合悲怀伤秋的。

    不确定的未来并没能让她忧心起来,她只转了转眼珠子,就在心底做出了决断。

    以她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来看,李晨瀚在她之前应该没有过女人,后宫那些妃子都是摆设。严格来说,她可是他的初恋呢。

    他的初吻给了她,……过段时间,童子鸡的身份应该也会交代在她身上……咳咳。

    想得远了。

    她有意叫自己想的洒脱点。

    横竖这是第二条命,本来就是多活的一辈子,不趁着年轻多浪浪简直浪费了。更何况眼前人各方面都长在她的点上,要是因为瞻前顾后错过他,那才是得不偿失!

    趁他们互相喜欢的时候轰轰烈烈爱一场,等哪天他变心了,她就挥挥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在这种社会环境和阶级等级森严的环境下,她还需要趁现在给自己谋点以后的保障。

    比如说免死金牌什么的。

    嗯……

    再多囤点个人财产,攒个小金库。

    如此,等哪天他们真的分开了,她也不至于一个人活不下去。

    做好决定,江容最后的顾虑都没了。她侧过头,在李晨瀚怀里蹭了蹭。她欢快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身后之人,叫他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

    热恋期的两人甜甜腻腻黏在一起过了几天,直到江容身上完全爽利了,李晨瀚才和她说接下来的计划。

    他竟然有意带她去环游整个晋国!

    初听到这个消息,江容整个人都惊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却完全找不出半点开玩笑的踪迹。

    “你是——你带我出去这么久……”江容眨了眨眼:“那政事怎么办?”

    现在又不是现代,有方便迅捷的交通工具,既然是环游晋国,马车走走停停,一圈下来要用的时间肯定不短。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不等。

    也不知道晋国的国土面积是多少。

    他这样带着她出来,让皇宫里的那个替身当靶子,就这一个做法,已经足够让江容吃惊了。如果再带她在外面玩个一两年,等他们回去的时候……

    皇位上的那个人体味过至高的权利,享受过那种坐拥天下的感觉,还会愿意把皇位还给他吗?

    还不还是一回事,说不定,说不定假皇帝还会为了让他们永远回不去,派人来追杀他们呢!

    少女仍带了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担忧,叫李晨瀚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垂眸掩去那点情绪,嘴上却说:“且先看看那个冒牌货堪不堪大用,若是可以,我便把这皇位让给他,带你浪迹天涯,可好?”

    “……?”

    江容微微皱起眉头:“别说笑了。”

    李晨瀚却道:“我没说笑。”

    来真的?

    江容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回答太出乎人意料。没想到眼前这个竟然是传说中“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仔细盯了他好一会儿后,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认真,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啊。

    她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颌身子向前倾。

    “你这样把权力拱手让出去,万一那个人怕你以后反悔,想把我们两个斩草除根呢?到时候,他一定会派人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李晨瀚:“我有死士。”

    江容:“……”

    李晨瀚又道:“不过如此一来,你可能就要跟着我过居无定所的生活了。但是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受苦。”

    江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如此纠结,李晨瀚不由兴起逗弄她的意思:“还是你舍不得那份尊位?”

    “倒也不是。”

    江容摇摇头,思索片刻:“其实……如果你离了那个位子……”她说着,极快地瞥了他一眼,才犹犹豫豫继续说道:

    “没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这满是占有欲的话,听得李晨瀚心情大好。

    他终于不再逗她,而是从桌案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长长的圆筒。江容蹭过去,看他从圆筒里拿出一个大纸卷,在桌案上展开。

    是晋国的地图。

    也不只是晋国,周围几个国家也被标注在上面。比如晋国以南的越国,北边的突厥,西边的回鹘、楼兰、龟兹等国,以及东边的宋国。

    不过这些国家都只是笼统画了个轮廓,让人知道他们的大概方位,不像晋国地图这般详细。

    江容在地图上找到了晋都。

    有意思的是,晋国的国都正好在国家的正中心,离周围每个州的距离都不远。

    李晨瀚给江容指了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并大概说了一下他们接下来的旅行路线。

    简单来说——以江容的理解——他们是在以国都为圆心,绕着国都周围的十几个州画圆。

    “三公九卿皆在我的掌握之中,有几个害虫不足为虑。”他说的轻描淡写。

    江容大概懂他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一般的事朝中那些大臣自己就能处理,遇到大事,可快马加鞭把奏折送来给你看?横竖我们怎么走,和国都的距离都不会远。”

