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不算多但不是没有,这阵仗难以被完全忽视,吸引了附近一对男女的注意力。


    夜店里发生什么浮夸行为都不奇怪,放几个礼炮在大家接受范围之内,他们没有凑过来一探究竟,边往前走边交谈了两句。


    “这是两个小明星吗?长得都很帅啊,是在告白还是喝上头了?”


    “为什么他俩不是竖着抱在一起,是横着抱在一起?”


    这哪能是抱在一起,明明是摔在一起!容念有点想死。


    陆岁京被严严实实压在地上,自己只要直起身就等于坐在对方怀里。


    容念几乎是跳起来的,脑海里刚蹦出逃跑念头,就听到陆岁京掐着点似的倒吸冷气。


    好像摔得很疼……


    “小岁”这个称呼被堪堪咽了回去,容念抿起嘴,大脑一片空白。


    陆家找了好几年终于寻回去的小少爷被自己撞坏了就不好了……


    换作是其他重逢场景,容念肯定在远远见到陆岁京的第一眼就逃走。


    但现在他杵在原地,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动作幅度轻微到不盯着看都发现不了。


    紧接着,陆岁京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仿佛生怕他跑路。


    容念:???


    “摔重了,我有点站不起来。”陆岁京道,“麻烦扶一下。”


    容念硬着头皮将陆岁京拉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能走吗?”


    陆岁京轻微蹙眉,摇了摇头:“走起来疼,需要坐下休息一会。”


    说完,他还试图独立行走,然而动了下膝盖就痛得僵住身体。


    容念暗自警铃大震,这怕是伤得挺严重,可真正的肇事者卷毛发觉捅了娄子,已经抛下这烂摊子开溜了。


    他不得不独自收拾残局,想避开的小魔王已经撞上,眼下自己奢求的不多,但愿陆岁京医疗保险买得够全。


    “你怎么在这儿?和谁一起来的,我扶你过去?”容念道。


    彩带飘飘的告白现场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先将人挪到了偏僻处。


    陆岁京道:“自己来的。”


    容念怀疑:“一个人跑来夜店喝酒?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种爱好?”


    陆岁京答得非常流利:“以前没成年。”


    容念啧了声,问:“一到十八样样都来了是吗?”


    陆岁京扫了他一眼,似有言外之意:“如果行的话,想挑喜欢的来。”


    容念没心情跟豪门寻回接班人耍贫嘴,偏过脑袋道:“那陆家和医院你喜欢哪个?我送你过去。”


    他架着陆岁京的胳膊,两个人相贴的地方互相传递着温度,陆岁京可以感觉到容念身上有点凉。


    “容念你难不成是路痴,说是出去找人,怎么半天没见回来,和葫芦娃救爷爷似的?”


    梁云复出来查看情况,没瞧见卷毛踪影,却捕捉到容念和一个陌生的帅哥走在一起。


    容念道:“不小心撞到人了,你方不方便搭把手?”


    梁云复望向陆岁京,发觉陆岁京也在打量自己。


    目光短暂交错,他心里腾起不祥的直觉,并且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对方。


    想说的那句“不方便,我这就走”卡在嗓眼里,梁云复灵光一现,拍了下脑袋:“陆二?”


    不比梁云复的激动,陆岁京完全不认识这人,冷淡道:“嗯,你是?”


    “去年我跟着爸妈来了你家酒会,你没印象了吗?”梁云复说得语无伦次,“没印象也正常……他叫容念,是我好朋友,来给我庆祝生日的。”


    他忘了做自我介绍,反倒替容念介绍起来。


    容念心说,谢谢你的热心。


    但想必陆二不会忘了每天和他拌嘴抢被子、最后把他塞回亲爹身边的人,应该咬牙切齿时时刻刻记着呢。


    “他闯的祸我负责,你别生气啊,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看看。”梁云复补充。


    抄了人家一年作业终要回报,他鼓足勇气挺身而出护着学霸。


    陆岁京没他想象的那么强势可怕,反倒意外贴心,语气也没刚才那么疏离。


    英俊的少年勾起嘴唇:“没关系,你们继续去庆祝吧,我自己找个地方坐着缓一会就好了。”


    风度之中夹带着一丝逞强和可怜,容念听得有点怀疑人生。


    他想,装个什么劲呢?刚才是摔坏脑子了么?


    他清楚陆岁京的性格睚眦必报,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梁云复轻易地被假象迷惑。


    梁云复同情道:“啊?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掉?要不然来我们包厢坐坐?”


