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下面是一片浓浓的白雾,没人能看清楚那下面是什么景况,又藏着些什么东西。
背后有人推她,这是宋锦遥刚才的感觉。
灵惘、李轩还有楚南竹方才都在即将断掉的桥上面,是没有这个时间跑到自己背后,还把自己推下去的。
不是他们这群人里面的任何一个,那就是......别的人了,是另外进来的人,还是这秘境里面本来就存在的,或者说......并不是人?
冰心仍然缠在几人身上,宋锦遥坠落途中,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紧,往下的势头停住了,她往上面望去,楚南竹拿着她的剑,插在崖壁的一处凹陷处,那剑纯黑色剑柄,银色剑身,宋锦遥记得那剑尖部分好像缺失了一截,不过都隐藏在了那崖壁里面,看不分明。
她到底从哪里拿出来的这把剑?宋锦遥有点纳闷。
几人被楚南竹拉住,而后宋锦遥让冰心将他们送到崖壁上面,几人轻功都不错,停在这崖壁上,还不至于掉下去。
待灵惘和李轩抓住了崖壁上面的石头,宋锦遥收回冰心,李轩稳住身形,看了看上面的层层云雾,心道:这也不知道离上面还有多远,能爬上去吗?,他问:“现在怎么办?”
他们现在站在这崖壁上面,上不见天,下不见底,可谓是进退两难。
灵惘问:“爬上去?”李轩往上面看崖壁的坡度,咽了咽口水,心里想:他们是有轻功,但也不是壁虎呀,这能爬得上去才怪。
爬不上去,那就只能下去了。可那下面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谷底。
“上面有人。”宋锦遥道。
“有人?”楚南竹将目光移向她。
“嗯,刚刚冰心缠住了你们,就要拉上来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她感觉得到,那双手狠狠推她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犹豫的意味。
若是她们等会儿真的爬上去了,会不会那人还在上面?也或许,那人正在上面往下面瞧着看,宋锦遥往上面望去,竟真的觉得有一股子视线在自己身上。
她心里只觉不可能,方才她们在上面的时候,都看不到下面的情况,那人纵然是站在那上面,隔着这层层云雾,又如何能够看见呢?
“既然上不去,那就只有下去了?”灵惘道。说完,他看向上面的几个人,李轩看向宋锦遥,宋锦遥看向楚南竹,楚南竹道:“那就下去吧。”
宋锦遥让冰心捆在崖壁上面的凸起处,几人御轻功往下的时候,至少能够有个着力点可握。
待得大约下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几人落在了山谷底下。
刷拉刷拉的石块落下来,沿着谷底的坡度下滑,李轩站在谷底的地面上,呼出一口气,看上面的云层,心道:也不知道这悬崖到底有多高,但看他们几人光是下行就要了这么长时间来看,估计活人摔下来是要直接摔成一滩肉泥的。要是让他逮住了是谁把宋姑娘推下来的,他定要把那人大卸八块。
这山谷下面的模样倒不像是上面那么漂亮,反而显得有些荒凉,底下都是些石块,连杂草都很少,阵阵风声呼啸而过,那是这山谷里面唯一的回响。
下面很黑,纵然是视力很好的几人也有些看不清楚情况,宋锦遥掏出一个火折子出来,周围霎时就明亮了不少。
几人都看向她,宋锦遥道:“总不能......什么东西都装在包袱里面,我身上还剩了点儿。”也还好来时顾虑得周全,想着要过那湖,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将身上的东西用防水的物件裹好,放在怀里,那包袱落在了湖里,浑身也就只剩下了这些东西。
李轩笑道:“还是宋姑娘顾虑得周全。”
灵惘将背上的盒子紧了紧,然后去周围探查情况,几人靠着崖壁坐下,楚南竹道:“先休息会儿吧。”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那帕子白色为底,青色点缀,期间有点点红在上,像是装饰,她将帕子递给宋锦遥,宋锦遥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把你的药换了吧。”宋锦遥方才在向下攀爬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用到手,双手支撑身体重量,掌心里溢出了血,再加上摩擦石壁而沾染上的石灰,那包扎的布斤看起来很是狼狈。
宋锦遥微微笑道:“谢谢。”她将那旧布斤取下,换上新的帕子。
李轩将附近的枯枝拾了过来,生了个小的火堆,这才看清周围的一些地方。
这下面很多乱石,都不怎么大,应当是从那崖壁上面滚下来的,还有一些杂草和枯叶存在,兴许是这下面不见天日,连那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也显得有些萎靡,寥寥无几,枯枝和枯叶倒是多,遍地都是。
几人行了半天的路,这下子都有些累了,坐着火堆旁边休息,火光映照着几人的面庞,他们都显得有些沉默,灵惘去附近探查情况,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面,宋锦遥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附近寂静得令人心慌。
她看了好几眼李轩和楚南竹,好像这样才能让她认为这里不至于是她一个人。
楚南竹蹲坐在崖壁,眼睛里映着明灭的火光,火焰在她眼里跳动,她仿佛像一尊人偶,在原地很是安静。
她看着宋锦遥的时候,眼里含着一点光。
——
五百多年前,温州一带。
温州位属西南,往北是秦岭,往西是高原,冬日里的北风被这两处高地挡住了不少,所以温州冬天还不算寒冷。
而这一年,却少见地下了雪。
漫天大雪飘飘扬扬洒落下来,旁日里随处可见的枫树变成了玉树银花,冰晶似的雪压在枝头,冬日的麻雀轻轻一点,刷,半个树杈的银白都落了下来。
楚南竹不常外出,这一次是去了段城的宗族里,与穷奇一族谈了些事情。
穷奇一族很不好相与,传言它们乃是凶兽,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与你打起来,要是更加看你不顺眼,那估计是要吃了你的。
楚南竹没管这穷奇一族到底是何模样,她此行只管一件事,那就是:她涂山的人,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的。
她去往北地的时候,很少经过沿途城镇,回来的时候起了兴头,去了州城里面转转。
很多年不曾出来,这外面倒是繁华了不少,走街的走街,挂卖的挂卖,街上的人都不曾认识她,行人小贩都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只有少许胆子大些的敢偷偷去瞧她的脸。
可也奇了,这王家的老二看见的脸是隔壁的小茉莉,周家的儿子看见的就是桃李阁最红的头牌.....