    许是看地图太认真,江容不知不觉绕过书桌,走到李晨瀚那一侧,又被他不动声色引到他的怀抱范围内。

    见她一边说着自己的假设,兴冲冲地侧过头来看他,他不由柔了眉眼,环住她的细腰,在她嘴角偷了个吻。

    “聪慧。”简简单单的两个评价,给江容的感觉却不一般。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要顺着耳朵钻进她的脑子和心里。

    江容连忙把头扭回来。

    她低眉垂眼,双手抵着桌沿,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

    他们现在在热恋期没错,但是他太喜欢也太爱撩人了,她还没修炼到不为男色所惑的境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总会被他不经意的撩拨乱了心弦。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叫自己在他面前轻易露怯,维护着那岌岌可危的尊严。

    为了尽快平复情绪,江容开始思考别的。

    说实在的,李晨瀚的这个安排好歹让她安心了些。不知为何,她心底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提示她,跟她说:就这样把李晨瀚拐走是不对的。

    他天生就应该坐在那个位子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样下意识的感觉,就觉得,他不止应该坐稳皇位,更应该在那个位子上有一番作为。

    这种潜意识来的莫名其妙,还没有半点可追溯的原因,让江容摸不清头脑。

    第68章

    皇帝带着妃子私服在外, 隐姓埋名还要掩人耳目,外表上看着虽然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但只有江容这种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 她和李晨瀚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吃穿用度, 都是底下的人能安排出来的最好的。

    不说之前住的那个乡间小院子, 他们这次出行所坐的马车也是如此。

    外表看起来似乎就是一般富贵人家的马车样式, 里面却别有洞天。江容坐进去就觉得浑身舒坦,原本対这次长期出游的隐忧也消去了不少。

    她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古代的赶路方式的,毕竟路不平,车也不稳, 马车再怎么说, 都比不上现代社会在平整的柏油路上跑的四驱车。再加上马车速度又不快,在路上一走说不定就是一整天。

    她实在担心自己现在这幅柔弱的身躯承受不住。

    现在么……

    她趴在车窗上惬意地吹着清风, 看外面的风景。柔软的坐垫铺满了整个马车, 她一手在上面无意识地反复抚摸, 偶尔看一眼走在马车前面的侍卫。

    侍卫不时地除去马路上的小石子,只为了给他们创造出安稳的乘车环境——

    如果不是“嫁了个好老公”, 这种堪比现代限量版豪华房车的马车, 这种贴心到极致的服务, 她这辈子都不用想。

    所以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还是有一点点道理的。

    思及此, 她收回目光, 回头看去。

    男人坐在她身侧, 一个简单的坐姿就让人挪不开眼睛了,又霸气又帅, 更别提他那张帅到人神共愤仿佛开了一百级磨皮的脸……

    他认真看奏折的样子也很帅,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这么“努力”,倒是让江容想起了自己戛然结束的学生时代。因为从小到大上的都是重点学校,作业从来都是少不了的,那个时候国家也没有说什么要给学生减负……经常好不容易放假了,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玩,她白天玩完,晚上就得抓紧时间写作业。

    有个时候为了白天能多玩一点时间,她就会想在路上抓紧时间看书背课文……

    不过爸爸妈妈总是不许她在车上看书,他们更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总让她注意保护眼睛。

    ——不能想。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会陷入到対至亲的回忆中。江容轻轻地甩了甩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李晨瀚身上。

    男人看奏折太认真,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注视,又或者是发现了但是不想理。江容撇了撇嘴,把手伸过去,盖在奏折上,这才让李晨瀚抬起头来。

    “在马车上不要看东西,伤眼睛。”

    在李晨瀚开口之前,她又补充道:“就算马车不晃,也不能看,马车里面光线不好。陛下日理万机,不好好保护眼睛怎么行?”

