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回校之后不久就是考试, 在期末过后,最后一个悠然的高二时光也结束了。
他们马上要升高三了。
这次的暑假放的很晚,考完试后, 学校统一安排准高三们加课两星期。
学生们叫苦不迭,可最后也乖乖从命——毕竟高考时的一分能抵千军万马,要想提高自己,就不得不牺牲掉那些原本用来娱乐和放松的时间。
在这期间,回来的友枝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似乎同往常一样,她和高秋佳戴怡打闹,和几个朋友一起点外卖躲张梅,下午放学后会买一杯阿华田冰沙或者柠檬茶,周末和朋友出去吃饭,上学午休时偶尔跑到学校画室里面吹空调、睡午觉。
与此同时,Diamond大赛进行最终一轮选拔,最后的冠军在上午十点钟揭晓,友枝的《她》一经大赛官网公布为全赛季第一, 更被评委认为是“本次赛季最触及人类灵魂的作品”之后,立刻引起了国内艺术界油画圈的震荡。
“卧槽卧槽卧槽, 家人们, 友枝是第一!”
“那副《她》真的非常棒!同为女性的我感受到极大的共鸣,咱就是说, 她得第一实至名归!”
“不愧是我超爱的劳斯……简直太牛了呜呜呜,线条和构思都是最佳的,吹爆!”
“而且这句“触及人类灵魂”是国际油画界最最最严苟的Kamau先生给出的评价啊!不得不说真的好厉害……我敢打赌这个女孩, 她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友枝因为得到diamond大赛冠军而上文娱热搜了。
四周的朋友们都在为她高兴。
直到网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声音, 愈演愈烈。
“靠, 这群人还有完没完了!郑虞又在暗戳戳的内涵人,他怎么敢的啊!”高秋佳看着评论,顿时一阵恶寒。
这个叫郑虞的人,表面看着那么温文尔雅,像是个邻家大哥哥,但在知道他对友枝做的事情之后,高秋佳感到作呕。
他时不时会旧事重提,引导自己的粉丝冲锋陷阵地去骂友枝,甚至还在节目上巧妙地运用一些话术,装作不经意地暗示她从前得到的荣誉和奖项并不正当。
一些不知皮下是什么东西的营销号也开始转发并带节奏,给友枝乱扣各种帽子。
甚至还有人说她和师父江宴礼的关系其实不正当,所以才会得到他的亲自教导。
点开那些拱火和带节奏的恶毒评论,发现里面有很多人的皮下都是郑虞的粉丝。
“卧槽,谁不知道他之前得到东西才最不正当!仗着后台硬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居然还在这攀咬别人泼脏水,这太不要脸了简直!”戴怡实在无语,于是和高秋佳连夜成立了反黑小组,保卫枝枝的名誉。
一些眼红的艺术界同行也伺机而动,跟着捕风捉影,造谣生事,企图败坏友枝在网络上的声誉。
清早起来的时候,她吃完饭,熟练地把一些看着就很不好的快递挑出去,因为里面很可能放着辱骂信件、恐怖照片,以及死去的小动物。
至于究竟是谁把现在的地址泄露出去的。
友枝不得而知。
人心隔肚皮,哪里都一样。
一直在追查着这些寄件的源头,友枝揉了揉眉心,一时觉得疲惫又厌恶。
友枝这时候已经联系了檀冰,对方在龙卧院工作,从前是江sir的艺术经纪人,后来因为和她志趣相投,主动提出兼任她的艺术监护经纪人的想法。
檀冰说:“我知道,都交给我吧,江sir也知道了,他对此很生气。”
友枝浏览着网上那些评论,随后他把手机倒扣在桌面,眼睑垂下,轻轻呼吸。
谣言被散播一次,好像不算什么。
可要是被散播到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似乎就从假的变成真了,之后就没有人会在乎真相如何,只会跟着大众一起指责你。
被这样毁掉的人算少吗。
可是没有任何人反省。
他们执着于冲锋陷阵,在生活中过的不如意,就执着于把戾气全都发泄在网络上,只要得到一个由头,就有如蝗虫过境般开始输出,站上了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也不管真相与否,不管前因后果如何,只管自己发泄、辱骂拉踩,和落井下石。
而在事后却安静如鸡,事不关己,仿佛之前说出那些无比恶毒的话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真就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有些人心里的恶,始终是无下限的。
之后龙卧院官博发声,出面维护了自己的学生,告诫那些造谣的自媒体: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任何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而不是人云亦云,捕风捉影,故意败坏他人名誉。
檀冰也开始搜集网上那些人污蔑友枝的证据,先后告了几个带节奏的营销号和用户。
事态这才稍微缓和了。
————
下午的自习课。
友枝正在和一堆数学题做斗争。
因为始终做不出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第二问,算了好几张草稿纸,心态有点爆炸。
#数学,我人生之敌。
而且她还感冒了。
少女吸了吸鼻子,低头,纸巾已经用了好几张,小巧的鼻头有些微红。
下午,友枝神色恹恹地坐在位子上,露出疲惫的小黄鸭表情。
这才不到两个星期,学校就发了无数张卷子,一大堆讲义,无数套习题,她书桌书洞都装不下了,每天埋在书本里,偏偏天气还热,但是还没到那么热,所以学校不让学生现在开空调。
……操蛋了。
什么破规矩啊,真要到四十度才开空调,人都已经被热熟了吧!
她扯了扯衣襟,友枝轻轻呼了口气,见教室的窗户开着,头顶的风扇好像在刮着热风,这么一股一股地吹在身上,少女的心态莫名有些暴躁。
“所以,要不要吃冰淇淋?”旁边的祁凛合上书,随意倚在位子上,见状,这么问她。
友枝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吃!”
两个人站在奶茶店门口吃冰淇淋,白色冰淇淋化得快,友枝低头舔了舔,冰凉的触感就浸润了喉咙。
体温降下去,她舒服地眯起眼。
好恰。
祁凛去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两人明天的早点。
她站在门口,专心致志地舔冰淇淋。
忽然有个不长眼的混混路过,看到她,走过来流里流气地说:“小妹妹真好看,不如跟哥哥交个朋友?”
她也是服了,怎么老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挑衅,这世界上的普信男真的好多(。)
友枝只是看他一眼,随后淡淡地移开视线,继续吃冰淇淋:“如果不想被揍的话,就走开。”
小混混不走,反而露出色里色气的笑容:“呦,还想打哥哥呀,挠痒痒还差不多吧~”说着,他的手要搭过来,靠在友枝肩膀上。
谁知碰到女孩的前一秒,手忽然被人拽住猛地一拧,小混混疼的五官瞬间扭曲挪位,连忙退后了几步,“谁啊!”
从旁边便利店里出来的丹凤眼少年,身材修长挺拔,指骨修长,正低头舔着手里的巧克力冰淇淋,眉眼间神色淡漠。
他走到少女身旁,随后抬眸随意地盯住了他。
接着,少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找死吗,泡我的妞?”
那混混见状,顿时呆若木鸡。
几秒这后,他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错了凛哥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友枝:“……”
什么啊,那人好怕他哦。
祁凛抬眸看她一眼,懒懒开口:“走了。”
好酷好拽。
有点大佬的样子。
既然这样的话……
友枝想到什么,桃花眸颇为狡黠地转了转,随后清清嗓子,矫揉造作地唤他:“祁凛哥哥~”
少年脚下顿时一滑,站稳,回过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抽了抽嘴角问她:“……干什么。”
“人家忽然想吃可可蛋糕耶~”友枝用起夹子音,说完她自己都感觉一阵恶寒。
祁凛细致的眉头猛地跳了跳,“哪家的。”
“好利来的——”
“知道了,下次给你买。”祁凛故作镇定地转过头,淡淡地说。
捕捉到少年的耳朵略微发红,似乎有些窘迫。
友枝吐了吐舌头,随后步伐轻快地跟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她之前抑郁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于是她把这事和好友桑晚说了。
对方立刻发来一个肯定的猫猫表情包。
接着桑晚打过电话来说:
——我悟了,枝枝,和那个少年贴贴似乎可以极大程度缓解你的精神压力吧?
——所以,大胆地上吧少女!不要害羞哦!
好友这么打趣她。
友枝:“……太夸张了啦,桑桑。”
“哎呀,有科学依据的,那个非常有名的心理医师你知道吧?叫林为的,他说的这个有一定作用……”
少女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她说着。
“知道你脸皮薄,或者看美男腹肌也可以缓解精神压力,我觉得很有效的,比较养眼,要不要我把图片发给你……”桑晚还没说完,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磁性的声音,似乎有点不满:“桑晚,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男人的腹肌?”
“你看什么了?”
那头的少女顿时慌乱起来: “啊啊啊完了完了是谢嘉释,哎呀,枝枝我就先挂了啊。”
友枝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结果挂完电话一扭头,发现祁凛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
少年正眯起眼,好整以暇地看她:“……看美男腹肌可以缓解精神压力?”
友枝见状,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也许这个说法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吧……”
祁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狭长丹凤眼里不无一股戏谑,看着她,随后懒洋洋地说:“不用心急,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
友枝:……?
咱就是说,是她想的那样吗?
忽然有点小兴奋.苍蝇搓手.jpg
作者有话说:
祁凛,口嗨纯情超野小狗
第14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又遇见了祁凛的那两个不成人的舅舅。
他们在警察局。
她身份证到期, 去那里办新的,这天刚好下来,祁凛闲来无事, 和她一起去。
因为之前的几件事情,一来二去,友枝和办事警官们熟悉了,对方领着他们进来登记,随后一个女警官笑眯眯地:“外面热,你要喝点水吗?”
友枝点头道谢,几个人经过一条过道时,一眼就看见两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坐在屋子外的长椅上。
一个醉醺醺的,一个憋红了脸。
而孙应堂正在无奈地数落着他们:“你们给父亲省点心吧,多大的人了,还搞小偷小摸,怎么给孩子们做榜样。”
是之前来找祁凛的茬,结果被她痛骂一顿的那两个人。
友枝见状,下意识看向自己旁边的少年, 对方神色淡淡,祁凛攥着她的手腕, 上前一步唤道:“小舅舅。”
孙应堂听到声音, 抬头看见他们,“哦, 是小凛啊,还有友枝。”
另外两个男人看见祁凛,神色古怪。
祁凛淡淡地问孙应堂:“又犯了什么事。”
孙应堂叹了口气, 捂脸, 表情很是耻辱:“去饭店吃饭赊账一万多, 逛超市摸了两瓶白酒出去,发酒疯打了过路人。”
祁凛:“。”
真他娘的丢人。
那两个男人顿时不忿起来:“三弟,你跟他说干什么,让那个贱种来笑话我们吗!”
祁凛无视他,径直对孙应堂说:“不要一直给他们擦屁股,人总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如就抓进去反省反省,也好过小舅舅你每次不痛不痒的批判教育,这样根本没有用。”
“你说什么!”男人拍案而起。
那个醉醺醺的舅舅也开始耍起酒疯:“果然贱种就是贱种,胳膊肘往外拐啊,养条畜生都会向着你,这样的还不如当初死在娘胎里……”
“咚”的一声,是友枝重重放下纸杯,杯底磕在玻璃桌上发出巨响。
她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好奇怪了,这只畜生怎么会说人话。”
孙应堂吓了一跳,看着这个少女,没反应过来。
祁凛用眼神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逼回去,随后去启唇附和少女:“是哦。”
最后孙应堂没有选择和以前一样,用钱把他们保出来
他们要做45天的义务劳动,还要自己还钱。
被警察同志严肃教育一顿,灰头土脸地走了。
————
出了警察局,两人去了之前的4s店后面,一进去就看见沈归京。
对方正在车库沙发上悠闲打游戏,听到声音抬头,看见祁凛,少年起身吹了声口哨,“呦,带妹妹过来,是要出去兜风吗。”
“我的车改好了?”祁凛问他。
“早改好了,”沈归京走过来,一手掀开旁边遮着什么东西的大块银色罩布,随后一辆非常酷炫吊炸天的银黑色重型排管机车出现在了友枝的眼前。
这大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很牛逼”和“老子超贵哦”的气息。
之前没怎么见过这玩意,她顿时惊讶地“喔”了一声,随后上前好奇地看着,友枝摸了摸机车冰冷的金属外壳,“这个东西,看着好酷啊。”
祁凛则长腿一跨坐了上去,按着车把手,启动摩托后随意试了试,发动机的声音嚣张如同公牛在低低狂吼,他低头在上面调试着什么,黑色切尔西靴点在地上,车钥匙挂着一只和友枝同款的丧尸小狗挂件。
此时少年的身体略微倾斜,他游刃有余地驾驶身下的机车,姿态很是熟稔。
“你会开机车?”友枝见状,有些诧异地问。
“嗯,刚拿到驾照不久。”祁凛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厉害嘛?
