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平的卧室里，电脑悠悠闪着光，将近过了一小时文档只有寥寥几行字。
季辞希看着，微不可闻的叹气声落入浓稠夜里，又将其删掉，简单洗漱后躺进被窝，拿起手机点进微博。
几个小时热搜已经换了好几波，往下滑动几页还能瞧着《问期》剧组换女主的词条。自然众多议论里免不了提及施吟，无非是绯闻八卦。
平时不愿动脑连支付密码都能忘记的网友，猎奇心驱使下像福尔摩斯上身一般，蛛丝马迹中总结出了施吟的后宫，肤白貌美的总裁配当红明星吸引人眼球，热度最大的是和何影的cp超话——吟影燕燕。
明明不是娱乐圈的人，却处处有她的身影。八卦新闻只是小部分，更多是成就。几年时间就将施氏影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又是綦城龙头企业施氏集团的长孙女，实妥天之骄女，人中龙凤。
季辞希看着施吟的照片发愣，居然爱吃蒜，分明是自己爱吃，还说她爱吃。
和爱抽蒜烟的林薇有得一拼，娱乐圈相关的人爱好真奇怪，口味重，还相信风水迷信。
不过与她无关，等事情解决她们不会有交集。季辞希转到自己微博，她素来低调神秘，笼统没有几条，最新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发的祝贺剧组开机。
一路看下去，时隔数天，多数是恭喜大大卖版权，一部分是保持观看态度，不觉得有人能演出这种文艺调调。
季辞希虽然没回，都一一认真看过。
其中有一条很扎眼，在相对祥和的评论里显得突兀：【呵呵呵真是好笑，这种垃圾故事也能卖，我家狗用脚刨都比这精彩，上完九年义务教育没。】
回复的人多数是淡定，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好季辞希书的人也相对平和，内敛成熟，都说别理楼上疯狗，掉档次。
书粉都猜测自家大大应该是四十好几的人，淡泊老干部风格，不单从文风故事推断出来，难得某次季辞希搞抽奖活动，奖品是保温杯，茶，暖宝宝，袜子，泡脚粉。
独独有一位叫“玛卡巴卡”的人秒怼：【你家狗子能不能刨我不知道，你这狗嘴学什么人话，还痴心妄想吐出象牙？】
玛卡巴卡？
名字有点熟悉，她翻了下面几条，发现对方都是秒回。
季辞希楞了几秒，随意点进玛卡巴卡的主页瞥了眼，资料上显示12岁，小学生在读。
没再往下翻，只是看了最新一条，上午讲的故事。
《蝙蝠与小太阳》
从前有一只蝙蝠在黑夜里抽烟，哭唧唧黑丝吊带小太阳收起了光芒跑来借火。
蝙蝠对小太阳：“你就是光呀，为什么还要借火。”
小太阳失落：“我喝了酒精，会自暴自燃。”
蝙蝠说：“不要难过，我们做朋友吧。”
小太阳暗淡：“我没光了。”
蝙蝠把烟借她：“绝配啦，我是见光死。”
应该是个天真富有童心又年少轻狂的孩子，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小的书粉。时间不早，眼皮往下耷拉，本要按退出的拇指在屏幕上滑动，阴差阳错点了关注。
手机垂落。
啪嗒一声，水溅一地。
施吟踢开木桶，看着小号里的回关消息。
暴露了？
不应该，季辞希一直保持老陈的形象，不回关不露面，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明白，何况她根本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心重重地跳了跳，施吟喝了口凉水，翘着二郎腿点进私信：【大大还没休息吗？】
等了十来分钟没人回，洗脚水都凉了，施吟：……
这是什么意思，钓鱼网呀。
去浴室洗了个脸，睡前再看一次，安安静静。
第二天醒来施吟第一时间便去看回复了没，果不其然，还是那样。
过往的梦魇压身，天色阴沉昏暗，福利院调皮捣蛋的小孩带着她去外面捉迷藏，数到一百声后无人响应，季辞希茫然找了一大圈，路灯电流声吱吱响，小巷里寂静的黑暗如同一只枯瘦的手向她扑来。
“吱呀”一身响，树枝将其绊倒，季辞希跌坐在地，诡异的安静里有声响在靠近，侧过头，干枯稀落浑身布满油渍的流浪狗正虎视眈眈，龇牙咧嘴地靠近，距离越来越近，低压的犬吠渐渐炸开。
季辞希满头冷汗从床上弹坐起来，呼吸的滞顿感像发灰的水泥僵在脸上，冰冷难受，久久未能平复。
