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画展这天天空阴沉,时而乌云蔽日,时而洒下一缕阳光,像初晨刚醒雾的样子。
季辞今天特地带了手机,为了方便联系白月璃。
她现在和白月璃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找她吧対方现在正值备考阶段,不找吧有些话当面说又没什么机会。
她想和她说的话,有关原主的。
必须提前和她打一打预防针,免得日后出现樊可欣这样的状况,她不担心白月璃记恨她,而是怕“季辞”提些无理要求而学姐还没意识到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灵魂而不抗拒。
这么形容是有些给自己贴金的嫌疑啦,但以防未然总归是好的。毕竟她现在和学姐的关系不上不下,她自我感觉啊,比一般人要亲近点,但也没到打心眼里事事认可対方的程度。
放学后季辞迫不及待地出校门到附近的奶茶店等她。第八节 自习课时季辞偷偷摸摸发了条信息,対方竟然秒回了,她诧异地问学姐现在不要上课吗,那边回是体育课所以在天台。
季辞这才恍然回味。
这个乌托邦的世界哪怕到最紧迫的高考阶段也没有取消体育课,势要学生们宣泄困于学海中的压力,毕竟现在青少年因为压力过大而抑郁蓬发,稍不注意便做些伤害自己或是别人事。
小说中也不止一次提到过,白月璃喜欢呆在天台,那儿让她思维开阔,也让她沐浴着风怀念她的妈妈。
她们头一次碰面的场合也是在学校天台来着。
五班的班主任心情好的时候自习课会放他们早点回去,今天他们班提前了十分钟,季辞便早早地来到校门口附近的奶茶店等候。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眼看着一波一波的人从校门口出来,直到最后星星两两的几个人。
季辞还是没有等到白月璃。
怎么回事呢?现在是电话信息都呼不通了,明明上课时都能够秒回的。
季辞放下手机,不禁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时奶茶里有个蹭空调的男生忽然“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嚷嚷:“教学楼有人跳楼了,快去看啊!!”
季辞:“???”
她懵然的一会儿功夫,这两男的已经打着飞毛腿不见人影了。
季辞看了眼手机,后知后觉地対过味来。
学姐??!!
她刚好在天台啊!!
季辞赶忙奔回学校,校园外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校园内还有住校生,远远望去教学楼被团密密麻麻的人影包围着。
季辞艰难地挤进人堆,却被一条警戒线挡住了去路。只见中部楼梯间外的阶梯处,淌着一滩血渍,医护人员围裹在一团紧急实施救援。
季辞心里悬着一颗大石头,也不管旁边的人相不相识,激动地问道:“是谁跳楼啊?你们知道吗?”
被问到的女生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才来。”
“听说是高三的一个学姐。”
“啊?”季辞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带着颤音问道:“白月璃??”
“不是,好像是那个竞赛作弊的樊可欣。”
樊可欣??
听到这个名字季辞同样很震惊。
男生顿了顿,又道:“不过和白学姐确实也有关系,据说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现在应该被警察带去了解情况了。”
他说完瞅了瞅四周,指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在那呢。”
众人齐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季辞透过人群一眼便看到身着素色衬衫的学姐,她身姿笔挺,神色淡然,身旁是几个制服警察。
……学姐。
白月璃作为唯一目击者被警察找到,之后还需要到警局做笔录。
此前樊可欣从没在台面上撕破她们的关系,而白月璃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头,因此只有极少数双方亲近的人知道她们的真实关系。
随着樊可欣的死亡,这层关系便瞒不住了,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已经传遍校园。
从樊可欣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白月璃,因为考试名次还有她男朋友也喜欢这个校园第一女神的原因而対她妒恨在心,到白月璃也不是什么小白花,明面上不与人计较实则心里暗暗谋划了一番报复行动。
愈传愈离谱,甚至变成了樊可欣天台坠楼不是偶然,而是被人刻意为之。
没人说白月璃是凶手,但字里行间却又明确指向了她,只不过是让人在心里做填空题而已。
白月璃此时正被几个警察询问情况,周围还有几个老师,场面一时混乱,安保队的人过来紧急疏散维持秩序,但哪拦得住这么多人。
这样的情况下,显然是去不了画展了。
季辞也挤不出一点空间来思考画不画展的。
她来的晚,身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她身旁走过,担架上的人盖着一块白布。
她的脚跟异常发软,身体细细微微的颤抖着,心像是被人用拳头揪住,一口气提不上去,只能借住嘴巴辅助呼吸。
事到如今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樊可欣死了?
可是前天她还听见走廊上的人说她作弊的事,她将她视作假想敌防范她做出伤害白月璃的事,她还意外地从她那里得知关于另外一个人格的事。
一切都历历在目。
怎么会死了呢?
小说里也不是这个结局啊。
难怪那天临别前她说“都不在乎了”,所以,是这个含义吗?她早就决定以跳楼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季辞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双手合拳,一点一点攥紧。
曾几何时她也像樊可欣一样,被压力击垮生无可恋,那时不管不顾一心求个解脱。可直到坠落的时候才知道生命可畏,在死亡面前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然而等到后悔时一切都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渐渐消散。
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她才心生巨大的震撼,仿佛回到自己独自从宿舍出走的那天晚上。
她会不会也像现在的樊可欣,死了还要被人说风凉话,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说类似不就是作弊被发现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的话。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不就是”,在当事人身上是一道实实在在过不去的坎,他们也不会深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这样的局面。
·
樊可欣坠楼案的第三天,经历了高一的第一项考核。
学校已经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老师们也告诫他们不要対外校的还有亲朋好友宣传,一经发现处以记过的处分。
风靡校园的讨论期也只维持了前面两天热度,这件事情就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季辞仍旧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対这次思品考试也比较有把握,会的都対蒙的也不算太离谱。
樊可欣之于她除了某些方面的共鸣,以及対于跳楼那天到底是哪个人格主宰她身体比较有深思意义外,她跟她也没熟到为了她的死几天几夜茶饭不思上学回家行尸走肉的地步。若不是在奶茶店里樊可欣给她留下的印象,或许她连头一天的共鸣也不会有。
更多的,可能是対这样一个女孩子的惋惜吧。
本是和蔼客气的女生,因为另一个灵魂亦或是另一个人格而背负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学业优秀顺顺遂遂的人生,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不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遭遇社死。
她身上留下的谜团可能就这样随着她的死亡再也没有答案了。
季辞从饮水间接完水回来,又遭遇了一场八卦风暴。
“哎哎哎,前几天那个瓜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瓜?”
“白学姐啊,她和樊学姐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你傻呀,当然没有啊,你不会真信了黎雅华她们的学姐手段通天搞一出完美犯罪吧?如果有的话她现在还能好端端在学校吗,当警察是傻子啊。别听风就是雨了,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就觉得不靠谱。”
季辞不大想听这样的话题,加快步伐离开了。
她后来才了解到,樊可欣于十七点一刻钟左右上的天台,便仔细比対了下,她与白月璃的聊天记录里最后一条是十七点零八分,也就是说,白月璃是目睹了全程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从她眼皮子底下跳下去,她难道就那样视而不见吗。
为什么不劝一劝樊可欣,为什么不拉她一把,她甚至还可以叫人,如果是怕惊扰到了樊可欣,大可以偷偷地发信息给她,她们当时明明结束话题不久,她如果发给她她肯定会回的啊。
她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叫老师,或者叫同学都行,这件事明明不至于落到这个最坏的结果。
因为樊可欣谋害过她,用最恶毒的话语攻击过她,所以……?
白月璃,果真如书里写的那样,看似温婉柔情,实则冷血孤傲吗。
·
几日未与白月璃见面的季辞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踩到这样的大坑。
物理科主任的办公室在高一这栋楼,第二节 课下课的大课间时间,正巧赶上她去办公室,科主任便让她把模具捎给正在高三一班授课的丁老师,还交代她顺带把一班学生的考评月报带过来。
季辞起初并不知道一班是学姐所在的那个班,她提起直到今天才恢复得差不多的精气神,昂首阔步踏入一班。
在门口处,她随便瞥了眼高三学子的风貌,岂止正正巧巧看到在中间大组握着笔杆低头冥想试题的学姐。
大概还是因为她的气质过于出众吧,所以人群里一眼便能看见她。
学姐正巧抬头,本是漫不经心地掀一掀眼帘,目光恰好定格在门口的女孩身上,便停了手中事,静静地看着她。
季辞慌慌张张地与她対视了一会儿,便错开视线,让自己忙起来,转头将科主任给她的模具放至备课用的工具栏。
坐在白月璃旁边的江仪也目睹了这一出,不禁轻嗤道:“这个小白眼狼,不会也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故意避着你吧。”
白月璃没有说话,至始至终留意着女孩的举动。
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対白月璃也好,还是选择就近原则也好,季辞找了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礼貌问道:“学长,请问下你们班的物理课代表是谁啊?”
戴眼镜的学长茫然抬头,一时无言:“啊这……”
他推了推眼镜,指向后面几排:“现在临时由江仪接任,呐,就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
季辞起初听到江仪还没细想太多,直到随着学长的手指看过去,呆若木鸡了片刻。
啊,为什么要接这个差事。
季辞深吸口气,提起千斤重的大腿,认命地穿过巷子。
江仪坐在中间大组的中间位置,白月璃坐在她右边,其实季辞完全可以绕到左边巷子,但想想也没必要,她又不是非要避着白月璃。
只是这两天刚怀疑完人生,且也想了很多关于她的负面的东西,她需要点时间沉淀。
季辞走到她们这一桌前,礼貌道:“江仪学姐,马主任托我将你们班的物理考评月报捎给他,请问是在你这里吗?”
“嗯,対啊。”江仪点点头。
她眉眼本就生的寡淡,不带表情看人时给人一种上司审视下属的感觉,她的确应了在她这儿,但就是迟迟不行动,放任季辞干等着。
“江仪学姐……?”季辞软软地催促。
“我好像记起来还有一个人的没交给我。”江仪说:“要不学妹帮我把这个u盘带给十班的齐允,很急的,等你过来他应该也已经写好了。”
季辞忙应下来:“噢,好的。”
待她一走,江仪噗嗤一声笑出来,白月璃无奈地看着她,“十班挨着高二,那么远,你是故意的吗?”
“怎么,舍不得啦?”江仪“啧”了声,抱着手哼哼道:“看我不治一下这个小白眼狼。”
季辞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十班,不知怎的跑步都没有现在这样这么磨人,得亏这是大课间,要不然还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飞速跑回一班,季辞单手撑在门上,轻喘口气,又一鼓作气找到江仪:“学姐,好了吗?”
江仪正拨着香蕉皮,冷不防地被吓一大跳,嘟囔道:“这么快……”
遂立马变脸,清清嗓:“他说他上体育课的时候落在操场了,要不学妹到看台那儿走一趟呗,我把月报拿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过来了。”
季辞:“……”
高一高三教学楼本就相隔甚远,莫说高三教学楼到操场的距离,再说了操场那么大她上哪儿给找去。
江仪就是想看她破防的样子,嗤笑道:“怎么,学妹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呀?你麻烦别人的时候不是……”
“江仪。”白月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沉声打断她。
第42章
江仪无奈地看了看白月璃,顾自起身,因为她的动作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徐泰!”
对着左后排的某个男生喊了一声,径自向那个方位走过去。
一时之间这块区域只剩白月璃和季辞两个人。
高三的教室不像高一那般闹腾,更多的是翻书掀试卷的声音。
气氛顿时沉闷下来,互相看了看对方,最终还是季辞先开口:“学姐。”
她把弄着手指,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声音也显得有些气虚。
“嗯。”白月璃微微颔首。
本是居高临下的人没有那副倨傲俯视人的姿态,本是昂首仰望的人反倒像个面试者,审视着面前的人。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白月璃淡淡地问道。
“我……”季辞瞅了瞅她。
她确实是想问一问她樊可欣的事。可是今天的碰面完全是意料之外,且教室里这么多人显然也不是谈论这事的场合。
“嗯。”最终她还是没有违心称否,用力点了下头,从进来教室起或许只有这一刻露出无比坚定的眼神。
“学姐,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你,不过在教室里不太方便,再说也快要上课了,改天,改天我会找你的。”
白月璃见她非比寻常的郑重,应允下来:“好。”
季辞待江仪把月报交给她之后便离开了高三一班,出了教室后浑然一轻,长长吁了口气。
本想着回去以后信息与白月璃商议碰面的事,转念想了想今天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如今日事今日毕,放学后便在白家附近徘徊着,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做腹稿。
白月璃见到她的那一瞬充满了不可置信,诧异地看着转悠来转悠去的女孩,在她转过身来时叫住她:“季辞。”
“学姐?!”冷不丁地季辞被吓一跳,尽管来这个世界后尝试着做了许多以前不敢做或是没能力做的事,但本质上还是个稍显内向闷骚的人,一激动一紧张便将打了半天的腹稿忘个干净。
“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吗?蒋姨应该已经做好了饭菜,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与季辞同住在一块儿的日子历历在目,夜深人静时,也是白月璃留给自己缅怀,给一些琐事腾出空间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她曾在这一时段里回忆过好几次与季辞相处的时光,以至于稍加看到了点以前的影子,便伸出手来想要抓住。
季辞却说:“不了学姐,我今天不是说有事要向你请教吗,其实…我,主要是为了这个而来。”
“哦。”白月璃恍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说吧。”
“我记得樊可欣跳楼那天,学姐和我约好去参观钟启明老师举办的画展,五点零七分我给学姐发了第一条信息,你回消息说在天台,而樊可欣在五点过一刻钟的样子也去了天台。”季辞缓缓下出结论:“所以,学姐应该目睹了全程吧。”
白月璃随着季辞的话记忆又飘忽到那被众人围观的一天。
季辞这些天的怪异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她离开白家后,她们每天晚上或长或短地聊了会儿天,有时候是季辞向她请教问题,有时候尽管没话聊也会互道一句晚安,大多数是由季辞先发起的。
而这几天,她没再收到过季辞的信息。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迟钝,今天季辞来教室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一些问题。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道:“你也听了学校里议论的那些声音啊。”
她的声音本就轻柔,哪怕不带任何情感,也不会叫人听得心生不适。
季辞随着她掀眼间一颗心仿佛遁入冰窖中,忙推手说否:“不是的不是的。”
“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白月璃掀起眼帘看她:“那你怎么认为的。”
“我?”季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哑然,心里认认真真地沉思番,真挚道:“我都听你的!”
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信。
“听我的啊,”白月璃喃喃复述了一遍她的话,道:“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从她上来到跳下去我一直都在,至于过程,也没有别人说的这么离谱。”
“但我,”她说:“也确实没采取任何方式制止她。”
季辞心下一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啊?你当时为什么不联系我,我可以帮忙喊人过来的。”
她激动的声音缓缓降下去,垂眸看着地面,像诉说自己的经历一般:“她当时做出这个决定肯定相当绝望,觉得自己非死不可。跳楼的人百分之八十会在坠落瞬间心生后悔,可那时什么都晚了。或许她落地的瞬间也会想当时为什么没人制止她,可学姐,你……你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啊。”
她倒吸口冷气,缓缓吐出冰凉的字:“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冷漠吗?”
“季辞。”白月璃沉声说:“我承认有些方面你的确出乎意料地了解我。”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她淡淡地看着季辞,不置可否,“还记不记得和我们一块儿去海岛的安慧,你知道她爸爸是做什么的吗?”
