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我虐了我的白月光 > 20、寒蝉
    满目珠翠的内殿中,妩贵妃身侧站了位嬷嬷,捧了一杯沁凉的甘露,正苦口婆心的劝:“娘娘,今年这后宫虽说进了不少新人,可圣上最看中的还是您啊,您又何必跑到这寒蝉宫来住,毕竟远离皇宫,万一圣人日常不耐烦过来,那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夭夭瞧着这位嬷嬷有些面熟,仔细打量了几眼,忽而想起来,这不是那位撞死在藏书阁的庆嬷嬷吗?原来她年轻时曾是妩贵妃身边的管事宫人,怪不得要以身献祭锁魂阵。


    妩贵妃接过那杯甘露,用了一口,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庆姑姑,你知道的,陛下曾许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看这寒蝉宫只有我一个,对于他的后宫,只要我不听不问不见,就可以一直说服自己,他是守诺的,多好。”


    庆嬷嬷对于妩贵妃的自欺欺人有些无奈,低低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刚消散,就听外面有内侍尖着嗓子喊:“圣上驾到”


    水晶门帘被小内侍打起,先帝一身石青常服迈了进来。殿内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妩贵妃刚要起身行礼,却被先帝一把摁住了。


    这时的先帝已过而立之年,却依旧身姿挺拔,握着贵妃的手道:“妩妩,我说过了,不需同你的六郎行礼。”


    殿内的奴仆们瞧此情行,纷纷低着头,往外殿退去。


    内殿的帷幔放下来,遮住了内里大半光景。


    夭夭困惑的眨了眨眼,心道:瞧着是对恩爱的,妩贵妃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妩贵妃死后化成了怨女?


    她这样想着,就听殿内桌椅碰撞,有女子娇吟之声隐隐传出。


    窗边的沈阙面露嫌恶,微微挑眉,若有若无的瞥了夭夭一眼。


    夭夭好奇起来,挤过去,用指尖戳破窗纸,踮起脚尖往里看,透过这一角窗扇,便见着了里面痴缠的男女。


    妩贵妃衣衫半解,酥了半个身子,紧紧贴在先帝身上。先帝埋首在女子颈间,如痴如醉的呢喃:“妩妩,妩妩......”


    少年站在窗边,那双弧度漂亮的眼微微挑起,静静审视贴在窗前的少女,似乎在等她的反应。等她露出难堪的神色,等她尖叫着落荒而逃,这似乎让他感到愉悦。


    可是等了许久,等到里面桌椅晃动,女子的娇吟一声盛过一声,也不见少女害羞的逃开。她坦坦荡荡的窥视,甚至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又往前凑了几分。


    沈阙的面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拎了过来,厌恶的声音:“姜娘子原是喜欢看这个。”


    夭夭眨着清澈的杏眼,闻言竟偏着头认真思索了一瞬,她是一只妖,还不能理解沈阙这句话里的鄙弃意味。


    妖比人有时候要坦诚的多,关于欲望关于爱,都可以坦诚的表达,不带丝毫肮脏的意味。


    树妖婆婆说过,她长大了是要双修的,双修不但可以提升修为,还能在无涯的岁月中给自己寻一分羁绊。她几百年前曾寻到过一个人,她以为她寻到了可以双修的伴侣,结果到头来却是大梦一场。那她以后就再寻一个好了。


    她摇头又颔首,坦荡的声音:“也不是喜欢看,但这男女和合也是万物规律,我日后毕竟要经历,提前观摩下也无妨的。”


    少年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低低呢喃:“你日后也会同别人?你要同谁?”


    他这句话问完,也不待夭夭回答,忽而面露怒容,抬手掐住了夭夭的小脸:“你真是肮脏!”


    夭夭粉嫩的小脸被他捏的变了形,气的眼睛都红了,一张嘴便咬住了少年横在她唇边的手指。


    女孩子的唇柔软又粉嫩,唇齿间都是湿漉漉的芬芳,沈阙的手指被她含在口中,小舌头若有若无的一扫,整个人都紧绷了一瞬,而后怒不可遏将夭夭往后一推,径自转了身。


    夭夭早对这人的乖张习以为常,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也便放开不提,继续看这寒蝉宫中的陈旧往事。


    先帝每隔几天必要来寒蝉宫一趟,有时政务繁忙,便携了折子过来批阅。


    妩贵妃每每欢喜温柔,两人在这远离皇宫的洛水行宫,俨然一对寻常恩爱夫妻,丝毫看不出决裂的痕迹。


    盛夏倏忽而过,入了秋,寒蝉宫中突传喜讯-妩贵妃有孕了。


    夭夭瞬间打起了精神,她记得妩贵妃有孕,似乎是一切厄运的开端。


    自打妩贵妃有孕后,这宫中上下的奴仆们便格外小心,连圣上也来的益发勤了。


    这事终究还是惊动了宫中,皇后倒也颇为贤淑,生怕寒蝉宫中的人手不够,便派了几位宫人来伺候。


    为首的一位宫女跪在殿中,恭敬道:“奴婢阿兰,往后甘为贵妃分忧。”