    李晨瀚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带到嘴边,在她手背上啄了一口。

    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江容非得闹个大红脸。

    自从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原来的臭直男就变了个样,总是喜欢不经意间対她展现出特殊的亲昵,……虽然她也很喜欢那样和他亲昵来着。

    就是他给的温柔太甜了,总能撩拨得她心中的小鹿乱撞。

    江容手上不认怂,反握住他的大手,还一边轻轻摩挲他的手指。眼睛却不敢再看向他,而是转头看着外面,以掩盖自己眼底的那一抹抹小小的羞怯。

    她另一只手指了指外头:“你应该也不经常出来玩,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多看看路边的景色呀,还可以顺便查看一下民情。比如——”

    李晨瀚凑过来抱住了她。

    江容慢动作收回手,找了个李晨瀚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抠窗框。

    李晨瀚又把下颌搭在她头顶。

    蹭了蹭。

    江容抠得更欢快了。

    “比如我们刚才走过的那片水田,如果在水田里养鱼,这样鱼儿会吃掉水田里的虫子,而它们……”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小仙女不能把那个词挂在嘴边。

    “唔……”

    但是她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能代替的。最终只能含糊着说道:“也能产出肥料滋养水田。”

    最后还欲盖弥彰地补了语句:“这是我在故国时听说的。”

    李晨瀚“嗯”了一声,并没有追究这个方法的具体来源,只说道:“你把方法写出来,用简化字,届时我命人交给大司农丞。”

    江容対古代的这些职位不了解,也没意识到李晨瀚话里隐含的信息。还是李晨瀚主动跟她解释:

    “大司农卿是丞相盛国安的人,盛国安那个老匹夫不安分,他的两个女儿都在宫里。”

    “哦!我记得!”江容:“那个德妃盛清河,还有她的妹妹盛美人。”

    至于那个盛美人叫什么名字,她倒是没印象了。

    李晨瀚道:“没有德妃了,现在是婕妤。”

    “対哦,婕妤。”

    江容说着,眯了眯眼,打算做点妖。

    她半侧过身,往李晨瀚怀里挪了挪,一手抵着他的胸膛,感受他长衫下强壮用力的心跳声。

    “我都忘了她降位之后的身份是婕妤呢,陛下的记性可真好。”

    李晨瀚眉头一皱,隐隐察觉到了江容语气的不简单。只是他一个才刚刚开始学谈恋爱的曾经的直男,能像现在这样经常把江容撩得小鹿乱撞,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还没有成长到能通过简单的语气变化,就摸透老婆心思的地步。

    他眼睫微闪,沉吟片刻。

    “我向来过目不忘。”

    江容其实早在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就歇了作妖的心思。她早清楚的,在这种时代,他作为皇帝,想让他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那可能性不是一般的低。

    所以,她也不能指望他能给出她想要的回答。

    与其纠结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患得患失,享受当下才符合她的性格。毕竟她重活一世,所有的时间都是向上天偷来的,没必要活得太过纠结,不然就显得很浪费生命。

    她没再说话,目光投向窗外,刚刚好发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再探出头往左前方一看。

    好家伙,竟然有几个穿着打扮很像武林人士的人在対峙。

    这顿时激起了她的八卦之心。

    毕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武林人打斗现场的现代人,看到这场面很难不想现场围观。

    “我们出去看看!”

    马车停在离那対男女不远不近的地方。江容下车后才发现,他们面前竟然是个不小的寺庙,光看那寺庙的门就觉得很不一般。大门口甚至还有两个和尚在守门。

    俩和尚朝江容他们这里远远地瞟来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看着那几个在门口対峙的人。

    主要対峙的是其中的一男一女。

    那个褐衣男子正好面向他们。只见他苦着一张脸,朝妙龄女子作了个揖,口中说道:“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

    女子“哼”了一声:“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

    江容左手握拳击在右掌上。

    是经典感情戏!

    她就喜欢看这种狗血剧情。

    褐衣男子听言,一拍自己的脑门做痛苦状,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苦楚:“你从宋国一路追我到凉州,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啊!……又不是我甩的你,你干什么一定要拿我撒气?”

    “我怎么拿你撒气了?我让你杀了我,是拿你撒气吗?这不是正好让你出气吗?”黄衣女子双手叉腰:“你不高兴,把我杀了不就好了?快点动手,早点杀了我,早点脱离痛苦。”

    江容:?

