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师”
施吟站在过道边上,眼神幽幽地看过来。
微楞之余,季辞希疑惑:“您怎么也在这里?”
目的地虽说是穷乡僻壤,没有直达的飞。可临省却有,距离也不远。
身份地位都突兀的人出现此处,不怪她惊讶。
施吟:“你为什么在这里?”
“坐火车。”
“是呀,所以我是为什么?”
听着怎么有点埋怨委屈,她怎么知道,季辞希摇头。
环顾几眼周围,施吟说:“我没位置。”
季辞希低头看了下她几厘米高的黑跟:“然后?”
施吟掀了下眼皮:“腿麻死我好了。”
破罐子破摔样。
季辞希压住嘴角的浅笑,面无表情冷冷的:“你过来。”
施吟挑眉,噙着笑:“那么霸道呀,季老师。”
季辞希:……
“坐不坐。”
施吟往里移:“坐,怎么不坐,季老师第一次主动给我座。”
当然不是她想的那样挤着季辞希,只是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到边上站着。
过了会儿,施吟和旁边大姐说了几句,接着换到靠边的座位上,手掌支着下巴,歪头着看季辞希。
“早上怎么自己跑了?一个人坐车多危险。”
季辞希:“我成年了。”
“也是,是应该做些成年人做的事了,你都做过些什么?”
季辞希寡言:“没什么。”
“想做什么都可以来找我。”施吟沉思片刻,“带你去好玩地方。”
又问:“站着累吗?”
季辞希不想过多流了,打算把话题聊死:“累。”
“有点内疚。”施吟说,“位置还你。”
季辞希难以置信:“真的?”
施吟诚恳:“真的,我坐你腿上。”
季辞希:……
施吟逗她笑:“成年人还害羞?”
成年人也要脸,她又不爱做什么出格的事,季辞希有点招架不住她。
想不通施吟怎么上了绿皮火车,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买坐票,即使售票处没了,出钱的事总能有办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整整大半天,下午到站那会儿,窗外鹅毛细雨停了,柔柔撒撒水雾留在锈迹斑斑的栅栏上。
季辞希走得快第一个下火车,身后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等了一会施吟还没出来。
仗着个头高越过人群往后张望,见施吟在出口那处被陌生男人拉住,纠缠着脱不开身。
季辞希没有犹豫,三步跨做一步,忍着人挨人的不适过去。
这处比不得市里,各种碰瓷事处处都有。
千金大小姐出身的人必定适应不了。
季辞希上前抓住男人的背包带往后拉,冷着脸。
“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着了人,她才注意到一旁挨着墙角的小孩吓了一跳。
此情此景,施吟反应过来闹了误会,说:“季老师,误会了,他在给我道谢。”
男人使劲挣扎开来,呼着痛:“对对对,误会了。”
季辞希略有戒备松手,简单听完事情的由来。
男人带孩子去大城市里看病回来,带着三岁多的小孩只买到了站票,又是行李又是小孩挺不容易,施吟把位置让给他们。
而后就有了她一个一个车厢挨着寻季辞希的事。
道完歉后,季辞希抱着施吟丢过来的手提包,跟个老树桩子一样杵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哄孩子的女人。
不催也不热情,静静等着,眼眸垂了垂,情绪不明。
只是临走的时候从包里摸了个奶糖快速塞进小孩的包里,小孩怯怯看着她,季辞希挠了下头,迈着大长腿往前走了。
施吟在后面眉眼柔和:“别丢下我呀,全身家当都在你那。”
……
小地方导航不好使,笼统没几辆的出租车更是打不着,季辞希方向感出奇好,按着破旧的路牌找到坐大巴的地方。
施吟一直在旁边念叨。
“好棒呀,季老师。”
“太快了,慢点。”
“季老师你体力好好,平时锻炼多吗,我腿都酸了,歇会儿再继续行吗?”
季辞希嫌她烦人,又不好说,无奈放慢了脚步。
才走了百米不到怎么就叫累了,大字就在旁边写着,按着走过去也叫厉害,施吟话好多,一点没有个老板样,比英语听力还烦。
搞得她脸上的皮想红。
并着走了一段路,季辞希低声道:“施总,以后不要叫我季老师了。”
施吟点头:“你喜欢怎么称呼?”
“随您。”
不远不近,正常的叫法她都能接受。
施吟笑:“小随。”
季辞希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叫她,不解侧头。
“不满意?”施吟说,“小您?”
季辞希:……
随她吧。
施吟歪头看了她一眼,唇红齿白,四肢修长,个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初恋少年,冷冷清清的纯欲脸,很乖。
啊,想被rua。
就是太瘦太闷,怎么逗都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让人有些心疼。
转过最后一道路口,施吟说:“你多高?”
“一七二。”
“多重?”
“九十二。”
“多大?”
季辞希顿住脚,秀气的眉毛微凝,嘴角平直反问:“那你多大?”
施吟佯装生气:“知不知道,不可以问女性多大。”
季辞希难得多说几句:“你先问的。”
“那么想知道?”施吟声音哑哑的,“36。”
那么大?
季辞希侧眸看她,心道:保养的真好。
在她愣神期间,施吟出其不意靠近,软软的热气呼在耳边,补了个:“c。”
36c。
淡淡的浅香絮绕,季辞希下意识往下看,寡淡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红,慢半拍往后退:“施总,你别这样。”
说完便大步向前,车站就在前面。
冷风迎面而来,心跳渐渐平复。
什么和什么,奇奇怪怪的。
口无遮拦过火了,接下来的车程施吟保持着安静,期间几欲开口,看着季辞希不愿交流的样,作罢,下车再说。
破旧的大巴味道难受,人群混杂吵嚷,说不出是烟味还是汗味,一股劲往脑门里钻。
施吟忍着不适回了制片几条消息,车轱辘压在坑坑洼洼水泥路上簸荡,异样感在胃里翻滚,折磨得人没了精气神。
两个小时后汽车到站。
制片早有准备,见着人热情地迎上去:“施总,您到县城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好派车去接呀。”
施吟面容困倦,揉了揉眉心:“没必要,这也挺忙,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差几位没到,不过不碍事,试镜是安排在晚上。”
“嗯?”施吟困惑,“怎么不先进行着?”
此刻才下午三点左右,原先若是等她,现在完全可以开始。不必等所有试镜演员到齐,时间紧迫,多耗一天便是一大笔经费,再大的公司也抵不住这样消耗。
制片跟和她并肩走着:“导演说等一样东西。”
施吟:“什么东西?”
“雨。”
安静地跟在身后的季辞希开口,眼眸平静无波。
等一场夜雨。
施吟回头,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空看去。
平时苍翠的香樟叶暗淡无光,乌云压低如密不透风的黑幕,视线所及之处渡上一层灰色,无风里的静默,总是压抑着莫名的事物。
风声沙沙作响,暴雨的前奏即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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