    阿兰?夭夭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忽而便想起了怨女出现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是你杀了我的阿兰。”


    原来这就是阿兰啊,夭夭凑近一看,目光在她唇边的美人痣上凝住了。


    她记得太子曾对她说过,寒蝉宫废井中打捞出来的那具女尸,唇边有颗美人痣,原来阿兰就是那具废井中用怨气滋养的女尸啊。


    妩贵妃显然对皇后派来的几位宫人不甚信任,只让其在外殿伺候。


    过了中秋,圣人似乎越来越忙,有时候抽空过来,也是满脸的疲惫,想是怕惊扰了贵妃安胎,他也从不对贵妃提起烦忧之事,每次过来依旧温和体贴。


    夭夭恍惚记得,这时的大周应该是爆发了八王之乱,想来先帝是在为此忧心。


    大约是因着有孕,妩贵妃便比平常多愁善感了些,除夕这日,她独自坐在诺大的葵花桌前,用了一餐年夜饭,饮玫瑰花露时,忽而落了一滴泪。


    这种时候,圣人是要跟他的三宫六院们一同用餐的,还会留宿皇后宫中,尽享夫妻团聚。


    妩贵妃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抬头看天上凄清的月,淡淡道:“庆姑姑,我同陛下打小就相识,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我总是背着爹爹去给他送松热腾腾的松糕,每每藏在袖中,烫伤了肌肤。他那时吃着我送的松糕,不止一次的对我承诺,他说他要娶我为妻。”


    “可是后来啊,他为了权势娶了皇后,我终究没做成他的妻。其实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皇宫,可是没法子,我就是放不下他啊。”


    她说着轻叹了一声,摇摇晃晃的起身,往殿内走去。


    夭夭看着这样的妩贵妃,忽而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月上中天时,寒蝉宫本已陷入寂静,可圣人竟离了宫,漏夜而来,妩贵妃那滴酸涩的泪中便带了回甘。


    两人在月夜下一番缠绵,圣人声音暗哑,蹭着贵妃的面颊隐忍道:“妩妩,今夜我是不能陪你在内室了,我怕忍不住。”


    先帝这夜便宿在了外殿。


    清透的月光下,有个精心装扮的明丽宫女,同外殿值夜的一个小宫人换了班。


    夭夭仔细一看,这不是阿兰吗?


    阿兰轻手轻脚进了殿,精心修饰过的眉眼隐隐闪着忐忑又兴奋的光,她柔顺的蹲下身子,替先帝除靴,一只玉手若有若无的蹭过先帝的小腿。


    圣上闭着眼,喉结微动,本就在竭力压制火气,被这若有若无的一蹭,欲/念瞬间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他用脚抬起阿兰的脸,仔细打量了几眼,轻轻嗤了声,而后又扫了眼紧闭的内殿门,忽而一伸手,将阿兰拉到了榻上。


    就在两人翻滚之际,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妩贵妃愣在了门边。


    圣人饮酒后夜里常常睡不踏实,妩贵妃本是担心外殿的奴才们伺候不好,便起身来看看,只是未料到,会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


    她身子晃了晃,脸上现出麻木的哀戚来。


    先帝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也僵了片刻,而后他迅速将阿兰踢下了床,一壁整理衣衫,一壁怒斥道:“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爬朕的床,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整理完衣衫,忙回头安抚贵妃:“妩妩,朕喝醉了,认错了人,把她当成了你,你勿要乱想。”


    阿兰听见圣上的话,一下子慌乱起来,不对呀,皇后说过的,只要她能爬上圣上的床,往后等着的都是荣华富贵,怎么会被处死呢?


    几个内侍拖着阿兰便要去行刑,这时候,反而是妩贵妃生了怜悯,她说:“陛下,把阿兰留给臣妾处置吧。”


    她没再自称我,她用了臣妾这个称呼。先帝大抵是面子上过不去,又低低哄了贵妃几句,便连夜离开了。


    妩贵妃没有处死阿兰,她坐在贵妃榻上,仍旧细声细气的温柔,她说:“阿兰,女孩子也不能为了荣华而抛弃廉耻。”


    她没有再怪她,她教阿兰知廉耻、懂自爱,还会在下雪的天,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她似乎对谁都很好,性子温婉又柔顺,同她明艳妩媚的外表一点不一样。


    过了春节,妩贵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终于在春末夏初的一天,有了临产的迹象,这寒蝉宫一下子慌乱起来。圣人近来政务繁忙,已有月余未来,在贵妃艰辛生了两天后,他才姗姗来迟。


    先帝也未进殿,站在偏殿的窗下,一贯挺直的肩背竟疲惫的佝偻起来,在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后,他颤着唇,问:“男孩还是女孩?”