友枝一开始表示不信,祁凛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驾照丢给她。
少女这才勉强相信。
她掏出手机给拉风的机车拍了张照片,露出挂在上面的琉璃色独角兽小挂坠,方才女孩翻包拿东西的时候,祁凛看见里面有个差不多的,他歪头,随后懒懒开口:“这个,我也要。”
友枝疑惑地抬头:“嗯?要什么?”
一只手伸了过来,指骨修长分明,依稀可见手腕上的青筋。
她顺着祁凛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挂坠。
是之前自己在miniso店里买的独角兽挂坠,因为觉得很漂亮,就买了两只。
本来有一个就是要给他的。
“眼睛还挺尖啊。”她这么说着,从包里掏出来另一个亮白色的独角兽挂坠,放到少年的手里。
祁凛如愿得到想要的东西,略挑薄唇,合掌收起那只挂件,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呦,情侣款啊。”沈归京见状,打趣。
少年眨了眨眼,随后把身体伏在机车上,冲友枝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不如跟我出去兜风?”
“你车技行吗,”沈归京打开车库的门,友枝坐到那辆超级拉风的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口这么问,一边接过对方递来的头盔戴上。
等坐稳后,她俯身刚抱住祁凛的腰,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一踩油门,身下的摩托车发出轰鸣极速往前冲出去,吓得她连忙用力抱紧了祁凛的腰,一点也不敢撒手。
胸膛贴着对方的脊背,头发被四周的乱风吹的向后,友枝紧紧地闭着眼,随后从头盔里隐约听到前面少年很放肆的笑声。
“——就这么怕吗?”祁凛的声音远远散在风里,友枝闻言,忍不住鼓了鼓嘴,抬手轻轻掐一下少年的腰,随后把脸庞贴在他脊背上,否认:“……才没有。”
“抱稳了,别撒手。”说完,他一踩油门开始加速。
祁凛载着她去了日落海滨大道。
是之前两人去过的地方。
上次来的时候,祁凛把她掳到车上,从高处直直落在地面的单车吓得她失声尖叫,这次坐在机车后座上,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急速飞奔,转弯时看着很惊险,明明是同样的刺激,但友枝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她胆子一向大,似乎骨子里也透着偏执的疯狂神经,不太顾得上四周的危险,但凡眼睛里看到自己觉得绝美的东西,就被那些事物完全吸引了注意。
……好像当初也是这样看到祁凛的。
而追逐的过程总是充满征服和挑战的。
说起来,对于身边的少年,她好像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悄悄喜欢上的。
所以……应该是谁比较多一点呢?
友枝眨眨眼。
她好像不大知道诶。
她轻轻靠着少年的脊背,对方似有所感,微侧头,看过来一眼。
摩托车声低沉轰鸣。
他们那次来的时候好像是秋天,而这次是夏天。
夏天的海边大道似乎比那时候更美,也更加迷人。
蔚蓝色的海水澄澈透明,夕阳的红霞金光灿烂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几只白色海鸥挥动翅膀,轻轻掠过了水面,关注看着海面的时候,发现隐约有银色游鱼跃过海浪之间,狂风吹着浪花不断向前,蓝色蓝潮前赴后继,层层叠叠。
友枝兴奋地看着眼前绝佳的美景,风把她的发丝吹到身旁少年的脖颈处,带来一点微微的痒意,纠缠不清。
机车随后在路边处减速停下,友枝掀开头盔走下来,风不断吹拂着两人的衣襟,既凉爽又心旷神怡。
“这里比之前来的时候还漂亮!”
少女随后勾着祁凛的脖子,拿着手机与他一起合照,用了几个搞怪的特效贴纸,她是可爱猫猫,祁凛是小狼狗。
拍的时候,她调整了几下角度,一边wink,手指按下拍照键,却忽然发现身旁的少年正在镜头里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友枝盯着手机屏幕,见状,她有些疑惑地说:“别看我,你看镜头啊?”
随后祁凛抬眸,看向手机镜头。
就在她按下快门的前一秒,他忽然侧过来脸,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那么一下。
“咔嚓”
这一幕正好被她的手机相机记录了下来。
她顿时一愣,摸了摸脸庞,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友枝耳根发红,抬手迅速打他一下。
“你怎么搞偷袭……”
祁凛随意攥着她的手腕,勾着唇,笑得像只懒散的偷腥猫。
“害什么羞啊,习惯习惯。”他这么说。
友枝轻咳一声,不理他。
“又不是没亲过,”祁凛这么说着,丹凤眼闪烁着微妙的戏谑,似乎是想逗弄她,不紧不慢地,“那天客厅里,不是还伸舌头了吗,你还说再来一……”
友枝瞬间炸了毛:“啊啊啊你给我闭嘴!不许说!”她跳起来,猛地捂住了祁凛的嘴巴。
祁凛笑得更加肆意。
这样打闹了好一会,随后她径直往前走,头顶的太阳光此时灿烂地照落下来,落在眼前少女洁白的裙摆上,层层叠叠,轻盈动人。
发丝乌黑,皮肤瓷白,纤细的手指伸向天空,风和云朵亲吻她的指尖。
祁凛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友枝身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随后他抬起手,在半空比划出一个相框的形状,把少女的身影框在那里面。
她忽然回过了头,纤细的手指着海面上几只正振翅点停的白鸟,一手抚着鬓边的头发,和他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眉眼间的神色漂亮又纯粹。
祁凛勾了勾唇,颔首应了声,眼底是自己未曾意识到的宠溺。
“祁凛,我想上去看看。”少女回头,冲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高的台阶,眸子里熠熠生辉。
她说从那里看海的话,或许会更漂亮。
“好,”他说,“小心一点上去,我在后面陪你。”
少女点了点头,随后利索地走上去了。
这一路蹦蹦跳跳,活泼的像个小兔子。
他站在第二块台阶上,伸手护着友枝,她站在最上面的空地上,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果然很漂亮!”她说着,拿出手机拍照。
乌黑浓密的发丝被风吹拂向后,无尽的海上波光映照少女眼底的潋滟之色,似乎在闪闪发光。
祁凛久久地看着。
少年动了动唇。
他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祁凛抬头看着天际清朗,干净澄澈,湛蓝无边。
而眼前少女的轮廓,温柔明艳地映在祁凛的眼底,清晰而艳烈。
每当看着她的时候,每当握着手的时候,祁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她曾毁灭过往的所有黑暗,将他带到澄澈的天空之下,太阳光照到的地方。
那样干净,艳烈,一尘不染。
像是永恒的白昼。
友枝这时候回眸,歪了歪头,这么问他:“你在看什么?”
祁凛先是一愣,随后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看太阳啊。”
“……耀眼的太阳。”
而太阳之下。
神女在前方。
她予我疯狂,热吻,和暴烈的爱。
随后眼前的少女回过头。
四周的风正轻轻吹着,带来温柔馥郁的花香。
祁凛轻轻掀了掀眼帘。
随后他伸手,企图抓住一抹她身上的光。
最终少年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通过了满是污水的河道,最终洗涤尽周身的黑暗,在岸重生。
第14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闲下来的时候, 有时觉得闷闷的,像有一块不轻不重的石头压在心里,她思考过原因, 很可能是蓝卡的死还是给她不少阴影,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点淡淡的苦涩。
所以,她需要一些其他事物来转移注意。
人就是这样,如果始终沉湎于某一事物不愿醒来,就会一日日丧失生机,活不下去。
情绪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变得很低落,写着写着卷子会感到微妙窒息,呼吸困难,烦躁又坐不下去,明明是很好吃的饭菜,而自己却毫无胃口。
她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却始终不敢承认。
所以再次预约了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
会诊时间在学校加课结束之后的下一个星期日。
友枝想到这个,心里就又有些烦躁。
大概没人愿意轻易承认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
但愿她这次去, 不要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好在自己的学习成绩没出什么问题。
友枝这么想着。
不过,也不能就此懈怠。
沈归京的英语超级厉害, 高秋佳的政治学的好, 祁凛的数学一骑绝尘。
友枝忍不住默默攥拳,开始给自己鼓劲:毕竟大家都在不断努力, 她可不能被人给比下去。
好好学习!
拼搏长宜大!
————
周末,友娜出去办事,一整天都不在家。
布丁在笼子里吱吱叫, 跳来跳去, 似乎想出来透气。
想着它也不会乱跑, 友枝走过去把笼子门打开,布丁在台子上跑了跑,随后又跳回笼子里开始跑轮,蹬得飞快,感觉蹭蹭冒火星。
友枝自觉写起作业,临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准备点外卖吃。
手机嗡嗡几声,似乎是谁发来了消息。
友枝拿起一看。
祁凛:要不要一起吃饭。
祁凛:摩卡好像去你家了。
友枝歪头,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挠门。
她走过去一开门,就见摩卡灵活地从小小的门缝里钻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毛,仰起头对她喵了一声。
友枝拿出上次买的猫粮,倒进宠物陶瓷碗里。
小黑猫开始干饭。
自从有一回她家里窗户没有关紧,摩卡跳到阳台,过来吃了她盘子里的鸡胸肉,友枝就在家里备了不少猫粮。
友枝打开冰箱拿出东西,随后给少年发微信,“过来吃,我这里有一堆东西亟待解决。”
东西屯太多了,前段时间她因为参加丧礼出门,母亲的战斗力着实有限,家里的囤货几乎啥都没吃。
友枝热了几个虾饺,用空气炸锅做了炸鸡和烤翅还有薯饼,拌了一盒凯撒沙拉,又打了两杯鲜榨草莓汁。
她不会炒菜,顶多进行一下食品加工。
不过祁凛好像会做。
那下次让他做吧。
不一会少年到了。
“我妈不在,咱俩吃。”友枝说。
祁凛低头看见自家那只干饭猫,拍了拍手蹲下,唤了一声:“摩卡,过来。”
摩卡抬头看见自家主人,没过去,只是喵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干饭。
两人坐在餐桌吃饭,中途摩卡吃饱了,在少女脚底下撒娇打滚玩。
“我听说养猫最好要封窗,”友枝拿拖鞋逗了逗猫咪,有些好奇地问,“说起来,它天天出去,曾经丟过吗?”
“之前有一次,现在不会了。”祁凛说。
他之前搬了一次家,搬家的途中摩卡忽然跑出去,几天都没回来,到最后实在没法等了,沿着旧街角找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他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没想到过了一星期,摩卡居然独自跑到了新家里来,一直在窗户边门口等着他,喵喵叫。
它貌似是饿急了,一进喵喵喵地骂骂咧咧,连续吃了三个罐罐和两大勺猫粮。
而且还不愿意受管束,经常扒着门框自己跑出去,行踪不定,但过几天就会回来。
友枝听了,了然地点了点头。
小黑猫脖颈系了个铃铛,吃完饭它玩着逗猫棒,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圆溜溜的猫瞳看着友枝,扑到她脚下,拿毛蹭着少女的小腿。
——家猫,虽然野但是认家,晚上它会自己跑回来。
怎么感觉……跟某人有点像。
她于是偷偷地看了祁凛一眼。
对方捕捉到她的目光,懒散地扬了扬眉。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怎么,觉得像我?”
