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整齐地放着套崭新的衣裙,旁边还有个小匣子。
打开后是支金镶玉累丝衔珠步摇,金丝缠绕在白玉旁,底下坠着莹润的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可喜欢?”
是陆渊的声音。
木恬刚转过身,就见他含着笑,不知从哪儿走了进来。
“本想直接拿出来的,可谢兄说得有点惊喜才好。”
刚刚陆渊和怀安都站在墙边没出来,这才让木恬以为没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颜色……”
说到这里,木恬抬眼望去,小米果然在门边捂着嘴偷笑。
怪不得她最近常提到衣裳首饰,原来是替陆渊刺探情报呢。
木恬虚虚点了她一下,脸上却诚实地露出笑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还挺好的。
“还不都出去,我可要试试新衣裳了。”
如水夜色中,房门终于被推开来,陆渊一眼看过去,竟呆了片刻。
平日里为了方便做菜,木恬穿得向来简单,材质也不贵重,毕竟再好的料子,穿不了几次就得沾上油烟味。
如今换上藕荷色的如意云纹衫子,越发衬得她皮肤白皙莹润,大红的堆花石榴裙几乎要灼伤了人的眼。
一头乌发也梳成了飞仙髻,簪着那支步摇,圆滚滚的珠子晃来晃去,晃得陆渊心跳都漏了几拍,脸上也有些发烫。
慢慢舒了口气,他轻咳一声,“这衣裳穿在你身上,果然好看。”
转开视线的陆渊却没发现,木恬看见他时,也有些呆愣。
少年郎君端坐在月下,即使已经劳累了一天,腰背依然挺得笔直,放在最矜贵的世家,也堪称礼仪上佳。
在这有些简陋的小院里,他却有股清风朗月般的气度,只是安静坐着,就仿佛泛着玉石般的微光,衬得此处也像是哪个风雅之地了。
四人刚好坐满了这石桌,谢家还送了瓜果来,这也是七夕时俗里要吃的东西。
谈谈天,吃点儿点心,不知不觉这夜色就深了。
灯火昏暗,看不真切对坐之人的脸,却也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
怀安已经把小米拉到了院子的另一角斗草去了,石桌边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两人。
陆渊听着木恬说话,眼里全是笑意,此情此景,是他上辈子从未奢望过的。
惟愿此后年年岁岁,皆有此良夜,也有夜色下相伴的人。
——
不少食客买礼盒回去,都是用来送礼的,正好就给酒楼宣传了一番。
所以七夕之后,生意是越发好了,甚至饭点根本坐不下,都得发号排队。
木恬立刻就让人加紧把二楼收拾出来了,这二楼一半是临窗的座位,一半是雅间。
之前装修的时间紧,也没料到才半月大堂就不够坐了,所以就没开二楼。
现在送上门的流量却不能不要。
堪堪把墙面粉刷了一遍,又照着大堂的风格布置之后,木家酒楼就扩大到了二层。
此等举措终于缓解了座位的压力,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同时点餐的食客数量几乎翻了倍,木恬一个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了。
小米学东西虽然快,但厨艺是需要时间练的,很多复杂的菜式,她暂时还做不了。
大部分菜品都只能木恬自己能做,就有个隐患,万一她有事走开,酒楼就没法日常营业了。
所以,招新厨子这件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木恬原本是准备雇工,但后来一想,雇佣的人不知底细。
酒楼卖的很多如今都没有,她得教不少手艺出去,许多食材也还是从系统兑换的,若是厨子没个牵制,总是不放心。
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买个会厨艺的下人回来。
此时买卖奴仆,除了大户人家有人专门到各处采买,剩下的大多是去官府经营的牙行。
既然要出门,木恬干脆就歇业了一天,开业加上七夕,酒楼众人累了大半月,也该放一天假了。
这天不用早起,她久违地睡了个懒觉,慢悠悠用过早膳,才带着小米去了牙行。
牙行里有不少人牙子,有个妇人打眼一瞧木恬戴着的金镶玉累丝衔珠步摇,三两步就走了过来,笑得很是热情。
“这位娘子是可是要买下人?妾身姓钱,倒是可以给您介绍一番。”
木恬点点头,“正是想买个懂厨艺的下人,年纪不要太大,身子要健壮些,男女倒没什么所谓。”
钱婆子听完要求去翻了翻名单,带了好几个人出来给她看,但询问一番后,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见木恬面上已经有些疲乏,钱婆子思忖许久,终于开口说:“其实还有个人,手艺挺不错,但略有些麻烦。”