“他和我妈妈一样,十年前五二八酒驾案里的受害人,我妈妈因为这场车祸去世,而他被迫做了截肢手术才保全性命,但从此没有了劳动能力。”
“两个多月以前,酗酒的司机出狱了,而安一鸣也在这个时候被检查出癌症,他积怨多年,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便找到了我,提议由他解决掉那个司机,让我帮忙照顾安慧。而我,没有拒绝他。”
“凌驾于法律之上解决自己憎恶的人,这就是我,你现在还愿意与我这样的人交好吗?”
季辞张目结舌着,这是她从没想过的。
她恍然无措地看着白月璃,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待“白月璃”这个名字的不客观最初印象被混沌的大脑搅乱,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反应,嚅了嚅嘴唇,喃喃道:“学姐……”
白月璃泛白手指抽了抽,睨向季辞的眼神没有先前那般淡漠。
她掀了掀眼帘,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顾自经过季辞的身畔,径直进入别墅区。
季辞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眼她学姐的背影,丧着脸走在来时的路上,久久不能释怀。
白月璃直到这个人在她眼皮底下渐渐消失成一个点,才不动声色地打开铁门。
一周以前,在这条过道里,这里还曾留下过季辞的身影,当时女孩用她高超的画术,画了那幅画。
女孩将它视为一幅失败品,晚饭后便丢弃在了垃圾桶中,她见到后便默默拾了起来,与以前妈妈为她画的那些画像保存在一起。
她遇见过的人很多,但自从妈妈过世以后,还是头一次有人扑闪着眼睛忐忑地说要画她。
或许以后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可以让她,毫无保留地珍惜她所有的人。
她从没想过会和别人坦露那些,甚至不惜将自己致于一个恶人的角色。
樊可欣只是个导火索,在未来可预见的某一天,如果还是这样任由自己和她相处下去,或许也会走到这一步。
正如奶奶所言,她克死了妈妈,克死了爸爸,最后连知晓这一规律的奶奶也没能幸免。
樊可欣那天对她说:
“我不像你,出生便被人众星捧月,我如果失误了一点,疼辣的耳光便一巴掌扇下来。就算我已经那么努力了可还是追不上你,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懂我们的绝望吧。”
樊可欣转身的那一刻,她试图抓住她。
其实她们隔了两三米,那会儿也来不及了。
但,总归是有机会的吧。
因为那人是樊可欣,所以在她上来的时候想着对这个人视而不见,便有意无意地疏忽很多东西,直到发现她有这一动机时,一切都晚了。
季辞说的对。
樊可欣的死,确实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
季辞从那天回来后,一直浑浑噩噩。
时隔久远,她只记了大概的主线,某些细节忘的差不多了,她绞尽脑汁地想白月璃和她说的那番话。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她敢肯定,书里绝对绝对没有提到过这个情节,如果白月璃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可能就是隐藏剧情了。
小说需要弘扬一个伟光正的主角,作者为了立住女主的人设,没写出来也挺正常的。
渐渐从那些天沉浸在她学姐的温柔漩涡中缓过神来,最初的印象挤占她的大脑。
她偶尔也会想着,白月璃今天可以那么对别人,那有一天是不是也会重现书里的结局。
毕竟,还有一个有可能出现的原主的隐患,需要思考的地方地方太多了。
这是她从自己的角度获得的观点。
她也不是没试图以白月璃的角度看,真真实实的回忆那么多,猫猫狗狗都讲感情呢。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月璃白月璃,学姐学姐学姐,草稿纸上演算时不知不觉突然写下这个名字,哪怕是做梦都频频出现,割舍不下了,总得给自己一个重新去找她的理由。
在她还乖乖听着白月璃“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这句话时,食堂路上她意外碰到过白月璃一次,看起来她学姐已经冷静好了。
学姐当时和两个女生正聊着天,忽然瞥见她,微微一笑,一如第一次见面时春风和煦般的样子。
那时,困扰季辞好几天的烦恼全部一扫而空,什么樊可欣,什么五二八,什么大结局,她都不想管了,想冲上去拥住她说“对不起我还想和你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人才想着和你做朋友
聪明人已经有了老婆~
第43章
季风今天起了个大早,一来教室,果不其然,中间大组正中央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孩,放眼空荡荡的教室,异常醒目。
就像前几次那样,季风放下包,挨着季辞左边的位置坐下。
季辞并未抬头看,但alpha之间都是有些感应的,听脚步还有随之荡漾而来的雪松味便知道来人是季风了。
她垂着头,不动声色地翻了页书:“别找我了,我现在帮不了你。”
现在她哪还有资格给季风送助攻,她已经四天没有和白月璃说过话了,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在食堂路上邂逅的那一次,但那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白月璃对她笑了一笑,她愣了愣神,也随之回了一个。
当时觉得自己那是笑,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并不是。
可能她和白月璃就这样了吧。
也挺好的,反正她也快要毕业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更何况,这不是她一开始便希冀的吗。
“哦。”季风十分不识趣地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没有说话呢,你怎么就认定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呢?”
季辞真的不想抬头,
主要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也不想花费多余的力气和男主周旋,实在没办法,偏头反问道:“不然呢?我跟你,除了白月璃的事,好像也没有其他交集吧。”
季风僵了僵神,大笑了一声:“你会不会说话啊,小时候你抢我的旺旺碎冰冰你忘了?我不给你,你还非要折一半。”
他抱着手,轻哼一声:“没良心的,把我说的和什么似的。”
季辞一时无语。
还真是,原主小时候确实和他交好过。
他两属于天时地利人和,住的的地方一样,又有点亲戚关系,小时候的季风也不像现在这么阳光受人欢迎,所以玩到一块儿挺正常的。
“那你找我什么事啊?”
“学姐的生日快到了,嗯我想给她办个party,前段时间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嘛,学姐肯定受惊了,而且还有一些嘴碎的玩意儿疯言疯语,学姐听了心里能好受吗。”他说着,气急败坏地踹了下前排的凳子,身体力行地让人感知到他的愤怒。
“他妈的,给我碰到那些人我见一个骂一个。”
季辞看着男孩弄出这么大动静,恍惚了下,饶有所思地问他:“你那么相信她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季辞小心翼翼地,拿捏好措辞:“学姐或许不像她表面上所展示的那样温和,在你不知道的方面,她因为樊可欣曾经冒犯过她而记于心底,在关键时候并没伸出援手,任由樊可欣从天台跳了下去。”
季风眯了眯眼,脑速跟不上季辞的语速,好半天才理清她表达的意思,遂变幻脸色,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也怀疑学姐?”
“不是不是,我就是问一下嘛,”季辞忙纠正:“如果学姐真的是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她迫切地等待着季风的回答。
与其说是在提问季风,不如说是她想找一个参考答案,她想知道,如果季风也历经她现在的事情,会怎么解决。
是像她这样一面数着她的恶,一面又念着她的好,辗转反复在冰与火中。还是装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腼着脸和她交好着。但这样终究心里打着一个结,等到以后还产生类似的事情,一个一个累积,最终将绳头打满,成为一个死局。
季风几乎不假思索道:“没有如果。”
季辞:“?”
季风偏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季辞,字字铿锵有力:“我说没有如果,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我自己内心感受到的,莫须有的东西为什么要假设这么多。”
幼升小那一年,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别扭地站在校门口,死活不肯进去,当时执勤的少先队员快关门了,妈妈死活也劝不动他。哄也哄不听,骂也骂不怕,妈妈不耐烦了,一手掐在他的屁股上痛得他嗷嗷大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惹来不少行人的注目。
妈妈正拿他没有办法,忽然,一道清甜明朗的声音传来:
“小弟弟,你怎么啦?”
大抵是觉得这声音过于好听,他漆开眼睛,睁眼一瞧,一个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姐姐敞着明媚阳光的笑容倒映在他水汪汪的眼中,镀上了一层朦胧幻境。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一直追随着学姐的脚步。
在他眼中,笑得那样如春风一样温暖和煦的人,那样助人为乐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季辞假设的那样。
这简直是对学姐的侮辱。
他闷了闷口气,又道:“再说了,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学姐又有什么错呢。”
“学姐是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吗,还是欺负她霸凌她了?自己不惜命,为什么要让活着的人买单啊。”
季辞铮铮看着男孩坚毅的侧脸,恍恍惚惚。
一直以来她打心眼里不是那么的认可季风,哪怕是因为自行车那事进了医院,承诺帮他追求白月璃也只是心生怜爱之心。
他觉得季风粘人也好,角色不讨喜也好,但有一点他绝对是最契合白月璃的。
无条件的相信她,从一而终地喜欢她,支持她。哪怕是比季风更优秀更成熟的原野,还是她最喜爱最中意的荆蔓,都不曾做到的绝对信任。
对比自己,她太惭愧了。
季风能做到如此,而她
纵然与白月璃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可扪心自问,她心底里真的认可白月璃了吗。
但凡出了点事情,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陷入某个迷局中,代入读者视角去看白月璃。现在回想起来,白月璃真的有错吗,或者说,即便小说中的那些事真真切切的发生,她的反击有错吗。
对待樊可欣,
季风说的对,的确是因为自己不惜命。
就算因为另一重人格或是另一个灵魂的存在而将她平静的生活破碎,可她从来没想过和人交流,连她男朋友都不曾提起过,一直闷闷承受着,将周围人默视为自己的假想敌,把自己封闭起来置于一个孤立无助的状态。
说是说樊可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在那个世界,也不是没有朋友关心过她,问她黑眼圈怎么这么浓,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让她说出来帮忙解决,可她选择了自闭。
对待那个司机,
酒驾和蓄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吗?杀人偿命又有什么不对吗?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死刑罢了,就算白月璃不回应这件事,那个姓安的也会这么做,因为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仇恨。
对待原主,
看小说的时候她明明看黑化情节很爽的,角色代换成自己,立场一旦改变,对待女主的黑化反倒戴上了有色眼镜。
回想完这些,季辞才发觉自己错的很离谱。
出了那样的事,她非但没有表达过慰问,反倒心里默默的想七想八。
她那天的语气,也绝对算不上和善,事先便给白月璃套上了帽子,但凡她言语中有吻合的地方,便一口笃定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么回事。
季辞垂下头,喃喃道:“我知道了。”
季风斜眼看了看她,他也是真性情:“本来我还说邀请你也一块儿去学姐的生日趴,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你这个样子,扫了学姐的兴致。”
季辞嚅了嚅唇,想解释什么。
想想还是作了罢。
现在这个状态也的确不适合赴学姐的宴会,她们还什么都没说清了,冒然出现也挺不负责任的。
季辞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外向干脆的人,佛系,顺其自然,不会刻意去弥补什么。
犹记得初中时有一玩的好的朋友,那是她小升初上来的第一个朋友,后来闹掰了,初中三年没再说过一句话。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属于双方过错五五开的样子。
她朋友是个独生女,家庭条件也比较好,在呵护中长大,这份娇纵带到了寻常友谊中,出了事情哪怕自己有错也想着别人主动,别人哄着她。偏偏季辞是个顺其自然的人,纵使留恋这份友情,也只是默默留藏心底。
没有季风这番话,对待白月璃,她可能也会纠结纠结着,今天念着她的好明天想着她的坏,反反复复,随着那人的毕业无疾而终。
可现在,她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
季辞找了某个大课间的时间,想着约白月璃出来好好谈一谈。
快步到高三的教学楼,在一班走廊上,透过透明窗户左右张望,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她学姐,直到江仪轻飘飘地走至她身边,拍了下她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江仪学姐。”忙礼貌道。
江仪笑了下:“来找大白兔的?”
“嗯。”
“也是因为生日趴的事?”
“嗯对。”季辞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后才反应过来,“哈?”
“回去吧,她不过生日的。”江仪说:“她都已经请假了,这会儿,可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吧。”
“为什么?”季辞想了想,试探问:“因为学姐她妈妈的原因吗?”
江仪惊讶地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前段时间你们走的这么近,她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季辞不置可否。
她也不知道江仪的“她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指的是哪方面,纯粹是半蒙半猜。
“顾阿姨,是在她生日那天出车祸过世的。”江仪垂了垂眼帘,道:“那时候大白兔还没被白家认可,她和顾阿姨住在我家对面,就是你们上次来的那间空房。”
“她爸爸知道她们母女俩来了北城以后,便找到了这里,大白兔小时候没见过爸爸啊,所以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带她买好吃的,接她出去玩,还让她叫爸爸,她当然开心啊。”
“不过顾阿姨却不想叫她与白家的人过多接触,有一次,我和大白兔见他俩吵了一架,闹得很不快乐,后来,她爸爸就再没有来过了。”
“一个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明所以的小孩子懂什么呢。她从小很懂事的,在我的印象里从来都护着别人,脸上经常挂着笑。所以她也不会对顾阿姨撒娇啊哭闹啊问她为什么爸爸不来了。她只是有意无意地提到那个人,顾阿姨每次听到要么不说话要么转移话题,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事情的导火索是她生日的前几天,收到了一个快递,是她爸爸寄过来的一只泰迪玩偶,那也是她唯一一次,提出让顾阿姨带她去见她爸爸。没想到,路上出了意外,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懵了,更别说她,所以,她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她妈妈。”
第44章
季辞揪着一颗心。
书中虽然提到过白月璃的出身背景,但那只是文字版的叙述,共不共情看读者,看作者的文字功底。然而对身处这个世界的人,切身实际地与白月璃相处过的人,光是听江仪这般讲述,她便觉得胸口压着团东西,呼吸不顺畅。
这种感觉就比如在众筹治病的平台见到你熟识或是好朋友好闺蜜,家里发生重大变故,不得已在公共平台曝光家底信息,那一瞬间的压抑感累积到极致。
“所以,大白兔她挺不容易的。”江仪道:“别看着她开朗坚强,实际上就是个闷葫芦,对谁都不袒露心迹的。”
“那天在我们班上你故意对她视而不见的,对,她是维护了你,可你不会真的觉得她心大什么都不想吧。”
“她不与你计较,只是因为摔过的跤太多,这点程度的伤没必要大肆宣扬。”
江仪瞅了季辞一眼,本来都不打算说的。
也就是因为知道大白兔把这人当一回事,傻乎乎的做了伤害别人的事而不自知,她都看不下去了。当然,伤害不伤害的大白兔肯定不会和她说,也不会表现出来,是她脑补的。
“嗯,我知道。”季辞惭愧地点点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这次特意来,就是为了和学姐道歉的。”
“这还差不多。”江仪笑了笑,忽然觉得不对劲:“什么?特意来道歉?你不是为了生日趴的事啊!”
靠!害她哔哔赖赖这么多,把大白兔的家底都交代出去了。
“呃......”季辞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说了来着,但是你好像没当一回事。”
江仪懊恼了一阵子,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已经准备走了,季辞忽然折回身来,问道:“对了江仪学姐,你刚说学姐回去了,是回的她在海岛的那个家吗?”
“哈?”江仪的关注点完全不在问题本身:“连海岛你都跟她去过啦?”
