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哄◎

    半个时辰前。

    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秦真向裴笙汇报情况。

    秦真:“世子爷,人已经送走了,您交待的事情办妥了。”

    裴笙点点头, 黑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雪了, 一如他此刻坠入潭底的心境。

    秦真:“徐公子从边关回来了,说是带回了好消息。”

    徐公子名叫徐乐天,是当今太师之子。他和裴笙、赵景是结拜兄弟, 排行老三。

    前断日子, 裴笙让徐乐天去边关联系裴家从前的部下, 若是事情顺利, 他想要扳倒老狐狸就顺利多了。

    裴笙:“辛苦他了。安排一下, 明日回府后为他接风洗尘。”

    秦真蹙了蹙眉, 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恐怕不行。徐公子说他的好妹妹出嫁了,他还没来得及喝喜酒,他得先去姑父家道个喜。”

    裴笙勾了勾唇。

    三弟在□□上和他父亲完全相反。他父亲是个文人,说话办事文绉绉的, 讲究“从一而终”, 落在儿子眼中就是有贼心没贼胆——酸腐!

    三弟不愿步他爹的后尘, 美其名曰要享受人生, 实则风流成性、处处招摇, 全大京未出阁的女子都是他的“好妹妹”。

    裴笙:“又是谁家的姑娘被他糟蹋了?”

    “糟蹋谈不上”秦真顿了顿, 小麦色的额间尽是密密的细汗。他不敢看世子爷,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突显, “或许他们只是要好的朋友。”

    裴笙负手望向头顶的天空:“无妨,直说便是。”

    秦真的太阳穴“突突”地乱跳。他思索了片刻, 看了一眼院墙外候着的高远, 蹙眉道:“这件事, 高远比我清楚。”

    高远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秦真呼唤他,一个跟斗翻身越过院墙,稳稳地落在世子爷跟前。面对世子爷的盘问,他取出齿间含着的枯草,回答得毫不含糊。

    “徐公子是世子妃的远房哥哥。他不刚从边关回来么?人还没回徐府呢,先差人送了一大堆的贺礼过来,说是送给世子妃的。侯府老爷此刻正在前厅清点礼品呢!”

    “其实,徐公子和世子妃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自小玩得要好罢了。”

    “大概就是一个想娶,一个愿嫁,不过世事弄人,皇上乱点鸳鸯谱,恰好便宜了世子爷呢!”

    裴笙冷冷地望向滔滔不绝的高远,那本就冰冷的气息陡然变得又沉又急。高远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个说错话了,立马往地上唾了几口。

    “啊,呸呸呸!世子爷和世子妃乃命中注定、天生一对”

    “够了,”裴笙打断高远,“自去领罚十个板子。”,说完,裴笙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秦真转身要走,被终于反应过来的高远拦了下来。

    高远推了秦真一把:“你丫的,故意的!”

    明知世子爷会生气,还故意让他给世子爷解释,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当替罪羔羊么!

    秦真干咳了一声,难得没有和高远斗嘴。他侧着头,微红着脸:“你欠我的十两银子不用还了。”

    “十个板子就值十两银子吗?我打你十个板子,你给我十两银子,啊!”

    高远气愤地跺了一脚。他真是小瞧秦真了,那货居然会玩阴的了!秦真也不回话,只幽幽地看了高远一眼,高远立即怂了,“加加钱好,好商量。”

    “只有一两。”

    “至少五两。”

    “一两。”

    “不行,三两,不能再少了。”

    秦真脚下的步伐一顿,他冷哼一声,脚尖点地跳上屋檐,穿梭在风雪中。高远紧随其后,追得气喘吁吁。

    “一两就一两!喂!”

    “回回说不过我就跑,真他娘的没出息!”

    *

    侯府二小姐的院子里,言倾被夫人反锁在卧房里。

    言倾觉得阿娘为了她的“幸福”,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选在裴笙沐浴的时候把她送进来,不是摆明了让她好生“伺候”他么?

    裴笙极讲究,每晚需得用融化的雪水泡澡。

    雪水选用屋檐上最干净的,烧开后倒入木桶中,再在木桶中撒上干枯的玫瑰花,浸泡半炷香的时间。

    玫瑰花选用深红色的花苞,花苞外裹着五片小小的绿色叶子。

    待到浴水半热,裴笙才踏入木桶中。

    言倾扫了一眼紧锁的木门,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屏风后面,寥寥雾气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结实的后背。男人肩颈的肌肉线条如水般流畅,两条手臂慵懒地斜放着木桶上,纵是美男出画也不过如此。

    裴笙是个典型的衣架子,穿衣有型脱衣有肉,早在言倾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就发现了。病痛没有改变他的身形,只是让他的面色看起来苍白了许多,反倒给阴冷的他增添了一种柔和的美感。

    言倾至今记得他腰间的肌肉有多紧实。

    “倾倾还在等什么?”