    先帝子嗣不旺,这个孩子是圣人的第一位皇子,可是这时的先帝却丝毫没有得子的欣喜,他只是抬起手,无助的捂住了脸。


    先帝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甚至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


    妩贵妃似乎觉出了些不同寻常,可她并不多问,只同往日一样,温柔又坚定,对怀里的孩子道:“阿宝,你要相信,你的阿爷是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可是她的六郎,终究让她失望了。


    先帝再次出现,是阿宝百日时,妩贵妃抱着孩子,欢喜的笑,想着要她的六郎,亲手抱一抱她们的孩子。


    只是她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西北六路伏虎军的主帅们,他们佩剑执刀,横眉怒目跪在先帝面前,齐声道:“妖妃祸国,还请陛下处死妖妃。”


    先帝后退了几步,满是无奈的软弱,他挥退了众人,跪在了妩贵妃面前:“妩妩,朕......朕保不住你了,你可能再体谅我一次?”


    这寒蝉宫中消息虽闭塞,可妩贵妃并不傻,她知道外面起了八王之乱,也知道圣人无力退敌,更知道西北六路伏虎军乃是皇后的父兄掌控。圣人若是想用这支军队,必然要答应皇后处死她。


    妩贵妃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心的荒凉,到底怎么了,她的六郎,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可她还是不怪他,她的死能替他分担压力,那她就去死,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们的孩子。


    她轻轻晃着着摇篮,最后一次将阿宝晃入了梦乡。


    妩贵妃站起来,轻轻拥抱了下圣人,温柔笑道:“六郎,无妨的,你需要我去死,那我便去死。只是你要答应我,照看好阿宝。”


    她饮下了那杯毒酒,闭上眼后,被内侍挂在了房梁上,做出自缢的假象。


    那内侍大开殿门,唱喏道:“贵妃,薨。”


    夭夭看见贵妃的魂魄离了体,她飘飘荡荡不肯走,还在眷恋的看着熟睡的阿宝,丝毫看不出有多少怨气。


    夭夭好奇的很,到了如今还没有怨气,那么后来又因何化身成了毁天灭地的怨女?


    贵妃的死似乎依旧未能平息臣子们的愤怒,张皇后的父亲一身戎装,对当今圣上宠爱贵妃冷落自己的女儿早有不满,此刻强硬的站在殿前,拱手道:“陛下,贵妃生前骄奢淫逸,死不足以平民愤,当拉出来鞭尸,以表圣上克己复礼的决心。”


    先帝愤然抬头,可在看到西北军六路主帅时,又嗫嚅着闭上了嘴。


    一旁的大太监低声劝道:“陛下,人都死了,又何必因这些小事同西北军生嫌隙。”


    先帝闭了闭眼,又一次懦弱的妥协了。


    那具尚还温热的美丽尸身横在院中,被粗蛮的将领们当众羞辱,一鞭鞭抽下来,将那张美貌的脸抽的血肉横飞。


    人刚死时,虽魂魄离体,可肢体上的疼痛依旧能感知。


    夭夭看见妩贵妃的魂魄痛苦的缩成了一团,她抬起凄楚的眼,执拗的去看她的六郎。


    可她的六郎只是懦弱的转了头,任凭旁人羞辱她的尸身。


    这时夭夭才发现,妩贵妃的魂魄开始隐隐泛出白光,这是滋生怨气的开始。


    在这一片混乱中,阿兰生怕祸及小皇子,抱起熟睡中的阿宝,打算从廊下躲去偏殿。


    可一位将领回头,正好撞见了这对主仆,那是张皇后的兄长。


    一个皇长子,在张皇后已孕的情况下,自然不被允许活着。


    那位将领伸出手来,一把将襁褓中的孩子抢了过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阿兰慌乱的忘记了哭求,只扑过去,又将阿宝抱在了怀中,可那孩子已没了呼吸,小小的身子慢慢冷了下来。


    阿兰神色恍惚,她好像又没做好,那么好的贵妃,她没替她护住阿宝。


    阿兰紧紧抱着那孩子,她怕这些人会像对贵妃一样,将阿宝拖去鞭尸,她得把阿宝好好的交给贵妃。


    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抱着那个咽了气的孩子,跳进了井中。


    阿宝死了,夭夭看见妩贵妃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凝重,终于有了化作厉鬼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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