“”季辞只好点点头:“嗯对。”
江仪捏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女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有哪个地方是特别的。
“不然呢,”良久,江仪说,“顾阿姨葬在海岛,她当然回那里去。”
“噢。”季辞眸光晦暗。
那看来她没办法找到学姐啊,只能等她回来再说了。
·
少女额头上沁着细细碎碎的汗珠,
她经过一片混沌黑暗,丝丝光亮引照着她前行的方向,直到视野一片开阔,在她面前出现了几扇门。
四周空无一物,除了她,只有呼啸于耳畔的狂风声,时不时突兀的响起几声汽车鸣笛的噪音,一颗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她头上,风起云涌,像是随时会下雨的样子。
白月璃站在第一扇门前,凝思半响,缓缓上前推开门。
门开的一瞬,红轰轰一道雷响劈下来,狂风卷席着雨,簌簌飘着,哥特式风格的别墅在风雨里状似飘摇。
她沉思一会儿,遂走在雨幕中。
奇怪的是,雨水并未将她的身体打湿。
她打开铁门,客厅的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老人声音,悲愤怒骂透着一丝哭腔,声音微微颤栗,不难让人联想她此时怒不可和的样子。
雨声很大,但走近了些,能完完整整地听明白老人的话。
“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回来!”
“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你妈妈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克死我儿子?”
“你跟你妈妈两条贱命拿什么赔我儿子啊。”
白月璃尝试着往里看一眼,一片模糊,只能辨出声音,看不见里面人的样子。她淡漠地掀了掀眼帘,偏过头,随眼一瞧,原来屋檐下还有一个她未曾留意到的女孩子。
小女孩缩瑟在墙边上,稍微动一动腿,飘斜的雨滴便放肆砸在她身上,冰凉刺骨。她把脚收了收,将自己环抱得更紧了,黑漆漆的眼睛望了眼天,企盼着雨停。
垂帘的那一瞬恰巧看到了在雨幕中的白月璃。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白月璃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回应她的视线,小女孩眼神坚毅,大有不服输的气势。
这时,客厅门开了,一个中型行李包被扔了出来,拉链敞开着,衣服被抛了一地,干燥的材质顿时被雨染指。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践踏一地,倔强的眼睛里终于忍不住垂下滚烫的液体。
白月里俯视着她,纤长五指嵌入她的发梢中,喃喃道:“为什么要哭啊,你哭,就起作用了吗?”
小女孩一把拂掉眼泪,声音委屈:“不是我,不是我。”
“嗯?”白月璃垂眸看了看她。
小女孩眸光肯定:“害死爸爸的人不是我!”
“哦?”白月璃:“那是谁呢。”
“是姑姑。”小女孩说:“爸爸发病是因为姑姑故意说了刺激他的话!”
“原来是这样的啊。”白月璃将手收了回来,昂着头,眸光顺着别墅的窗户缓缓移到投射着光亮的客厅门口。
忽然,狂风四起,飘扬的雨滴毫无章法地下着,渐渐混沌成一个顺时针旋转的漩涡,当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时,白月璃已经回到了最初开门的地点。
只不过,先前有三扇门,现在只剩两扇。
这一次,她打开了本是位于中间的那一道。
门一开,忽然掀来一道风,夹杂着冰凉的柠檬味,沁人心脾,紧接着,“刷”的一团软软的东西便撞入她的怀抱中。女孩下巴搁在她肩上,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便会离开了似的。
“学姐,我好想你。”女孩闷闷的声音在她耳畔嗡嗡响起,细细回味,甚至带着一丝委屈。
看完上一副场面,本是淡漠麻木的白月璃眉梢动了动,她本是被动地任凭女孩拥着自己,漠然的心好似被这句话温暖了几分,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回拥着女孩。
“我也好想你啊。”她附在她耳畔,声音轻的如三月的春风一样,细腻又温柔,“如果你再不来找我,恐怕我会忍不住去找你的。”
女孩笑得如银铃般爽朗,她恋恋不舍地离开白月璃的怀抱,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的脸,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怎么啦?”白月璃说:“这么盯着我。”
“学姐~”女孩笑眼眯眯,干净纯粹。
忽而低着头,不敢去看白月璃的眼睛,一副十分害羞的模样:“我我喜欢你。”
“嗯?”白月璃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也随着季辞低了低头,平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想好了吗?你对我,是学妹对学姐的崇拜,还是纯粹的把我当作恋人,季辞,你认真回答我,这个很重要。”
“学姐。”季辞诚恳道:“我喜欢你,作为学妹,我肯定欣赏崇拜身为学姐的你,作为恋人,我也憧憬你的一切,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啊,不管你还是不是我学姐,只要你叫做白月璃,我都喜欢你。”
白月璃听着听着便笑了出来,轻轻的,像把弯弯的勾子,俘去了季辞的心。
她忐忑地盯着白月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学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心意呢。”
“把你的手给我。”白月璃笑了笑,说道。
季辞狐疑着把手递过去,白月璃牵着她,将她弯叠的手摊开,温热的掌心在她的手掌上摩挲了几下,遂曲着纤长食指,在她的掌心认认真真地刻下一笔一划。
“好啦。”学姐说。
季辞顿时倍感不妙,神色巨变,完了完了,明明提神贯注了可就是猜不到呀。
“学姐,我要是没有猜出来,该不会没有机会了吧。”她悲悯的想着。
白月璃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十分赞同她:“这个提议不错。”
季辞晃然:“啊?”
白月璃笑了笑,“这样吧,我在写一遍,这一次你可要好好看噢。”
“嗯。”季辞大有一副提笔猛干的架势。
然而又一次写完了,给她的感觉就和猪八戒吞下那颗人参果一般,还没尝到味儿就无了。
看着学姐略带逗弄的眼神,季辞挠了挠头,“呃”
白月璃看她这样子什么都懂了,无奈道:“你好笨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提示。”
“好呀好呀。”季辞忙应允,还以为是之前的套路,她早早地将手摊开,等待着学姐在上面写画。
这一次白月璃没有伸出食指,而是握着她的手,别在腰间,而后轻踮起脚尖,在季辞的唇上碰了一下,女孩尚未回过神来,嘴巴讶然开合着,忽地香软的一团不受任何阻拦地进入,游动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撩拨着她的小舌。
并不算是一个有多深入的吻,浅尝辄止了一下,白月璃缓缓离开她的唇。季辞瞬间空落落的,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连魂都被她夺走了。
“参考答案都给你放出来了,这下该猜的到了吧。”白月璃擦了擦嘴巴,眼里透着雾气,轻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最坦诚了
(多扯一句,
不知道大家看不看的懂,
这几个梦境都不是随随便便扯出来的,算是一直以来困扰小白的事情吧。
第45章
季辞才适应白月璃的撩拨,一晃嘴里空荡荡的,没有缠绵,没有清香,她舌尖痒痒的,对于她而言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神色无措又委屈。
直到白月璃清雅的声音传至她耳朵里,对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了她,似是对这一份参考答案很是受用。
如果学姐只是回“不喜欢”亦或是“喜欢”,那她想她对于前者可能当即会敞露失落,若是后者,她一定喜笑颜开,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啊?”
可对方这一番举动远比简简单单地回应她的喜不喜欢要震撼的多,正是如此,她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或是做些表情才好,便只是略显羞涩地垂了垂头,用她对对待白月璃所特有的语气:“学姐~”
白月璃眼底似要被柔化了,正当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季辞的脸时,面前的女孩从上至下幻化成小光点,如袅烟般飘摇在空中,直至变得完全透明。
白月璃终究一手探了个空。
她柳眉微皱,对这番变故还没醒过神来,周遭顿时天旋地转,她也随着这隅地方被搅合在一片混沌之中,待眼睛重新感知到光源,一睁眼,熟悉的景物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不过,这里只剩下一张门。
白月璃的手停滞在门把手,这一次,没有同前两次那样果断地往下拉门把手,她顿了顿,眼底闪着犹豫,才做了拉门的动作。
这个场景里,四周没有其他景物,只有一条类似火车轨道那般的路,蜿蜒绵长,看不到尽头,末端的路融入在了茫茫夜色中。一个女人站在路口,风姿绰约,端庄素雅,直直盯着女孩闯入这片地方。
“妈妈。”白月璃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开门时的顾虑此时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向着女人快走过去。
“月月。”女人温婉的笑了笑。
长大的白月璃,眉眼生得有几分像她。
“你一个人,过的还好吗?”女人抚了抚她的头,溺爱深沉地看着她。
白月璃嚅了嚅唇,她没答否,也没允是,眼底里有几分倔强。
“妈妈一个人也不好过。”女人目光饱含温柔,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坚持不了了,就跟我走吧。”
白月璃抬头看了看她,这么多年尘封内心筑起的高墙顷刻崩塌一片。如果可以和妈妈一起,那她再也不会有那些烦恼了,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塌下来都有人撑着的女孩。
她没拒绝,也没急着应允,女人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继续引导她:“月月,跟我走吧,你也舍不得妈妈对吗。”
白月璃盯着女人温婉的脸,禁锢着她的高墙彻底崩塌,连眼神都变得迷离了,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女人掌心,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女人弯唇笑了笑,牵着她,走在茫茫夜色中。
“月姐姐!”四周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白月璃四下望了望,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迹。
“月姐姐月姐姐月姐姐!!!”
娇蛮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传来,打乱了她们前进的节奏,白月璃看向她妈妈,想问一问她是否也听见了声音,然而一偏头,女人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不止是她,整个世界也如此,道路中心碎成一道绵长的裂缝,像一条急速跃进的水蛇,很快碎裂到了她脚底下,她被卷入一片黑暗中,与此同时,小女孩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
“月姐姐。”小女孩不觉倦乏地摇动着白月璃的身体,声音从一开始的激动已经渐渐有了颓靡之势,甚至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机械性地晃荡,懒懒地拉长语调:“月~姐~姐~”
白月璃迷迷糊糊的,稍稍掀开眼帘,便牵引的太阳穴处隐隐作痛,她试着翻了边身,头猛地刺痛一下,她一晚上流了许多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后颈腺体处也异常难受。
梦中的声音终于对上了明显契合她的那副稚嫩的脸蛋,白月璃没有因为被打搅休息而生气,反倒宠溺地匀出一抹笑容。
“莎莎,现在几点了。”她声音略带些沙哑地问道。
彼时身体软绵绵的,刚才那般动了下,好似耗费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月姐姐你终于起来了,”瓦莎撑着下巴,嘴巴一动,头也跟着一晃一下的:“已经快要十一点半啦。”
“静阿姨做好了饭,叫我不要吵你,可是你昨天也没有吃饭啊,到时候也和静阿姨一样得胃病了怎么办。她每次胃痛我看着都感觉疼,月姐姐可不能也这样啊。”她闷闷地说着,整的自己跟个不畏强权坚持自己意志的小英雄似的。
白月璃眉心舒缓,憔悴地说道:“那就谢谢瓦莎啦。”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端急的脚步声,在门口停滞下来,紧接着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响,李茗静往里探了个头,压着嗓子,轻轻道:“瓦莎。”
顿时瞧见床上睁开眼睛的白月璃,顿时舒了口气,这才不畏声响地走进来,道:“这小家伙还是把你吵醒了啊,我还说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说罢瞪了瓦莎一眼,瓦莎心领神会,往她月姐姐这边缩了缩,有恃无恐。
“没事,”白月璃帮她圆场,费了些力气挣扎着起来靠在床头,“快十二点了,我也该起来了,下午还要去陵园呢。”
“也是。”李茗静点点头,“那你现在起来吃饭吗,孩子们也都没吃呢。”
白月璃说:“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我一会儿自己下点面条什么的就好了。”
李茗静没再说什么,她从来不会干扰白月璃做的任何决定,她知道白月璃的性子,有需要的话她也不会端着别扭着向她客气什么的。
瓦莎一听白月璃现在还不出去,她说什么也不干了,就要缠在她月姐姐身边,李茗静说什么也不听,若是以前,白月璃就拗不过她让她留下来了,可是今天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
“莎莎,听阿姨的话,先去吃饭吧。”白月璃轻声哄着瓦莎,道。
瓦莎对她的话可受用多了,脸上有些淡淡的失落,却还是乖乖地照着她月姐姐的吩咐。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白月璃难耐地吐了口气,强撑着从床上起来,她背回来的背包中有对付发热期的药物以及外用贴。
发热期整个人都异常难熬,上到烦躁容易产生负面情绪的内心,下到酸涩难耐空虚的身体,海岛温差不大,且今天天色也比较凉快,而她身上仍绵绵不绝地沁出汗珠,身体烫的惊人。
想来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这几天莅临的发热期,提前没有做好防范,现在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发热期是Omega每一阶段必经的过程,期间分泌大量信息素,类似于排卵一般,这个时期若发生标记关系受孕率会大大提高。
而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她的腺体已经流露了一些黏黏糊糊的散发着浓浓花香的液体,一般是没有得到抑制,信息素累积到一个值而自动外泄的,还有一种便是在某些交流中得到慰藉时自发分泌促进交流的。
这个时候像寻常的那种贴个外用贴的处理方式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需要依赖注射药物以及抑制贴的组合。一般Omega出远门时有条件的话都会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高等级的Omega需要的剂量往往更多,但市面上还没有完全针对到s级Omega的药物,药效只能说勉强够用,但涵盖不到这个层面,实在是因为这个等级的太稀缺了,某些人丁稀少的小国甚至十几年都遇不到一个。
所以,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最好身边还是有一个alpha,最好等级能够配得上的,配不上也不能差的太远,差距过大释放的信息素就足够让承受能力低下的alpha兴奋过死。一般高产阶级家庭出身的s级Omega,甚至特意聘请alpha作为舒缓发热情潮期药物般的存在。
白家其实也有这个能力,只不过白月璃自律,也能忍。
已经是分化的第三年了,她注射药物的手法动作娴熟。
药物注射有一定的副作用,注射完的那一两个小时以内,身体会异常难受,这样的难受不是疼痛层次的,而是心里痒的发慌,如敞开着空落落的大门,迫不及待地想被人填满。
简言之,就是需要alpha的慰藉。
以往白月璃都是硬熬过去,她的身体渴望alpha,可她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青睐于某个alpha。
而这一次,当空虚一点一点侵蚀着大脑时,梦中模糊的场景顿时被引诱地渐渐清晰起来,她不禁想到了季辞那张干净无邪的脸,红着耳廓喊她学姐时的样子。
这一刻,她竟然企盼季辞可以在她身边,她缓缓将衣物褪至肩膀处,撩拨开乌黑的发丝,将Omega最珍贵最私密的腺体展现在她眼前,邀请她填满她此刻的空虚。
·
已经明确自己目的的季辞不在像之前陷入矛盾中浑浑噩噩度过每一天的样子,做什么事都变得积极,乐观了。
反正她已经想通了,只是等待解决的时机而已。
当然,她偶尔也会深夜emo一下:如果解决失败了怎么办。
唔,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照自己以前的个性,对除学习以外所有需要社交的场合大概都会奉行知难而退,这一次也要这样吗?