她说的这人叫应梅,爹娘原本是临县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在厨房做事,她从小也跟着学了不少手艺。
但三年前应家夫妇意外去世,就只剩下了她和当时五岁的妹妹应兰,后来这大户人家家道中落,下人也被买到了牙行换银子。
虽然是仆从,但牙行也会给他们些选择权,应梅的要求就是必须得把她妹妹一同买回去。
但来牙行的,大多也就是小康之家,少有一次买几人回去的,这一条就让不少人没了兴趣。
偶尔有几个对应家姐妹满意的,应梅还都要仔细问过情况,来买下人的,哪里有这个耐心,所以她们就一直留在了牙行,到现在也没找到主家。
木恬听完倒是觉得不错,从小练厨艺,教起来就不会太费劲,见她有兴趣,钱婆子就去把人叫了出来。
没一会儿,应家姐妹就出现了。
木恬仔细瞧了瞧,姐姐相貌只能算清秀,妹妹倒是长得很精致,即使用煤灰把小脸抹的黑黢黢,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你厨艺怎样,都会做些什么菜?”木恬发现她们衣裳虽破旧却很整洁,心里已经是有些满意了。
“我自小就跟着爹练刀工,但还没学到复杂的菜式,不过简单的蒸菜炒菜都会,还能做些面点。”
这倒是不错,基本功扎实,再□□□□,就能直接上手了,木恬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些食材搭配,火候控制相关的,应梅也都能说上来一些。
木恬对着钱婆子点点头,“就她们吧。”
此时应梅却又开了口,“不知贵人买我们姐妹俩回去,是要做甚?我会厨艺,可兰儿却不会。”
本来还躲在后面的应兰一听,焦急得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别问了……”
牙行也不是做慈善的,超过一定时间没被买走的人,可就没了选择权。
姐妹俩耽搁许久,马上就到期限了,应兰一直觉得自己拖累了姐姐,所以才不让她继续问,生怕触怒了木恬。
木恬看到小姑娘脸上那煤灰,也知道这是防着什么,心里一酸,自然不会计较。
“放心,我开了家酒楼,是买人回去当厨子,你妹妹也可以做些杂活,每月我还给你们发月钱。”
小米听得迷迷糊糊,但也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说:“你们别担心,小娘子可好了,跟着她以后绝对饿不着。”
这憨实婢子,还以为应家姐妹是担心木恬不给她们饭吃呢!
这一打岔,倒是让应梅卸去了心底的担忧,能让身边下人养出这种性子,必然不是个难伺候的人。
既然双方都点头同意,就到了谈价格的时候,钱婆子开口就报了二十两银,虽然是两个人,但这数字也不算低了。
不过酒楼开门至今生意一直很好,木恬又刚在七夕狠狠赚了一笔,倒也没有多心疼。
付完银子,牙行直接把身契准备好送出来,木恬就领着应家姐妹回了家。
路上还给她们买了铺盖和生活用品,如今陆渊和木恬住着正房和旁边的侧间,小米和怀安则住在厢房。
陆家宅子大,两姐妹一人一间房也有空余,但她们还是选了住在一起。
应兰摸着房里的雕花柜子,眼里都是激动,“姐姐,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们真能住这样好的房间?”
看着妹妹终于能洗干净的小脸,应梅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得好好做活,报答主家的恩情。
几人离开后,那收钱办手续的账房一脸八卦,凑到钱婆子旁边问道。
“我可听说昨天有人出三十两银子,要买那小姑娘,还说搭上她姐姐也成,反正过几日她们就没得挑了,你做什么今天要把人卖了?”
钱婆子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斜了账房一眼。
“你懂什么,昨天那人身上一股脂粉味,尽盯着没张开的小姑娘,还都是颜色好的,一看就是买回去做些肮脏事,我钱婆子向来不做那烂心肠的生意。”
好歹应梅也尽心给她做了这么久的饭菜,应兰更是和家里的小孙女差不多年纪,总得给她们找个好去处。
钱婆子可是观察了许久,注意到木恬言语间并不轻视这些奴仆,跟着的小米也衣着整齐,面色红润。
最重要的是,行动间没有奴才的小心翼翼,反而活泼得很。
能在那样的人手下做活,哪怕是下人,也绝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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