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殿位于鬼王宫后, 宫殿气势宏伟壮阔。
殿前,百阶玉阶之下,鬼界百官侍立, 慕名而来的鬼已经早早的就等待在这里。
在夙钰成为鬼王之前, 鬼界曾是一片混沌之地。
人死入轮回, 而不入轮回的鬼在鬼界厮杀中生存,强者为尊,胜者就能活下去占据更大的土地与资源。
直到夙钰从一众厮杀之中走出,建立秩序, 鬼界才成为现如今这番模样。
众鬼将鬼王当神,这让百年一次的朝拜显得格外盛大庄严。
红色的地毯从宫门一直铺上台阶, 礼官站在朝圣殿之前,瞧见远处鬼王的轿撵缓缓停了下来。
“跪——”
号角声吹响, 群臣众鬼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直到这一刻,喻白洲才真的意识到,坐在身边的这个人是堂堂的一界之主。
轿撵停下,四角金铃因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红色销金纱帐翻飞,轿撵旁,鬼奴跪在地上充当脚凳。
夙钰迈步走下,艳红色衣袍迤地。
众鬼在看见夙钰出现的那刻,热情高涨。
然而众鬼却突然发现夙钰下车之后没走, 反而神情不悦的冲着轿子里低呵出声, “下来。”
脚上的链子过于短,这让喻白洲有些寸步难行。
他弯腰掀开帘子,看着轿子旁已经站起身的鬼奴,咬紧了唇。
他下不去。
他的灵力被封, 手脚被锁,硬要下去的话,除非出丑。
可这么多人……
他眼睛祈求的看向夙钰,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帮忙。
可恶!
当初他生气的时候也没这么对他!
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将人羞辱一番,再解契!
喻白洲心里骂完,打算自己坐着挪下去。
反正他现在顶着的是白夜,到最后丢人也是白夜而不是他。
喻白洲刚要坐下,手腕就被夙钰给一把握住,随后他整个人就被夙钰给拽了下来。
脚下没站稳,身子直接一个踉跄的朝着夙钰倒去。
夙钰没有接住他,喻白洲反而是看见对方嫌弃的将他推开,“白夜仙君若是不会站,本座不介意教一教规矩。”
“白帝城的第一仙师?怎么看上去这么弱?难不成仙界真的没人了吗?”
“百年前王生擒了对方,今日鬼王的朝拜日,将人带来,还不是为了羞辱。”
“我听宫里的人说,王将人宠幸了。不过这白夜仙君长的可真不错,回头等王踏平那白帝城,要什么有什么。”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喻白洲稳住身子,脸色十难看。
就在喻白洲站定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他的手就被夙钰握住。
喻白洲想要甩开,却被夙钰握紧,耳朵里响起他的传音。
夙钰:“乖,回去任怎么罚好不好?”
喻白洲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给甩开。
夙钰余光扫过众鬼,伸手扯上喻白洲两手之间的细链,拉着人向前走。一拉一扯之间,众鬼的嗤笑声更重。
夙钰将人带上台阶,将人丢给立在一侧的森木,“让他跪在这反省。”
喻白洲红了眼眶,“夙钰!”
夙钰坐于高座上,拂袖禁了喻白洲的言。
森木按着喻白洲的肩膀,让人跪在了地上,“老实点。”
礼官主持过几次朝拜从未遇见过今日之景,他低垂着头有些尴尬的冲着夙钰躬身一拜,“王,典礼可要开始?”
夙钰将手撑在一侧,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始吧。”
礼官转过身走上前,朝着下方众鬼看了一眼,拿出册子展开,朗读出声,“天历373年,鬼王诞……”
夙钰对这些几百年都不曾改变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他坐于椅子上,倒是感受到一双染着怒色的双眸一直盯着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小白的。
夙钰攥着拢在袖子里的手,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等一切结束之后,要怎么哄人。
一时间竟是有些,愁的慌……
礼官将手中的册子收了起来,将手背于身后,“跪——”
慕名前来的鬼在礼官的唱和声中,冲着高台上坐着的夙钰倒地叩拜,“祝王,福寿绵延,万代无疆。”
夙钰将揉动眉宇的手放下,站起身。
艳红色的衣袍拂落于地面之上,他走到喻白洲面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搂进怀中,“们还要拜他。”
众鬼:“???”
夙钰低下头,看着被按在怀中的喻白洲,伸出手指,捏上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看着他,“这位,就是白帝城的白夜仙君,从今天起,他就是我鬼界的王后。”
众鬼哗然。
*
高台之下,隐于众鬼之中,一鬼身穿斗篷,从斗篷内露出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喻白洲。
仙君白夜,正道魁首。
此时却被那孽障搂在怀中,成何体统!
白帝城的第一仙师,就应始终忠于正道,死于正道!而不是在鬼类身/下摇尾乞怜!