不然,
还是求一求学姐吧
她肯定会原谅她的,只要态度诚恳,总不会太绝情吧。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这天,季靓颖难得地调休没有去上班。
她这几天与她女儿的心情完全唱着反调,从前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人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过年都不回家的她今天竟然陪着老人去买了菜,甚至一回家便携手掌厨,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季辞私下里拉着奶奶,诧异地问为什么季靓颖会这样,奶奶说是因为她申请专利成功了。
难怪啊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们祖孙三代三口人竟然做了个五菜一汤,还是北城这边比较经典的菜系。
只等着最后一个菜烹饪出来便可以开饭了,季辞打完下手和季靓颖齐齐下线,留下奶奶独自掌厨。
季靓颖忙着回应同事的道贺电话了,而季辞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忽然瞥到页面上的日期,五月二十八
对了,今天是学姐的生日。
江仪学姐说她生日这天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屏蔽外界所有信息。
季辞顿时没有了刷某乎的兴致,情不自禁地进入联系人那栏,盯着白月璃这三个字,左滑滑右滑滑,屏幕被她花样百出的调戏着,唯独就是不点那个绿色的拨号键。
发呆着发呆着,终于还是失手了。
等她醒过神时,发现页面已经进入了拨号状态。
遂惊慌失措地就要点击挂断,停滞在红色按键上方还是没舍得按下去,只能吐了口气,任命地等待着结果。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也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失落,直到电话中那道亲切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紧紧盯着屏幕,这会儿又不担心要是被接通该怎么办了,被深一层emo笼罩。
学姐难道真的谁的电话也不接吗。
她闷闷地想着,沮丧地垂了垂头。
要不,再打一通试试?
人就是这样吧,最坏的结果出来前,才会知道退而求其次,以前那点困扰都不叫事。
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听见“嘟嘟嘟”的声音,一连响了好几声,季辞任命地放下来,大抵这一次也不会接了吧。
“小辞,没有酱油了,快帮我下去买一瓶,快,快去~”
这时,奶奶的声音传到她房里来,被隔墙弱化了不少。
季辞忙“哦”了声,穿上拖鞋便急急忙忙出去了,留下躺在床上的手机。
·
白月璃下了两份面条,她一份,瓦莎一份。
瓦莎比较挑食,以往李茗静都会特比照顾她一点,至少炒一个她爱吃的菜。可今天大抵是看到白月璃也在,且瓦莎今天玩心四起,便只好把解决她肚子的事交给了白月璃。
白月璃将面条端到了桌子上,然而瓦莎还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她的手机在玩游戏。
“莎莎,吃饭了。”她无奈地说道。
“好的好的马上就来。”瓦莎头也不抬一下,边走边打怪,忽然弹出一则电话,她忙抬头甜甜地说道:“月姐姐,你又来电话啦!是那个季辞。”
瓦莎帮她把名字念了出来,说着便将手机递给她。
以往白月璃都会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或是直接关机,可今天瓦莎想玩游戏便由着她来,她没想到季辞会打电话给她,遂晃了晃神,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最终身体还是很诚实,大脑没有跟上手指的速度,不知不觉便滑动至接听。
她安静地将手机贴至耳边,等着对方先说话。
却始终没有等到那端的声音,她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轻声道:“喂?”
等待了几秒钟,还是没有回音。
可能是误触了吧,她这样想着,便挂断了电话。
忽地想起来瓦莎看到来电时重点提了一个“又”字,她便淡淡地问道:“你刚才说她又打电话过来了,所以之前也打来过是吗?”
瓦莎点点头,“是的呀。”
白月璃:“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瓦莎挠挠头,被月姐姐这般正式的语气震到了,没有了先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小小声地解释道:“我,我刚刚在玩游戏,差点就死了。”
可惜的是后来还是死了
白月璃无奈地瞅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瓦莎笔直地站着,双手紧贴着裙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低埋着,委屈地撅了撅嘴唇。
唔,下次再也不敢了嘛。
第46章
瓦莎捏着衣角,偷偷瞥了瞥她的月姐姐。
白月璃时常眉眼带笑,対这里所有的小朋友都用尽极致温柔,待瓦莎更是如此。
但她待瓦莎与対别人又不尽相同,多了些真实情绪,或生气,或烦闷,瓦莎是见惯了她所有的样子的。
所以,她现在十分确定以及肯定。
月姐姐这是生气了。
这个状态的白月璃还是相当令她忌惮的,她哪敢再向之前一样嘻嘻哈哈。
但是,做的错事已经不可逆了,三分钟过去了,那边好像没有再打电话过来的意思。
瓦莎飞速运转她的小脑袋瓜子,鼓着两颗大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月姐姐,要不你回一下电话呗,万一是有什么急事呢。”
“不用了。”白月璃垂了垂眼帘,轻声示意道:“好啦我不怪你,吃饭吧。”
瓦莎眼睛一闪,像解开了封印似的,手指雀跃地动了动,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了,她小心翼翼地対了対白月璃的视线,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夹面吃。
白月璃心不在焉的,勉强将午餐应付过去。
下午,便乘车去陵园。
瓦莎非要闹着一块儿去,她实在拗不过。
以前妈妈対瓦莎也是喜爱有加,她喜欢清静,瓦莎很是闹腾,但対她总是包容的多一些。
陵园在海岛的另一端,海岛不大,饶是隔得这么远也不过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这趟公交几乎行驶的都是郊区冷门路线,来岛上的旅人多,但也不会挑着这么个地方,因此,一路下来鲜少上下车,大约是那五六个人,一站坐到底。
今天天色极好,昨晚下了点雨,今天阳光明媚,但太阳也不是那么毒辣,尤其是陵园地处阴僻,再加上前来扫墓的人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边更不会觉得热了。
白月璃牵着瓦莎的小手,一层一层的跨过青石阶梯,两侧是一道道墓碑。
有瓦莎,自然不会让气氛冷场,也由不得她一经沉静下来便想些有的没的。
她最先问到的一个问题,就问到白月璃心坎上了。
“月姐姐,你这次怎么不带那个季辞回来呀?”
瓦莎心思精怪的很,年龄虽小却也感受到了那个叫季辞的姐姐之于她月姐姐而言是不一样的。
从最开始在电话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她脸上浮起的笑容,到在美丽之家言语眼神中対她的维护,最后便是早上那通电话。以前也有过像这样类似的一两次因为玩游戏而错过信息或者电话的经历。
或许是心里有些底,知道月姐姐不会真的対她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结果没想到……翻车啦。
白月璃稍稍愣了下,思绪飘忽到让季辞好好冷静一下的那天,“我和她有一些矛盾,她可能不是那么愿意见到我。”
“噢~”瓦莎绕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发来灵魂一问,“那她今天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啊。”
白月璃侧眸看了看她,瓦莎忽然打了个并不响的响指,“我知道啦,今天是月姐姐的生日嘛,她一定是来向你说祝福的!”
白月璃看着她就属自己最机灵的模样,无声笑了笑。
便也只是这样了,她没再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许真是像瓦莎说的这样。
从九岁起,她就不过生日了,以前在白家得不到重视,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后来有条件了可以自己回海岛,也还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她也不想得到什么祝福,因为在得到祝福的时候,这些之于她而言早就不存在了。
许久未有人来,墓碑上落下很多灰尘,缝隙处也生了些青苔,白月璃拂了拂,白嫩的手沾了一手灰,她静静地注视着碑文。
她的年纪随着年年岁岁增长,而照片中饱含微笑的女人却永远定格在了三十二岁。
白月璃每次来这儿,心头涌起的愧疚涌过堤线。
她小时候算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一经决定了什么事情便钻到牛角尖里走不出来,所以在收到爸爸的礼物时,明知道在到妈妈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会令她不高兴,可她还是倔强地这么做了,遭到拒绝后甚至赌气不吃饭,直到让対方低头为止。
可她任性了这么一回,却让她之后的人生都活在了阴霾愧疚当中,从此她再也不敢任性了。
妈妈将本该被货车撞上的她推开,为她赴死,沾满鲜血的手攥着她,眼底涌着対“生”的渴切,几乎是透着颤栗的声音,说:“月月,我,我不能陪你了,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要被人喜欢,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心头再一次浮上这番话。
这是妈妈的遗言,直至最后一刻都还在为她打算。
这些年,她从不敢辜负妈妈的期望。
哪怕奶奶在如何不喜欢她,她都忍了下来,扮演着一个好孙女的角色。后来,在爸爸不断做功课下,奶奶渐渐能够习惯她的存在。
可惜,她最后还是没能被奶奶接纳。
爸爸猝死后,奶奶便认定了是她生来不详,克死双亲,直至临终前仍然対她持有偏见。
在年满十周岁的体检中,报告显示她有很大几率分化成alpha,所以即便奶奶这么不喜欢她,因为重视alpha的血脉,遗产分配时却将白氏的继承权给了她,而只为她女儿留了些无足轻重的股份债券还有名下的房产。
值得嘲讽的是,现代化的已是很完备的检测技术也会出现纰漏,她并没有分化成alpha,反倒分化成了最令奶奶瞧不上眼的omega。然而,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也不可能再被更改了。
周围対她有偏见的人都不在了,凭着白家光鲜亮丽的身份,她过上了非同以往的生活。
她发现只要自己轻扬嘴角,笑一笑,便会令対面与她相谈的人束手无措,眼神呆滞,直直盯着她,而她再与这人说话,这人定会谈吐混乱,神色慌张。
这样的事情多经历几次,她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模式,人前,时常保持着笑容,谈吐举止优雅,她轻而易举地得到许多人的喜欢。
这些年,她一直朝着妈妈所期待她的方向而努力着。
“这就是月姐姐的妈妈吗?”瓦莎指了指照片中的女人,歪着脑袋问道。
白月璃低低应了一声。
“真好看呀!”瓦莎说:“难怪长得这么像月姐姐……”许是觉得这个措辞有些奇怪,她赶忙纠正:“噢不不不是,难怪月姐姐长得这么像她。”
她沉思了下,似是在认真思考这番逻辑,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対。”
白月璃被她逗得苦笑不得,诧异问道:“你小时候还见过的呀。”
“有吗?”瓦莎歪着脑袋说。
“嗯。”白月璃点点头,“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了也很正常。”
“噢。”瓦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忽然不说话了,一颗脑袋闷着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良久,瓦莎把玩着手指,撅着嘴巴,闷闷不乐地说道:“那月姐姐的妈妈,也是和妈妈一样,生病去世的吗?”
白月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问题,遂只淡淡地说道:“不是。”
“哦?那因为什么呀?”瓦莎童稚天真地问道。
渐渐意识到月姐姐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好像不大愿意提起的样子,瓦莎忙说:“我是不是又让月姐姐不高兴了呀,没关系,你就当我的话是空气就好啦。”
白月璃好笑道:“不是啊,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话太多了,要和你说清楚很难的。”
“原来是这样啊。”瓦莎别的没听到,单单只听到这句你话太多了,并表示被深深地扎到心,抱手不悦:“哼,那我再也不要和月姐姐说话了。”
白月璃无奈地笑了笑。
安慰了几句,瓦莎十分受用,依稀可见她嘴角噙着笑容,但就是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久之白月璃也懒得管她了,让她自己玩一会儿。
直至上了公交车,瓦莎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不知不觉间靠在她身上沉沉睡去。
到站时,白月璃轻轻摇了摇她,却惊人的发现瓦莎额头上一排排细密的汗珠,身上也黏糊糊的。
“瓦莎,你怎么了?”白月璃试探性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再比対了一下自己的,应该是有些发烧。
瓦莎睡眼惺忪,好不容易支起眼皮又沉沉放下,反复如此,“月姐姐,我好困啊。”她赖在白月璃身上说。
“好,我们回去再睡,我抱你吧。”
瓦莎全身软绵绵的起不来,只能由着她的月姐姐将自己抱起来。
瓦莎今年已经十岁了,在同龄孩子里虽然瘦的惊人,但也不是一个omega可以肆意抱着到处走的体重,才下车走了不到一百米,白月璃已经略感吃力了。
幸好这时李茗静出来买东西,见状赶忙去帮白月璃的忙。
与之交流一番,李茗静说:“应该是在外面呆的太久了吹了风,瓦莎这个体质啊就是一点风也见不得。一会儿我给她吃些退烧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白月璃:“那,不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吧。”李茗静摇摇头,盯着床上沉睡的瓦莎,说道:“这孩子原来也这样突然发烧过,去医院看了没什么大问题。”
闻言,白月璃这才将忧心放下一半。
李茗静处理这种状况也算是得心应手了,美丽之家常备了许多药物,尤其以专门开给瓦莎的居多。
吃了退烧药后,果然好了些,身体已经不烫了,但仍昏睡不止。
睡梦里一直絮絮叨叨地念着月姐姐,白月璃与李茗静商议一番便决定今晚和瓦莎一起睡。
夜里,瓦莎的身体又烫了起来,比下午的时候温度更高。岛上没什么大医院,只有一些中小型的诊所,平时治个感冒发烧倒也够用,眼下天色已晚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就近原则了。
与李茗静陪着打了两瓶吊水,小孩子的病马虎不得,医生也不敢耽误,两瓶吊水下去不见好转便直说他这儿治不了建议去北城的大医院。
已经是凌晨了,夜里哪有什么车次,除非自驾或者包一辆车。
白月璃只好让白家那边雇用的人想办法在这带叫了辆车,因为李茗静第二天还要照顾其他小朋友,她便婉拒了她跟她们一块儿的提议,独自带着瓦莎去北城。
到北城时天蒙蒙亮。
白月璃为瓦莎挂的是急诊,住院事项都搞定后已是早上九点多,身子渐渐疲软下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宿没睡。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现在还不能休息,瓦莎一会儿起来,做体检前尽量要吃些东西。
白月璃点了几份清淡的粥呀饺子之类的外卖,到点了,撑起疲劳的身子下楼取。
今天是周天,医院里的人特别多,也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怎么,幸好瓦莎病在晚上?
至少挂号不要排队。
白月璃见着门口的人山人海,密集恐惧症加上一宿没睡头犯起疼来。
她被送外卖的人鸽了。
那人事先打电话给她,到点了人却不在,一通电话过去対方说正在路上,医院附近在修路,堵车了?
白月璃只好无奈地等。
不知怎的挂号那边吵了起来,白月璃本来远离是非中心,可是人太多了,她被挤来挤去的,不小心就被挤了进去,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边的争论。
大概是一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外城人,操着一番令人听不懂的乡音,声音很大,白月璃只听懂了她说要投诉,要投诉的,说完环顾一圈四周,求认同。
白月璃刚刚好被她的视线锁定,她以为她也是挂号的,只听她嘴巴不断地在动,可白月璃一句也没听懂,最后那句倒是听明白了,她说対不対啊,姑娘。
白月璃只好生硬地点了点头。
她实在无心多管这些事,垂了垂眼帘,正欲走出人群。
忽然,一道熟悉的清越的声音羸弱地从之前那个方向传来,她顿了顿脚步,听着女孩把话说完。
“阿姨,您是…不会填资料吗,我来呀,我来帮您就好了。”
白月璃下意识地转身,回眸瞅了一眼。
果然,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意外倒也不那么意外,因为她来的正是她妈妈工作的医院。
不过女孩今天的穿着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头顶小红帽,身着着志愿者的工作服,敞着饱含阳光的笑容。
那阿姨本来骂骂咧咧的,想来也是因为在医院里遭人冷眼淡漠対待,便想着通过自己的大嗓门引人重视,眼下受到悉心招待,说话都客气了许多,很快便被季辞安抚好了。
白月璃无声注视着这一出,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女孩身上停顿的太久了,她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腿,正欲转身。
在女孩抬头的那一瞬,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女孩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下意识地嚅了嚅嘴唇,白月璃听不见她的声音,但透过嘴型大抵可以判断出,她在叫她学姐。
季辞见到白月璃的一瞬起初怀疑自己看走眼了,可她见到対方也在一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肯定不会错的。
第一个燃起的念头便是上去找她,可腿被什么绑住了似的抬不起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目前是“戴罪之身”,要是被学姐给无视了怎么办。
毕竟昨天打电话给她,也是这么被対待的。
在打电话以前,她何尝没抱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会不会是特殊的呢。
然而现实教她做人了。
她心里弯弯绕绕的还没盘算清楚,白月璃可不会在原地等着她,她不知道対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要呆多久,见到対方转身的那一瞬,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季辞现在只想追上她把话说清楚,不能再向上次那样笑一笑就擦肩而过了啊!!
