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府 正厅
“你教出来的好弟子!竟然跑到我北川城作乱, 简直枉为正道之首!活生生让鬼界看了个笑话!”北昆气的叉着腰站在厅内来回走动,“当年,若是白夜还在, 现在哪轮的到他来接任这正道魁首之位……”
“够了!”坐在上首的老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面染了一层不悦。
老者头发花白, 高束于冠中,簪下垂坠两根白色的带子。一身白色外着了一件浅蓝色的云纹广袖。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是久居上位者的严肃与认真。
此人就是白帝城已退位的灵虚子。
仙盟第一大派白帝城便是灵虚子一手建立起来,据说灵虚子此番退位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筹备自己即将登仙籍的大劫。
到了灵虚子这个品阶, 很多事已经不能引起他心底的波动。
可白夜是禁忌。
灵虚子开口提醒出声,“白夜已死。”
北昆甩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事已惊动仙盟那边,这件事我只有一个态度, 清渊不能再担任白帝城的掌座,他必须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激烈的争吵从屋内传到房顶上。
夙钰将裹成一个球的喻白洲从怀里放下,让他站在房顶的瓦片上,“小心点。”
喻白洲将手指放在唇上, “小点声,你就不怕被发现。”
夙钰轻笑了一声,揽着人直接坐在了房顶上,“你还听不听?”
“听。”喻白洲害怕掉下去,拢着身上的狐裘大衣, 手指紧紧的攥着夙钰的衣服, “你……你别松手。”
夙钰揽着人的腰,“放心,就算掉下去,我也会接着主人。”
“我不信。”喻白洲出声, “之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告诉过我,最后没良心的看我掉下去出丑。”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清渊?”
“怎么可能是他,是一个小孩子,恶劣的很。要是再遇见,我一定……”喻白洲想了想,“不对……好像见不到了。”
喻白洲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拍了拍夙钰的胳膊,“嘘,听。”
屋内两个人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闯进屋子里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用束魂印此等禁术去禁锢一个人。他难道不清楚,用了束魂印就等于剥夺了此人轮回?”北昆气的不轻,“师兄,到现在你还想包庇他不成?”
灵虚子没有北昆的暴脾气,他缓声道:“不是包庇。”
“做错了事,该罚。但毕竟是本尊养在身边的孩子,他的脾气秉性本尊是知道的。”灵虚子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我知道清渊是你的得意弟子,但错了就是错了。”北昆坐下身,长叹了一口气,“白夜如此,清渊亦如此,怎么一个二个就是跟鬼界牵扯不清。”
灵虚子迈步上前,“所以,鬼王必须死。”
坐在房顶上的喻白洲听着灵虚子狠厉的声音,攥紧了夙钰的衣服。
夙钰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情绪波动,捏了捏他被冷风吹的发红的脸,“别担心。”
喻白洲点了点头,害怕底下的人察觉,凑到夙钰的耳边小声道:“灵虚子既然来了,他们还会处置清渊吗?”
“会。”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蜗处,让人心底生出些许悸动。
夙钰将人拉下,出声道:“白帝城不会容许门派内有污点,他会亲自将人处决。”
就如百年前那样。
喻白洲听着夙钰的话,沉默了。
夙钰:“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喻白洲摇了摇头,“不去了。”
当年救了他的恩情他早就已经还了,从清渊对他下束魂印的那刻起,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袖子,央求出声,“今天天冷,我想喝南市那家羊肉鲜汤。”
夙钰:“好。”
两个人在屋顶消失,屋内灵虚子像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冲着北昆问出声,“你刚说,清渊在北川城对一人用了束魂印,那人是谁?”
“一个叫喻白洲的,好像是个半路出家的仙师。”北昆声音一顿再次开口,“不过此前听冥御说,清渊好像与他好多年前认识。”
灵虚子:“此人现在在哪?”
北昆回答出声,“听说这人原本住沧城,本来那天想要将人安置在北川府,可是那人派人来传信说是住朋友家去了,就没强求。”
灵虚子抬了抬手,“联系到他,本尊要见他。”
北昆诧异的问出声,“师兄,您竟然要见一个无名小卒?”
“他能开我白帝城的河图洛书,绝不是一个无名小卒那么简单。”灵虚子走出屋子,“况且据本尊对那孩子的了解,他似乎对此人过于关注了。”
“河图洛书?!”
北昆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瞪大眼睛,“喻白洲竟然能开河图洛书?”
“家主。”
突然门下弟子走上前,冲着两个人一拜,“鬼界来人。”
“鬼界?”北昆看了灵虚子一眼,皱紧了眉头,“谁?”