远边亮光还未刺破苍穹，她光着脚坐到飘窗前，手里拿了一杯运动饮料咕噜几口便饮尽，空瓶子在静默里攥得咔咔响。
起床闹钟这时才响，她拿起手机看了看，福利院院长发来消息说小彭的病情暂时稳定了，让她放心。
玛卡巴卡那条她也看了，颤了颤眼睫，平静地取消关注。
出门。
白体恤配一件浅蓝卫衣，黑色鸭舌帽压低，提着泛白的书包去了学校。
大四课不多，几个周才有一节论文指导课或是文学鉴赏，季辞希带着蓝牙耳机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笔刷刷刷地在白色卷上专注滑动。
“季同学。”文学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
选a。
“季辞希。”
选b。
“学号末尾数是23那位同学。”
“啊？”季辞希取下耳机，抱歉笑了笑。
“黑板上这个问题你来。”
看了眼，思忖片刻，季辞希从善如流回答，教授点点头：“坐下吧，上课认真点。”
前桌不屑的一声女生：“装什么装，以为自己多厉害。”
季辞希充耳不闻，再度带上耳机，下来课便提着包出教室
“等一下。”方才那个女生，李姣追过来，满脸虚伪的笑意。
季辞希看了眼：“有事？”
李姣亲昵：“下个周班上有个毕业聚会你会去吧？”
“不了。”季辞希转身。
李姣快速拉住她衣角，季辞希躲开，李姣压着不满，笑：“我们定的是价格便宜的地方，大家平摊下来不需要多少钱，或者。”她看了看季辞希背包，“我帮你付也行，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季辞希还是那句：“不了。”
李姣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穷鬼还装什么清高。”
旁边的人附和：“就是，装什么高冷，谁知道她用什么手段和汪杰教授走得那么近，听说还要进工作室实习。”
李姣白眼：“她还能有什么，身上那二两肉。”
没走多快，零零散散的议论声传进耳朵，季辞希顿住脚往回看了眼，无波澜无情绪似冬日的寒冰，生后那一群人禁声，鸡皮疙瘩大起一手。
季辞希没说话，走了。
李姣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神经病。
活脱脱欺软怕硬的主，仗着家里有几分臭钱拉帮结派瞎显摆，季辞希话虽少，模样俊秀成绩好挺招人喜欢。季辞希不理她，李姣不知什么心理偏来招惹，自个找气受。
教学楼离食堂不远，季辞希吃了碗小面，自行车轱辘碾压着泛黄的银杏叶，绕过大街小巷回了出租屋。
又是带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刷题。
选c。
嗡的一声手机振动，看见名字楞了片刻，在电话快挂断时才接起来，手捏紧笔尖抵着试卷：“汪教授。”
汪杰：“怎么那么久接老师电话。”
“有事，没听见。”季辞希盯着白炽灯，眼睛涨疼。
“不说没关系，老师不多问，什么时候一起吃饭？”
季辞希没回。
那边轻笑了下，接着说：“《问期》重新选角色的事你知道了没，我打算改一下剧本，你一起去，等我通知。”
季辞希缓缓应了声好，让对方先挂断。
良久，她低头望着桌面，不知哪刻试卷被戳了个洞，墨水侵染一片，黑压残损。
如此按部就班过了几天，时间一晃，到了和施吟约定去看选角的日子。时间紧又事发突然就在拍摄基地举行。
南方边陲一座小镇上，十里镇，蜿蜒曲折的小河道蔓过，樟树郁郁青青配着青砖白瓦，节奏放得慢，同时也落后偏僻。
季辞希天色未亮便起身，拒绝了施吟的邀请，说到了小镇再会合，独自一人背着包先转绿皮火车，再是大巴才能到。
火车上五湖四海人多，吵杂到不行，旁坐的大姐嗑着瓜子扯着嗓门和过道那边的人扯家常，季辞希缩成一小团，听着听力靠着窗。
昏昏欲睡，隔壁大姐在她耳边嚎了一声：“娃子快醒醒，有人找你啦。”
季辞希睡眼惺忪看过去，难以置信看着那人，她掐了下腿，不疼。
原来是梦，笑了笑，又闭上眼。
大姐娇羞地和过道上那人抱怨：“她怎么这样，还摸人家大腿腿……”
季辞希没来得及睁眼，站在过道上那人幽幽看着她。
“季老师。”
似怨似嗔一声叫唤，她心莫名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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