“姑娘,姑娘?”那阿姨见自己再一次被无视,対季辞累积的好感在崩碎边缘频频摇晃。
“啊。”季辞大梦初醒,忙拉着阿姨到另一个志愿者身边,“木木姐,还是你来帮她填吧,我有点事,很急的。”
尽量用客套的口吻和林琳说着,话音刚落便跑了。
林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哎……!”
得,推来推去,结果还是轮到她身上了。
·
“谢谢。”白月璃接过外卖员的袋子,礼貌称谢。
送餐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他自知迟到太久,态度可以说是很端正了,“那个…美女,我从店家那里取到餐后立马就送过来了,这路不好走我也没办法,你看我们也不容易,别给差评呗。”
“嗯,”白月璃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谢谢啊。”
男人话音刚落不久,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学姐!”
白月璃刚巧转身,迎面撞上女孩炽热的眼睛。
白月璃不动声色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一如往常,淡淡地念着她的名字:“季辞。”
她逆着光笔直地站在门口,像中间隔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淡漠地矗立在原地,隐隐之间好像多了丝生分。
季辞嚅了嚅嘴唇,她不擅于主动,以前也没这般没皮没脸地缠着过一个人,眼下,若是白月璃対她热情一些,她便也由心敞开心怀,可白月璃対她不闻不问,她又会手无足措。
就这样対峙了一会儿,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这样子是等不到她主动了。
既然如此,那便由她先开始好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季辞眼睛一亮,忙应声:“対呀,有事。”
白月璃不急不躁地等着她所谓的“有事”。
季辞挠了挠头,她在家里酝酿了很多遍,语序什么的也做足了功课,真到了用武之地,现在看着真人呈现在自己面前倒是难以启齿了。
“哎哎,厕所往哪儿走啊?”身边路过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焦急万分。瞅着她身着志愿者的衣服,便走上前来。
季辞利落应声:“一直往前走左拐到底就好了。”
“谢谢啊。”
“学…”话音未落,刚应付完那一个又滔滔不绝地来了出问题的人。
“可以帮我填一下吗,走得急没带眼镜。”
这……
季辞为难地看了她学姐一眼,见她目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好吧。”
每一笔每一划都用尽最快的速度,奈何这不是一个巴掌能够拍得响的。老人耳朵不好使,名字啊身份证什么的,她要问很多次老人才听得清,可把季辞急死了。
她觉得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因为她不知道白月璃什么时候会不告而别。而她并不知道白月璃此刻镇定极了,耐着性子等着,眼睛里都是她的身形。
好不容易熬完这一个,只听她学姐说:“如果真的有事的话,你可以忙完再来找我的。”
“不忙了。”季辞说:“我就是顶一下班而已,那个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
说完就赶紧扒下这身束缚着她的衣服,只要脱下就不会再有人来找了。
“嗯。”白月璃淡声点头,顾自奔着楼梯口而去。
季辞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学姐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呀?”
白月璃:“瓦莎生病了。”
季辞:“很严重吗?”
白月璃点点头,淡声道:“现在还不知道,还没有去做检查。”
“那学姐你……”
话未说完,白月璃转过身,一时之间季辞没有刹住车,差点碰在一块儿。
白月璃无奈地瞅了她一眼,“季辞,如果你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吧。”
季辞嚅了嚅唇。
心里凉了一截,她这是被下逐客令了吗?
奉行着知难而退原则的她,此刻却固执极了,眼里不在唯唯诺诺,倔强地看着白月璃:“我不忙,学姐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我在啊,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转过身,轻道:“我应付的过来,而且,江仪马上就来了。”
季辞:“……”
她懂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你。
季辞闷闷地“哦”了声。
看着她学姐渐渐消逝的背影,终于在楼梯拐角处,她忍不住,三步做一步的跟了上去。
白月璃正欲开门发现视野里那张熟悉的脸又冒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由着対方来。
瓦莎还在昏睡中,她不得不叫她起来,喂她吃些东西。
瓦莎实在挑食,所以她下单的时候多要了几个口味,小孩子饭量不大,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対于两个人而言属实太过丰盛了。
碰巧撞上季辞眼馋馋的目光,便顺口道:“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季辞实诚地说。
白月璃默不作声地提了一份给她。
瓦莎掀开沉重的眼帘,视野里除了月姐姐还有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嘟着嘴巴,辨认了一会儿,勉强将季辞的容貌和她的名字対上。遂艰难地弯了弯嘴巴,向季辞示好。
“対,対不起啊,是我在玩月姐姐的手机,让她没有接到你的电话的。”瓦莎有气无力的,形动而声不响。
白月璃就坐在床边,离得近,勉强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可季辞却听得一头雾水,从対不起开始便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哈?你说什么。”季辞笑了下,不懂怎么的就说対不起了,遂转头看向她学姐:“学姐……?”
“没什么。”白月璃淡淡地将她的疑问打回去。
“噢。”季辞闷闷把话吞了回去。
明明有什么的,要不然那双小嘴怎么会吧啦吧啦地动这么久。
吃完早餐,医生刚巧进来查房。
简单的看了下,便让去做了个常规检查,血检尿检那些。
病人年纪尚幼没有行为能力,跑腿的事自然就交给了监护人,季辞不由分说忙领了这个跑腿任务。
前前后后跑上跑下地来去排队,不得不说此刻她季教授女儿的身份挺好用,医护人员対她关照有加,能走的后门都给她走了个遍。
白月璃一直说不用她的帮助,但每一次都拗不过季辞。
这些事情让她自己去做,她也能够一一处理的好,但消耗的精力时间无法估量。而且她也确实有些累了,自己尚处在发热期,体质比起正常时候要大打折扣。而且像她这个等级的omega在人群中很容易引发热潮。
不得不说因为季辞的存在而缓解了她许多压力。
检查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出。
白月璃记挂着瓦莎的病因,也有问过医生,医生目前也无法判断,大意是让她対那种时常的低烧保持警惕,但也不要过于悲观,等结果出来建议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午餐,忙了一上午,她们到医院配备的食堂简单就餐。
“谢谢你了季辞。”白月璃打破独属于她们之间的沉寂,道。
“啊?”季辞一时没反应过来,笑了笑说:“没事儿,应该的。反正我在这里当志愿者,帮谁不是帮。”
这话说的不过脑子,一经出口她才觉察到不対劲,忙尴尬地掩住嘴巴:“不不不不是的。”
她明明想表达的是帮谁不是帮,但如果那个人是你,那她会更雀跃更怦动。总言之就是想说你是特别的,也不知道学姐能不能get到。
白月璃见她手忙脚乱的,无法抑制地笑了笑,“我知道。”
季辞看着她学姐脸上挂着的浅浅笑容,如沐春风一般,僵了僵神。
她依着白月璃的话,冷静了好几天,这些日子都没有正儿八经地与白月璃接触过。仅有的几个照面,包括今天,虽然她总是挂着笑,试图像从前那样相处,白月璃也并没有过多的无视她,给到的关照也有,但季辞就是能够感觉的到,白月璃対她不像从前,说话总是透着一丝生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热情。
在此之前她的emo随着接踵而至的话题累积到了一个值,每每感受到一丝生分便如刀子在心尖割了一道口子,不像钝痛那般惨烈却叫人时时刻刻因此而闷闷不悦。
直到这个笑容,让她看到了从前的感觉。
“学姐。”季辞再也忍不住,途经食堂门口时,顿住脚步,沉声唤了一唤。
事到如今,哪有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情绪到达一个顶点比先前打的任何草稿都要来的真情实意。
白月璃也随之停下来,偏头温柔地注视着她。
“対不起。”季辞看着她学姐的眼睛,吐出这三个之于她而言万分沉重的字眼,说罢便垂下头。
“这几天我思考了很多,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足够冷静了。”
“樊可欣跳楼之后,我,我想了很多关于你的不好的事情,那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対你,包括去你们班上,从我进来教室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可是我却什么话都没有和你说。江仪学姐让我做那些事情,我一点意见也没有,真的。因为,是我有愧于你。”
“我対樊可欣的跳楼太震惊了,当时脑子里满心满眼都在想这件事,你知道吗学姐,在她跳楼的前几天我在校门口意外撞见了她,她和我说了很多事,包括那些中伤你的,我才知道她和我想的不一样,或许大家都対她有很深的误解,我还没搞清楚她対我说的事,她就死了。我怨自己明明发现了她状态不対却任然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最后让事情变成这个不可逆的局面,也埋怨学姐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却没有阻止她。”
“可是这终归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学姐和我的经历不一样,况且樊可欣实实在在地做出过伤害你的事,事情又是那样突然,我没有资格要求学姐在瞬息之间所思所想和我一样。事后还不断地埋怨你,揣测你,忽略了学姐是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
“我那天说了很难听的话,我想和学姐你道歉,却又害怕自己满心满意地揣着希望与你和好但是你不理我,我也有想过如果你不理我怎么办,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可行性的办法来。”
季辞自嘲地笑了笑,说着说着倒不好意思了,扭过头,刻意回避她学姐的视线:“所以我就只好像今天这样,你走哪儿,我跟哪儿,我想着学姐总会心软的吧。”
她把这些脑袋里蹦跶的内容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了,一双清澈的瞳仁里诚恳,真挚。
从她决心与白月璃和解那一刻开始,她便将自己的姿态放得相当的低,也没有任何対白月璃保留心思的想法。
白月璃默默地注视着她,抑制不住地很想抚一抚她的脸。
她向着女孩靠近一步,几乎是像风一般呢喃在她耳畔,“傻瓜,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就算今天不在医院碰见她,就算她今天不与她长篇大论地说这些。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找她的。
这个女孩之于她,已经令她没有原则可言了。
她会出现在她的梦中,生活中。
以前,她是习惯了她在她的身边,习惯了她的气息,声音,去哪儿都想和她一起,现在,是想与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哪怕是奉出自己,做alpha与omega之间的事情。
这,可能就是喜欢吧。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不禁回闪过那一天的画面:“其实,我也有错。”
季辞:“欸?”
“或许是那天气不过你対我的质问吧。”白月璃想了想,如是说。
这是她后来才揣摩出来的。
当时没有意识到季辞可以令她做到这一步,所以才说了最决绝的话,将自己罩护起来,这样便不会因为季辞的质问而伤心。
“我当时应该好好和你说的,而不是任由误会加深。”白月璃叹了口气,道:“季辞,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真的不知道樊可欣会自杀。”
“她当时莫名其妙的和我说了一些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尽管我试图拉住她,但她离我太远了。”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
那天是因为季辞,也不完全是因为季辞,她再一次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受到的抨击太大了。
哪怕这个人曾经与她有过过节,亦或是夺走了她的至亲,当这个人真的在世界上不复存在,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便一笔勾销了,她没有半点幸灾乐祸或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有的只是対生命的敬畏。
当时她心里本来便像是堵着一腔幽闷,季辞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了上来,所以才持着破罐破摔的态度说下那番话。
季辞忙说:“信,我当然信。”
“为什么?”白月璃盯着她,不解道:“之前你不是……”
“我与学姐的亲身接触告诉我,学姐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対学姐的固有思维却让我错误地做出了判断。我现在只不过是更衷于自己亲身所感知的而已。”
都是因为那本小说,那个作者。
跳出那个思维框框才发现海阔天空。
季辞努了努嘴,叹了口气,说罢又是一副道歉的势头。她现在啊除了道歉还是道歉,大抵是要将这些天的愧疚一次性道到底。
不仅仅是樊可欣的。
季风対她的震撼,没有在学姐受到众人非议的时候为她说过一句话,在学姐悼亡过世母亲时什么忙也没帮上。
这些天啊她想的太多了,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直到今天一通心里话说出来,看来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白月璃赶在她道歉之前制止了她,笑了笑,道:“好啦,把话说开就行,一会儿食堂都没菜了。”
季辞往后瞅了眼。
是真的!!
阿姨们都快收摊了,再晚点她们可能只能出去买了,最主要的是她还受到季靚颖的嘱托,为她们一整个科室的人跑腿……
如果没菜了她们只能出去吃如果她们出去吃学姐一定会把单买了如果学姐把单买了那那整个科室的人岂不是白嫖学姐一顿午餐?
季辞可算把这笔账捋通了,打菜比谁都积极。
果然,她学姐问:“没什么荤菜了,要不我们去外面看一看吧。”
“不用,不用。”季辞摆摆手。
“你不是要给你妈妈还有那科室的人打饭吗,他们辛苦了一上午,就吃这个不太好吧……”
“没关系,青菜挺好的。那一科室的人学姐你也看到了吧,各个肥不溜秋油腻的很,医生嘛自己还是要均衡饮食以身作则,就该让他们减减肥。”
白月璃被她逗笑了,不禁回忆起那幅画面,倒真如季辞所形容的这样。
“不过,”季辞话音一顿,瞥了瞥她学姐,神神秘秘地说:“主要是我担心他们胃口太大了,一旦出去,可要令学姐破费了,我猜我付钱付得肯定没你快。”
白月璃无声笑了下,宠溺说:“你又知道啦?”
“我又不是什么傻大款,就算我要付,那也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相识,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花这些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季辞愣了愣神,忽然托着手撑着额头,把自己不断弯起的眼睛遮盖。
対于友情或是别的什么情之间的事她可以说是相当迟钝了,甚至还会因为自卑的原因get不到别人说话的点。
可是,如果这里没理解错的话,学姐这可以算是爱屋及乌吗。
因为她季辞是特殊的,所以学姐才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都到这个程度了,应该不算是普通交情了吧。
那下次打电话给她她会接吗。
白月璃不知道季辞心里的这些歪歪绕绕,她忽然把脸遮了大半,又不说话,白月璃轻轻晃了晃她:“你又怎么啦?”
“没事儿,”季辞放下手,醒了下鼻子,因为太过喜悦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虽然如此,我觉得他们还是只配吃青菜,因为实在太肥了。”
“那好吧。”白月璃无奈由着対方。
大抵是対白衣天使们太过刻薄,挤电梯的时候季辞便遭报应了。
电梯的容量就这么大,外边守着一大票人,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看着从六楼降到一楼,谁都不想错过等下一趟,人挤人,季辞让白月璃先走,她垫后,自己几乎是被身后的人挤着进来。
结果,旁边一个人打的汤汁泼了她一手。
那可不像在食堂放置的免费大锅汤,别人在外面花了钱买的人参乌鸡汤,刚出炉的滚烫得很。
季辞倒吸了口凉气,手被烫红一大片,出了事没一个人负责,再说这个责任也数不到具体某个人身上,她和那个乌鸡汤的主人,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了。
下了电梯后,白月璃心疼地给她吹了吹。
季辞被架起胳膊时有一瞬间的无措,她看着少女细致的神态出了神。
好像有哪里和原来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但是白月璃対她的态度她倒是很受用,心被填得满满的,不管什么一不一样的,从几天前的“冷静”到现在这一刻,她很满足就是了。
季靚颖看到她手上绯红一片,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了?”
