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当天,燕大校门口仿佛是豪车车展,保时捷起步,布加迪封顶,宝马奔驰在其中平平无奇。
可见被戏称为贵族学校也不算毫无缘由,这所高校在网上一直被冠以艾利斯顿的绰号。
校园里人很多,家长陪着孩子收拾好寝室便四处闲逛,也有的像窦洋这样,是司机在旁帮忙拎箱提包。
欢声笑语的人群里,容念独自推了两只行李箱,很顺利地找到法学院的新生注册点。
凉棚下坐着几个学姐,她们懒洋洋瘫在塑料椅上,看到容念之后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精神。
“家里人没送你,一个人来的?”学姐送上亲切关怀,“要不找个人帮你搬东西?”
容念笑道:“没事,不用麻烦。”
学姐试着拎了拎他摆在旁边的箱子,吃惊:“行李这么沉,怎么能说没事?我找个力气大的帮你!”
“男生刚被学生会抓壮丁,派到图书馆搬教材了。要不我走一趟?”另一个女生答道。
学姐蹙了下眉,随即让容念等等,掏出手机飞快打了几行字。
附近有观光车可以坐到寝室楼下,容念觉得这样已经很方便,正想推辞之际,学姐打了个响指。
学姐道:“大功告成,学生会挖我们墙角,我们挖回来不就好了?等着,马上就到。”
她递给容念冰镇的矿泉水,再打量起了这位学弟的脸。
收拾一下人模人样的男生不少,惊艳到容念这样的就罕见了,她从迎新模式切换成了做媒。
“容同学有对象了吗?理想型是哪一类?户口在本地还是外地?”
其他学姐也来掺和:“喜欢长发还是短发?年上还是年下?葱花邪i教还是最爱葱花?”
容念抓住重点:“……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香菜。”
“干嘛回避问题啊?不考虑恋爱吗?我们学校风水是不是出问题了,帅哥一个个的都来修无情道?”
“杜绝迷信从我做起,我愿意和校草以身破除这条谣言……”
“哎,人来了,你有本事继续贫。”学姐道。
那位想和校草携手破谣言的女生迅速闭嘴,坐姿都优雅了几分。
容念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有个身形颀长的男生在往这边走。
这一片是报到区,各个院都搭了凉棚,其他专业的人会和男生打招呼,看得出来这位学长人缘非常好。
“傅琢州,快点,别和物院的瞎聊了!”学姐催促,“等着你搬货呢!”
“你说这儿来了个漂亮弟弟,让我赶紧戴好眼镜过来长见识,敢情是钓我来搬东西?”傅琢州道。
他长得俊气,很温柔也很有风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眼镜,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学姐道:“能干体力活的都借给你们学生会了,你这位会长不该承担责任?”
她瞧了瞧容念,又说:“而且我也没讲错啊,难道这弟弟不够漂亮?包装一下出个道,你想见还得买门票!”
“没讲错,我省门票钱了。”傅琢州附和她。
容念听着他温和的语调,感觉眼眶有点涩。
重生前两人的关系比学长学弟更亲近,在同一家律所由同一位老前辈教导,共同接手了桩棘手的案子。
那时候容念想证明能力,有点和傅琢州互相竞争的意思。
但对方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加班时请他吃夜宵,还邀他开春了去家里玩,说有庭院可以供他们露天烧烤。
再后来,导师派容念去外地取证,傅琢州替他走了一趟。
“容念刚毕业没多久,那里也比较偏僻,还是我去比较合适。”傅琢州说,“正好家里资助过那边的小学,我一直想去看看。”
这趟傅琢州落得遍体鳞伤,取证时被恶棍围堵,揍完后往山坡一扔,是电子手环感应到不对后自动报的警。
要说愚昧,那些人目无法纪张狂至极,要说聪明,他们还会挑着律师的手脚打。
山岭夜间零下二十多度,正常人难以熬过去,何况一个动弹不得的养尊处优的名校生?
被救出来后,傅琢州昏迷不醒,容念在自己出事前每周都会去看望。
“春天快到了,师兄什么时候带我去家里做客呢?”容念在病床前问。
当时哪能想到时光倒流,傅琢州还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学弟,你就跟着他走好啦。”学姐开心道。
容念猛地回过神来,道:“谢谢,麻烦你们了。”
学姐摆摆手:“你使劲麻烦学长。”
傅琢州笑了一声,随即被学姐问:“你不愿意?”
“甘愿效劳。”傅琢州道,“走吧,这儿太晒了。”
此刻他还没遭遇伤痛,平时经常打篮球,肌肉线条结实精瘦,轻松地拎起最重的那只行李箱。
容念拖着剩下那只箱子,两个人往宿舍走。
“容貌的容,想念的念。”容念乖巧道,“傅学长你可以叫我小容。”
“我前阵子协助老师做招生工作,和你说过话的。”傅琢州道。
容念:??
傅琢州道:“你讲你不想看到数院的陆同学。”
容念:“……”
猝不及防,怎么这都和陆岁京沾上边?
过去冤家和未来师兄梦幻联动,让他有点吃不消。
还好傅琢州并不八卦,没有细问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两人矛盾在福利院那一片老破小里,可谓人尽皆知。有权有势的父亲上门找回私生子,私生子反抗激烈,最后被依赖的便宜哥哥“卖”给了他爹。
便宜哥哥饱受道德谴责,那段时间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哭着要他把陆岁京还回来。
容念已经忘了哪个女生给自己送过巧克力,但还记得小狼崽最后看向自己的表情,感觉递一把刀就能分分钟杀人。
目前陆岁京没拿他怎么样,容念认为都是因为自己命大。
这所大学的建筑有上百年历史,被保留的楼房精心翻修过两次,外部保留了悠久感,内部设施先进便捷。
旧寝室层高即便没超过六层,也都统一装配了电梯。
容念没让傅琢州送上楼,在门口道谢告别后,一进去就傻眼了。
有电梯,但坐不上。
大家都懒得很,就算没拎着行李,也不愿意爬楼,一个个全都挤在电梯口。
容念的寝室就在二楼,他想了想,逆行走往消防通道。
“这不是窦洋家那个贫困生么?”有同学道。
“窦洋每天骂骂咧咧的就是他?真的敢来报到啊。”
“哈哈哈哈窦洋不住这栋楼可惜了,咱们要不仗义一回,替他教训教训人?”