    竟然会有这种无理的要求?黄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好听,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褐衣男子听了也忍不住一手叉腰:“我要是杀得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你早被我杀了百八十次了!嘴上说着站着不动让我杀,每一次打过去你都反抗——”

    他又换了个姿势,双手抱拳対女子连连作揖。

    “姐姐,仙女姐姐,我是真的打不过你……不然这样,你换个人行不行?你看看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左右瞄,一把拉过站在他身侧的年轻和尚。

    “你看这位小大师,他长得好看,武功比我强,一定能一击毙命!”说完,朝黄衣女子挑了挑眉,还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那和尚突然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竟然也不怯场,站在原地対女子行了个佛礼。一边念着:“阿弥陀佛。”

    黄衣女子双手环抱下巴往左上方一抬:“不!我就要你。”

    褐衣男子无言,又向女子身后的蓝衣男子说道:“蓝兄,行行好,做个人,管管你师妹,算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受不住了。”

    蓝衣男子同样背対着江容他们,江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他摇了摇头,用爱莫能助的语气说道:“管不住啊,贺兄你还是担待着点吧。”

    褐衣男子怒了:“我今天就要遁入空门!!!”说着,转身就要进寺庙里。

    “你休想!”黄衣女子两步追上他,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两人打斗在一起。

    而那年轻和尚和蓝衣男子,不但不阻止两个人的打斗,还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空间,站在原地看起戏来。

    江容:……

    这剧情,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属实没见过。

    不过他们打架的姿势真挺好看,你来我往的,让江容忍不住小小声地鼓起掌来,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怕错过精彩片段。

    正在这时,黄衣女子在打斗中一个转身,正巧面向江容他们这个方向,在江容看清她的长相时,也正好朝他们看来。

    就是那一眼,江容看到她眼睛好像都亮了起来。然后她一个回旋踢,把褐衣男子踢倒在地,接着脚踏轻功,飞速朝江容他们飞掠而来。

    江容:?

    第69章

    女子动作轻盈, 速度奇快,放到现代,只要上了跑道, 就是一个新的世界纪录。江容起初看得吃惊又着迷, 觉得这样的身姿真叫一个翩翩若仙。

    等女子靠近他们了,发现她的目标似乎是李晨瀚, 江容才眉头一皱,往前一步,把李晨瀚扯到自己身后。

    并张开手做母鸡护崽状。

    “你不要过来啊!我家护卫可是会打人的。”她说。

    在江容喊话时,两个侍卫也同时提剑挡在了她和李晨瀚面前。

    女子前进的身形被他们所挡, 只能暂时停下。也朝江容喊话。

    “我又不是坏人, 你们拦着我作甚?”黄衣女子道。

    有李晨瀚和几个侍卫在,面对这样出手狠辣还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江容是一点都不怵。

    她想了想:“我们素不相识, 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

    黄衣女子轻笑一声, 目光绕过江容,落在她身后的李晨瀚身上。

    “素不相识, 打一架不就认识了?我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 武功想必也很高强, 要不要跟小女子过两招呀?”

    江容:?

    当她死了吗?竟然当着她的面撩她的男人?

    她回过头,想看看李晨瀚的反应, 却发现他正微垂着头看着自己,嘴角似有一抹还未散去的浅浅笑意。

    江容:???

    这个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你要去和她过两招吗?”她轻咬着牙说道。

    这呲牙咧嘴的小模样, 眼底不经意泄露的小威胁, 吃醋了还不自知, 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简直可爱到李晨瀚心里去。

    他抬起手,在她脸上揩了揩油。仍带了点婴儿肥的小脸蛋, 皮肤干净得不可思议,软软的滑滑的,还有一点点凉意,摸起来的手感让他流连忘返。

    他也没有逗江容,只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君子之剑,一旦出鞘,就只杀人。没有过招之说。”

    杀人啊——

    江容张了张口:“那你还是别去了。”

    虽然知道这时代杀人什么的是常事,就连她这个小宠妃也能随便找个由头杀点人……但是作为一个在法治社会出生长大的文明人来说,杀人这事对于她而言,还是可怕了点。

    至少别当着她的面动手吧。

    谁知黄衣女子却笑着说道:“我本就只求一死,公子若是真能杀了我,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江容一手叉腰怒斥:“被个男人甩了就要死要活的,你爹娘生养你还不如养一头猪呢!猪养大了还能吃,你养大了能干嘛?找人送死?”