他捞起她的手腕,捏在手里细细把玩,随后祁凛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可不会跑。”
不然他的小兔子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
他想到什么,“你那副画,”说着眼帘抬了抬,看向少女,目光有些灼灼的,“就是那张小的油画图,可以给我吗。”
友枝一愣,耳朵飘红,轻咳了两声,“要这个做什么。”
之前她以祁凛为原型完成的油画作品《狼少年》,偷偷画过一张小油画,定在油画布上,用来做大型油画的参照。
结果最后还被对方发现了,当场社死。
一抬头,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歪头看她,祁凛的手托着下巴,见她看过来,少年的丹凤眸子里戏谑漆黑,懒洋洋地开口:
“小艺术家,拿我做模特,是不是要给点辛苦费呀。”
“那你想要什么?不如,我请你吃饭?”友枝说。
祁凛摇了摇头,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双丹凤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友枝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轻轻抿了抿唇。
“……难不成要亲一下?”随后她迟疑地问。
“五下。”他说。
“一下。”她坚持。
“三下。”他继续。
“……两下,再多不行。”她无语。
“成交。”少年勾唇眯起眼睛,像只餮足的猫。
接着他亮闪闪地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友枝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谁说要现在亲了。”明白过来,少女傲娇地抱臂,哼了一声。
祁凛:“……”大意了,没有闪。
唇瓣有点干,友枝涂了唇膏,樱桃草莓味,唇瓣上晶莹微粉,在灯光下微闪,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祁凛有点坐不住了。
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不想和自己女朋友贴贴。
友枝坐在旁边,撩了撩头发,托着下巴一边做题,无意识地嘟唇。
祁凛匆匆别开了视线,喉咙轻轻动了动。
糟糕,更渴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你看一下这题。”
越看越馋,他趁着女孩抬头无防备的功夫,起身迅速偷香了一下,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
友枝先是一愣。
下一秒,她力道不重地轻轻掐住祁凛的脖子,来回摇晃他的肩膀:“——不可以涩涩!好好学习!”
祁凛被晃的眼晕,视野滑过旁边桌上一本青春疼痛文学,他随口绉了一句:“不要反应这么大……校园文男主不亲一下女主,他的人生是不圆满的。”
…不是已经亲过了吗。
而且你亲过几次了都!
友枝猛地摇摇头,开始辩驳:“这不是重点……你见过哪个校园文男主把女主惹哭了的?”
不是很多吗?
祁凛反攥住她的手,反问:“你见过哪个校园文女主曾经对男主又打又踹又骂的?”
难道没有吗?
友枝反应过来:“……等等,我哪里对你又踹又打又骂过了?”
没有嘛?
——自由心证。
简称对自己有利的记,没利的则忘。
祁凛轻咳一声,忽然拿出一张语文卷子:“我考上120了,说好的亲亲呢。”
友枝:“……”这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自己真的答应过吗?
“你刚亲了,抵了。”少女说。
祁凛瞬间垮起个批脸:“嘁,无情。”
转眼的功夫,两人忽然发现摩卡不见了。
友枝:“诶,去哪了?”
她左找右找,忽然听到屋子里隐约传来布丁的尖叫。
友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我靠,我的鼠子!”
布丁不会被摩卡吃了吧!
祁凛:“应该不会。”
一进去,发现那只小黑猫在台子上舔爪子,看到少女急急慌慌地飞奔进来,只是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在上面翻了个身。
友枝闪现到笼子前仔细蹲下来看,发现笼子虽然开着,里面的小仓鼠却完好无损,正悠闲地跑着圈。
她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祁凛走过来,撸了撸那颗黑色的猫猫头,“都说了它不会伤害你家鼠子的。”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乖猫猫。”抬手摸了摸摩卡。
————
第二天上课,因为昨天睡得晚,少女一直呵欠连天的。
中午午自习,做语文卷子时,她写完前面的题,揉了揉眼睛,然后翻过页继续做。
谢天谢地,空调终于开了。
但是吹了一上午,可能是温度调的太低,她突然感觉有点冷。
所以遥控器在谁那啊……
她抻着脖子找了半天,没找到。
友枝摸了摸被冻的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还没开口,旁边的少年就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扔了过来,“披着。”
友枝也不推辞,直接把外套披上了。
祁凛在旁边看着题目。
虽然还是不想做语文。
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头顶的风扇在不停转着。
做完前面的,忽然碰到一道句子仿写题。
他思索了那么一会,随后提笔刷刷写着:
“落日泳池里的破碎夕阳让我活着,紫藤花的浓烈香气让我活着,白茶花瓣里水珠的冰凉温度让我活着,雪天里被塞进嘴巴里的那枚糖三角,几滴热烫的红糖液,让冻僵的我活着。“
“从此之后,我热烈且向上。”
“没有什么能打败我。”
旁边少女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抬手拢了拢外套,随后她把身子趴下去,乌黑的发丝搭在他的手边。
耳机里正轻盈放着一首《爱在》。
“困了?”
“嗯。”少女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少年弯唇,把她身上的外套盖严实了点。
祁凛拈起友枝的一缕发丝,放在自己手心里随意把玩,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身旁是少女均匀的呼吸。
他敛了敛睫,刷刷写着题。
开着空调的教室里,静谧而幽凉。
作者有话说:
下课,沈归京路过借笔记,看到这一幕。
他感觉走在路上被人踹了一脚:“今天又是被臭情侣伤到的一天呢.jpg”
第14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回去的时候去书店买书, 友枝先出来,在门口等着,没想到又遇到熟人。
陆疾已经转到了当地的学校, 也不再对她那么敌意,他看见友枝,主动叫了她一声,“师姐。”
友枝抬眸,有些诧异。
随后那孩子在她面前乖乖站好,竟然俯身对她鞠了一躬。
“之前我对师姐的言辞多有不恭敬,是我太年少气盛,总是口出狂言,招人讨厌,实在很对不起,现在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希望师姐能够原谅我。”
友枝:……哦豁。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说是什么让你改变的啊?”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少年一开始支支吾吾的,友枝最后明白了个大概,他之前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得过一些大奖,就以为自己很厉害, 谁也不放在眼里, 后来摔了几个跟头,才知道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我终于意识到了与师姐的差距,也明白之前自己的态度有多可笑, 所以……”
友枝摆摆手, “虽然你之前确实挺讨厌的, 不过好在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
“不要让你的老师失望。”
两个人说了一会,陆疾好奇地问她:“那个少年,是师姐的好朋友吗?”
“咳,再近一点。”她说。
还有不到一年就马上进阶到“光明正大啵嘴牵手的男朋友“那种。
陆疾挠了挠头,“其实我有点不明白,那个少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能让师姐这么喜欢他。”
“——这么?”她歪头。
有这么明显吗?她摸摸鼻子。
“是啊,之前师姐的那幅《狼少年》还有《下落》,我感觉到这两个作品和之前你画的所有人物都不同,怎么说呢,画上的人物像是倾尽了师姐的很多心思,一笔一笔进行勾勒,没有丝毫含糊的地方,无论是神色,细节,以及肌理的轮廓,都很精致漂亮,极尽各种美感,像是……在热烈喜欢着上面的少年一样。”
“而且整个画面蕴含的拯救意味都很强烈,第一幅画,你像是在试探和了解的状态,是稍显陌生化的勾勒,带着欣赏和打量的凝视态度,我猜测那个时候你们还不是特别熟悉,而在画第二幅油画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深入那人的内心,仿佛你们共同经历了什么,了解了彼此的过往,整个波光蓝色调的画面给我一种“你想将自己喜欢的人引向有光的地方”这样的意味,两个人一起往上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陆疾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随后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师姐,所以我的理解对吗。”
友枝摸了摸下巴,随后大方承认:“咳,不赖啊。”这小子的艺术感知,说不定能得满分。
“确实是这样。”
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什么。
友枝顺带和自己塑料师弟交流了下基本技法和创作理念。
“所以,把内心的情感尽可能地融入到创作中,才能得到更好的灵感,这也是我们初入龙卧苑的时候,师父教给我们所有人的基本创作方式。”
陆疾重重点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谢谢师姐,受教了。”
他走之前,似乎还看了看自己的后面。
友枝感到奇怪,一扭头,发现少年正好站在那里。
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祁凛插兜,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双丹凤眼微挑。
友枝顿时又是一阵社死。
“你怎么出来了也不说一声。”她摸了摸鼻子,这么问。
“要是出声了,怎么能听见你对我的“深情表白”啊。”少年抱臂靠在路灯下,扬了扬眉,唇角勾着一抹顽劣的笑。
少女没说话,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忽闪着,她脸皮薄,这么被戳中了,抿了抿唇别过视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才没有表白……”小小声。
祁凛忽然想起一个词,于是微敛着睫毛,懒洋洋地唤她:
“你很得意吧,小神女?”
只有你的爱才能拯救我。
把我弄得神魂颠倒,为你欲罢不能。
少年说完,轻轻舔了舔下唇,蓦然回味起女孩唇膏的那个味道。
草莓味的。
……很好吃。
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少年垂眸,压抑心中情感,眸色一时微深。
女孩挠了挠脸颊,阳光把一张白皙的脸庞照的红扑扑的。
随后友枝有些迟疑地问:“神女,又是什么赤锋的民俗信仰吗?”黑色的瞳孔里透着淡淡的疑问。
“吃糖吗?”说着,拿出几块草莓糖。
女孩剥了一颗吃,淡淡的吞咽声,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祁凛这么看了看,伸手捏住她唇瓣两边的脸颊,然后轻轻往里一挤。
少女瞪圆了眼睛看他,随后模样有点无奈,“你又来……”
她吸了吸口腔里的糖块,脸颊鼓鼓的,很好捏。
噗,可爱死了。
祁凛内心疯狂尖叫,表面则沉稳淡定的一批,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心满意足地说:“走了,回家学习。”
——————
友枝在画室、学校、家三点一线,忙的像只疲惫陀螺。
即使后面还有画室的加训,然而她现在就觉得无比繁忙了。
与此同时,网上的信息风云变幻着,她一概没看,没必要自寻烦恼,再说,也不知道那些人又是怎么编排她的。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这天,结束一天的课,友枝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去学校画室里补会觉,发现沈归京靠在走廊的窗户台上,低垂眉眼,心情貌似不佳。
看她走过来,对方抬手,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妹妹。”
友枝插兜过去,坐在他旁边,问:“咋回事啊你。”
她咬开一袋可可奶,慢悠悠吸溜着。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丧而已。”沈归京说。
“巧了我也是,”友枝靠在墙壁上,耷拉着眉眼,恹恹的,“天天画画画写写写算算算,累死了。”
沈归京轻轻笑了一下,随口问:“感觉最近状态怎么样?”
