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孔书易开心地将手搭上邱玉婵的肩,“走吧,玉蟾兄,咱们该去交束脩了。”
“诶——”邱玉婵抬手用扇子撑住孔书易伸过来的手臂,“我人小体弱,可经不起书易你这么一架。”
她动作自然、语气诙谐,孔书易就算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他耸了耸肩,“好吧好吧,身娇体贵的玉少爷欸,快跟小的一起过去报名吧。”
邱玉婵就笑,“那快快有请咱们的书童小易,过来给本公子带路吧。”
说着说着,二人相视一笑,毫无芥蒂地走向缴纳束脩的集合处。
他们两个在山门处开了一会儿玩笑,队伍就排得长了起来。
好在二人的性子相合,可以在一处逗乐解闷,这会儿也就可有可无地缀在了队伍的末尾处。
只是很快,邱玉婵就感到后悔了。因为他们二人的身后,很快接上了姗姗来迟的梁祝二人。
最先注意到他们二人的是背过身来跟她聊天的孔书易,他苹果一样的脸蛋上,本来是懒洋洋的表情,可是很快,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梁兄!祝兄!”
邱玉婵表情一僵——祝兄?
她半侧身子回头看,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祝英台明明做着男装的打扮,但是此刻却极为自然地露出了娇嗔的表情,“真是晦气,怎么在哪儿都能碰上你呢?”
她小声嘟囔,正是末尾四个人大致能听到的音量。
起初,孔书易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惹到了这位雌雄莫辩的小兄弟,直到他新认识的朋友折扇一合,露出了一个让他感到相当陌生的表情——邱玉婵完美地展示了何为皮笑肉不笑。
“如果某人没有提前步入痴呆的年纪,应该早就知道我也是要来尼山书院读书的。当然,如果她不幸遭遇了意外,导致脑袋出现了一些无可回转的大问题,那我就当做尊重病人好喽——你随便阴阳怪气。”邱玉婵气死人不偿命地说。
祝英台果不其然地暴怒了,邱玉婵都做好轻松镇压她的准备了,却见她身旁的梁山伯一把抱住了她,“英台,英台你怎么了?英台你冷静一点?”
“喂喂喂,”邱玉婵一扇子拍开了梁山伯不规矩的手,“你要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就非得动手动脚的?”
她虽然不喜欢祝英台,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这么占她的便宜。
被一扇子拍开的梁山伯还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明显有矛盾的两个人,这会儿突然就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好在他的祝贤弟还是心疼他的,只见祝英台同样贴近过去,担忧地握住了梁山伯那条刚刚受了伤的胳膊,“山伯你没事吧?”
“啊?”梁山伯还没从这复杂的关系中回过神来,憨厚地挠了挠自个儿的脑袋,“我没事啊。”
祝英台最气他这般受了欺负还不自知的模样,她小脚一跺,一脸怒容地面向邱玉婵,“邱玉婵,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我们俩的恩怨,你为什么要涉及旁人?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郡守家的大……大公子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山伯是我义兄,你欺负了他就等于欺负了我!就等于得罪了我们祝家庄!”
“祝英台,”邱玉婵属实被她这倒打一耙的功力给气乐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你就是嫉妒我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兄弟!哪像你?只会把身边的人当做是下人看待!”边说,祝英台还边怜悯地看了阿实一眼。
邱玉婵就纳了闷了,你说她说话不过脑子吧,她还懂得拉别人下水。可你要说她故意挑拨离间吧,她又好像连自己被占了便宜都没有意识到。
让你连同她计较都显得小心眼,只能苦口婆心地把自己的苦心掰开给她看,还要承担她不识好人心、继续犟下去的风险。
可邱玉婵又不是对她有求必应、千娇百宠的祝家人,既然她不识好人心,她当然也不会惯着她。
邱玉婵只最后半是嘲讽半是提醒地回击了一句,“是,我不像你,出门还没两天,就给自己认了一个好哥哥。就是不知道你家那个疼你、宠你的八哥,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弟出门求了一趟学,最后还给他带了个兄弟回去。”
说完邱玉婵便不顾祝英台是否醒悟,兀自转过身去了。
孔书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梁祝二人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轻轻地点了点邱玉婵的手臂,“玉蟾兄,你跟那位祝小兄弟是有仇吗?”