    “你——!”黄衣女子似乎是没想到江容看起来瘦瘦弱弱,说起话来却这么虎。

    她恶狠狠地瞪向江容,刚一瞪过去,就见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件飞速朝自己袭来,与此同时,江容也被李晨瀚牵着小转了个身,按在怀里。

    两个原本站着不动的侍卫一个仍站在他们面前保护,另一个迎了上去提剑,逼得她只能迅速后退以躲避攻击。

    这种极尽保护的姿态,明显的区别对待——江容可以言语攻击她,她却连瞪江容一眼都不行——

    黄衣女子柳眉一横,发了狠地去攻击那两个侍卫,却不想她的武功完全不是两个侍卫的对手。不出几招她就开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一刀毙命了,原本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蓝衣男子才飞身过来加入战局。

    蓝衣男子武功要强得多,侍卫一人略显下风,另一个侍卫眼看着也要上场,蓝衣男子却找准机会,拉着黄衣女子后退几步,把黄衣女子拦在身后,同时向李晨瀚拱手:

    “师妹顽劣,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李晨瀚不说话,两个侍卫就一直用剑指着蓝衣二人。不远处的其他几个人也慢慢聚了过来,朝江容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刚才被李晨瀚突然拉进怀里,江容还有点不明所以。现在见气氛僵持着,李晨瀚似乎还有点不想给对面两人台阶,江容眼珠子滑了滑,抬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么说?”她小声道:“热闹看完了,我们走?”

    她觉得自己声音已经压得很小了,却忽略了在场的都是会武功的人,会武功内力强,五感同样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其他几人都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巧其中就有喜好挑事的。

    褐衣男子道:“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既然遇见了,我们何不互相认识一番?我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不知师从何派,家住何方啊?”

    这问题问的,江容怀疑他在套话。

    这家伙一开始被黄衣女子追得那么紧,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李晨瀚转移了黄衣女子的注意,他说不定就想问出李晨瀚的家底,好让黄衣女子一直纠缠他们,自己趁机脱身。

    哼!不怀好心。

    江容从李晨瀚怀里退出来站好。

    “你被疯女人缠上了,我同情你,但是你休想祸水东引。”她又看向黄衣女子:“还有你——”

    无惧黄衣女子憎恨的目光,她高扬着下颌说道:“你想死随便你,但是别找我夫君。我夫君眼里只看得见我一个,其他女人要死要活,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你刚才也看到了。”

    “至于我呢?我大慈大悲,这次先饶你一命,下次若是还敢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黄衣女子“呸”了一声:“狗仗人势!”

    “!!!”江容一时语塞。

    不过下一秒,她突然脑速转得贼快:“狗说谁呢?!”

    黄衣女子果然上当:“狗说你呢。”

    江容:“哦,原来你是狗!”

    黄衣女子:“你——”

    江容正得意,突然被李晨瀚拍了拍脑袋。

    两个侍卫已经退回到他们身前。

    “保护好夫人。”

    李晨瀚留下这句话,从一个侍卫手中拿过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一边向前走去。

    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他提剑前行的背影,在江容看来就像是一幅会动的美男画卷。以前看他在院子里练剑的样子就已经很帅气了,没想到换了个场景,他好像又更帅了点。

    这又是为什么呢?

    江容一边花痴,一边陷入沉思中。

    然而这对江容而言是一副美男画卷的情景,对于他人来说却没那么美好了。哪怕只是慢步朝他们走来,眼前之人身上的气势,还是让人忍不住紧绷神经。

    蓝衣男子不由做出防卫的动作,褐衣男子更是咽着口水向后退了几步。

    战斗一触即发。

    李晨瀚一对二却丝毫不显吃力,相反的,那剑耍得特别好看不说,威力也很强。蓝衣男子很快被一脚踢飞出去好几米远,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站不起来了。

    江容愣住。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被踢飞出去好远的剧情是真的。

    下一秒,黄衣女子也被击倒在地。

    李晨瀚的动作太快,等他收剑的时候,江容才看到黄衣女子的脖子上有一个她用手都捂不全的长长的伤口。

    伤口正慢慢往下滴着血,血液鲜红,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年轻和尚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走到蓝衣男子身边扶起了他。蓝衣男子站起时还咳嗽了两声,看样子是受了内伤。

    咳嗽完之后,他朝李晨瀚的背影拱手作揖: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日后我等必不会再出现在公子面前。”

    李晨瀚并不回应,沉默着往回走。

    那黄衣女子脖子被划了一道,气焰却不减,脖子上还在流血,却能大声喊话。

    她目光紧盯着李晨瀚的背影:“你敢伤我,飞鹰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师妹!”蓝衣男子一脸无奈,但还是坚持走过去,想要扶起黄衣女子。

    却被她一手挥开。

    黄衣女子道:“飞鹰谷的谷主是我爹,你们若是怕了,现在向我求饶,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是你自己喊着让人杀了你,怎么?脖子上那点小伤口还不够你流血致死,还想让我夫君给你再来一刀吗?”江容高声嘲讽。

    她说着,迎向李晨瀚,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我可以放狠话吗?”