容念抬起头,看到三个男生站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
他有一张很纯的脸,有男生第一次见到他长什么样,随即愣了愣,咧开了流里流气的笑。
“你就是容念?”那人问。
他们应该是体育生要去锻炼,穿着球衣和运动鞋,其中有个还抱着篮球。
容念瑟缩了下:“嗯,请问能让一让吗?”
他的语调很柔和,让人听了心里发软,那男生不自觉后退了步。
什么啊,窦洋嫌弃家里的累赘很碍眼,可自己一看,容念不是挺赏心悦目的?
他默默纳闷,而且还有点可爱……
“不能不能,我们凭什么给你让路啊?”其他男生道,“至少要多说几句好听话吧?”
他们兴致勃勃的,偏堵住人不给走,见容念护着箱子,还心痒地蛮横去抢。
“你箱子怎么这么沉?有没有偷窦家的东西?”
“翻出来看看,说不定真是呢?”
容念的表情控制得很好,男生们察觉不到他的略微懊恼和不耐烦。
他困惑:“在你们眼里我这么坏,等下是不是检查完箱子还要搜身呀?”
这话像是畏惧沮丧,但实际作用更像引导。男生刚想说“那当然”,又怕暴露了自己那点冒犯美人的念头。
男生干巴巴否认:“谁想搜你身,你是小姑娘么?看点东西还害羞了?”
大行李箱里有一半放了衣服,另一半全都是书,随着他们粗暴的动作散落在地。
有人惊叹:“草,学霸啊?”
男生看了眼书名,很好,《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认识的字凑在一起自己读都读不顺。
“写的狗屁玩意你看得懂?”他道。
容念想把书捡起来,这本书却被男生一脚踢到了墙角。
男生道:“捡什么捡,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你们围在这里开什么会?”
不冷不热的声音插话进来,陆岁京散漫地往楼下走,一手捧着没拆封的泡面,另一只手拎着热水壶。
几个体育生欺负容念正起劲,突然冒出来个不认识的人,顿时觉得扫兴。
何况对方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智障。
男生冷下脸,道:“老子想干嘛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陆岁京捡起那本书,道:“开学第一天就犯校规?”
男生问:“犯了怎么着?”
其他人跟着嚷嚷:“这儿轮不上你说话,别掺和咱们开派对。”
燕大的学生大致分为两类,简单粗暴地说,就是有些要交赞助费,有些全凭好成绩。
前者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再不济也应该眼熟。
他吊儿郎当地看着陆岁京,完全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毕竟圈子里要是有帅哥,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而且有谁开学第一天会吃红烧牛肉面啊?
确定对方大概也是家境普通的穷学生,他叫嚣道:“我们给容同学上开学第一课呢,你别耽误人家学习。”
“是啊,要滚赶紧滚,再不走连你一起收拾了。”
陆岁京嗤笑:“收拾我?试试。”
容念一个头两个大:“不要打架!你们想挨处分吗?”
“草,你他妈挺嚣张?”
这帮人从小处分吃到大,听到容念的警告一点也不犯怵,放下篮球就要揍人。
陆岁京把泡面稳稳放在扶手上,头微微一偏,拳风从耳畔擦过。
“妈的,今天不把你打到求饶叫爸爸,以后我不在这儿混了。”男生没想到陆岁京还有两手。
陆岁京凉凉道:“真怕你担不起我这一声。”
和体育生们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同,陆岁京的身手是在街巷里练出来的。
老院长走后,福利院一直处在没人管的状态,周围环境又乱,总有小混混来收保护费,或者占一点其他便宜。
打架和受伤一度是家常便饭,要论这方面,就算专门学过散打也可能不是陆岁京的对手。
陆岁京打起人来又准又狠,对付三个都没问题,一记便把人家打偏头去。
容念甚至觉得比起衣香鬓影、西装革履的名利场,陆岁京在这种时候更觉痛快。
“再打就有宿管来了!”容念并不想陪他们惹上纷争。
只见有体育生被揍得晕头转向又不服气,挣扎之际一脚踩在容念的书上,留下脚印的同时打了个滑。
容念看着新书被弄脏,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们今天就想去学工办是吧?”
体育生不明所以地转过头,迎面而来就是利落的拳头。
……
“这届新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批,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有恶劣事件!”
“一定要从重处罚!不能助长这种气焰!”
学工办的老师和宿管大爷唉声叹气,听到医师说学生们都包扎好了伤口,再火气冲冲走进医务室的消毒间。
三个体育生鼻青脸肿,一个数院的祖宗脸上挂彩,还有个男生怯生生坐在角落。
男生的手背有轻微的擦伤,因为肤色很白,所以红肿的地方格外明显。
走廊拐角没有监控,宿管发现他们在打架时,体育生已经被揍得哭爹喊娘,巴不得自己被送到医务室。
“容念,这是怎么回事?”老师问。
容念道:“我上楼的时候被三个同学拦住了,然后陆岁京路过想帮忙……”
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那三个人,似乎很畏惧他们。
被容念揍得落花流水的体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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