“就那样。”友枝想到上次心理医师说过的话,有点郁郁地垂下了眼睑。
自己真的出现了点问题。
似乎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差和很多事情都有点关系,比如——网络复杂舆论,高考的压力,以及之前好朋友的死,都让她走了不少心思。
真要说自己完全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难搞。
友枝其实知道沉浸在这种情绪里这样不好,试过挣脱出来,可惜还是费劲。
算了,慢慢来吧。
不过好在自己有祁凛陪着,所以也没有觉得多难熬。
再说有什么事情,是和自己喜欢的人贴贴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贴两次。
“说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少年忽然问她。
友枝思索一会,挠头,“有时候隐约想起来一点,可是大部分都忘了。”
小时候自己发过一次高烧差点没了命,病好自己迷迷糊糊的,所以关于童年的事情,自己早就记不大清楚了。
“玩的事情,或者打架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试探地问。
少女摇头。
“好像,不记得了。”
“喔,”沈归京伸手,漫不经心按了按身侧的矿泉水瓶,发生声响,“妹妹,说实在的,你真的挺健忘的。”
也是,对年少时无意救过祁凛这件事,她都没有什么太过清晰的印象,何况是更早之前的事情呢。
比如和自己的。
不过……还是希望她能稍微记得的。
随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对了,要听听阿凛之前的故事吗?”沈归京想到什么,提议道。
友枝闻声抬眸,咽下一口牛奶,“我大概知道的差不多吧。”
沈归京:“你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要打史凯吗?”
友枝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他提到的这个名字是自己刚来赤锋时,看到他们在小巷子揍的那个猥亵女生的垃圾人。
“你们不是说了他欠揍?他欺负女生。”
也是,要是正常发生这种事,与之无关的人怎么会轻易出手呢。
而祁凛不仅出手了,反而表现得很激烈。
看得出,他很讨厌这种猥琐恶心的行为。
友枝摸了摸下巴。
“大概还是因为你,和美和婆婆。”沈归京说着,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里。
沈归京小时候也曾得到过美和婆婆的照顾,而祁凛,则比他多一点。
祁凛没有从他那个原生家庭里学到什么,他母亲疯了,父亲抛妻弃子远走他乡,亲姥爷不管他,几个舅舅也都不成人,唯一对他好些的小舅舅当时在外地上大学,小小的少年,一直被孤零零地扔在寄宿学校里,到了周六日,少年回家,而除了友家那位心善的老婆婆主动给予他一些关爱以外,再无其他。
读书时,他们学到温良恭俭让。
她对祁凛说这些你其实不用刻板去学,当一个人身处恶境而无法保护自己时,温和与恭敬谦让就成了致命的弱点,所以善良可以,但也要具有一定的力量。
祁凛记住了。
他去狠狠反击那些曾经欺侮他和母亲的人。
她还说女孩和男孩是平等的个体,人生在世,浮华与真实,不过是到人间或长或短地走一遭罢了,男人和女人从无高低贵贱之分,倘若她们遇到了不平之事,你尽量出手帮助,或许可以挽救一个正岌岌可危的干净魂灵。
祁凛记住了。
也这么做了。
哪怕之后他被污蔑,被打倒,被误解,被冷眼。
他都没有低过头,或者弯下脊背。
祁凛年少时救下那个差点被醉酒的男人猥亵的女孩,后来那女孩逐渐长大,某一天专门回来找他道谢,为自己当年的懦弱表达了内心的愧疚。
所以少年虽然没有父母教导,但是他却比任何有父母的人要来的更正义。
而流言有时候比真相更可畏。
所谓的少年身上的暴力因子和闻风丧胆的可怕脾气,也不过是那些曾经施展恶行却被制止的人们对他的污蔑和侮辱。
祁凛从未恶意伤人,也从未欺凌弱小。
他永远正直,热烈,永不驯服于丑恶的世俗。
第14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听了, 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点我知道。”
沈归京看着她,之后缓缓讲起了之前的往事。
据别人的描述,当时那个醉酒猥亵的男人像发了疯一样殴打他, 口里不断咒骂着,随后祁凛抓起酒瓶子,狠狠扣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那男人被砸晕过去了。
还流了血。
事情闹大了。
有人找到家里来。
孙家的那些人听闻此事,不管不顾,因为他们巴不得祁凛变得不好,于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关进了距离赤锋镇很远的一个私人少管所。
里面混乱、肮脏、条件极差。
而且听说之前有不少人从这里出去之后,精神变得萎靡,行为也很不正常了。
那些孙家人可不管这些。
他们想狠狠挫伤一下少年的锐气,让他一蹶不振。
而他们没想到,少管所的棍棒鞭子,从来打不透少年的脊背。
他耐痛,阴冷,隐忍, 且疯狂。
有一把比石头还硬的骨头。
因此祁凛被那些人更加恶劣地对待。
那个私人管制所里,因为终不见天日的辱骂和折磨, 很多人就此屈服了, 他们被磨灭了从前的性子,不敢闹, 也不敢哭,被一次次打的遍体鳞伤后,不堪忍受服了软, 终于成了那些大人眼里的“乖孩子”, 出去之后, 他们乖乖按照家长给他们安排的轨迹,行驶在所谓的“正路”之上,不敢再有任何的怨言,因为只要再反抗,就会被重新送进去,再次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彻底磨灭性子,变得“乖顺而驯良”。
他们的家长对孩子这样的变化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无比感恩戴德,甚至握着那个管教所的主办人的手,一声声叫着他“大恩人”,那画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怪恶心的。”两人同时说到了这句。
话音落下,两个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彼此一眼。
之前沈归京在友枝的画上看到过讽刺这些丑恶现象的元素,少女画过的那些讽刺现实的作品,曾经引发了网络上很多年轻人的共鸣。
说到这里,友枝低头沉吟一会,随后说:“我曾经玩过一款文字游戏,叫《篱笆庄秘闻》,也曾经因为这个游戏而产生不少灵感,创作了一些画。”
当时引起网络上的很大反响。
毕竟,那些把孩子亲手送进人间地狱里的家长,又怎么能算是“好家长“呢。
打着口口声声所谓的“为你好”的旗号,而交由别人用恶毒反人类的手法摧残身心的行为,只是他们为了逃避自我责任的手段罢了。
“这种管教,和十八世纪的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一样愚昧。”她说。
沈归京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祁凛从来没有服过软,沈归京说之前两人在每次简短的通话之后,隔着电话听筒,他能听见少年口中因为身体的痛楚而发出的轻微嘶声。
“我没什么事。”一次通话,沈归京担心祁凛在里面真的出什么事,而电话那头传来男生撕扯布料给自己包扎的声音。
那时候十四岁的祁凛声音淡漠又傲气:“死不了,等着看吧,我绝不会先屈服。”
之后家里的大人借着祁凛的这件事,这么威胁他:“你要是不听话,就和他一样被送进那里去。”
沈归京的父母很早就离婚,又长年待在外地,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他们中的谁也不要他,于是他一个人被扔在祖父母家。
祖父母习惯隐居,又爱清净,于他无甚管束,他自己的性子僻冷,也不怎么服管教,于是常和那些如同诈尸一般对他指指点点的亲戚大人们发生龃龉。
他们大肆评论那个叫祁凛的少年的过去,批判,教育,捶胸顿足,自以为很正义。
他们好像觉得泯灭一个孩子的灵魂没有什么了不起,多一个不会自主思考的机器或者傀儡,才能让他们觉得顺心和有趣。
而沈归京打心底里厌恶这种行为。
于是他和家里那些长辈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淡漠。
一天傍晚,被困在少管所的祁凛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随后翻墙从里面逃了出来。
之后祁凛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友美和的屋子前。
屋里的人听到声响后走出去,就见地上的祁凛浑身滚烫,于是扶他起来,走进屋子里,把他身上的衣服撩开,发现少年的脊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随后当天夜里,他就发起了高烧。
友枝听着,此时轻轻垂眸,心疼地抿了抿唇。
“背上竟然全是青紫……那一定很疼。”
她之前依稀听过这些事,但都不太真切,没想到祁凛竟有这样真实又倔强的过往。
“他性子倔,宁可被打死也不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当时想,如果换做是我,说不定就屈服了。”
沈归京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况且,人心里的恶不是光靠外界的手段就能驯服的。
当时那些自以为是又蠢笨的大人们把好孩子送去劳改,却让那些恶心的孩子继续无所顾忌地对别人施暴。
那些晦暗的日子里,友美和是少年和他为数不多的光亮,甚至可以称为“亲人“的人。
于是,在友美和突发心脏衰竭而死之后,少年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祁凛就重回到黑暗里,暗无天日,无休无止。
不是不想变好的,只是失去了向上的理由。
好像也没有在等着谁,或许,谁也不会来。
所以他就这样无望地,孤独地,过了两个春秋。
后来。
在一个炎热干燥的夏末日子里,友枝忽然向他走来了。
少女站在巷子口,一双漂亮瞳孔清澈如同大海,纤细,美丽,艳烈,熠熠生辉。
沈归京当时立刻察觉到了,祁凛眼底闪过的那抹不同。
所以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眼前的女孩是祁凛的光。
沈归京说完,两个人静了静。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他,而是觉得,你是那个可以让他改变的人。”
友枝听了,愣了愣。
说起来,细细一想,沈归京从一开始就好像在撮合着他们俩。
充当了类似于“助攻”的位置。
蛮神奇的。
“……不过,你怎么这么确定?”她歪头问。
好像也没有什么预兆吧。
少年看着她。
“因为第一眼,我就觉得。”
沈归京笑了笑,笑容里带了欣慰,和一点淡淡的苦涩。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爱人一样。
被少女救赎的野性少年,被少年反向救赎的少女。
从相逢时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的。
即使他们曾经见过,也无济于事。
沈归京从一开始就清晰地认知,她不是他的月亮。
即使他也曾窥探过月光的颜色,瞥见过她的漂亮,那般皎洁耀眼,熠熠生辉。
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被人欺负,被用小石子砸,脸庞被划破了,满脸都是血,那些孩子恶劣地叫他“没人要的野孩子”“脏小孩”
随后友枝如从天上降落,满身光辉,杀气腾腾。
她把那些总爱欺负人的坏孩子胖揍一顿,然后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训了他们。
“哭什么哭!有什么可哭的。”随后她转身,这么对自己说。
“下次自己站起来,狠狠地打回去!”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怒目圆瞪,看着那群坏孩子,小女孩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振翅惊飞的鸿雀:“你们,立刻向他道歉!”
美好的记忆留在少年的心中,对于拯救者来讲,那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对于被拯救的人来说,却是生命里耀眼的光。
友枝这时候思索一会,抬眸缓缓说:“你总是问我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难不成和你有一定关系吗?”
她在内心奔突里隐约探寻着什么,几近模糊的记忆里,好像真的有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小男孩,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奶声奶气叫她“妹妹”。
记忆里的片段实在太过零散,友枝只依稀记得,好像两人一起跑过一条模糊的小路,一条凶恶的大狗拦住了去路,那男孩即使很害怕,却还是努力挡在她的面前,想要保护她。
虽然略微有点没用,但是很勇敢。
她想到这里,顿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小男孩吗?那我们很早就见过啊,真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
沈归京看着友枝,忽然间就明白了,她不是他生命里的女主角。
友枝是属于祁凛的。
她只是沈归京的妹妹。
他启唇,装作不在意地轻轻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大记得了。”
沈归京有时候在想,如果也有这样的一个人能来陪着自己就好了。
但没有也没事。
反正自己也都这么走过来了。
回忆完毕,沈归京从情绪里迅速抽离出来,对眼前的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直起身子,垂下眼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我忽然心情变好很多,友枝妹妹。”
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就豁然开朗起来了。
闻言,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是吗。”
沈归京颔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个可靠的大哥哥似的,这么嘱咐她说:“好好学习吧,将来考个好大学,和阿凛双宿双飞。”
长宜大学和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校址挨着,好像离的还蛮近的。
祁凛那小子,怕是早就规划好了吧。
沈归京笑了笑。
友枝疑惑。
“咱就是说,你这发言,好像那种仙侠剧里助攻的月老。”她说。
沈归京听了,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眉,露出一个灿烂的柴犬笑:“啊,我可不就是。”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你保护我”
“长大了我护着你”
“要幸福呀,妹妹。”
第14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我回家了, 拜拜。”少年说着朝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嗯,拜拜。”
和沈归京告别, 友枝也不困了,她进画室里,练了几张速写,然后继续画之前的油画。
在两周的学校补课结束之后,就要放暑假了。
待了一个多小时,耳边一声惊雷响起,她如梦初醒,从椅子上抬头看向了窗外,就见外面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她低头摸索书包,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带了伞。
不一会,友枝放下画笔,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然后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
夏季的暴雨来的凶猛又清凉, 雨水不断冲刷着地面,溅起一股清新的水汽。
友枝站在教学楼的门口, 地面上溅起的轻微雨点打在她的小腿上。
看了一眼微信聊天框, 少年没有给她发消息。
……大概他已经回家了吧。
她这么想着,随后收起手机, 撑着伞踏下台阶,走进了雨幕里。
没想到在校外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师姐。”
她抬眸见到那人,脚步停住, 随后轻轻蹙了蹙眉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蔚走上前, 语气有些不平稳:“我只是想来看看师姐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的, 多谢师弟的关心。”友枝握着伞柄,和他面对面站在雨里,她神情冷淡,“不过我马上高考了,你也要去外地进修画技,我们都挺忙的,大概没什么时间和经历再去聚会,你就早点回去吧。”说完,女孩转身想走。
“师姐你到底要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才算满意?”江蔚叫住她,居然这么说。
他不知为何,神色有些愤怒似的:
“就算师姐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一次,你该回帝都去,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一直和那些低级的人为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友枝猛地停住,随后深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他还小他心智不成熟没必要生气……
……但还是很生气!
