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般的窒息感让喻白洲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奢华宏伟的宫殿殿顶, 殿内红色的销金纱帐翻飞。殿内烛火灼燃,而他躺在帐幔之内铺着大红锦被的大床上。
这里是……夙钰的寝宫?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
他刚刚不是在北川城的庙会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撑着起身,刚要下床他的手就被扯住, 耳朵里就听见了熟悉的锁链晃动的声响。
他抬起手, 果不其然就看见了自己手上拴着的金色细链, 另一端被锁在了床头,而双脚亦然,身子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张大床。
喻白洲坐在床侧,将手放回床上, 哀叹了一声。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夙钰将他绑来的这里?
对,夙钰。
喻白洲抬起手, 手指放在胸前结印,低唤了一声, “夙钰,你在哪?”
喻白洲睁开眼睛。
宫殿内红帐翻飞,冷冷清清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言灵咒下叫的人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出现在眼前。
喻白洲:“……”
喻白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重新掐诀。
一道金色刻着铭文法印圆盘出现在眼前, 而喻白洲盯着圆盘,面色一沉。
他与夙钰之间的连契,断了。
“我说王对屋里那个可真好,要我说白帝城的人就该杀了。”
“人家可是正道魁首,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杀的人吗?”
喻白洲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将胸前的法印收了。
正道魁首?谁?
门外议论的声音还在继续, 喻白洲打算听一会。
“现如今鬼界和白帝城闹这么凶,我可是听说白帝城很宝贝里面这位,他不是灵虚子的大弟子吗?难道白帝城的人就不来救?”
“你当我们鬼界是什么地方?岂能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说, 我们王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别说要一个人,就是要下他们白帝城,他们也得受着。”
喻白洲大致听懂了。
看来他没认错,这里应该就是夙钰所说的他在鬼界的寝宫。
白帝城的大弟子,莫非指的是清渊?
“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呢?!吵着里面那位担当的起吗?”
喻白洲耳边突然听见了艳鬼的声音,让他眼睛一亮。
门被从外面推开,喻白洲视线里就看见了穿着紫衣薄纱容颜娇魅的艳鬼。
他冲着艳鬼唤出声,“艳鬼姐姐,我想问……”
艳鬼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扔了,“别,我可担不起白夜仙君的这一声姐姐。”
白夜?
白夜?!
喻白洲猛地从床上站起身,细链将手中扯疼了他也没管。
他皱紧了眉头,看向走近的艳鬼,“你刚刚叫我什么?”
艳鬼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抱着手臂笑出声,“白夜仙君是这些天在这里被关傻了吗?”
喻白洲声音越来越沉,“今年是天历多少年?”
艳鬼:“天历589年。”
喻白洲将指甲嵌入掌心,直到出了血,他才慢慢松开。
不是梦。
天历412年,鬼界与白帝城大战。
大战中鬼王生擒仙君白夜,不知所踪。
他再次回到了过去。
而这一次,他是仙君白夜。
有人动了他的命盘。
这个人只能是除夕夜与他见了面的灵虚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他来这?
喻白洲颓然的跌坐在床侧,艳鬼看着发白的脸色,出了声,“既然仙君已经选择嫁给了王,就老老实实在鬼界呆着。王爱您,自然不会亏了您,您何必跟王质气,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喻白洲攥紧了垂落在袖中的手。
夙钰说,他爱过一个人。
当时他没问,那人是谁,现如今听了艳鬼的话喻白洲才知道。
堂堂鬼王喜欢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百年前已经死掉的仙君白夜,曾经的仙道第一人。
难怪当他询问,他的愿望的时候,夙钰告诉他,他希望的是他好好活着。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三百年后,夙钰不知因何原因,错认了他。
苦涩,在心底一点一点的蔓延,将他刚刚想要说出口的那句喜欢,咽进了肚子里。
“仙君,王很担心您,这是他特意跑去给您买的,您要不吃一些?”
听着艳鬼的话,喻白洲的视线朝着艳鬼手中的盘子看了过去。
盘子中,不是桂花糕又是哪个?