    李晨瀚微微颔首,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眼下正是褐衣男子逃离苦海的好时机,黄衣女子暂时无暇顾及到他。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晨瀚一眼,发现李晨瀚正垂眸看着江容。

    这个相貌和武功双绝的男子,面对别人时似凌厉的刀锋出鞘的剑,面对他怀里的女子时……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却可以从他的姿态中察觉到那让人难以忽略的呵护和喜爱。

    那个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武功但是怼人功力一流的女孩,似乎是他唯一的软肋。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他开始不留声色地悄悄后退。

    另一边,江容得了允许,开始了她今日份的造作。

    她抱着李晨瀚的手臂,抬高了下颌一脸不屑道:“什么飞鹰谷走鹰谷爬鹰谷,我凉州沐家隐世几百年,不偶尔出来走动走动亮亮名号,你们还真要把我们给忘了,忘了当年谁才是江湖上的老大!”

    她轻笑一声,睥睨着黄衣女子:“仗着自己是个什么小小飞鹰谷的大小姐,就敢出来胡作非为,信不信我们沐家动动小手指,你们就得谷破猢狲散?”

    黄衣女子可能是没受过这样的挑衅,听完江容的话,竟然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

    “什么沐家?我听都没听说过!”

    江容笑:“连沐家都没听说过,你还好意思出来江湖上走?滚回去问问你老爹,到时候,可别被他押着来我沐家向我道歉!还有,别怪我不提醒你,你之前找的那个倒霉鬼偷偷溜走了,如果不想捡不了西瓜还丢了芝麻,就赶紧去追。”

    她一直保持着这样傲慢不可一世的姿态,直到上了马车。

    黄衣女子似乎还想追他们,听声音像是被蓝衣男子强行拦住了。过了一会儿,马车外没有了别的声音,江容才悄悄掀起帘子往外看。

    那行人没有跟上来。

    在这期间,李晨瀚一直靠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着她。

    江容又开始扣窗子了:“是你同意我放狠话的。”

    李晨瀚不言。

    江容:“反正沐家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就算想去沐家找我的麻烦,也找不到地方……你说对吧?”

    李晨瀚眉梢微挑。

    摸不清他的态度,江容决定另辟蹊径。

    她再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经历,再看向李晨瀚时,两眼放着光。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和他们打架的样子,真的好帅好帅呀!!”

    她说着,两手在胸前做捧心状,一边往李晨瀚面前凑。

    “——把那个男的往后踢飞了好远的动作很帅,用剑指着那个女的的脖子的动作也很帅,就连最开始的那个剑花也很特别帅!!”

    李晨瀚终于有了反应。

    他眉梢微挑,反问道:“我记得,你当时也说子秋和子夜厉害。”

    子秋和子夜就是那两个侍卫。

    他抬起手,轻轻捏住江容的下颌。

    “是我好看,还是他们好看?”

    ——他不会是因为她夸了两个侍卫帅,才亲自上去的吧?

    江容眨眨眼。

    “当然是你了!怎么可能有人比你帅呢?”

    她之前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不代表她没脑子,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但凡脑子里没有水的都懂。

    彩虹屁源源不断从她嘴里涌出:

    “你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帅的人。退一步说,就算你不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帅的人,在我眼里你也是英俊最帅的。又帅又厉害,若不是有你在,我今天怎么敢向他们放狠话,都是你给了我依靠和勇气!没有你,我今天可能就要被欺负了。”

    她说着,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啄了一下,再迅速退开。

    “亲亲世界上最厉害的夫君!”