“烫的。”季辞如是说。
季靚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自言自语地数落一通:“毛手毛脚。”
季辞:“……”
“你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季靚颖交代完这句,白大褂像风一般从季辞身边荡过,疾步消逝在门口。
季辞:“……”
她正想着在楼梯口等她的学姐怎么办,要不要做这个忤逆妈命的不肖女,不一会儿季靚颖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支药膏,刷地出现在季辞身后,给她吓了一跳。
“拿着,乙醇纱布,消过毒之后你自己涂一下,再用纱布缠一圈,以防感染。”季靚颖淡淡地说:“我要去开会了,你自己弄一下吧,不要嫌麻烦。”
“噢噢好。”季辞满口应承下来。
待季靚颖一走,她也立马出了办公室,关上门,远远的可以看到她学姐还在楼梯口等着她。
“怎么了?”白月璃见她闷闷不乐地走过来,关怀问道。
季辞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她让我自己涂药。”
“我帮你呀。”白月璃笑了笑说。
季辞:“……”
她这一通吐槽的,倒像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故意当着白月璃的面说的一样。
病房里只有瓦莎一个人。
瓦莎还在睡觉,白月璃便拉了两条凳子隔的远远的尽量不吵到她。
白月璃将季辞的短袖轻轻掀上去,正要使酒精来着,这人频频颤栗不止,白月璃皱了皱眉,道:“很疼吗?”
季辞强忍住,硬着头皮将这个字咬下来:“痒!”
白月璃:“……”
“那我轻点。”
“轻点更痒了…”
白月璃被她憋屈的眼神逗得无奈笑出来,“好好好,那就先涂着,一会儿疼起来就不会痒了。”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将季辞这一敏感点熟记下来。
不能碰,碰了就痒。
这时,门恰巧开了。
白月璃维持着手头的动作,扭过身,季辞也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只见那儿往外探了个口进来,压着声音说:“大白兔,你在吗?”
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才发现。
岂止是在……
“対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47章
自医院那天畅所欲言之后,头几天季辞昏昏然觉得像梦境一般,这和好的也太不真实了。
她原以为要痛下一番苦功夫的,甚至也想到了依白月璃的性子,当面和她道歉自然对方也不好意思拒绝她,只是她心里会不会隔着一道鸿沟就未知了。
起初那两天季辞微信上聊天畏畏缩缩的,放不开。
一旦确认对方和后来在医院表现出的那般友好后,便彻底肆无忌惮了。
以往两人也只是私下碰面的时候接触的多,事实上用到手机聊天的情况很少很少,大多是一些公事,祝福,晚安,再有就是转账之类的了。
现在聊的可多了,因此一番冷战比先前的关系更递增了不少。
隔天便是高考了,晚上十点,白月璃还在和季辞聊天。
舌辛:[不行,歌还是改天再唱吧,我怕我唱了你就睡不着了,啊哈哈哈哈哈。]
[学姐,加油加油!!a大的录取名单上已经有了学姐的名字!!]
那边顿了一会儿,回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要考a大。]
呃……
季辞黑眼珠子转了转,是了,白月璃的的确确没和她谈过理想,谈过梦想高校,是她开了天眼又剧透了。
嗯……
季辞这么回复她:[学姐你说过的啊,你忘了吗?]
只要一口咬定,自我怀疑的肯定不是她。
果然,那边不确定了。
byl:[是嘛。]
舌辛:[嗯嗯。]
季辞以为白月璃睡了,很久没有回信息过来,只是觉得有些诧异,以往她都会给她发晚安的。
正想着,忽然一条语音推送过来。
正是白月璃的。
十几秒的长度。
季辞心里像被挠了痒痒似的,雀跃,又怕听不够,颤巍巍地点击收听。
经过手机听筒一番处理,混杂着嘶嘶的电流声学姐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哑撩人。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别人说祝福,那便只是祝福。可我一听你说,就好像那个是待定事实一样。”
白月璃的语速不快,谈吐清晰,只一遍便听懂了,但季辞又听了第二遍,第三遍。大抵是这几天聊天光聊天,没怎么听过学姐声音的缘故吧。
她笑了一笑,
心说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在未来,你会去到这个国家最高的学府,有着最光明的未来,哪怕被小时候的创伤困扰着,但身边有许许多多喜欢你想要呵护你的人,你会与最信任你的人结婚,最后的波折因为她的存在也断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你不会受到任何烂人的阻扰。
这是比小说更完美的结局了。
季辞也发送了一条语音。
她说:[就当我是开过光的嘴,学姐定会心想事成的。]
又手动输入一条:[好啦,晚安吧学姐!!]
将手机息屏,季辞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闷闷地吐了口气。
或许是乐极生悲吧,她现在胸口像是胀着口气,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
高考结束以后有一场毕业生的欢送会,毕业班的老师都会出席,正巧在周末举办,方便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也能参加。
季辞一心只读圣贤书并不知道这个事,她也并没有任何获取这个信息的渠道,要么就是在走廊上的八卦小论坛,要么就只能仰靠季风。
可这几天这股风硬是没能吹到她耳朵里。
后来,是白月璃告诉她的。
与其说是与她聊天不小心聊到的,不如说是特意发来邀请。
季辞先是受宠若惊一番,随后冷静下来,说:“都是学姐的同学老师,这不好吧……?”
byl:[没关系,也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季辞莫名想到了季风,
白月璃这个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应该指的是像季风这种在师长面前刷脸够多,又有着足够高的人气,到哪儿都是团宠的类型。
这些人上哪儿都是自来熟,季辞可没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且,她属实也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对比起来,或许还是安静的图书馆适合她。
当然,到了她也毕业的那一天,为了告别自己的高中时代,她势必会参加的。可那也只是对于自己有特殊意义的值得纪念的东西,白月璃的嘛,其实口头祝福就可以了。
各有各的人生,谁对于谁而言都只是彼此人生的过客而已。
纪念这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季辞沉思一番,回道:[不了学姐,你玩的高兴就行,我的话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下次有机会我给你补一个独属于季辞和你的,专属版欢送会,好吗?]
那边发来一张小兔子的表情包,打字回:[那好,随你吧。]
季辞本来在刷着期末考试的复习题,饶是结束了话题可又觉得像是有话没说完似的,无心看书。
不由自主地又抬起手机来,手机自动亮屏,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触了触,又到了与白月璃的聊天窗口。
她不得不反思。
是不是自己拒绝的太干脆利落了。
与白月璃见面的机会见一次少一次,自己真的不想去吗?
就算不是自己的欢送会,那么帮朋友,还是帮她这么敬重的学姐纪念一下不行吗。
季辞叹了口气,双手不听使唤地调出键盘,飞速地输入一行字。
舌辛:[学姐,如果我去了的话,会不会很尴尬啊?]
byl:[不会。]
[你是我邀请的,我们一起玩,不和别人说话就是了。]
季辞逐字逐句地拆分这行话,既感动又高兴。
换作以前看到这句话她一定会认为这是白月璃的客套之词,如今,她就是敢笃定,白月璃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去了,她肯定会优先照顾她的情绪。
哎。
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学姐尽兴地玩吧。不能因为她的存在,而让学姐的毕业会少了多人参与的乐趣。
她啊,还是依着先前的,如果是为了帮学姐纪念,那之后就办一个独属于她们两人的就行了。
舌辛:[嗯嗯,好的,那学姐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这一想就想到了欢送会当天。
白月璃没再提过这件事,季辞一直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以白月璃的情商,想来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
季辞猜的对,白月璃的确没有太过执着于她来与不来的事,这几天也的确忙,忙的她没时间顾及这么多。
她是希望季辞来。
可季辞说的也很清楚了,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透过与季辞的相处她也感觉的到,季辞的的确确是有些腼腆的。
季辞了解她,她也足够了解季辞。
只要她施一施压,想来这人断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不想强迫她。
尊重彼此就好。
欢送会这天,在KTV包厢里,气氛浓郁,这时候也不分什么alpha与omega了,众人都喝了不少的酒。
酒意正浓,这包厢里只有个别老师,平时还和学生们打闹在一块儿的那种,学生们也不见外,俨然将这场晚会弄成了大型告白节目现场。
有两对平时经常受到大伙起哄的一杯酒下肚,一方主动一些便顺势而为地在一起了。
至此,包房里所剩的要么就是些没有CP感硬凑不到一起的,要么就是名草名花有主的,再有个特殊的,就是白月璃了。
没人拿她起哄。
因为她的CP太多……
仰慕她的人太多被谁采了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挑衅,索性大家都不提。
大家一时半会儿的没瓜可吃,不知道是谁目光偷偷放到了季风身上。季风是往日里大家都爱使唤的对象,但团宠也是真的团宠,好事坏事都想着他。
谁都知道喜欢白月璃的人里有几位大佬,一位是已经毕了业的原野,一位是在初中部便小有名气的季风。
季风被周围人猛灌酒,趁着他意识越来越模糊不少人向他拱火起哄,他这些天也一直郁郁不得志,胸中积攒的烦闷到了极致。
又一口干了一瓶酒提气,坐在角落里的少女缓缓起身,不等他留意周围通风报信的一拥而至。
“快快啊!还等什么!”
“你小子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啊!等到大学你就不怕她和原野学长到了一个学校再续前缘?”
“加油我看好你!!我以白月璃同班同学的身份担保!她对你也绝对有意思!!”
就冲着这人一句话,季风猛一提气,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蹭”地一声起来,大唤一声:“学姐!!”
包房里顿时响起了欢呼声口哨声。
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算什么,这一对要是成了,哪怕毕了业,也足够在学校论坛上挂一个暑假的热帖。
江仪咬牙切齿地看了看那帮起哄季风的男生,十分不争气地吐槽:“这家伙,在搞什么。”
白月璃正拉开门,懒散地往人堆里看了一眼,赫然立起的男孩很是醒目。
她也喝了少许的酒,包房里气氛本就沉闷,她的脸有些略微的燥热,只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仍然维持着固有的清明。
季风摇摇晃晃地荡到她面前,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你想做什么学弟?”白月璃笑了笑,她微醺的神态在灯光投射下呈现着朦胧的美感。
季风两侧脸颊都红了,站都站不利索:“我,我…”
“快说啊快说!!”
“你怂什么?!!”
“季风快a上去a上去,爸爸看好你!!”
季风被他们嚷嚷的头痛非常,他狂躁地抓了把头发,忽然蹲在地上,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
“呜呜呜,学姐,学姐我舍不得你,呜呜呜,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的嗯,呜呜呜!!”
喧闹的包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沉寂过。
一排乌鸦从众人头顶飞过,急的只想叫人破口大骂。
白月璃看着地下哭诉的季风,微完了弯腰,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可得要好好努力,高一的季风学弟,加油。”
季风昂着头看了看她,
此刻在他眼里学姐像是乘着万丈光辉,一如回到小时候的那个晨曦微露的早晨。
学姐说“走吧我带你进去”。
白月璃没受任何阻拦轻而易举地出了包房,她懒懒地倚靠在街边的灯柱上,夜风轻拂而来,霓虹渲染了她的眼睛。
微信来电音忽的响起。
她拿出手机,只见是一通视频电话,点击接通,懒懒地吐出一个音节:“喂?”
季辞关切问道:“学姐,你怎么在外面啊,晚会结束了吗?”
“没有。”白月璃说着,将垂下来的头发向着头顶捋去,“喝了点酒,出来透一透风。”
“啊?你还喝了酒?”季辞大惊失色:“少喝一点吧,玩是玩,但小心伤了身体啊,你的体质是不能喝太多酒的。”
季辞想起了大学篇里的一段剧情。
那是很久以后,白月璃与荆蔓之间发生的事了。
“嗯。”白月璃点点头。
马路上的车流一瞬即逝,两边都沉寂了好一阵子,季辞是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白月璃忽然轻轻的,如风一般飘过一句话:“出来吗,我想,见一见你。”
那边沉默了一阵子,重重地点了下头:“好。”
不一会儿,季辞远远地便看到矗立在灯晕下的少女,她在街道上实在是过于瞩目。
她刚好站在司机方便停车的路口,季辞一下车,忙奔向她,“学姐!”
白月璃循声看着她,笑了一笑,“你来了啊,季辞。”
“学姐,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吗?”季辞瞅了瞅KTV的霓虹字样,诧异问道。
“嗯。”白月璃点点头。
“那你还进去吗?”季辞这么问了,其实是不太希望她在进去的。她不想她的学姐再被迫喝酒了。
白月璃靠她近了些,酒气过脑,烧心,季辞身上的味道令她感到很舒服,沁人心脾。
她笑了一笑,微醺的美感不遗余力地呈现在季辞眼中,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学姐低媚的声音而凝滞了。
“你选吧。”
“我…?”季辞没想到她就这么把问题抛给了她,“那就…我送你回去,好吗?”
白月璃低声笑了下,没有说否,也没有答是。
季辞手无足措,这样的学姐令她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
她学姐忽然说:“季辞,我真是搞不懂你啊。你是真的单纯的关心我还是对我也抱有其他心思呢。”
她望了眼漆黑的夜空,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在说给季辞听。
其他心思……
这四个字在季辞心里重重回味了一遍,她慌乱地摇了摇头,连忙否决:“没有,没有学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之前对我关照这么多,这一次也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白月璃笑了笑,精准地挑出她话中模凌两可的字词:“不是我想的哪样?”
季辞呼吸突然凝滞。
好吧,她承认,她对这样的白月璃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再被她这样绕啊绕啊,那么她也无法摸清楚自己的内心了。
那个世界的季辞也好,还是这个世界继承了原主身体的季辞也好,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
先看脸,再看人。
对于白月璃,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些是是非非,也假定过许多东西。
颜值十分契合她的口味,性格相处起来也很温柔,妥妥的女神级别,是的,各方各面她都喜欢。
但是,如果持有这些的人叫作李月璃,周月璃,她是不是也喜欢呢。代换一下,也没办法说否吧。
这样的喜欢,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或许少的是刻骨铭心。
以前,她觉得自己喜欢荆蔓那一挂的人,现在想想,如果其他人披了那样一层人设,叫作李蔓周蔓,她也一样喜欢。
这样的喜欢其实都一样,少了什么,叫作喜欢不叫爱。
正正经经地说起来,她可能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体会那样爱一个人的感觉。
“学姐,你喝醉了,走啦我送你回家。”季辞向前一步,担忧地看着她学姐说道。
为了逃避白月璃接踵而至的盘问,她只好用这样笃定的语气。
等网约车的时候,白月璃淡淡地说道:“明天季风约我出去,我同意了。”
明天可能出现的话题,要怎么决断,她都已经想好了。本不打算和季辞说,现在只是为了试探她一下。
季辞垂了垂头,低低“哦”了声。
白月璃侧眸看着她,“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季风单独约的你,应该不希望我也出现吧。”想起上一次的经历,那部尴尬的电影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她怎么还敢和他们一块儿赴这种约会。
“如果,”白月璃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希望你也能来呢。”
季辞对上她的视线,定了定神,说:“那也不好啊学姐。”
她说的诚恳真挚,真的不是故意为了拒绝她,只是三个人的确的确很尴尬啊,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不懂学姐为什么还要拉上她。
难道真和季风的自恋对上了,是觉得害羞,不好意思,所以才找一个双方都熟悉的第三者?