……这烦人又纠缠的死小孩,怎么这么一根筋啊,光过来给她添堵,烦死了。
“你就这么觉得我在这里会选择堕落?而且,这好像也不关你的事吧。”
江蔚握了握拳,上前一步说:“你不就是被祁凛给迷住了吗?还要再找什么借口?明明回帝都参加高考的话,你考进帕尔拉蒂或UAL的几率会更高,你却偏偏要留在津北城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经济没有帝都的发达,在这里的人也奇奇怪怪,真是愚蠢……”江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猛地打断,“江蔚,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我说过我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这个。”
她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就是因为你这个态度,所以当初我才要拼命离开那里。”
在帝都上学的时候,自己的心理状态已经有些不对了。
那时候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自己做什么都要符合一定的规制,否则就是离经叛道,就是不合常理。
仿佛在被很多人监视,因为一行一言之差,就被投以异样的目光。
在之前的那个学校里,打量、挑剔、指点的眼光无处不在,有女生,有男生,表面和你亲亲热热,背后却对你算计又不屑,友枝认清了某些人虚伪至极的面孔,所以逐渐觉得难以忍受。
那时的一段时间,友枝的脑子会时不时剧痛,她频繁做噩梦,那些眼前的那些同学们,也都像魑魅魍魉一样,影影绰绰,围绕又散开,嘲笑,不屑,恭维,各种各样的话语,语调尖酸或假意,令人晕眩而畏惧,忍不住想要快步逃离。
无时无刻的算计言语和那么多虚假的笑脸,真的很令人讨厌。
所以才选择的离开。
后来在津北城这里,她有了自己在乎的少年,有了很要好的朋友,就更不想走了。
想要珍惜每一刻的时间,想要活得自由自在,这种想法本身没有任何错。
起码在那些变故发生之前,她在赤锋中学的日子,比在帝都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和放松。
在资源上的一些不足,需要自己加倍努力去补上,而这微末的代价,她完全承受得起。
想到这里,她仰起头,看着江蔚,缓缓开口:
“我承认,津北城,赤锋镇这里并不是一个完全干净淳朴的地方,这里有世俗,有丑恶,也有狗血和无奈,也有很坏的人,可是这些都无所谓,他们影响不了我,也不会让我如何,因为除此之外,这里也有我爱的人,我喜欢的少年,和我的好朋友们,以及对我很好的亲人。”
“我愿意为了他们而努力活着,哪怕有时候会变得很艰难,那也是我愿意的。”
“而你没有过这些珍贵的回忆,你也没在这里长久地待过,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肆意评判我的人生?”
江蔚一时愣住。
“我……”
此时四周的雨势逐渐变小,淅淅沥沥地下着,在女孩的靴子边溅起一圈圈淡淡的水花。
随后眼前的少女仰起脸,友枝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说有关我家乡的任何坏话,这里承载着我的回忆,比任何地方都要珍贵。”
“也不准你再污蔑或者看轻祁凛。”她攥了攥指尖,看着他,随后说:
“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
“……”
“江蔚,这是我第二次跟你说这件事,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你以后要是再敢看轻他、口出狂言,我就揍死你。”
江蔚被眼前少女无比严肃的态度和语气给吓到,在原地愣了好一会,随后眼圈慢慢变红了。
他低头,顿了顿,似乎有点哽咽:“师姐……是真的喜欢他啊。”
那我算什么呢。
恐怕什么都不算。
友枝呼了一口气,指尖揉着眉角,握了握伞柄,“以后别来了,我很忙,有些话说了一遍,我不想再重复了,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的关系,直接走到水火不容的那种地步吧。”
江蔚:“……”
彼此静默了几秒,她撑着伞,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友枝恢复好了心情,回家。
没想到会在回去的路上看见祁凛。
去便利店买过东西,慢慢悠悠地走过一处拐角,友枝一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认出了那人,随后几步紧走过去。
“……祁凛。“
少年没带伞,身体随意靠在运动器材上,垂眸安静地坐着。
走几步,友枝发现细细密密的雨丝已经全然打湿了他的脸庞和身体,少年黑漆漆的发丝凌乱,略遮住精致的眉眼,薄薄的白色衬衣贴着上身的肌肤,薄唇绯红,略微低着头。
祁凛安安静静待在弥漫雾气的雨丝里,周围环境暗沉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都白的透明。
友枝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又唤了一声。
“祁凛。”
少年听到声响,动作缓慢地抬头,眼底映出少女的身影。
祁凛就这么看着她,一双漆黑的丹凤眼里是茫然而忧伤的神色。
轻轻眨了眨眼,眼神逐渐聚集了焦点,那双黑漆漆的丹凤眼湿漉漉的,这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友枝的唇瓣动了动。
祁凛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像一只被雨水淋湿了毛发、可怜兮兮又无家可归的委屈小狼狗。
完全击中了友枝的心脏。
喜欢的人太可爱了怎么办。
友枝忍不住蹲下来,抬头摸了摸少年湿淋淋的头发,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她说:“起来吧,我们回家去。”
少年没说话,坠着水色的漆黑睫羽轻轻颤了颤,绯色的唇在朦胧雨雾里显得愈发清晰。
友枝低头,从自己包里拿出手帕巾,抽出一张正要给他擦拭脸庞,祁凛动了动唇,随后他开口:
“……友枝。”
“嗯?”少女不知其意地应了一声,随后凑近,白色手帕巾落在祁凛的额头上,她把水珠略微擦去一些,问,“怎么了。”
忽然被少年攥住了手腕。
温度有些灼热。
力道有点大,手帕巾掉在地上,很快被雨淋湿浸透。
她有些诧异地睁大眸子。
祁凛薄绯色的唇动了动。
随后他这么问:
“我想知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算负累吗?”
友枝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不会啊,从来不会,你怎么会忽然这样想。”
祁凛垂下眼睑,略微抿着唇,神色稍显黯淡。
他记起之前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乱糟糟地充斥着耳膜。
前几天,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随后在他离开后,就背过身去嘀嘀咕咕,口里冒出的话语刺耳又尖锐。
他依稀听到他们这样说:
“友家那个小姑娘,为什么非要和那个不明不白的野种走在一起。”
“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哼,那边的妈早早地离婚了,这边的妈是个被关在家里的疯婆子,而且两边几乎都没爸爸一样,可真是配得上啊。”
那些话语称得上无比尖酸。
“说什么呢,那友家小姑娘不是赫赫有名的艺术家吗,画油画的,听说她在网络上成有名了,我看祁凛那小子,不就是靠着一张俊脸,才哄得人家留在这里参加高考吗,”那人这么不屑地说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友家那闺女也是,就这么放任自家女娃跟那种不入流的混小子在一起。”长吁短叹。
“就是说啊……”
他们转过身看见满面阴沉和怒意的自己,立刻住了嘴走了,但眼底却还是带着不屑和奚落。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甲扎进手掌的肉里,直到轻微而麻木的痛意传来。
后来,今天放学回家时又遇到了江蔚。
这次他没手软,那人口出狂言之后,被他教训了一通。
而那些话却始终在自己脑海里盘旋不去。
上次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是更加直白地挑明了。
胸腔似乎也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生气,愤怒,还有别的。
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第14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祁凛在一瞬间觉得惶恐, 一些自卑,以及清晰的惧怕。
——即使自己在努力变好,好像依旧阻挡不了世俗的流言。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有一片小小的、薄薄的刀子,在一点点刮着脆弱的心脏。
他一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一瞬间轻微动摇了。
好像自己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孔,还算有钱的家底,以及过得去的成绩以外,他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自己又能给友枝什么呢。
又用什么能将她留住。
她干净,美丽,闪闪发光,有远大前程。
自己阴鸷,不幸,孤僻难懂,本会一直这样,一条路走到黑,身边没有任何人。
在外人眼里,他或许什么都不是。
他活在阴沟里, 努力挣扎。
她在光亮里,熠熠生辉。
祁凛的眼底越来越暗。
在外人看来, 他是什么呢。
是不是别人, 与她更相配呢。
……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已经见过了光亮和救赎,怎么会甘愿再次沉沦于黑暗。
他想抓住的, 想一辈子拥有。
可这样,会不会耽误了她。
祁凛有些失神地这么想着,脑子里一时变得乱糟糟的, 于是手上渐渐松了力气, 却忽然被对方反攥住, 稍显强硬地按在掌心。
温热的触感即刻传来。
少年的睫羽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想收回手,友枝却不依,兀自攥紧了,紧接着追问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随后俯下身,按住了眼前少年的肩膀。
她等了等,索性说:
“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走了哦。”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
她松开他,作势要转过身,忽然被对方死死拉住手腕。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祁凛忽然低低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友枝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随后说:“其实没什么原因啊,单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被吸引了呗。”
她说完觉得羞耻,抿了抿唇,抬头却看眼前的少年却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
“还有么?”他声嗓微淡。
啊这,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友枝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我……来之前听过很多你的事,觉得明明是和我一样大的少年,却有这么多经历,然后,觉得你身上也有很多的秘密,所以就产生了好奇。”
祁凛听着,随后一点点攥紧了指节。
“……接下来呢。”他哑声问。
是同情吗。
是因为同情才喜欢他吗?因为看不惯他从前的不幸才来伸以援手的吗?那感情也是如此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悲哀地胡思乱想起来: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死缠烂打,所以才同意和他一起的吗?会不会有一天她觉得厌倦自己呢?他贪得无厌,和她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更多,想让她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别人稍微看她一眼他就会心生嫉妒不悦,甚至有时候连摩卡的醋也要吃……自己一直患得患失,嫉妒心还这么重,还不温柔,哄人还慢半拍,或许实在是惹人讨厌吧。
女孩继续说:“而且,我听说我姥姥养过你几年,你和她的感情很好,在她去世之后,你还为因为她的事情和别人打架,所以我才想要认识你……”
少年忽然打断了她。
“是这样吗,那。”
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随后祁凛缓缓地开口问:
“所以……你是觉得我过的实在太悲惨,又没什么人爱,母亲疯了,父亲也抛弃我走掉了,唯一敬重的人也死了。你实在看不下去,才想要过来拯救我的吗?”