    容念头疼道:“不合适吧……”


    话音未落,陆岁京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你们了。”


    容念:完了,这下肯定是脑子坏得厉害。


    两分钟后,他们跟着梁云复回到包厢。


    梁云复收到卷毛的消息,卷毛说临时有急事,就不陪寿星吹蜡烛了。


    梁云复纳闷:“这人不是说要告白吗?地方都布置好了,我还等着看告白大戏呢。”


    容念强颜欢笑道:“效果肯定不怎么样,算了吧。”


    旁边,陆岁京嗤笑了下,容念立即扭头看向他。


    陆岁京垂下眼,瞥见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在暗示自己千万别把乌龙闹剧说出去。


    “你头发上还有条彩带……”陆岁京顿了顿,提醒。


    闻言容念警惕地张望了一番,生怕这事被同学们发现。


    确定大家正围着梁云复分蛋糕,容念松了一口气,用手指随意梳了梳自己凉滑细软的头发。


    额前的碎发被陆岁京屈起食指拨弄了一下,容念僵了僵,下意识避开对方的接近。


    陆岁京勾起那条彩带,道:“在这里。”


    “谢谢。”容念懵懵懂懂。


    虽然彩带被摘下来了,但他还呆呆地跟着拨弄了下刘海。


    他发量多,被一顿胡乱揉搓后更显蓬松,看起来毛茸茸的,让别人心里放软,不禁也想上手摸一摸。


    两人氛围因为这种小动作而缓和下来,只是许久没见,这么坐在一起,容念默默不自在。


    他转着眼珠子,余光时不时瞄向陆岁京。


    他在福利院没少使唤和逗弄对方,陆岁京不想报复回来吗?


    陆父过来领儿子时,陆岁京不想走,也是他把人赶走了,陆岁京不想算这笔旧账吗?


    不会吧,不会有人在金钱的力量下变得心灵真善美了吧?


    梁云复切好蛋糕,给陆岁京和容念各分了一块,容念叉起奶油上面的草莓,盛到了陆岁京的碟子里。


    他讨好人的借口很苍白:“摔伤了多吃点,补补腿。”


    陆岁京貌似对这套很受用,端起蛋糕客气道:“你不爱吃草莓了么?”


    “唔?”


    “毕竟以前你都是把不想吃的东西塞给我。”


    尽管听着是在调侃,没有责怪自己,但容念哪敢承认。


    他装糊涂道:“什么是我不想吃的?那你现在塞回来好了。”


    陆岁京不假思索地举例:“干拌香菜。”


    容念:“。”


    达咩,香菜还真的难以下咽。


    “真心话都不知道该问班草什么,班花过来支支招?”有同学咋咋呼呼道。


    他们这边在玩游戏,贺疏星输了,但同学跟他没聊过几句话,不知道从哪方面提问。


    班花指的是容念,这对同桌颜值奇高,但物以稀为贵,一班存在两个班草,就显得这个头衔很没含量金,于是长相更偏漂亮的那一方惨遭泥塑。


    贺疏星看着面前的真心话卡片:“我能不能直接抽卡。”


    梁云复插嘴:“卡片问题多没劲啊,小容赶紧来使坏!”


    容念尚笼罩在香菜的恐惧中,一时半会想不出问题刁难人,随口道:“问他有没有暗恋经历不就好了?”


    梁云复觉得这问题简直浪费是在八卦机会,贺疏星哪像暗恋过人,只会被同学暗恋而且他自己还不搭理。


    但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贺疏星听了这话,脸上居然浮现出排斥的表情。


    显然是心里有鬼。


    “我靠,贺哥你喜欢谁啊?”梁云复道,“不会背着我们广大群众偷偷摸摸谈恋爱了吧?!”


    贺疏星臭着脸道:“没有。”


    梁云复道:“小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这学期以来,妍妍经常在我们位子附近转悠,贺哥动不动就抬头看她。”热心群众容念提供线索。


    任妍妍在暑期旅行,没有来生日会,但如果在场的话,肯定要捂住少女心哀嚎一声“冤枉啊”。


    贺疏星冰冷道:“她是想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但挡住了我看黑板。”


    尽管任妍妍本人不在场,可她闺蜜证明道:“妍妍喜欢的是你不是贺哥,高考前还给你送巧克力呢,你怎么回事?”


    容念:“……”


    他记不太清楚高中的事情了,读完大学再重生回到高三暑假,期间隔了四年多,发生记忆偏差很正常。


    只是这在其他同学看来,等于戴上渣男面具。


    “你好无情啊,心不会动的吗?!”那位闺蜜指责。


    梁云复附和:“你心不会动的吗?动次打次,动词打次……”


    容念倍感棘手,无语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听到陆岁京笑了一声,心里忍不住别扭,道:“你们盘问贺疏星吧,我又没玩游戏,起哄我干什么……”


    这里很喧哗,楼下dj打碟的声音和楼上的吵闹声混在一起,不扯着嗓子说话对方都听不清。


    眼下实在不是聊天的场合,容念也就省去了和陆岁京寒暄。


    他吃完蛋糕默默喝了几口啤酒,还眯起眼睛打了一会盹。


    实际上他没有犯困,但如果和陆岁京干坐着不讲话,怎么想怎么尴尬,干脆假装睡觉好了。


    演了一会,容念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从小适应了恶劣的生活条件,他在颠簸的公车或是冰冷的屋子里都能睡得很香,这里相对倒是不错的了。


    容念没有睡太久,迷迷糊糊地去上厕所,接着在水池前打了个激灵。


    自己的无名指被打了个蝴蝶结。


    金色彩带长短正好,蝴蝶在他浅睡时悄悄地停上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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