    男人眸色暗了下来,一把捉住她的细腰,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个够。

    第70章

    喧闹繁华的大街上,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悦来客栈门口。

    ——之前从越国来晋国的时候,住的都是官驿,这次我想看看普通的客栈是什么样的。

    因为江容的一句话, 李晨瀚便叫人选了这家名为悦来的客栈。

    不过江容说想住普通客栈, 这家客栈却不普通, 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上京甚至整个晋国最好的客栈之一。

    原本按照李晨瀚的安排, 他们这一路旅行都会住在他们“自己家”。这个壕无人道的皇帝,在晋国甚至其他几个国家的每个大城里都买下了至少一套院子。

    还是那种豪华型的。

    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地产大亨。

    仔细想想,如果把这情景搬到现代,加入她能在每个旅游城市或者她喜欢的城市都买一套房子, 等去那里的时候就能直接住在自己家, 无论到哪个地方都有独属于她的落脚之地,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只可惜她家里穷, 这种美事她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

    幸运的是, 在现代体会不到的有钱人的快乐, 在古代她体会到了。

    “那我先去逛逛,如果有想吃的, 就让子夜回客栈告诉你。”江容说着, 一边把她刚刚在路上买的帷帽戴起来。

    李晨瀚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觉得甚是可爱,偶尔也会稍稍搭把手。等她把帷帽戴好了, 挑起帘子朝他露出甜甜的笑时,他又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甜甜的爱情甜到齁了, 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关键是他还总用那种能溺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渐渐变红的脸, 她只能把帷帽上的帘子放下来, 僵硬地转移注意力:“不过我听说悦来客栈的饭菜也很好吃,不如今天就先尝尝客栈的好了。”

    心里想的却是, 她什么时候可以农奴翻身把歌唱?

    她也想把李晨瀚撩得失去控制。

    她必须支棱起来!

    “那就早点回来。”李晨瀚说。

    ——这乖巧**的既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简直就是阿伟火葬场。

    江容想了想,伸手握住他的手握了握。

    “我把帷帽戴好了,你也不能招蜂引蝶,既然有事要处理,那就直接去房间,别在外面瞎逛。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在旁边,肯定有很多女人想勾搭你。”江容语重心长地交代。

    如果是站在妃子对皇帝的角度,这种话江容肯定是不能说的。但是现在既然不在宫中,她和李晨瀚又以普通的夫妻身份自居,她也想试试李晨瀚的底线在哪。

    如果他不喜欢,那她以后就不说了。

    好在李晨瀚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个吻。

    “遵命。”

    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没有半点敷衍。

    就好像一个忠诚的骑士在认真聆听女王的旨意,并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做到。

    江容心里那只小鹿直接螺旋升天。

    ……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吆喝着迎了出来,站在客栈门口与马车之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容他们的马车。

    在客栈里干活的,那眼睛可都尖着呢,随便一扫就能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

    眼前的马车看起来很低调,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挂谁家的牌子,但是车上的那些用料都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两间上房。”

    子秋说着,丢了一个大银锭给小二。

    小二麻溜接住,扬声道了一句:“好嘞——”一边微微弓着身子往后退。

    其实他也可以转身走,但车上的人还没下来,他很好奇。

    没叫他多等,马车上很快下来了一个人,只粗略地看上一眼,就让他下意识憋住气。

    男人身形颀长,五官俊朗。他周身的气势过于特殊,让店小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更是猜不透他的来历。

    他下马车的姿势矫健潇洒,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看起来像练家子,偏偏身上却又有儒生文雅的气息,不似江湖上那些草莽之士,更不会显得粗狂豪放。

    若仔细看看,他身上似乎还有久居高位者会给人的强迫压力。

    店小二也见过许多达官贵人,眼前的男子儒雅却不似文官那般瘦弱,威势逼人却又不像武将那样锋芒毕露……

    不说这个男人,就连给他递钱的侍卫,和马车前赶车的车夫,给人的感觉都很不一样。

    真不知是从哪来的贵人,说不定是个久未回京的王侯。但是当今陛下的几个兄弟死的死,疯的疯,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存活下来的王爷有这样的气势。

    又或者说是哪个隐世家族的人?

    店小二还想多看几眼,却听给钱的侍卫轻咳一声。

    ——连看都不准多看一眼,架子真大。

    当然了,他也不可能有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

    讨好地朝子秋笑了笑,他麻溜地走到掌柜的那里。

    “来了贵客,要了两间上房。”店小二在掌柜的耳边低声道。

    掌柜的打算盘的手不停,漫不经意地说道:“咱们店里天天都有贵客来,什么贵客值得你这么稀罕呢?”