少年的声嗓平稳,而友枝却听出其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先是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地说:
“是的,但是……”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已经站起身,而友枝走上前,抬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说:
“——但是,除了你以外,我不想拯救任何人。”
“你是属于我的,同时,我也是属于你的。”
“你只能被我拯救,同样,我也只能被你拯救。”
少女看着他,语气真挚,字字坚定不已。
祁凛一时怔住,漆黑的瞳孔立刻划过一抹惊异狂喜的光,热烈又不可置信。
“你……”
她说完略微踮起了脚,把手中的伞柄轻轻向眼前少年的头顶偏移,遮挡住他头顶细细密密的雨丝。
随后少女的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眼前少年的脸庞。
“后来,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想要拉你一把。”
少年瞳孔微动。
“不只是某个平常或者普通的帮助,你可不要理解错了,祁凛,”少女说着弯起眉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狡黠又漂亮,“我其实也有私心的,我就是想你把我看作……“神女”,然后离不开我,属于我,而且只喜欢我。”
从轻佻随意的追逐,到一次次怦然的心动。
表面上说是自己的灵感源泉所以才决定向他靠近,其实是掩饰自己被眼前少年不可控制地吸引了的借口,明明她也在一点点地沦陷着。
“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心里就隐隐在想,卧槽,这么漂亮又帅气的男生,会打架会玩音乐,还那么酷,完全是我的type,居然没有女生敢追,那我可一定要拿下他。”
友枝半开玩笑地说着,然后直勾勾地看他,眸子笑盈盈的:“然后,我就拿下了。”
她说完,耳根有点发红,不自在地偏过头轻咳一声,随后重新回头看他,眸光清澈潋滟。
温凉的小巧细腻的掌心覆上来,少女微粉的指尖泛着一点淡淡的湿润,轻轻滑过脸庞,微末的痒意。
祁凛咬了咬牙,鼻尖忽然开始发酸,他几乎沉溺于这样的致命温柔。
太犯规了。
……自己好像完全招架不了。
已经被迷住了,只有更加沉溺。
“……油嘴滑舌。”他嘴硬地这么说着,而耳朵已经红得不像样了。
友枝笑得更肆意,狡黠地挑了挑唇,手指轻轻捏住少年脸颊,大模大样地吃他豆腐,“漂亮哥哥,我就是喜欢。”
雨此时已经停了。
祁凛轻轻地呼吸。
湿润的空气里传来泥土和草叶的芬芳。
太阳也出来了。
心忽然变轻了。
祁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在疯狂跳动。
眼前少女那双眼睛清澈又漂亮,像佛堂上的艳丽琉璃,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眸光潋滟熠熠。
是信仰,是救赎,是绝境里的光。
祁凛忍不住抿了抿唇。
忽然好想亲她,想抱她。
……她的唇就是止痛的良药。
他想被人所爱,他渴望一个温暖炽烈的拥抱,会有人一遍遍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有人愿意来爱他,他并不是个一直被人丢弃、扔来扔去的垃圾。
祁凛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不过眼前少女的眉眼里带着灿烂的笑,那他大概是好看的吧。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眼眶微热,眼尾也酸的厉害,而一颗心却被满满当当地占据,不再那么不安和质疑自己。
他曾活在无尽的深渊里,被腐坏带毒的枝藤引诱着,即将坠入到更暗处,直到太阳如往日那般升起,一束刺目的光却突然照到了他脸上。
而此刻心脏的剧烈跳动,眼前少女的明眸,无一不在真切地告诉他:
——他在被人爱着。
在心脏最深的位置里,他某个早已死去的黎明,因她而天光大亮。
况且,祁凛想,就算如何他也不会放手的,
终于抓住一点光,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守住。
“现在有好一点吗?”女孩子歪头,这么问。
少年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所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患得患失地求多对方一点关注吗……真的好逊。
会被笑话吧。
……自己太不成熟了。
似乎是有点羞耻,少年垂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白皙的脸庞隐约偷着微微的粉色,怎么也不愿意看她。
“对了,”友枝忽然想到,江蔚今天过来,恐怕不止找了她一个人吧?
“是不是有什么无聊的人找过你?是不是江蔚那个死孩子……”她说。
他肯定是说了什么刺耳过分的话,所以祁凛才会这样。
又或许,是听到了镇子上的一些人的风言风语。
她意识到这一点,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之前也听到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偏见,世俗,恶心。
然后,她教他们做人——直接怼回去。
“咸吃萝卜淡操心,少过来在这指手画脚,好好过你的苦日子不行吗?”
那人被她怼的无言以对,悻悻地走了。
后来没有人再敢对她说过这些话。
而她的少年似乎比她敏感,更在乎这些,所以,她要好好哄一下。
友枝的心软成一团。
“我们管他们做什么,那些无聊的人所说的话,就当作在放屁,压根不用去理。”少女这么说着,然后捧起祁凛的脸庞,让他这么看着自己。
眼看着少年眼底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那些人,只是看他们在一起顺顺利利,所以心生不满和嫉妒而已。
又或者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刻意放大某种事物,口口声声说为你好,实际是只是为了除掉自己看不惯的事物。
以及有些人,他们只会恨你有,笑你无。
只要你比他们过得好,他们就奚落你打压你,恨不得抓住你的痛点死命捅刀子,让你就此消沉堕落,恨不得你就此沉沦。
说到底,还是无能又嫉妒的表现。
——管他们呢!
嫉妒就嫉妒去吧,她就是喜欢祁凛,谁也夺不走,他也跑不掉,哼。
谁敢来拆散,那就通通打跑好了。
少年抬眸,狭长漂亮的眼尾略微发红,看着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是亮的。
友枝立刻顿悟。
她的小狼狗有点受伤了,需要哄哄贴贴。
哎呀,好可爱。
于是她笑着这么说:
“虽然你爱吃醋,又占有欲强,总还爱一个人生闷气,而且别别扭扭的,可怎么办呢,我还是只会为你着迷。”
随后肉眼可见,她发现祁凛的耳朵迅速染上一抹漂亮昳丽的艳色。
他丹凤眼难为情地四下乱瞟,细致的喉咙不稳当地滚动着,手却牢牢地握着她的。
友枝忍不住偷偷笑。
真是口嫌体正直的小狼狗。
第14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乘胜追击, 歪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大大方方地说:
“——我啊,最喜欢纯情男高了。”说完, 她自己的耳朵先红了。
啊啊啊,害羞羞。
似乎被少女这样近乎调戏的话语给刺激了一下,祁凛一愣,随后脸颊也忍不住烧热了起来。
他微微侧过脸,心乱已经跳的不像话。
……已经完全不会再迷茫了。
才不要放手。
她是自己的。
彻底想明白之后,少年忽然勾唇一笑,把人轻轻扯过来按在自己大腿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
柔软乌黑的发丝缠绕在祁凛的脖颈,女孩俯下身,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他们的额头抵着额头。
脸红着,透着淡淡的粉。
友枝抬眸。
少年的眉眼恬静而精致,像个被哄好的黑色大猫猫一样,随后被她力道不大地捏了捏脸。
学他一样, 友枝捏着少年的脸颊挤金鱼嘴,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 祁凛任她折腾, 脸上的神色纵容又无奈。
友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他的情绪和喜怒。
忽然手被对方攥住。
“就算你把我丢下的话,我还是会找到你的。”
看着女孩那双清澈至极的桃花眼, 祁凛这么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
——我要赖着不走,然后缠着你直到喜欢我。
你不能推开我。
不能不要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丹凤眸子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女孩听了, 笑着屈指, 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说:
“——谁会丢掉你啊!大醋包。”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祁凛拥住她。
少女的重量很轻,他用手比了一下对方纤细的腰肢,好瘦。
想抱起来。
“不过呢,要是你以后能少点醋劲就好了,虽然很可爱吧,但是有点让人觉得困扰~”友枝眯起眼睛,戳了戳祁凛的胸膛,这么轻飘飘地说,眼睛里狡黠又戏谑。
祁凛听了,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我尽量。”
虽然该醋还得醋。
没想到两个人都是出乎意料的直球选手。
在这样一番剖白之后,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祁凛轻咳一声,低头看到她被濡湿的鞋袜,方才因为偏移了雨伞的缘故,女孩的衣服有些淋湿。
随后他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吧,回我家。”
————
把外套放进烘干机里,友枝站在祁凛家的卫生间里吹头发。
她穿着塑料白拖鞋,上身是一件祁凛的黑T恤,衣服很宽大,直接盖到了她的大腿。
悠闲地站着,吹风机嗡嗡吹,少女裸露的小脚趾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一边吹风,用梳子把头发梳开,乌黑的发丝蓬松地散在肩头,感觉略微有点热,少女的脖颈凝了淡淡的汗珠。
祁凛靠在门口,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触及到女孩白皙的大腿,他稍稍移开了眼睛,耳朵忍不住微红。
精致的喉咙动了动。
忽然就很想知道……这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是什么感觉。
以及“祁凛哥哥”
这种娇媚的称呼。
……
他连忙把脑子里不可描述的画面打散,丹凤眼迅速闪烁一抹局促的神色。
女孩在那边哼着歌吹完头发,一转头看见他懒散投过去的目光,顿时有点尴尬地撩了撩头发,轻咳一声:“你怎么一直看我啊。”
祁凛微微勾唇,懒洋洋地挑了挑唇:“看老婆不行吗。”
“……”
随后祁凛朝她走过去。
友枝不知为何有点紧张,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轻轻眨了眨眼。
俯下身,轻轻伸手,搭在她肩膀,同时脑袋慢慢凑近。
她脸庞顿时一热,下意识地侧过头,结果感觉肩膀一轻,再看过去,就见祁凛从她衣服上拈起一条小纸屑,随后直起身子,说:“这个不小心粘上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女的神色,“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友枝愣了愣,立刻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耳根染上一抹淡淡窘迫的红,别过头,“没有。”
她想起游泳池里的那次短暂,但却惹人心跳不已的接触。
当时两个人在水下躲张梅的时候,她的手慌乱之中曾覆上过眼前少年冰凉如玉的皮肤,隔着薄透的肌理,她隐约感觉到胸膛下的蓬勃体温,以及强有力跳动着的火热心脏。
那一瞬间,她回想起来,他的后脖颈和脊背连接的地方,有一颗小痣。
之后他上岸,用白色毛巾随意擦拭着身体,留给她一整个宽阔的脊背,肌理无比漂亮,身形优越,阳光下的背部肌肤闪闪发光,
那痣长在不偏不倚的位置,友枝看的明晃晃的,后来她每次回想,那颗痣几乎勾得人心痒,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
友枝一瞬间似乎着了魔了,居然很想摸。
她忍不住轻轻揪住他的衣角,迟疑地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
祁凛却站直身子,退开一步。
随后他插兜扭头,云淡风轻地说:“我去写作业了。”
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为了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祁凛不能再堕落。
——他要配得上她。
所以,他不能整天想着和友枝贴贴,反正以后可以天天贴,所以现在要忍住,一门心思把学习搞上去。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友枝一时目瞪口呆。
“……”
嘤,她顿时有点小失望是怎么回事。
————
少年翻开习题集,厚厚的本子已经做了一半,握着水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神情专注。
摩卡在地上懒洋洋地打着滚。
友枝走过来在餐桌坐下,她身上还穿着祁凛的T恤,布料宽松,因此领口有些敞开,隐约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
她在做英语卷子。
一时很寂静。
猫咪躺在两个人的脚下,毛茸茸的大尾巴时不时扫过少女裸露的小腿。
她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祁凛调了一下空调温度,然后手推过来满满一盒item草莓糖,糖果纸五彩斑斓的。
“给你买的。”
她扬了扬眉,随后剥了一颗糖果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味道顿时充斥着口腔。
她垂下眼,写完前面的英语阅读选项,翻过眼前一张卷子,写作文。
最后一个字母落下,友枝抬头,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明明今天才刚放学吧?所以,她应该可以小小放松一下的。
而祁凛还在写题。
……好勤奋哦。
看着眼前少年专注的样子,友枝略微垂下头,随后把下巴搭在桌子上。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摊开,又悄悄合拢。
小小的草莓糖在少女舌尖萦绕,泛着甜丝丝的味道,像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初恋。
她轻微舔了舔唇,眼睛眨了眨,一张唇瓣被弄得嫣红漂亮。
少女略微鼓了鼓嘴,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点着。
百无聊赖。
她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祁凛的模样。
黑色碎发略遮精致眉眼,乌黑挺翘的眼睫毛,薄绯色的唇瓣微抿,突出的喉结,俊戾宛如雕琢的五官,是很漂亮的男孩子,气质稍显桀骜不驯,此时正神情专注地看着题目,偶尔在本子上写答案。
过了一会,祁凛不经意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眸子。
少年先是一愣,“怎么了?”