    裴笙哑着嗓子催促,语调不疾不徐,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言语中刻意的冷淡。言倾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到了木桶旁。

    “夫君,倾倾来了。”

    言倾在他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回答。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她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听起来像只小奶猫在他心口挠了一爪子,娇滴滴地冲他撒娇。

    “帮我搓背,”

    裴笙没有回头,只用手指勾着一张棉帕。朦胧中,男人英俊的侧颜如山般悠远,那下颌线却抿得死死的,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沸腾的情绪。

    言倾摸不透裴笙的心思,只知道现在最好顺着他。她接过棉帕,捻着手指擦拭裴笙的肩头。

    纤细的手指刚碰上男人的肌肤,就被滚烫的温度吓得一缩。

    男人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的玫瑰花遮住了水下的风光。言倾眯着眼往水下偷瞄了一眼,察觉到自己失态后,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挺直了腰背。

    佛经里说女I色害人,看来男I色也一样嘛!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言倾心中不断默念,直到够胆了,才哆哆嗦嗦攀上他的肩头。

    她委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贤妻”。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打小在蜜罐里长大,哪做过帮人沐浴的粗活?一个简单的搓背,她愣是来来回回在他肩头磨蹭,不舍得往下移动半分。

    “倾倾有心事?”

    “啊?没有啊,”言倾一愣,“夫君为何这么问?”

    裴笙侧过头,声音冷得出奇:“夫君的肩头都被倾倾弄痛了,还说没有心事?”

    言倾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也没想什么,就是,就是觉得觉得夫君好看。”

    她不得不承认,不管裴笙上一世如何对她,她就是欢喜他那张干净的脸。白净的皮肤、上挑的桃花眼、根根分明的眼睫毛、高I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甚至是下巴的弧度,都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甚至怀疑女蜗娘娘捏泥人的时候,是按照她的喜爱捏了裴笙。

    裴笙很明显一怔。

    他转过身,黑褐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含着满满的期许,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倾倾喜欢?”

    言倾咬了咬唇,“喜喜欢的。”

    她只是喜欢他的脸,而已。

    裴笙忽地笑了。

    他握着言倾的小手,放到他的唇边怜惜地亲了又亲,温柔地问:“除了夫君,倾倾可曾喜欢过别人?”

    言倾摇了摇头。

    裴笙是大京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她看过他的脸,哪里还瞧得上其他男子?

    “那倾倾小时候的玩伴呢?有没有倾倾喜欢的?”

    “没有。”

    “那倾倾府上的亲戚呢?有没有特别符合倾倾的心意的?”

    “也没有。”

    裴笙长吁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他将言倾拉近了些,隔着木桶在她耳畔柔声低语。

    言倾“啊”地一声惊呼,白嫩的小脸忽地就红了。她颤抖着唇,斜着多情的眸子求他:“夫君可不可以不要选?”

    裴笙说,要么和他一起沐浴,要么让他看着她沐浴

    简直羞死了。

    裴笙外表看起来清冷至极,怎的骨子里有如此邪I恶的想法?别说做那些事了,她光是想想脑子就晕乎乎的,全身更是热得慌。

    言倾扭捏着不肯回答。

    裴笙柔情似水地望着她,既没有难耐地催促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逼她,而是软言细语地低哄。

    “夫君委实想要得紧,倾倾又怕疼,夫君不忍伤着倾倾。”

    “倾倾给我一点甜头,让夫君解解馋。”

    “夫君保证,不碰倾倾。”

    “倾倾上午答应过夫君的”

    “倾倾”

    言倾被他磨得实在受不了了。

    她也不知裴笙哪来这么好的精I力,怎的今日一整天都在肖想她?不,不对,从他开始搂着她睡觉,他就不安分了。

    而且裴笙为了和她那啥,用尽了心思,还不断变换讨好的方案。起初是威逼利诱,最近变成了软磨硬泡,那种事有那么好玩么?

    言倾:“说好了,不不许碰我,只看看看。”

    裴笙耐着性子“嗯”了一声,双手在言倾看不见的背后渐渐握成拳头,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他像是一头在岸边蛰伏已久的野兽,好不容易布了一条长线,静静地盼着鱼儿上钩,怎能在起钩的关头失了分寸?

    言倾想了想,羞红着脸:“那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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