    店小二“嘿”了一声,笑道:“您见了就知道了。”

    进客栈时只有李晨瀚一人,店小二在引他上楼时,又好奇又不敢问。

    他刚才明明看见这个男人下马车后回头了,那姿势明显是接人下马车的姿势,怎么进来就只有一个人呢?

    等把李晨瀚送进房间,那个给他银子的侍卫小哥又来了。

    子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不该好奇的别好奇,眼睛不要乱看。”

    店小二连忙赔笑脸道:“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乱看了。”

    子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他一步下了楼。留店小二一个人在原地呲牙咧嘴,一边揉着他可怜的肩膀。

    ——说不定都被拍肿了。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人,手劲怎么就这么大呢?他不就多看了两眼,犯得着这么教训他吗?

    过了一会儿,一位戴着斗笠的神秘僧人进了李晨瀚的房间。

    李晨瀚倚在窗边,目光追随着江容的背影,直到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他才回过头,看向那个僧人。

    “贫僧了寂,参见陛下。”

    了寂是见过李晨瀚的,还知道一些皇家的秘辛事。所以李晨瀚这次隐瞒了身份带江容出来,却仍召见了他。

    李晨瀚摆了摆手,子秋会意,无声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他和了寂二人。

    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颀长的手指在茶几台上轻点两下:“坐。”

    “谢陛下。”

    了寂走到茶几另一边坐下,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递给李晨瀚。

    “陛下请看,这是当年引真禅师的手札。”

    李晨瀚接过书卷,粗略地翻看了几页,就放在一边。随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在手中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容妃的面相你可看清了?”李晨瀚问。

    了寂皱了皱眉:“贫僧——”

    李晨瀚:“你且说。”

    了寂斟酌片刻,道:“娘娘命格特殊,看样子……似乎……似乎是早夭之相——”

    他话音未落,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响。

    李晨瀚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形色如常。了寂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停留在那只可怜的杯子上。

    只见那放下去时还看似完好的杯子,下一秒就支离破碎,散落在几面上。

    李晨瀚:“继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听起来似乎也很正常,但是眼前这位天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了寂这个主持级别的人物,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哪怕知道李晨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了寂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诵了几句经,以平复情绪。

    “不瞒陛下,娘娘的面相实在特殊。不似此间之人,却又切实地出现在这。看似早夭,却又隐有别的生机。”了寂斟酌着说道。

    李晨瀚问:“生机在何处?”

    了寂摇了摇头:“贫僧无能,还看不透。但是陛下,如您所言,贫僧看引真禅师手札上的记载,容妃娘娘的命格,确实和毓敏大圣皇后有些相似。”

    毓敏大圣皇后,是晋国开国皇帝文武大圣皇帝——晋文帝的妻子。

    在世时和晋文帝并称双圣,死后被追封为毓敏大圣皇后。

    民间都知晋文帝与毓敏皇后之间忠贞不二的爱情,知道晋文帝为了毓敏皇后虚设后宫,甚至会在政事上参考毓敏皇后的意见。

    毓敏皇后文武双全,还曾带兵打仗东征西讨,与晋文帝一起打下了晋国现有的版图。

    但是民间不知道的是,毓敏皇后并不是此间之人。

    这点秘辛,只有晋国的每一代皇帝和甘泉寺的主持知晓。

    毓敏皇后在世时,曾留下一个手札,上面记载着她身世,和她对后世皇帝的告诫。这个手札,被锁在传国玉玺的盒子里,每一代皇帝必须在登基后才能看到。

    至于甘泉寺的主持为什么也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毓敏皇后身份的特殊性。传闻毓敏皇后在世时,曾经历过一次生死大劫,除了凤体受损之外,还得了离魂之症。

    是晋文帝带着她到甘泉寺寻找引真,两人一起想办法把她的魂魄招了回来。

    从那以后,毓敏皇后的身份就多了一个知情人。

    而今天了寂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应李晨瀚之招,来观察江容的。

    因为了寂知道毓敏皇后的身份之事,当初江容穿越并来到晋国后,李晨瀚就让了寂仔细查了毓敏皇后的事。

    了寂不傻,得到李晨瀚的这个吩咐时心里就有了猜测。今天看到江容,那个猜测便也就确定了。

    “引真禅师的手札上说,毓敏大圣皇后当初也经历过一次死劫,劫数在一开始同样看不真切,来临之后才有指引。”了寂说。

    李晨瀚揉了揉额角:“此劫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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