友枝咬碎了嘴巴里最后一点草莓糖粒,对上他的目光,有点无辜地动了动睫毛,猩红舌尖抿去绯色唇角的糖渍,“……没什么。”
她垂下眼睑,装作认真在看自己的指尖,实则早已心猿意马。
涂着透明微粉色蔻丹的指甲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忽然觉得困倦,友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结果下意识伸腿出去时,脚踝不小心碰上少年的小腿。
火热的温度。
她摸了摸鼻子。
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祁凛握着笔的手忽然一顿,随后抬眸。
唇瓣动了动,少年的眸子里好像变得微凝暗了那么几分。
咳。
“……”友枝没看他,又自顾自地剥开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
少年看了看她,最终没说话,继续写题了。
又过了一会,不知道什么心理,友枝感觉有东西像羽毛一样挠着自己的心脏。
不是,他怎么这么……淡定啊。
明明自己才刚说完那些话。
她轻轻咬了咬唇,有点轻微的不甘心。
友枝将脚踝轻轻伸过去,然后,装作不经意轻轻蹭了对方的腿一下。
祁凛的笔忽然撂下了。
抬眸看来,少年的呼吸略重,有点不稳地问:“你在干什么?”
友枝连忙打哈哈:“不小心的。”
“两次都能不小心?”他这么问,友枝的手腕被祁凛攥住,然后握紧。
她眼角一跳,感觉到对方指腹的温度稍烫。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丹凤眸子里像有小火在烧,看的友枝不敢对视。
祁凛的声音磁性低哑:“怎么,想挨亲?”
空调风凉凉地吹在自己身上,友枝吸吸鼻子,随后有些紧张地侧过了视线,“……没有。”
祁凛不依,兀自盯着她嫣粉色的唇,又抬眸静静地看她,那模样,感觉很是微妙危险。
天蝎座的男孩子……好像都是肉食性动物来着……
然后大多好像还很会亲……
不知为什么,友枝的脑子里胡乱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去了吗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祁凛眯了眯眼睛,声音蛊惑又醉人:
“……真的没有吗?”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想干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好像还是太羞耻了。
摸摸你的痣什么的……怎么听觉得太暧昧来着。
但是又实在好奇,说实话在她梦里已经出现很多次了,有时候友枝醒来,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大sai迷。
此时她脚底下的摩卡忽然用小牙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小腿。
略微的刺激之下,友枝的呼吸一快,而眼前人迅速起身,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第14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摩卡!”她吓了一跳, 急忙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腿,只是有点小红,没破, 摩卡应该没用力。
摩卡喵呜了一声,调皮地躺倒在餐桌下的木地板上,毛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小爪子轻轻搭在女孩的小腿皮肤上,又伸舌头舔了舔。
祁凛的手指搭在友枝身后的椅子背上,随后慢慢凑近了她。
四周很安静。
少女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近距离的时候,她望进少年的丹凤眼眸里,眼尾狭长,眼角透着微微的红色,那样漆黑的眸色,仿佛闪动着漩涡般的浪潮。
好迷人……感觉能陷进去一样。
随后友枝的视线落到他眼尾的那颗小痣上。
她看着,一时有些愣神。
祁凛低头看她,喉咙轻轻滚了滚, 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燥热:“喂,别分心。”
这丫头, 撩完不负责吗。
温热的呼吸在眼前喷洒, 友枝顿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大有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心虚感, 而转眼又想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于是摆出理直气壮的无辜态度,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盯着她的漂亮少年。
“没分心呀。”她说。
受不了对方越来越近的距离, 她的指尖轻轻抵上少年的胸膛, 谁知刚一碰上就被惊到:胸口的温度好热。
纤细的指尖摩挲往下, 触及到少年人肌理之下不断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触感,从指腹处不断传来。
少女再一抬眸,就见祁凛的眸色微暗,直勾勾盯着她的唇瓣,意图很明显。
这时候她反而退却了,心里略微变怂了,低头,视线乱瞟两下,就是不肯看祁凛。
要亲吗?
老感觉要做坏事一样。
相较于对方被撩拨的眸色,友枝显得气定神闲,一副悠然自得的“偷心盗贼样”。
仿佛刚刚发出贴贴邀请的不是她一样。
少年的呼吸略沉,耐着性子,等着她愿意。
既然说过不喜欢太强硬,那就稍微忍着些。
但要是放着他不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呼吸好快哦。”她看了看祁凛,忽然这么说。
祁凛的喉咙动了动,目光如炬,里面的火焰沉了沉,在少女要收回手时忽然将攥住,温热的指尖穿过少女的指缝,他兀自低头看她,语调又轻又薄,像带着一把小钩子,“……我变成这样到底谁惹的?”
她她抬手挠了挠脸颊,装小鹌鹑似的,紧张地努了怒唇。
随后少女抬眸,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说:“我怎么知道……”
少年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友枝又说不出话了。
好像,气氛到了。
祁凛轻轻地说:
“我……想尝尝草莓糖的味道。”
会很甜吗。
一只手抚上友枝的脸庞,把少女的碎发撩到耳后,祁凛垂下眼睑,靠近她的脸庞,两人的唇瓣也离得越来越近。
就在气氛越来越热,两人即将交换一个草莓味的唇舌温度时,忽然脚下的猫咪又开始扒拉她,友枝连忙抬起脚,问:“咦,摩卡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暧昧热度忽然被打断,祁凛低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忽然一愣。
他蹲下来,把在友枝脚边一直打滚撒痴的小黑猫一把捞过来,然后掰开猫腿,仔细地看了看。
不会是……
等看到摩卡毛茸茸皮毛下那颗冉冉升起的小竹笋,少年顿时诧异地扬了扬眉:“摩卡,你怎么发.情了啊。”
摩卡抗议地“喵!”了一声,起身给了他一记猫猫拳。
友枝:“……”
发、发.情?
“它才多大啊,怎么就发情了。”她有些诧异地问。
祁凛拿手指逗弄着地上的小黑猫,闻言抬眸看她,眸子里似乎掠过什么,随后慢条斯理地说:“反正它已经成年了,这样也不奇怪吧。”
友枝一愣。
成年。
成年……
呃……
她总感觉他在说别的事……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咳咳。
她理了理头发,有些尴尬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觉得呢?”
友枝扯了扯头发,“绝、绝育?”
祁凛又抬眸看她。
草感觉还是好奇怪……
她轻咳一声,避开视线,低头拈了颗草莓糖吃。
一会她傻眼了,摩卡不知何时拽出一件衣服,低头叼着衣领子,然后爬上去,找好位置,然后撅起了毛茸茸的猫猫屁股……
……少儿不宜!!
她顿时捂脸,根本没眼看。
祁凛也注意到了,走过去想把旧衣服拿起来,然而摩卡喵呜地不停抗议,在衣服上打着滚,用牙叼住衣料,就是不给。
实在没办法,最后祁凛提溜起那件衣服,衣服上挂着那只发情的坏猫猫,放到封闭阳台上面去了。
关上封闭阳台的隔档门,摩卡喵呜喵呜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现在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对着,气氛弥漫着一种诡异。
“那件衣服就……给它了吗?”友枝缓缓问。
祁凛迟疑了一会,颔首:“反正我是不会再穿了。”
她挽了挽头发,然后低头翻过卷子,继续写。
————
暑假过得飞快。
老师们天天在课上耳提面命,说一分能抵千军万马,应该争分夺秒。
班级微信群里天天发各种复习资料和题,督促学生们好好利用暑假的时间,争取完成一个质的超越。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友枝深感时光流逝不易,索性收起电脑手机iPad,走进了练习题卷子的无尽海洋里。
俗称——卷起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卷。
干饭小分队一起去祁凛或者沈归京家写作业刷卷子,有不会的题互相问,大家各有所长,优势互补,对薄弱项提分,配合非常默契。
友枝教语文,祁凛教数学,沈归京教英语。
高秋佳教政治。
制定了大致的学习计划之后,友枝每天完成多少学习任务,在学习App里打卡,设置每隔一个半小时休息二十分钟的番茄钟。
同时,友枝天天去龙卧分部参加培训,画画,有时候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坐在那里,不到一会手就会变黑,上面全是炭墨,身上也弄得脏兮兮的,有时候全身还都是油彩。
每次上完课出来,友枝站在便利店门口,无精打采,一脸菜色。
“快看,那个油漆工又在这里了。”有人偷偷议论。
友枝:“……”
“学美术的,双眼无神,正常现象。”
——
祁凛过来接她,递过去热乎乎的好吃的还有阿华田奶茶,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等友枝坐在长椅上吃完,两个人再一起牵手回家。
一个礼拜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把地面的热气都浇透了。
友枝看着彩虹似的晚间天空,想着第二天的天气十分晴朗,且温度适宜。
当天晚上,她想起之前和祁凛的万国大道之约,兴奋地看着母亲从衣柜里拿出的两套精致制服。
天气也不错,不如就邀请祁凛一起去游玩拍照吧~
想着最近学习繁重,她正好出去放松一下,也为自己新画作的主题找找灵感。
万国大道有很多漂亮的西洋建筑,是上个世纪的外国租界地,历经百年的沧桑变化,如今整条大道四通八达,被保留为大型历史风貌建筑,之前很多民国剧也来这里取过景。
母亲设计的两套漂亮制服,一套是西洋风学院制服,一套是民国风校服。
洗完澡后,友枝躺在床上给少年发过去邀约短信,然后有些兴奋地闭上眼睛。
……所以,这应该算得上是约会吧?