那两人在后面争论着
“诶,那不是桃李阁的白黎吗?怎么在这儿啊?”
“你什么眼神啊,那是我邻居家里的小女儿,小茉莉,今年刚刚及笄,怎么样,好看吧?”
......
楚南竹拿好自己买的东西,而后往城外走。
温州往南就是涂山,她走到山脚,进入林子里面。冬日里动物都休眠了,连段城都整天昏昏欲睡的,林子里也没有了平常动物活动的声响,只剩下一片苍茫,期间夹杂着细微的雪落声。
“哇——”
楚南竹脚步一顿,而后望向不远处的那片草丛里面,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打算继续往前面走。
“哇——”
又是一声,这是婴儿的叫声,其中还夹杂着些喜悦。
“哇——”
“哇——”
方才还很安静,现在那婴儿叫声嘹亮了些,显得有些吵闹。
楚南竹走进草丛,拨开林叶,一棵大树根处,一个稚嫩婴儿躺在那里,那婴儿不过才似出生不久的模样,一张脸才不过楚南竹半个巴掌大小。
那婴儿面前站着一只黄纹斑虎,那老虎半个成年人高,黄色皮毛上印着一条条黑色纹路,老虎站在婴儿旁边,正看着她,若是那嘴巴一张,几乎一口就可以将那嗷嗷叫着的婴儿给吞下去。
那稚嫩婴儿摇着小手,嘴里哇哇的,之后又是咿呀咿呀地叫着,竟然一点都不怕这老虎,小手伸出去,像是要与那老虎玩耍。
楚南竹站在那婴儿旁边,那老虎看了她,眼神中竟然有些畏惧,它向后退了两步,眼里闪着警惕的光。
那稚嫩婴儿顺着那老虎的视线看见了楚南竹,她这下比看见那老虎还要高兴,咿呀咿呀地叫着,那连五根指头都没长分明的小手不断晃悠着。
楚南竹睨了那婴儿一样,面无表情,眼里古澜无波,像是根本就不想理会她。
那婴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直看,见楚南竹望过来了,嘴里呜哇呜哇地直叫唤着,像是在和她说话。
楚南竹一句没回她,而那婴儿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不知道哪国的语言。
冬日里老虎需要冬眠,很少出来,若不是饿得狠了,是不会出自己的洞的,黄纹斑虎微微低下头,往后退,楚南竹一直看着它,看着它退出这片树林。
她低下头看那稚嫩婴儿,良久,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抱起她,向涂山西面而去。
涂山周围很少人家,楚南竹不喜生人,要是这山里面来了人,段城就会将他们吓了,让其自行下得山去。
渐渐地,就只剩下西面的那两家猎户了。
楚南竹到了涂山西面的山脚,眼前是两座小土房子,大门紧闭,上面挂了锁,围栏前瓦罐都破碎了很多,显得有些荒凉。
寻常人家都会养些猫狗看屋,猎户家里面更是养了猎狗,可这时分,竟是未听到丁点狗叫声。
楚南竹蓦地一愣,是了,李阿婆也不在了。
她看着怀里抱着的婴儿,眼神里竟罕见地有些许无措。
她本想将这婴儿放在李阿婆家里养,那老人家心善,家里的孩子又经常外出,时常只剩她一个人,老人家寂寞,定是不会拒绝养一个婴儿作伴的。
可这下该怎么办?总不能将她放回树林,不出一天,她估计连尸骨都无存。
那稚嫩婴儿看上去像是并不担心自己的归处,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缩在楚南竹怀里,也不知道是要长牙的缘故,还是怎么样,她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巴里面抿着。
那手不知道在地上爬过没有,手指上不晓得沾了多少脏东西,楚南竹皱了眉,将她的手指从嘴巴里面拿出来。
那稚嫩婴儿任由楚南竹将手指拿出来,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里面似乎含着水雾,直直盯着楚南竹看,看着看着,嘴巴一嘟,竟然吐出个泡泡来。而后咧开嘴笑了,楚南竹看见她嘴里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牙。
段城摇摇晃晃,坐在浮云间旁边的树杈上面,抱着树杈就要几乎睡了过去。
蓦地,眼睛里突然出现楚南竹的身影,他跳下树,对来人笑道:“姐姐回来了?”这句话刚刚说完,段城怀里就被塞了个孩子。
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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