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 大少爷回国的时间定下了吗?”朱问道。
时隔多年,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助理,她穿着西装, 妆容精致干练, 目光落在了左前方的陆桥身上。
陆桥闻言, 他略微抬眸, 顿了顿之后才应了一声。
“陆总, 三年了,我希望您能遵守当年的约定。”朱微微笑着提醒道:“能说的, 不能说的, 我想您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毕竟差点失去了一次, 您总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痛苦了,对吗?”
“这句话你已经提醒我三遍了。”陆桥回应道:“我比你更加清楚应该怎么做。”
他的语气说不上好, 透着一丝焦急, 像是强行压抑着某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手背的青筋微微突起,陆桥扭过头看了眼朱, 嘴唇微动,但最后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 陆桥几乎一蹶不振,他比任何人都先得到的消息, 因为他知道左齐在哪, 他知道左齐要回去看奶奶,所以那天他是想要趁着那个时间去道歉的, 路上因为堵车而耽搁了一下,到镇子时已经半夜了。
后来很多夜晚,他无数次做噩梦, 梦到了这一幕。
那天他听到了左齐急促的惨叫声,那声音很突兀,但是他仅凭一声就立刻辨认出了这是左齐,几乎是抛了手上的一切,立刻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他是将院子门一脚用力踹开的,摇晃的铁门,躺在院子里几乎濒死的人,让他愣在原地,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他的身体比他脑子反应更快,将王伯踹开后试图抱起左齐,可是他眼前这人浑身都是血,断裂的胸骨刺破了胸膛的皮肉,几乎看到碎骨的断层。
他自己也出过车祸,但从未见过这么惨烈的样子。
整个院子是浓烈的血腥味,他看到鲜血从左齐的口鼻疯狂往外涌,他甚至不知道他身上除了胸口还有什么地方受了伤,根本看不清。
他想要把眼前的人带走,但他甚至都不敢随意触碰,生怕会让地方疼的更厉害。
“谁干的?!谁干的!”他近乎疯狂地厉声吼着,而后颤抖地打开了手机,打通了救护车的号码,而后又发觉这不行,速度太慢了,他找了他爸妈,找了爷爷奶奶,然后联系了直升机,并且提前通知了医院那边,进去就直接进行手术,他陆家这么多年的人脉关系在一夜之间被他全部启动了起来。
陆家低调了很多年,包括陆桥自己从未这般大张旗鼓,唯独今晚,只有今晚,他必须这么做,他什么都能不在乎,但他一定要把左齐留下。
这一动静甚至惊动了不少媒体记者,直升飞机的出动和顶级专家连夜赶来,从各个地方专机接送,最顶级的医院手术室灯光一直开着。
陆桥站在手术室外,他浑身沾满了左齐的鲜血,双手还在发抖。
左齐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样子惨不忍睹,以至于成了陆桥多年的噩梦,他怕自己失去了他。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很多人来让陆桥休息,但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僵硬地站在手术室外,期间医生多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咬牙道:“再救救他,求求你,再救救他吧。”
他几乎要跪下,他要左齐活着。
最后在多位顶级专家的共同努力之下,终于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抢了过来。
“病人还需要进行观察,如果在观察期间没有出现术后并发症,才算是真的脱离危险。”医生走出手术室后道:“他的很命大,很幸运,目前看来,一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他的内脏被切除了一部分,加上本身有其他疾病,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就算是康复了……恐怕……”
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桥在听完了医生的话,才算是卸了口气,他浑身发软,整个人往地上一跪昏厥了过去。
等他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看左齐,但是左齐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那么多管子刺进了他的身体,他戴着氧气罩紧闭双眼,浑身消瘦,伤痕累累。
陆桥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后悔,如果他当初在北京没有放开左齐的手,如果他一直在左齐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醒来?”陆桥问道。
“他伤的太重,最坏的打算,可能会……是植物人,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也可能会非常非常虚弱,因为他的脏器几乎全部受损严重,你明白吗?”一个医生解释道:“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爱人。”陆桥说道。
左齐醒来的时候,陆桥就在他身边,他几乎高兴地掉眼泪,什么也说出来,可表情僵在了左齐有些茫然的眼神里,左齐看着他,片刻后微微拧眉虚弱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经过医生的证明,左齐在药物和重伤之下,他失去了记忆,一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记忆统统被他给弄丢了,但他还记得朱。
陆桥花了十分钟才反应过来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猛地抓住了医生的手,低哑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既然忘了……那就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了。”
他做出了一件以前的他绝对做不出的事情,他隐瞒了左齐的事情,对外宣城了左齐的死亡。
但他没想到,朱竟然跟左齐说,他是左齐的弟弟。
左齐应了。
他居然应了。
朱说:“医生说老板现在的状态还是认知障碍,他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所有有歧义或者混乱的信息都会让他的情况更加糟糕,我想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陆桥几乎是咬着牙应下的,就这样,左齐莫名其妙成为了陆家的大少爷,成了陆桥他的大哥。
三年,左齐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陆奶奶很喜欢这个孙子,和陆爷爷商量了一下后,就把他送到了国外留学,以防止在国内会遇到一些不该遇到的人。
左齐很聪明,也很厉害,陆桥一直关注着他的信息,每次看到他的获奖证明时,都忍不住想要打电话问一下,但每次对方都把他当弟弟看待,陆桥忍不住憋着气。
三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左齐回来了。
朱走进了许久没来过的办公室,她看到背对着她的办公椅,声音微微发颤道:“老板。”
“嗯?”椅子转过来,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唇角带笑,和记忆里的他一样,轻轻叼着烟,一手翻看了一下文件,而后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朱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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