好吧男方找完女方找,把她当什么了。
“噢。”白月璃绕有所思着,无奈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和季风本来就是一伙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懵懂无知的鸡翅,口嫌体直的鸡翅,
还无法将自己心里的悸动变现为爱,
不知道自己也已经慢慢沦陷了。
第48章
“什么?”季辞凝了凝眉,只听她学姐呢喃细语,她隐隐听见了“季”这个字。
是在叫她么。
“没什么。”白月璃别过头,轻哼出声。
不一会儿,车来了。
季辞向她学姐先前照顾她那样,为她开车门,扶她上座椅。尽管白月璃并没有喝太多酒,却悉心将她视作一个宿醉得无法自理的人一般照顾。
酒精席卷大脑,猛的刺痛一下,白月璃难耐地吸了口冷气,细微的声音在只听见引擎声的小轿车上清晰可闻。
季辞不由自主地凝了凝眉,手心也跟着紧了一下,她忍不住偏过头,“学姐,很疼吗?”
她的声音随着轿车驶在平坦路面而消逝,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仿佛刚才那句问候只是一句幻音。
白月璃纤长的手半屈着撑着头,车窗被她摇下一半,簌簌而来的夜风撩拂着散落肩头的长发,窗外映照的霓虹在她眼底飞速流逝。
在清明与半朦胧之间飘忽游移。
季辞挨她近了些,衣物挤贴在一块儿,随意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绕到少女肩后,目光停驻在她柔顺的发丝上
季辞看了看自己的手,艰难地吞咽了下,最终还是把将少女揽至怀里的念头生生压下。她暂退一步,爪子勾进她学姐的臂弯里,圈着她,轻轻一拉,让她方便靠在自己肩上。
人肉靠枕怎么的也比硬邦邦的车门靠着要舒服吧。
白月璃并没有过于挣扎,相反,她自发地选择一个舒服的靠姿,或许是觉得季辞挽得不够紧,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胳膊,闭目浅酣。
痒,好痒。
季辞难耐地打了个激灵。
学姐今天披着头发,空气中飘杂着一股清雅的洗发水香,与她身上浅浅的需要靠近才闻得见的酒味混杂在一块儿,竟然意外的好闻。
好闻是好闻,可是也好痒呀。
夜风徐徐而来,头发丝飘荡在她颈侧,如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在挠人痒痒。
很奇怪,
先前她累得不省人事学姐照顾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么牵过她,那时她也的确无法适应,闻到从学姐身上散发的清香都默念罪过罪过。
现在她牵着学姐,又是另一番奇妙的感受。
不只是害羞,
胸口怦怦直跳。
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抵是因为她从没有这样主动牵过一个女孩子的手吧。
季辞不得不别过头,打开另一侧的窗户。
这个世界里,她不仅仅是个女生,也是一个alpha,没有任何alpha可以经受得住这样的撩拨。
还好还好,还好学姐你对自己的信息素收控自如。有些喝醉酒的omega,甚至是alpha,一旦醉了就不省人事,比那个世界的耍酒疯多了一项——胡乱释放信息素。
如果大白兔同学真的乱放信息素,那就完了,完了。
还好,小说作者没有扯到这么离谱的情节。
·
翌日一早,
昨晚回来白月璃便被蒋姨扶回房间,一早醒来她便去浴室冲了个澡。
温热的水珠沁在肌肤上,白月璃双眼恢复那层层清澈,昨晚的画面不知不觉回荡在眼前。
她叫季辞出来,
好像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有关询问她对她感觉的,有关于季风的。
嗯……
白月璃将花洒关闭,浴巾围裹在自己身上,垂眸沉思着。
该不会吓到她了吧?
她身着一件白t热裤出来,将蒋姨为她准备的醒酒茶一饮而下。
“小姐,昨晚你的手机放在客厅里,刚才一直有电话在响。”
白月璃放下杯子,接过来一看,未接来电全是季风的,依稀记得昨晚醉意熏熏的男孩约她第二天见面,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她同意了,
白月璃无奈地笑了下,
她从不抵触任何人任何异性的接触,但任何关系都把握着临界值,一经跨越那个点时,能回避的回避,能搁置的搁置。
她大概能够猜到季风这次约她出去的目的,也不知道昨天的自己揣着什么样的心思,竟然同意了。
不过事已如此也只好赴约。
白月璃换了套简约系的衣服,她生的柔美,体态有些底子,本身也是个衣架子,哪怕是菜市场摊子上售卖的一二十来块的t恤也能穿出特有的气质。
临出门时,季辞发来几条消息。
[学姐,你起来了吗?]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白月璃随手回了一条:
byl:[嗯,已经准备出去了。]
季辞躺在床上,瞅着她学姐发过来的信息,脑海里浮现昨晚上白月璃对她说过的话。
“季风约我明天出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如果是我希望你也能来呢。”
季辞托着下巴冥思苦想,现在回忆起来,白月璃当时的神态,语气,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低低媚媚的像把勾子,悬挂在记忆中,清晰可见。
学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是依照小说中的剧情:
季风在ktv受到众人起哄向白月璃表白,遭到拒绝后下线了一段时间,为其他股票腾地方。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痛定思痛,化悲愤为力量,转投于学海中,最终也去了a大。
根本不是像现在发展的这样,第二天两人还单独见面。
哎算了,这个剧情线已经崩坏的不止一处两处,纠结这个也没意思。
不过,说不定季风压根没和白月璃表白,因为后来她把白月璃带回了家,所以表白留到了今天。
这样倒也说得通。
哪怕属于季风的英雄救美情节在如何被崩坏,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身怀一半的主角光环。
剧情可以被改变,但那冥冥之中的惺惺相惜会改变吗。
白月璃会拒绝季风吗。
莫名其妙地涌出这个问题,令季辞坐立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是怕之后到学校遇见季风,这人满怀春风的和她说“是的,我和学姐在一起了”,还是想到今天,他们之间有可能发生的事。
上次电影中令人脸红心跳的桥段,其中的男女主不知不觉地便被她换了对象,吞咽喘息的声音在她心涧响起。
季辞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汇成一句话:[学姐,我还可以跟着去吗?]
现成的文字晃荡在眼前,季辞惊吓一跳,赶忙删了这句话。
她怎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
季辞立马否决这个荒诞的想法,此刻没什么心思回消息,她将手机扔至一边,吁了口闷气,蜷缩成团,下巴搁在腿上给自己做思想功课。
·
白月璃低垂着眸,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洒下扇形阴影。
由“对方正在输入中”,渐渐没了音讯,知道季辞不会在发信息过来,她将手机收回包里。
碰面的场点是由季风定的。
他们先是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在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氛围和环境,除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交鸣声,鲜少有人群的嘈杂。
也杜绝了某些尴尬话题的产生。
季风将手中的冷汗往牛仔裤上搓了搓,优美的乐章萦绕在耳边,心里酝酿着表白的情绪。
市音乐馆附近的文娱气息浓厚,白月璃这一天全听季风的意思,每当男孩向他提议去某个地方或是做某件事时,她总是优雅地微笑点头。
烈日当空,白月璃跟随季风进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书店,浓浓的书香气息,头顶放送着令人舒心的纯乐。
两人各自浏览着琳琅满目的书目,时不时的季风会抛来两个话题,白月璃维持着以往那套相处方式,时刻怀揣着笑容,但笑容之下匿着淡淡的疏离。
从书架上取了本《我想做一个在你的葬礼上描述你一生的人》,这是被她列入书单中的一本,因为备考的缘故,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在这些方面。
这个书店不大不小,中型规模,白月璃随手翻了几页,意外闯入外文书籍的领域。
随意看了看,白月璃在中间的《ParadiseLost》上停驻了一会儿。
乖张灵动的女孩容颜莫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与之而来的还有最初几次见面时的场景。
白月璃将《ParadiseLost》取了出来,打算回去再好好看一看。
“学姐,”男孩清朗的声音顿时响起,转身时恰巧出现在她的身侧。
季风没想到她这会儿会转过来,两人差点碰撞在一块,令他惊慌失措,忙推手说:“抱歉抱歉。”
“没关系。”白月璃捋了捋头发,笑着说。
过道不算宽阔,季风堵在前面,身旁倒是能容纳得了人经过,可这毕竟不太礼貌,白月璃只好关切问道:“学弟,你还有事吗?”
季风憨憨笑了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学姐现在饿不饿,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听齐可学姐说味道很好。”
边说边心虚地瞅了瞅白月璃。
他还保留了点,这是一家情侣餐厅,就是听说表白氛围很棒点评APP上几乎满星好评,他才选择这一带作为约会地点。
“又吃饭吗?”白月璃略微有些惊讶。
抬腕看了看表,也才四点过十分而已,他们中午碰面时才吃过。
“呃……”季风语塞,“不饿也没关系,那我们再逛一逛。”
“哎对了学姐,你要买这个吗?”季风直勾勾地盯着白月璃的手,瞬时转移话题。
“ParadiseLost。”
季风用他蹩脚的英语碎碎念叨出来,说罢瞅着白月璃刚驻留的地方,一目十行扫下来,却并没有看到同名字的书籍存在。
“奇怪,怎么没有呢。”
“学弟也喜欢失乐园吗?”白月璃见他有心要找这本书的样子,“这好像是最后一本了,原版的都不多。”
“你如果喜欢,就给你吧。”说着将书推至他面前。
“不用了不用了,”季风忙摆手说道:“给我我也看不懂的,只是因为是学姐喜欢的东西嘛。”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脱口而出:“只要是学姐喜欢的,我都愿意去尝试!!”
白月璃附和着笑了笑,
这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浅显了。
“你拿着吧,我在看看其他的。”白月璃轻声说着,再次投入书海中。
这本书她早也已经看过了,只不过在一次募捐活动中捐了出去,除非特别触动她的东西,她鲜少会回头去看第二次第三次。
人总要向前看,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在等着她。
萌发再次购买的心思,与书本身无关,或许是因为一个人赋予了它特别的意义。
季风束手无策地看了眼,心说你都不看了我还拿着有什么意思……转念想想还是作罢,毕竟是学姐的心意嘛。
不知不觉临近五点,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入口的柜台,有两个穿着市一小校服的小朋友排在她们前面,一男一女,女孩要比男孩高出许多。
季风不禁回想到最初见到学姐的一幕,他看向学姐的侧脸,无法抑制的爱慕溢于言表。
“学姐你马上就要念大学了。”季风笑着闲聊道:“我考一考学姐啊,你知道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吗?”
“多少年?”白月璃配合地想了一想,不假思索道:“第一次听到季风学弟的名字,还是在你念初中部的时候吧,算下来已经三年了。”
“不对噢。”季风摇摇头,浓眉微皱,揣着丝男孩子气:“我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学姐你了,嗯,确切地说应该是六岁零一个月,入学的第一天我生日刚好过完三十天。”
白月璃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那可不。”季风撇了撇嘴,“果然,我记得学姐,学姐早就不记得我了。”
白月璃想了想,还是无奈地笑了出来,看来自己只能坐实季风对她的埋怨,时隔久远,遇见的人太多,她实在对季风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还记得刚入学的第一天,我适应不了新环境被我妈毒打了一通,那时候学姐应该刚好在执勤吧,是你领我进去的。”季风边说边委屈地瞅了瞅白月璃,指望她给自己一点意外的惊喜。
白月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一说,我好像就想起来了,学弟小时候是不是有个外号,叫……”
她卖力地想了想,笑着说:“pangtutu,对吗?”
具体是哪几个字她也不清楚,依稀记得季风的妈妈就是这么称呼的。
“对对对。”季风眼睛一亮,所有的犹豫,不安,担忧在此刻都被治愈了。
学姐还记得!
甚至连他很久都不用的小名也知道,那看来,她对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吧。
季风燃起满满斗志,借着酝酿好的情绪脱口而出:“那学姐,还知道一件事吗?”
“嗯?”白月璃摇了摇头。
关键时候,季风深吸口气,神色肃穆,毅然决然地说道:“季风,他从六岁开始就一直追随着学姐的脚步,升上一中初中部,升上高中部,未来也会努力去到学姐报考的A大。”
“他就是为了有一天,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学姐身边,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
季风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盯着白月璃,胸口扑通扑通没有章法的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把这个节点码完,可实在是困,就只好抱歉了。
明天尽量多码点,平淡缓冲的章节尽量一步到位不卡着,不然你们看得不畅快我也码得费劲。
以后的更新频率字数会增加的,大概五月底完结,所以大家放心不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断更了。
第49章
季风本是犹豫不知该从哪儿面对,一口气说出来反倒没那么大心理压力了,他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白月璃。
一时之间气氛随着他这番坦白而变得微妙。
这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直到今天才被捅破这层窗户纸。
对于白月璃而言,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对季风也显得太刻薄了。
从初中起,大约在那个年纪对爱稍稍萌芽时,便有很多男孩子对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露心迹,分化后,她的等级颇高,更是如此。
有些人的喜欢是因为出于对高等级的仰慕,有些人的喜欢是随波逐流,有些人是看中了白氏的噱头。
白月璃能够感受到,季风在这些人中所展示出来的不一样,原以为只是出于学弟对学姐的仰慕,后来接触的多了,才知道这个男孩是一点都不会知难而退。
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小时候就有过接触,还一直被季风惦念着。
“不知道学弟有没有想过,”白月璃理了理思路,尽可能清晰地传递她的看法,“你对我,可能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喜欢。”
她顶着季风不解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也说了,是因为我曾经帮助过你,对于你来说那是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感受到它对你投来的善意,所以你心里一直留存着你小时候见到我的画面。”
“可对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我想没有人会对今天帮老师擦黑板明天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样的事情刻意铭记吧。我相信如果是别人看见了,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不用太执着于这件事啦。”
季风沉默片刻,接连摇起头来,对白月璃的话无法表示认同,“学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仅仅是因为你帮过我,而是因为帮我的人是你啊,如果……”
因为过于激动分贝异增,引得周围人频频注目。季风又挡在路中间,手拉着手并肩的人被他阻着,身后的一个魁梧男人忍不住打趣道:“小伙子要和女生该白也要挑场合不是,站在这个路中间哪个人能同意你,要不你干脆搞把吉他唱一曲儿?”
莫名被人打断很不爽,季风回过头忍不住呵斥:“我讲我的关你什么事啊。”
“嘿,哥哥给你建议你还不识抬举。”魁梧男人不怒反笑,“我是想说你挡我们道了不知道嘛?”
“你……”季风一时之间原地杵着也不是,避让他们也不是。
“好啦季风。”白月璃向他身后的人赔笑了下,拉着男孩远离这块地方。
季风闷闷吐了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在学姐面前出了洋相,此前他一直在学姐面前扮演着阳光谦逊的形象。
“…学姐,”他心虚地垂了垂头,道:“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没顾虑这么多。”
白月璃点点头,表示理解。
“刚才被人打断了,学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季风眸光坚毅,郑重道:“不只是因为学姐帮过我我才对你萌发好感,我季风不是这么滥情的人,如果换作别人我顶多是说声谢谢,可是学姐你,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
白月璃无奈笑了下,“你当时才一年级,就说认定,会不会太早了。”
“一年级又怎样,”季风大声说:“可能我小时候不懂那种见到学姐目光就忍不住追随你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现在我知道了。”
“喜欢学姐这件事,我从小学保持到了现在。绝对不是开玩笑或是说一说而已。”
季风一双眼里布满着渴切与真挚,一米八几的个子竟显卑微,白月璃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
男孩的心意她明白了。
正是因为知道他对这份感情的珍视。才认真筛选着合适的说辞。
“季风,”白月璃想了想,抬头说:“你知道你手中的这本书对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季风看了眼,不解问道:“书?”