“谈不上什么仇不仇的——”邱玉婵轻瞥了一眼孔书易一眼,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进书院以后想要结交的第一个小伙伴,竟然同祝英台扯上了关系。
上一个跟祝英台有密切关系的祝英亭,至今还在她的好友名单和黑名单中徘徊不定呢。
虽然她和孔书易才刚刚认识,不过看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份上,邱玉婵还是意思意思在心里给人判了个死缓。
她给孔书易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她和祝英台的关系,“我们邱家和他们祝家,姑且可以算得上是世交吧,只是我们俩自小就相看两相厌,所以关系从来都不好。”
“哦,是这样啊。”孔书易摸摸鼻子,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
玉蟾兄和那位祝小兄弟自小便看不惯彼此,他还没那么大脸,觉得自己能让他们在书院里化干戈为玉帛。
瞧他们一见面就差点干上的架势,估计自己今后只能选择一方深交。
那问题来了,梁山伯帮过他,且他古道热肠的性子也是自己欣赏的。玉蟾兄也助过他,目前为止,他们相处起来都极为愉快。
所以他到底该选择疏远哪一边?
邱玉婵知晓如今孔书易心中必定纠结,好在他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想要凑上来帮她和祝英台调和彼此之间的矛盾的人,所以邱玉婵也愿意等他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是现在……
“孔兄,队伍怎么突然散去了?”
而且越是往前的学子,越是兴高采烈地在欢呼。
孔书易也摸不清头脑,“我去找人问问。”
邱玉婵知道他现在还没做好决定,就没有主动凑上去,只是客气道,“那便辛苦孔兄了。”
闻言,孔书易顿时松了口气,“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他不怕麻烦,就怕邱玉婵下定决心不理他。
邱玉婵点点头,假装不知道他的犹豫。
眼见二人之间的氛围越发轻松,隐隐有遇到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人前的和谐,祝英台突然在邱玉婵身后发出一声冷哼。
“哼,山伯,我们也到前面去问问情况。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说罢,她便牵着梁山伯的手,大踏步从邱玉婵身边经过。
走到邱玉婵身旁时,她还不忘给她递了一个冷笑,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就是把身边的朋友当做是仆人来看待”的样子。
从祝英台发出冷哼开始,邱玉婵就知道她又要出幺蛾子,这会儿见她转头看她,她早有准备地冲她做了一个口型——蠢货。
倒把过来示威的祝英台气了个够呛,她有心想跟邱玉婵分出个高低,偏偏又被身旁的梁山伯拦下了。
只这次,邱玉婵可不会好心地提醒她了。
可也不知道是她先前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祝英台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没有了邱玉婵的干预,她反倒主动甩开了梁山伯的手,“八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要帮着她!都选择站在她的那一边!那你跟她结拜去好了!让她来做你的小贤弟啊!”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跑了,梁山伯着急忙慌地追了过去,“英台!”
被留在原地的邱玉婵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胃,感觉自己被迫围观了一场过时又古老的偶像剧。
好在孔书易很快就回来拯救了她,问完话回来的孔书易的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和新奇,邱玉婵正好奇是什么事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见他一脸复杂地开口说道,“他们说,来自杭州的马文才马兄,刚刚缴纳束脩的时候,连带帮他身后所有学子的束脩都一同缴纳了?”
而且每个人都凑了整十之数,这可是整整二百多两金呐!
鲁郡孔家的家底也不薄,但孔书易依旧还是抠抠搜搜、分厘不少地预备了书院要求的九两金。坚决将“他不占书院半分便宜,书院也别想白嫖他一文钱”的处事原则贯彻到底!
这杭州太守家的公子,和他还真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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