白夜,竟是与他喜欢吃一样的东西。
喻白洲咬紧唇,“拿下去吧,我不吃。”
艳鬼皱紧了眉头,“仙君……”
“放下吧。”
夙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殿内,喻白洲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等与人视线交汇,喻白洲低下头。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夙钰。
艳鬼躬身退了出去。
喻白洲坐在床侧,下巴就被一双沁冷的手给捏起。
喻白洲被迫仰头看着他,他在夙钰的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浓郁感情。
他穿着一件艳红色的华丽长袍,与三百年后见到唯一不同的是对方额头上并没有那好看的金红色印记。
“小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夙钰抽回手,拿起一旁的桂花糕,“知你喜欢吃,我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喻白洲听着耳边的声音,心底的委屈与难受让他红了眼睛。
“我不吃。”喻白洲怕被夙钰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蠢样子,转过身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喻白洲伸出手偷偷擦了擦眼角流下来的眼泪,就听见夙钰再次道:“你还是怨我。”
床侧稍稍一塌,喻白洲就感受到夙钰靠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靠的极近,身子贴靠着身子,这让喻白洲整个人浑身一僵。
夙钰并不满足,喻白洲就感受到被子底下的一双手搂上了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之间,“小白,你是不是怨我将你锁在这里?”
喻白洲没有说话。
夙钰:“小白,你理一理我。”
喻白洲皱紧眉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夙钰像是习惯了,他收紧了抱着喻白洲的腰,自顾自的开口,“你猜我今天去了哪?”
“我去了白帝城。”夙钰手指卷过喻白洲散落在身后的发,继续出声,“灵虚子让我放了你,可我不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夙钰说着说着那放在腰身上的手就开始不老实。
在喻白洲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夙钰的手已经扯开了他的衣带。
身上的衣服散开,让喻白洲的脑子里就倏然想起那次春……梦。
喻白洲的一张脸瞬间红了。
他一把握住夙钰的手,拒绝出声,“夙……夙钰别……”
夙钰像是没听见,他反手握住喻白洲的手将他的手拉到头顶,用细链将两只手的手腕绑在一起。
喻白洲被夙钰的动作吓着了。
他挣动了一番,发现手压根挣脱不开。
就在他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吻就落在了唇上。
感受到喻白洲有些抗拒,夙钰将手臂撑在喻白洲的身侧,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长久以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夙钰几乎不能忍受,喻白洲的离开。
他们明明才做了百年的夫妻,因为白帝城,让喻白洲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喻白洲抢走,这会让他发疯。
夙钰手扯开喻白洲身上的衣衫,当肌肤赤/裸的与空气见了面之后,喻白洲眼眶发红,委屈让他淌下眼泪。
求你,别这样。
夙钰像是察觉到身下之人的颤抖,他撑着手臂抬起头。
近在咫尺是一张眼眶泛了红的脸,有泪挂在眼角将落不落,看上去楚楚动人。
夙钰皱紧眉头,一时间有些发慌。
“小白怎么了?”
他用手指按在喻白洲泛红的眼尾上,凑上前,吻去了喻白洲眼角的泪,“别哭,别哭。我不做了。”
“我只是……只是有些生气。一想到他们要从我身边带走你,我就真的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别杀人。”喻白洲睫毛颤动,在衣衫被重新合上后吸了吸鼻子,“夙钰……杀了人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夙钰,他依旧如记忆当中的那般,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他。
夙钰听着喻白洲的话,手抚上他的脸,“我可以不杀人,但小白,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喻白洲:“什么事?”
夙钰眸色认真的看向喻白洲:“答应我,别死,好好活着好吗?”
三百年后的他真真切切的知晓,白夜真的死了。
夙钰为了白夜甘愿为奴为仆留在他这个替代品身边,足以见得白夜的死对于夙钰的刺激究竟有多大。
此时,喻白洲并不想让夙钰伤心,他点了点头,“夙钰,我不会……”
“回去!”
突然一声低呵在脑子里响起。
喻白洲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夙钰看着他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喻白洲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
喻白洲闭上眼再睁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夙钰,扯着他的手臂一个翻身将人压在床/上。
他伸出手描摹着夙钰的这张脸,唇畔扬起一抹笑,“哥哥,没有你,我要如何好好活着?”
夙钰在听见喻白洲的话,面色一沉,“小白!别干傻事!”
“嘘。”喻白洲伸出手指按在夙钰的唇上,“哥哥,若鬼界与白帝城终有一战,那么,死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夙钰眸色几乎在一瞬间染了一抹凶红之色,“我说过,你休想,我不允许……”
喻白洲笑起来,“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你说了不算,得听我的。”
他伸出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细链与夙钰的手绑在一起,与人十指紧扣。
他俯下身,吻上了夙钰再次想要开口的唇。
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老婆真凶,嘤嘤嘤。
不是替身,没有前世今生。
有错别字的话,早上醒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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