“家主怎么能把奴家给忘了呢。”艳鬼在屋外现出身形,捏着扇子掩唇笑道:“今个儿好日子啊,仙盟的两大巨头都在这了。”
北昆盯着艳鬼身后带来的一众鬼将,面色不明,“怎么?鬼界想造反吗?!”
“看家主这话说的,这些都是巫峪山的鬼将。鬼界不过是听说了这白帝城的掌座出了点事。”艳鬼视线扫过灵虚子,迈步走上前,“既然人要死,总是要过我鬼界,这掌座的魂,二位打算如何处置?”
灵虚子冷哼了一声,“我白帝城的人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会给你们鬼界!”
“成,不想轮回我们总不能勉强不是?”艳鬼点了点头,“那就把黎秋还来吧。”
“黎秋?那只鬼?”灵虚子手背在身后,“既为我徒儿已经连契的鬼,主人死,鬼必死,他该殉葬。”
“当年清渊强行契约了巫峪山山主,五年差不多也够了。”艳鬼从怀中掏出令牌举在两位面前,“今日,我等奉了鬼王之命,前来接山主回山。”
*
关于清渊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正如夙钰说的那样,白帝城打算自行清理门户。
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如今到是让人一阵唏嘘。
明日就是除夕,鬼市已经显得十分热闹。
夙钰给喻白洲的眼睛换了药,就感觉到喻白洲的心思被窗外的烟花声给勾走了。
“想看吗?”
喻白洲点了点头:“想。”
他在期待,见到这个世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夙钰将药收拾起身,“除夕差不多就可以了。”
喻白洲颇为喜悦,“真的吗?!”
夙钰嗯了一声,“你现在应该能感受到比之前体内更加充盈的灵力。这样等眼睛好了,再修习术法会事半功倍。”
喻白洲垮了一张脸,“之前不想努力,现在被迫努力……”
“对了,这些天,我依照你说的方法试着去跟命魂做沟通,但是他好像不想理我。”
夙钰揉了揉他的发,“别急。”
“王,北川城差人送信过来。”
夙钰听着门外的声音起身,“进来。”
艳鬼走进,将信递到夙钰手中。
夙钰将信展开一看,眯起一双眼。
屋子里的安静让喻白洲有些不安,“怎么了?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夙钰转回身,“灵虚子想见你,主人要见吗?”
喻白洲大概猜到了因为什么,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见。”
除夕当天,喻白洲被弟子迎进北川府。
弟子将人带进屋内,冲着灵虚子一拜,“仙尊,您要见的人来了。”
灵虚子:“下去吧。”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喻白洲冲着人拱手一拜,“在下喻白洲,见过灵虚子仙尊。”
谦和恭逊的熟悉声音让灵虚子转过身来。
视线在落在喻白洲身上后,原本平静的面色倏然一变。
来人眼缚白布,姿态谦和。
内着白衫,外套了一件月白色银纹广袖宽袍,整个人看上去清素若莲。
百年已过,灵虚子仿佛看见当年的仙君白夜重新站在他的眼前。
喻白洲许久没有听见声音,直起腰身,“仙尊?”
灵虚子回过神来,拂袖转身坐于高座之上,“本尊听我那逆徒提起过你。”
喻白洲:“能得仙尊记挂,是我的荣幸。”
“坐吧。”灵虚子抬了抬手,“此番请你前来,其实是因为本尊的逆徒。本尊听说此前他对你施用束魂印,是本尊管教无方。”
喻白洲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事已至此,您不必向我道歉。”
灵虚子端起一旁的茶杯,“孩子,听闻你能开得了我白帝城的河图洛书?”
喻白洲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能开,但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只开成功过一次。”
灵虚子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你见到的河图洛书是什么样的?”
喻白洲摇了摇头,“实在抱歉,我看不见,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灵虚子看向喻白洲的眼睛,“你开启河图洛书之后发生了什么?”
喻白洲咬唇,没说话。
“孩子,你不用紧张。”灵虚子抿了一口茶,“河图洛书乃是我派不传机密,现如今你一个外人却说能开。本尊只是想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是否真的是河图洛书。”
喻白洲思索了一番,回答出声,“不瞒您说,这件事却也困惑我良久。我并非白帝城的弟子,却能开河图洛书,而打开之法我亦是从未从任何一人口中知晓,但法咒却像是刻印在我脑子里一样,挥手即来,像是……本能。”
灵虚子将杯子放下,“还是刚刚的问题,你打开河图洛书后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喻白洲开了口。
“河图洛书开启之后,我想我是回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哥哥都不想我,哭卿卿。
洲洲:别哭,我带你去找哥哥。
小白:我把你关起来,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
洲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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