白月璃点点头,“嗯。”
季风摇了摇头,白月璃说:“就像你一直珍藏着小时候见到我的画面,我也很珍惜她带给我的回忆,这就是我想要跟你说的。”
季风张了张口,他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隐隐感觉得到,他这是被学姐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这一本书,这本书应该又指代某一个人。
所以学姐有了喜欢的人?
“季风,你会执着于我是因为你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当你试着从我身上移开目光,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等着你去发现。”
季风眼帘微垂,学姐轻柔的声音落入他耳朵里,他却无暇聆听。
白月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先打破僵局:“我想,今天应该也没必要再逛下去了。季风,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学姐的声音恍恍惚惚传来,季风抬帘看了一眼,不大情愿。
事先,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总觉得学姐对他,应该不像他对她那样刻苦铭心。
他也早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如果被学姐拒绝了该怎么办?想过踌躇,不安,也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不可能,最后给自己的妥协还是不放弃,只要一直坚持总会打动学姐的心。
明明把所有的打算都做好了,可真当这个时刻到来,他还是会无所适从。
临别前,季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让他不敢面对的,但又隐隐占据心角无法忽视的问题。
“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吧?”季风对上白月璃惊诧的视线,学姐短暂的沉默令她心下一空,他咬咬牙,坚定了眼神,小心翼翼地吐出这几个字:“是季辞吗?”
学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这时,等候许久的B19路公交车终于来了,搭乘这辆车的人很多,前后门水泄不通。
白月璃笑了笑,说:“车来了。”
季风目送着她上车,不一会儿公交车发动了,学姐透过玻璃窗与他挥手道别,他也机械般地扬了扬手。
学姐没有正面回答他,但他或许有了答案,甚至,这个答案早在今天之前便得出了,只是一直被他刻意忽视回避着。
他季风又不是傻子,与这么多位情敌正面侧面交手过数次,什么人什么样的心思他或许比学姐更清楚。
在这个学期开始以前,季风心里都抱存着侥幸心理,默默注视了这么多年,他再清楚不过学姐,透过她脸上的细微变化便能够明白她此刻的情绪状态。
值得欣慰的是他并没有感到过危机感。
后来,直到季辞的出现。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悠然记得上一次他们一块儿出来看电影的样子,学姐看向季辞的眼神,仿佛快要溺出水来,甚至是说话,她与别人说话时明明也挂着笑容,声音很甜,令人感到很舒服,甚至觉得学姐对他是特殊的。
然而一到季辞面前,对比就出来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学姐的声音里不止是简简单单是笑便是笑,是冷便是冷,说话明显轻快了许多,甚至好几次,他竟然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他起初还不敢置信,以为只是那天学姐心情好,便也兴致盎然地贴上去,也想学姐将这样的好心情分享给他。
没想到学姐一和他说话,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这样的落差感直到今天任然深刻。
学姐还会牵着季辞的手,要么挽着要么牵着,碰到没长眼睛手里又端着汤汤水水的人将她护在身后,原以为只是因为季辞也是女孩子的缘故,后来深想了下,这些亲昵的肢体动作学姐连对江仪学姐都不曾做过。
季风从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就算碰到原野学长,他也只会感慨自己硬件上的东西不如人家,但那也只会让他更努力,励志成为比原野更出彩更优秀的人。
然而,对季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换来学姐对她的特殊。
季风坐在公交车站台的候车区,一班人走一班人来,他默默坐了很久,才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
·
季辞不敢相信,她竟然坐立不安了大半天。
书上的知识点俨然变成一串串看不懂的梵文,偶尔脑子清醒了下左边脑袋进来瞬间化作一串奇妙的音符右边脑袋涌出去。
本来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算式,算着算着画起了圈圈,这状态肯定不适合动脑了,于是默默地拿起了语文书。
登高唐李白,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她惊恐地鼓大双眼,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伏在桌面上,放弃了挣扎。
其实就是想摆弄手机。
迫不及待地进入微信,她鲜少与人聊天,除了一些被顶上来的群聊,最近的联系人便是白月璃。像是熟记了她学姐的位置,径直点入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滞在上午学姐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她的输入框中还保留着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待发出。季辞长按删完,打了几个拼音后想想还是作了罢,转而盯上了躺在列表里的季风。
酝酿了下,发了句“你在干嘛”。
老实说,这便是一整天困扰她思绪的事,她好想知道他们现在的进程。
季风一直没有回信息给她。
季辞的心里轨迹,渐渐从不想看不想面对变成回啊回啊,最后悲悯地叹了口气,沉思着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忽的,手机通知音响了下。
季辞迫不及待地亮屏,看到来信人惊得手头的动作都停止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byl:[我在你家楼下,出来吗?]
第50章
我在你家楼下?
季辞将这句话暗暗笑话,旋即走到落地窗边,俯身下望。
她家的楼层颇高,下面的景物只能远远看到一个轮廓,季辞不知道白月璃今天穿的什么样的衣服,但她对她的身形就算闭眼也能感知到。
看了一圈也没发现白月璃。
忙不迭地下楼后,季辞发了条信息:
[我下来了,学姐你在哪儿呀。]
手机通知音瞬时响了下,几乎是秒回。
byl:[入口的喷泉这里,附近是品浩烟酒。]
季辞照着发送来的地址,小跑着过去,果然,在烟酒行附近的喷泉过道,一眼便见到了白月璃。
彼时白月璃背对着她,望着另一边的方向,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做着抬头的动作。
她逆着风,柔长的头发肆意飘摇,素色单薄的短衬衣衫也钻入了风摇鼓着。
许是感知到了后面熟悉的脚步声,白月璃回眸一看,目光聚焦在女孩身上,眼里闪着星星光亮。
季辞离她几米远的距离停下来慢走,小喘着气,怯怯地说:“学姐。”
“抱歉啊,我只知道你住在这一带,但是不清楚你具体住在哪一栋。”白月璃笑了下。
“嗯……”说着微皱了皱眉,怎么也没琢磨通:“上次送你回来,我瞧你走的好像是那边的路,所以刚才没注意到你。”
季辞扇了扇汗,今天的风虽然大,但是温度一点也不低,风也是热风,拂在脸上更是燥热非常,下午四五点大地升腾着热意。
她想着白月璃说的上次,
哪个上次?
刚穿来那几天是有那么几次和学姐一起打车回来啦,估摸着是她自己都不认识路吧,这个小区真的挺大的。
尬笑了笑,季辞直接跳过话题:“学姐,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啊?”
“想见你,就过来了呀。”白月璃轻笑了下,声音柔柔媚媚似把勾子,令季辞不自然地僵了会儿神。
说话间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极限拉近,她掀了掀眼帘,注目着季辞,语气明明似玩笑一般,但眸光却眼波流转。
季辞碎发下的细碎汗珠在阳光下引人夺目,不住地扇着风,反倒将它沿着优美的脸部线条滚落。
白月璃垂了垂头,拿出一张面巾纸,微昂着头,细致地将她额角的汗一一擦拭。
猝不及防地接触令季辞手无足措,分不清是白月璃携带着的体香,还是面巾纸的合成香味,一一萦绕在鼻尖,季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更令她无措的还是学姐那轻跃的一句:
想见你,就过来呀。
白月璃见她木讷的神情,自知自己的直球吓到她了,反正汗已经擦完,目的达成,附近有一个垃圾桶,她将半湿的面巾纸扔进去,回来时距离把控的刚刚好。
“公交刚好路过这里,想着你昨天送我回去,还没当面向你道声谢呢。”白月璃语气自然,好似事实就如她说的那么一回事,并不像刻意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噢。”季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起来今天学姐和季风在外面约会,的确像她说的那么一回事。
刚好路过。
“学姐,你和…”季辞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说辞:“季风约会完啦?”
白月璃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细微的小表情一一捕捉。
她在担忧。
因为季风?
提议让她一块儿去,她拒绝。
是为了制造她和季风单独相处的机会?
也不怪白月璃会这么想,先前季辞多次想撮合她和季风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和季风之于季辞而言谁的比重更高。
季辞现在这个态度,不得不让白月璃认为她很关注自己和季风的约会,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拒绝她的好朋友?
想到这些,让白月璃莫名地感到烦躁。不过她惯会隐匿自己的真实情绪,她现在对于季辞也还没到生气的地步,尽可能站在她的角度,多体贴她一些。
“嗯。”白月璃将心里的负面情绪压下来,声音轻轻的,像是提议又像是胁迫:“我现在有点累,不提季风,好吗?”
“好。”季辞点点头。
学姐说不提便不提。
她看上去也是真的累,可能跟昨晚喝了酒有关。
季辞深深记得书里描写白月璃为荆蔓喝酒的那一段,花了三个章节来表述。
看书的时候因为对白月璃或多或少地有偏见,这种无痛呻,吟的章节她都只看了个大概。
现在呢,原先那个白月璃的形象早不知何时起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知道看见她学姐不舒服,心里也被揪得紧紧的。
想到这里季辞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霎然垮下来,“学姐你难道不知道你对酒精过敏嘛,像昨天那种情况也没必要非要喝那么多啊,就算有人强迫你,向大家解释一下谁都会理解的。”
她挽着白月璃,两人向着阴凉处走。
感受到臂弯蓦然紧了下,她皮肤本就水嫩,被弄得轻微疼痛,白月璃解释道:“最后一次这种大型聚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扫兴。”
瞥见这人有些气闷的脸,白月璃好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季辞鼓着两侧腮帮,难得的干脆利落。
白月璃:“嗯哼?”
季辞僵了僵神,脸颊升腾起一股躁意,别过脸不去看她。
白月璃笑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酒精过敏的?”
季辞气数顿尽。
“呃……”她挠挠头,感慨在给自己挖坑这方面从没让人失望过。
白月璃眨巴眨巴眼,这次一定不是看她好玩而特意逗她,她特别想知道季辞是怎么知道的。
“嗯……”季辞灵光一闪:“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江仪学姐曾经说,”
忙掩住嘴,她跟江仪正儿八经地都没接触过几次,其实是想说蒋姨的。
白月璃丝毫没有轻易被她糊弄过去的意思,季辞点了点头,“嗯对,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白月璃:“?”
季辞瞅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绕到她学姐身后,双手架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往前走。
“学姐这段时间你高考辛苦了,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按摩,别小瞧我,我家的手艺可是祖传的。”
“我没有不舒服。”白月璃低声笑了下,声音轻轻的把话拉长:“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肩膀嘛?”季辞将她按到凉亭里坐下来,自顾自地说:“你昨天喝了酒,今天又没休息好,头肯定痛,我给你按一按脖子。”
说罢真的作模作样地揉捏起来,只要她换脸皮够厚,一定没有问题可以击垮她。
“这个力度怎么样?”季辞不住地变化手劲,“这个呢,学姐你痛得话要说啊。”
“嗯,就这个吧。”白月璃只好哭笑不得地向她妥协。
季辞拨开她的头发,一路揉捏按摩下来,白月璃今天穿得是件薄衬衫,衣襟巧妙地将omega最私密的腺体遮住。季辞好不容易脱离那个死亡问题,把心思一心一意地用在按摩上。
所以,当她按摩到脖子后面的某个点时,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衣襟里面有褶子,便加重了力道,意欲捋平。
感受到那块脆弱的地方正要被人触弄时,一股无形的彷徨席卷大脑,白月璃嚅了嚅唇:“季辞……”
声音实在太小了,宛若蚊吟。
季辞心无旁骛,omega的腺体本来就敏感,尤其季辞还半躬着食指,对着自以为是穴路的地方加重力道。
白月璃忍不住吟出声来,在静谧的凉亭里说大不大,但存在感十足。娇软的声音如千丝媚转,令她自己都感到羞愧,惊诧。
季辞就更不用说了,
学姐是学姐,可她也是一个omega。
季辞的手原本还僵在白月璃的脖颈后面,隔着单薄的布料挨触着她的腺体。
一瞬之间恍若大梦初醒,忙不迭弹开手,“抱歉抱歉学姐我不是故意的!!”
白月璃垂了垂眼帘,冷静了一会儿。
腺体受到人为触弄,仿似还没消化那人的余温,洋洋分泌出甜液,还好今天需要出入人多又混乱的场合,贴了抑制剂。
身体因此燥热起来,白月璃垂着帘,不动声色地松了颗扣子,露出精致傲人的一字锁骨,也让她没那么感到紧迫与窒息。
“没关系。”她淡淡地说。
本来也不全怪季辞,是她对季辞没抱有什么防范罢了。
换作任何omega,这点警惕意识肯定有的,莫说都染指到腺体了,甚至不会轻易将脖颈地带让任何人触碰。
她也相信季辞,不是故意的。
气氛一时微妙下来。
白月璃倒没什么,作为被“袭击”的当事人,季辞竟然要比她更脸红。
她真的不想再回忆刚才那一幕,可有些事情哪那么容易跨过,网络上出了糗还好说,这可是面对面。她一看到白月璃,就忍不住冒出那声勾摄她魂魄的媚语。
跟着了魔似的。
“小辞?”
这时,凉亭外边冷不丁响起来一道苍老的女声。
季辞茫然抬头:“奶奶!!”
只见奶奶提着大包小包,细长的芹菜叶突兀地冒出来,隐隐可见透明袋子里各种各样的食材。
奶奶得到回应后快步走过来,“小辞你怎么在这里?咦,这位是?”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孙女是和这个少女一块儿的。
“奶奶您好。”白月璃站起来,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我叫白月璃,是和小辞一个学校的。”
季辞也笑呵呵地帮着介绍:“奶奶,她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学姐,人可好了。”
奶奶盯着白月璃,眯了眯眼,老人家记性不大好,但白月璃的脸型五官怎么的都和脑海中的轮廓都能够对的上。
“小白啊。”奶奶终于想了起来,和季辞同款笑容:“我就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小辞这不是你相机里经常拍的女孩子嘛。”
季辞全身松懈着,陡然进入十级警备状态。
呜啊啊啊啊!!
不带这么连番坑人的!
白月璃看了看季辞,维持着笑容,低声调侃道:“相机?经常?”
季辞硬着头皮笑了下。
她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这样突发的场面,再被白月璃这般似温柔似挑弄的看着,就更哑口无言,更手无足措了。
还好这不是她们两个人相处的情景,奶奶基于白月璃的印象也只到这一步了。
奶奶了解到白月璃是这届高三毕业生,成绩又非常优异时,各方各面的观感都让她对这个气质长相绝美的少女赞不绝口。
也说了很多似场面又似掏心窝子的好话。
什么小辞在学校多亏了你的照顾呀成绩这么好一定可以去a大呀,白月璃起初谦虚地回应,后来被夸多了,深深看了季辞一眼,就着奶奶的话:“应该的,小辞很聪明,我很乐意和她接触呀。”
季辞在旁边插不上话,听到学姐这番措辞,不管是说的场面话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的她都无法抑制地笑了出来。
学姐现在说小辞,她竟然有些无法适应。
印象里,她好像很久都没称呼过她这种小字名了吧。
季辞忽的想起来,小说里的白月璃只有对非常亲近的人才这样,她总是亲和友好地称呼生人,比如学弟啦学妹啦小什么小什么的啦。
叫别人的昵称对一般人而言肯定用在亲密的人身上吧,而白月璃不一样,比如对待从小一起长大的江仪便只称呼江仪,从来不会刻意地叫些昵称什么的。
而白月璃这段时间一直叫的她季辞。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接纳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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