花只有开着的时候才最为娇艳,人也一样。
白夜仙君宁死不屈,才是死得其所。
笼罩在斗篷之下的鬼嘴角笑起来,随后他身子化成一团烟雾,直奔喻白洲而去!
*
高台之上,喻白洲盯着夙钰的眼睛,这一刻,他觉得夙钰或许真的是想昭告天下。
白夜是他的人。
然而白帝城与鬼界水火不容,也就导致夙钰的感情变得克制而隐忍,深爱却不能说出口。
这种感觉他体会的到,太难受了。
喻白洲张了张嘴,刚想说出口,什么东西突然进入到了识海。
喻白洲头突然一痛,闭上眼回到了识海。
识海中,他看见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
男人走上前,冲着喻白洲出声,“把身体给我。”
束魂印之下,他的魂比普通人要弱。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挣了挣身上锁链,“是谁?要做什么?”
然而男人并不想同他多说什么。
喻白洲看着男人走近,在对上对方的脸后,瞪大了一双眼睛,“灵虚子!!是……”
全身上下笼罩在斗篷内的魂正是灵虚子。
他快步走上前,手指点在喻白洲的眉心,拿到了身体的主控权。
再次睁开眼时,众鬼已再次伏身跪拜。
“祝王,王后,福寿绵延……”
‘喻白洲’盯着近在咫尺的夙钰,唇畔染了一层冷笑。
下一刻,他伸手拔掉发上金簪冲着自己的脖子就狠狠的捅了上去!
“滚出去。”
一道浸润着冷意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手中的金簪在擦过脖颈后转了位置,簪子插入手臂。
重新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喻白洲将夙钰一把推开,他眯着一双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把被挤出身体的傀儡给一把攥住,“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要杀我。”
在鬼界羞他辱他的朝拜会上,杀了他。
这样,他灵虚子的弟子不会被扣上背叛正道的帽子,只会被当成是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全了忠义。
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喻白洲看着手中挣扎的东西,手指用力,将傀儡给捏碎在当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守在一旁的森木快步上前,将长剑横在喻白洲的脖子上,“仙君要做什么?”
喻白洲伸手拨开抵在脖子上的长剑,将刺入胳膊上的金簪拔了。
刺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夙钰看着喻白洲胳膊上晕染成深红色的衣服,皱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森木,给本座查!”
森木低头,“是。”
夙钰越过人,径直走到喻白洲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人打横抱起,“让医官到本座寝宫。”
下一刻,在众鬼的视线中,那立于高台之上的王与新晋的鬼后娘娘已经消失不见。
夙钰的身形出现在寝宫内,他抱着人快步走进屋,将人放在床榻上,“小白,来给我看看伤口。”
喻白洲看着夙钰紧张兮兮的模样,伸手勾过夙钰的领口到跟前,“原来王还会关心人?不是说要教我规矩?”
夙钰骤紧眉头,“小白,先让我看看伤,听话。”
喻白洲识海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要,我生气了!”
“他说任我罚的!”
喻白洲唇畔笑意更深,“哥哥,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夙钰刚想出声,殿外响起医官的声音,“王,微臣求见。”
喻白洲听着门外的声音,伸手将夙钰推开,懒洋洋的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出去跪着,让医官进来。”
夙钰看着喻白洲染了生气的脸色,直起腰,伸手解了喻白洲身上的锁链,“好,我让他进来。”
夙钰转身走出去,喻白洲就看见殿门一开一合,医官提着药箱进门。
喻白洲:“怎么样,满意了吗?”
识海内主魂不确定的问出声,“真让他去跪?”
喻白洲将身上染血的外袍褪掉丢在地上,“这是自己说的。”
主魂咬了咬唇,“可……”
不行,说好的不心软。
喻白洲见识海中没了声音,抬眼时医官已经走上前。
“微臣,参拜娘娘。”
喻白洲胳膊上疼的厉害,他冲着医官挥了挥手,“行了不必行礼起来吧。”
医官躬身走上前,将药箱放在地上,“微臣给娘娘看看伤。”
喻白洲将繁复厚重的里袍也给脱了,将手臂递到医官跟前。
医官看着被染红一片的白色里衣,用剪刀将衣服剪开,看到了被簪子捅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还在流血,医官不敢耽搁,先给喻白洲止了血,又敷上药,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交代出声,“娘娘这段时间伤口切勿碰水。”
失血让喻白洲的脸色有些白,他捂着手臂冲着医官嗯了一声。
医官:“那老臣告退。”
喻白洲靠在床头疼的不想动弹。
识海里却是听见一个声音央求着小声道:“咱们要不出去看看?”
喻白洲不耐烦:“做什么?”
“就是想看看他……”
大约觉得不对,主魂飞快改口,“想看看他有没有老实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下次想看人就直说。
白白:……我不想!!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