没想到错误预判,第二天还是有点热。
等拍完照,友枝忙不迭拉着祁凛去附近西餐厅里降温。
起士林西餐厅,简直是她的童年回忆。
友枝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来吃过几次,味道不错,后来她因为转学而离开津北城,就再也没吃过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后点了沙拉、奶油烤杂拌、香草羊排、蒜香面包,还有罐焖牛肉以及甜品。
两个人吃着,随后聊着之前的事。
友枝想到什么,忽然有点忧愁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祁凛问。
“我之前好像忘了很多事……总是别人跟我说我才依稀记起来,这感觉不太好,总是怅然若失的。”
祁凛挑了挑眉,把一份切好的香草羊排给女孩推过去,“感觉不好就别想了,反正以后也能慢慢记起来。”
友枝搅拌着咖啡,想到什么,忽然歪头看他,“可是,我想记起和你有关的事啊。”
“很多事你现在还记得,可我却忘了。”她皱了皱鼻子,有些失落,咬了一口沙拉,“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开心。”
他听了,轻轻“哦”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挑起来,绯唇微勾,好整以暇地看她,“很遗憾吗?记不起有关我的事。”
少女点头,“因为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一样。”
祁凛说:
“——原来我这么让你惦记呀,真是受宠若惊。”
友枝咬了一口蛋糕,随后抬眸,就见面前的少年托着下巴,黑漆漆的狭长丹凤眼这么瞅着她,其里流转着缱绻暧昧的淡淡流光,很慵懒。
见她朝自己望过来,祁凛唇边的微末笑意变得更浓了几分,黑压压的睫毛微敛,挑了挑单边眉,说:“我的小神女。”
友枝一愣,咽下去的食物此时滑过喉咙,忽然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几声,她连忙低头喝了一口果汁,顺了顺气,一张小脸都发红了。
祁凛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递过去纸巾,在她接过之前忽然抬手,用纸巾力道轻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然后说:
“小馋猫,慢点吃。”
友枝的耳朵微红。
“其实忘记也没什么,”祁凛漫不经心地用餐刀切着盘子里的羊排,眼睑微垂,声音磁性而淡淡的,“只要能珍惜以后的生活。”
所以,我记得就好。
把你之前对我的那些美丽深刻的救赎,一遍一遍倾诉给你,然后,将心脏的热烈爱意不停地加深,再加深,直到它永远沸腾。
……我会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说:
人怂小撩枝×直球狼狗凛
第15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当天, 有同学在朋友圈看两个人发的动态,几张照片里,身后是异国风情建筑背景, 少女的上身穿着小条纹米白色衬衣,□□色斜纹制服领带,下身的卡西色百褶半裙勾勒出纤细修长的小腿,搭配咖色西装制服上衣,制服的胸膛上绣着一朵精致的山茶花。
少女拎着一只制服包,戴着浅色贝雷帽,站在栏杆后,身后是漂亮的英式风情建筑,这样回眸看来,微扬着下巴,昳丽的眉眼清澈又漂亮。
旁边的少年身材修长挺拔,穿着和女孩同色系的男高学生制服,他肩宽腿长,耳朵上戴单边银耳骨链, 眼尾狭长,黑压压的长睫毛挺翘, 半眯着一双漂亮丹凤眼, 正插兜随意而立,整个人显得精致又帅气。
画面里的祁凛单手托着下巴, 略微侧过头看着身侧少女,略勾着唇,一双黑漆漆的丹凤眼里透着淡淡的纵容和宠溺。
下一张照片里,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镜头, 神色慵懒而闲适。
后面几张是民国风的淡色系校服。
少女穿月白色上衣, 精致的布艺盘扣,衣料上绣着淡白色茶花,半长袖口蕾丝设计,搭配豆绿色下裙,扎着两个低麻花辫,整个人显得清新典雅,身侧的少年穿杏白色立领绸衫,下身搭黑色西服裤,挺拔的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压抑住狭长丹凤眼的那抹精致稍戾,微扬下巴直视着镜头,模样显得斯文俊秀。
几张照片里有很多都是祁凛在看着友枝。
底下的不少评论:
“咱就是说这是情侣照吗?斯哈斯哈,磕到了!”
“配我一脸啊喂。”
“不得不说两位真有民国男女学生的气质!而且双向暗恋好好磕呜呜呜。”
“9999999999”
底下一群刷“99”的。
友枝刷着动态,忍不住捂脸。
忽然肩膀的发丝被轻柔撩起来,友枝稍一侧头,发现丹凤眼少年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扣着她的腰,随后问:“要不要喝奶茶?”
“要。”
祁凛去奶茶店。
午后的阳光正盛,她站在树下听阵阵蝉鸣,白皙的脸庞洒落从树梢枝叶下漏进来的光斑,扬起手漫不经心地遮挡着。
过了一会祁凛回来。
等了一会,她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怎么是常温的啊?”
“你快来生理期了,不能喝太多凉的。”祁凛这么轻描淡写地说。
友枝一下愣住。
好家伙,其实她自己生理期是什么时候都差点给忘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随后有些八卦地凑了过去,问祁凛:“你不会是上次之后……就记住了吧?”
少年尴尬地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地侧过眼,“算是吧。”
他才不会告诉她自从那次之后,他下了好几个记录女性生理周期的APP。
之前买的红枣糖块在哪来着……哦,记起来了,在厨房的第二个抽屉里。
祁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明天给她带一壶红糖水,免得这丫头下次痛经。
“我忘了我上次哪天来的了……你还记得吗?”友枝翻之前的日期记录,结果被清了,只得无奈地问祁凛。
“十八号。”祁凛查了下手机,笃定地说。
“哦哦。”友枝默默地在备忘录里记下来,摸了摸脸,感到微末的羞耻。
祁凛凛,妇女之友。
这时街道那边路过一个拿着照相机的外国人,抬头看到他们俩,拿着相机走上前,询问能不能拍照,还给他们看了一些自己之前拍过的照片,原来他是个摄影师,出的成片也不错。
于是友枝点点头,“sure.”
在拍照的时候,祁凛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两张脸庞贴近,少年的唇角肆意勾起来。
回家之后,友枝把返图拿给自己自家母上大人,友娜看了成片的效果,表示非常震惊,“还不错啊,拍的挺好看的。”
友枝点点头,“衣服的版型好,挺衬人的。”
友娜当初设计衣服的时候就是按照他们两个的尺寸。
友娜忽然抬头看向自家闺女,眼神亮到恐怖反光,“帮妈妈去问问小凛同学,介意再当一下阿姨的模特吗?”刷拉一拉开大衣柜,里面是一排排整装待发的样衣。
友枝:“……”
此时,母亲的一个朋友来到家里做客,她名字叫江为芷,是个奇特美丽的独立女性,也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两人聊着彼此的设计,女人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少女,眼睛一亮,随后对友娜说:“诶对了,咱们设计的衣服,可以先让自己的孩子试试嘛。”
“为芷姨,什么衣服?”友枝喝了口橙汁,问。
母亲除了提交一些外国大牌的设计之外,也有自己的独创设计风格,之前她和国内几名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共同开设一个新国风牌子,叫“庭燎”,专门做蕴含中国风格的各类美丽漂亮的服饰。
上至古代汉族服饰,下至民国的立体裁剪,服饰的元素多重多样,但都有着独特的中华民族风貌之意,品牌的概念宣传图一发出,引发了网上很多人的关注。
之前她和祁凛拍的那组高中制服照片,得到两个人的允许后,被放在了庭燎的品牌官网展示上,又因为国内几个时尚博主的推荐和传播,服装销售量一时激增。
“这就是上次冬日祭典里那对古风cp的售后吗?豪爵!”
“是真的吧?是真的我就买!”
网上居然还出现了之前冬日祭典扮神的cp剪辑,什么“狐狸仙少女×少年武神”高糖集,以及一系列配套文案,譬如“她眉眼流转间,顾盼生辉,团扇交移,额间的流苏牵动着少年郎的心”以及“不是风动,是二月春雪,嫁衣珠钗,良辰美景。”
……还挺有文采的。
友枝:一时感到不知所措.jpg
桑晚和她电话聊天,她偶然提到了这个,对方被笑到捶桌,“现在知道CP粉的潜力是无穷的了吧。”
不少人因为两个人的宣传照而到万国大道打卡,po照片专门艾特她,为此,津北文化官博还专门搞了一个“穿越历史间隙,谁在时光尽头等你”文化打卡征集活动,讲述民国爱情故事,配上图片,增加人们对历史风貌建筑的了解。
不知道为什么,友枝忽然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顿时鲜艳了起来。
再加上,某个外国大牌最近公然抢夺本属于中国的文化符号——属于中国汉服的形制之一“马面裙”,还声称是原创设计,这种无耻的文化盗用引发了国内网友们的众怒,于是更加意识到了保护传统服饰的重要性。
“是我们大明已经打到法兰西了吗?不然我们的马面裙还能融入什么劳什子法国元素?”
“好家伙,还说是韩国设计师设计的……简直是要素俱全了哈。”
“文化小偷给老子爬,吐了。”
“卧槽,真是气死我了,Dior简直凑表脸!抢我们的汉服这他妈能忍?”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10000”
赤锋中学里有很多学生是汉服爱好者,被称为“同袍”,他们听到这件事都无比气愤,纷纷发出自己穿着汉服的照片,一起在外网声讨这种外国大牌对于中国文化的无耻剽窃。
而且还自发组成了一个打卡活动,tag是“马面裙属于China”,中国以及在海外各地的“同袍”们纷纷在推特和ins等各种社交软件上po出自己的汉服造型,以此来宣扬自己美丽的民族服饰,抵制某品牌的文化剽窃行为。
正好宋为娇过来,“想拍照吗?我们镇民俗庆典用的戏服可以借给你们,都是很正的汉服版型,还挺出片的,只要给我们几张返图发发就好,算作镇子上的民俗外宣。”
友枝:“非常可!”
随后她和干饭小分队一起讨论这件事时,其他几个人也加入进来。
祁凛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立意挺不错的,我加入。”
高秋佳:“我也去!我超爱汉服的。”
高非:“+1。”
沈归京:“我也,总觉得不能让那群乌合之众夺走我们的文化,文化剽窃给爷死。”
之后班上的蒋奎同学拿着摄影机突然出现,说:“加我一个,我想拍一个记录片,视频剪辑的活我全包,而且我在油管上的粉丝也挺多的,就是想传到外网,让那些外国人看看,这是我们的传统服饰。”
友枝对此很意外:
“嗯,谢谢。”
后来他们学校的文化社团也主动提出加入,提出可以为他们做配对的妆发,因为他们都是赤锋中学的学生,拍摄的成片会发到学校的官网上,算作一次学生们集体的汉服文化活动。
同时同城也有很多同龄的汉服爱好者,相约在周六日进行汉服出行。
不知不觉之间凝聚了多方力量,简单的汉服出行被赋予了更大的责任感。
连班主任都听闻了这件事,特意发来一条微信:
“孩子们好好拍啊,这是属于咱们的文化符号,有很大号召作用的。”
“……不明觉厉。”她说。
几个人约好了日子,等回到家,友枝拉开自己房间的衣柜,拿出自己珍藏的几套汉服。
友枝喜欢唐代的襦裙,华丽奔放,魏晋汉服的也不错,独特清丽,以及明代马面裙,织金刺绣缎锦,一层层的裙褶随着动作叠开,透着一股属于王朝的繁复和华美。
她之前热衷参加一些文化活动,也为国风走秀的主办方画过宣传图,还担任过一次国风汉服走秀开场的模特,这波属于是“艺术油画界和汉服的碰撞”。
祁凛看着她在镜子前试,灵动的裙摆划出淡淡的幅度,腰肢纤细,眉眼生辉。
他这么看着,不自觉心痒。
“要拍汉服变装吗?”他随口这么提议。
友枝想了想,望向之前入手的那套飘逸的魏晋风汉服,点点头。
祁凛勾唇,走过去。
随后如愿来了一个搂腰摸脸杀氛围感变装,造福彼此的好友列表。
拍完变装之后,他随意扯开腰带,衣襟变得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大片紧实白皙的胸膛,在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显得无比诱人。
而祁凛偏偏没感觉似的,走到沙发上随意靠着,随着这样的动作,身上的衣服又往下褪了一些。
“……”他故意的吧。
友枝咽了咽喉咙,视线忍不住往少年身体上面瞟。
感觉好有料的样子……
而且还是古风长发狼耳朵小凛……
更带感了。
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看到了诶,祁凛的身体……
祁凛似有所感,抬眸看着少女稍显火热兴奋的隐晦目光,指尖随意抵着侧颌,轻慢地挑了挑眉。
墨发如瀑,随着少年侧头的动作,发丝坠入宽大的衣襟下,肌肤的白皙和如墨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少年这么放肆地用眸子睨着她,似微微勾唇,目光带着淡淡的引诱。
友枝一瞬间幻视了,好像少年身后有只毛茸茸的长尾巴,正一下一下拍打着。
她心跳忍不住快了点。
是妖精吧……
视线落在他脖颈后的痣上,喉咙微渴。
想摸想摸好想摸……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祁凛目光更加暧昧懒散。
随后他睨着她,启唇懒洋洋地说:
“任君采撷。”
作者有话说:
是靠美色让媳妇馋自己的狗凛和迷迷糊糊色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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