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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觉得自己失策了。
那日就不该心软,半推半就地与神灵来那一回。
因为,自从重新赋予神灵心脏,用骸骨胡天胡地那一次之后,清禾发现,某种对神灵的束缚就消散了。
此前因为她年纪小,又颇为单纯直率,神灵在这方面对她颇多怜惜,只偶尔情难自已时,方才有所诱哄亲近。
但那次骸骨相合之后,神灵仿佛便确认了某件事,不再犹豫。
比如,她的卧室不再只是她自己的领地,神灵时常光顾。
来的时间还总随心所欲。
神灵第一次的悄然造访,是在某日晚上,清禾感到胸前沉闷,颇难呼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神灵在他身旁,安静地微阖双目,神色恬淡而清冷,仿佛冰封沉睡的玫瑰。
“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神灵侧卧,俊美安宁的面容正对着她,近距离的极致美丽,是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在瞬间不自觉屏住呼吸的程度。
但一切的一切,都得忽视他右臂正压在她胸前,自然地将她护入怀中的情况。
神灵轻薄唇瓣与她眉心相对,仿佛随时都会温柔落下轻吻。
他吐息在她肌肤上氤氲出温热,酥痒得让她想抬手揉一揉眉心。
可不知怎的,最后她还是红着脸僵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神灵清淡的嗓音在她面前响起,呼吸可闻,清禾甚至从中听到几分……近乎朦胧的柔软睡意。
这是神灵此前从未展示过的柔软一面。
原本呵斥的话本已在唇边绷紧了,结果神灵轻柔一句“怎么”,就让她的言语轻易消散。
清禾便很没出息地哼唧了一声。
“干嘛突然来。”清禾眼睛不敢看神灵,僵硬地在床上转过身,正面冲着穹顶。
只是……她的睡裙真的很轻薄,只是一匹天绸做的露肩宽松吊带罢了。
所以至于她在翻身时,与神灵手臂经历了怎样难以忘怀的体验,清禾不能回忆。
总之睡意全无。
“你不在的时候,唯独此处,能令我半分休憩。”神灵在她背后轻声而自然道,“如今已习惯了。”
一提到她缺席的那一万年,她的心便柔软得一塌糊涂。
“但、但是,这不太好。”清禾没什么底线地嘟囔。
好家伙,这可是同床共枕啊。
“是不是有点快?”
“嗯?”神灵低低发出鼻音,大约原本是准备休憩的,然而他伸手覆上清禾脸颊。
“好烫。”祓神奇怪道,“你在害羞?”
“……”
“为什么会害羞?”神灵认真起来,“是觉得被我冒犯了么?”
冒犯?
神灵侵.犯她的事情都不知干了多少呢。
清禾被神灵看得恼羞成怒,大声道:“我就是害羞,害羞不行嘛!!”
“自然可以。”神灵不疾不徐地询问,“是何处让你觉得害羞?”
“之前我确实发现,碰触你腿.根时你极为激动敏.感,甚至有攻击行为,但今晚我只是准备安眠,并无何打算,你怎如此激动?”
“我没有想多……”清禾发出苍白的辩解。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因为她确实想多了,尤其在转身蹭到神灵臂弯时,联想到的尤其之多。
最后,她沮丧地叹息:“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清禾彻底麻木。
她真的不想听恋人面不改色地讨论自己敏.感点。
为什么祓神总能如此清冷平静地,说出让她羞耻到想要人间蒸发的话?
神灵着实不解:“那为何此刻会排斥我?”
“因为真的太快了。”
清禾道:“虽然我们有婚契,有过神交,还帮你骸骨……但、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神灵没有动情,乃是干干净净的清白神,那睡也就睡了。
但现在不一样啊。
啪。
清禾拨开神灵的手,自己捂住脸颊,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身后没有动静。
安静了许久,直到清禾在心里暗暗嘀咕,莫非祓神已经放弃时,神灵忽然了悟开口。
“我明白了。”
清禾冷哼:“明白什么?”
“你是觉得没有名分。”
神灵字句清晰冷静道:“我们需要一场昭告三界,世人皆知,万古流传的大婚。”
祓神是个清冷简洁的性子,接连用了三个修饰语,足以表达他对这件事的极端认可尊重。
清禾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惊色。
她知道神灵有与她大婚的打算,但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因为这种原因让他提出。
最开始当然惊喜高兴,可是……
“这算求婚……求娶么?”她开口,声音透着努力克制的委屈失落。
“不,我只是与你讨论你是否有如此意愿。若你愿意,我即刻起便着手准备。”
清禾:……
祓神的行动力总能给她一个大惊喜。
“可以。”
清禾咳嗽一声,做出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语气强势道:“反正我们现在,也算至死不渝,彼此唯一,对吧?”
“嗯。”神灵即刻回应,不带半分犹豫。
少女唇角不由自主翘起。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偏过脸来,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身侧的神灵。
“那求婚场合就得很郑重,让我感受到你的诚意才行。”
神灵不假思索:“好。”
清禾惊讶:“你已经事先想好了?”
“没有。”
“那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只是不愿拒绝你的要求。”神灵如实说道。
清禾便是想要星星做戒指,祓神也一定会为她摘一颗。
清禾心里有点感动。
不过她并非胡闹性情。
少女顿了顿,认真说道:“其实也不用很急,你先解决三界的事情吧。”
她刚才一时热血上头,才那样子说,但实际上清禾自己明白事理轻重。
想要足够震撼三界的订婚仪式,神灵肯定需要分出心力,而眼下日月陨落,虽有天道维持,没有万物沉沦,但秩序也不会好过。
这种大环境下订婚,清禾自己都觉得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可恶意味。
神灵淡声道:“不必在乎他人意愿,根据你本心而行。”
“那我倒也不是非要委屈自己。”清禾实话实说,“只是订婚乃是喜事,我希望我们是在万物生灵的祝福下结.合,而非恐惧痛恨的沉默诅咒中宣告婚约。”
祓神乃是天道,是万物生灵之初。
清禾从未说过,其实他至今仍记得,祓神第一次走出地宫时,日光与生灵对他的亲昵崇慕。
黑色长发的神灵苍白而俊美,黑金外袍披散,其上日月山川云纹在阳光下恍若流动,散发着灿烂辉煌的光芒。
花草违背重力,拼命向神灵生长盛放,仿佛要榨尽自己的生命力,只为得到他的一眼垂怜。
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祓神是怎样温柔而静默的神灵。
“既然是你的愿望。”
神灵平和应允道:“我听见了。”
“所以,是先解决日月,然后订婚么?”清禾精神一振。
“不。”神灵平静陈述。
“宣告与你婚约的那日,三界皆会知晓。”
“日月,因你而升起。”
“这将是我为你准备的第一件聘礼。”
少女呆呆地注视着神灵,因其言语间透露的强大自信,而一时失神。
“还有何心愿,你可一并诉说。”
少女回神。
既然提到日月——
“我想您能亲眼看到,我身穿嫁衣时的模样。”
内心浮现对祓神仰慕的时候,她不用自主便用了“您”的敬称。
是情趣,是调侃。
但何尝不是她对高洁神灵的崇慕。
她想再度看见,那双冷淡透彻的金色眼眸。
比日月更加辉煌灿烂。
但看向她的时候,总是凛冽而温柔。
“好。”
神灵轻声道。
“我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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