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祈川抬起拿在手中的盒子, “礼物。”
“礼物？”简知夏有些出神, 盯着猝不及防闯入眼中的盒子。
“嗯。”祈川慢条斯理地拆开盒子外部的精美包装，“希望你能喜欢。”
盒子打开, 简知夏看见一个设计感特别强的瓶子，随即是淡粉色的液体。
祈川送她礼物！
礼物是香水！
说真的, 在她的人生中，收到香水做生日礼物，半点不稀奇。
稀奇的是，送她礼物的这个人是祈川。
她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将蛋糕和鲜花收入眼中。
香水、鲜花、蛋糕, 他帮她过生日, 是不是太过认真？
扫看递到她眼前的香水, 她对上祈川蕴含期待的眼眸。
这一刻，似有许多想说的话, 也似没有想说的话，她不禁微张红唇, 最终说出：“谢谢！”
“要闻闻香水的味道吗？”
“啊？”简知夏来不及说什么, 下一秒便闻到属于柑橘的淡淡清新, 其中并含有独特的花香味。
“喜欢吗？”祈川问。
“喜欢。”简知夏说的是真心话。
她使用香水, 一向喜欢味道清新的, 这款香水正合她的心意。
祈川大概是喷了一点点，漂浮在空气里的香水, 顷刻间就消失殆尽, 她想要再次仔细闻清楚香水原料是什么, 伸手从祈川手中拿过香水。
不料，香水到手的那一刻，她胃部翻山倒海地泛起剧烈的绞痛，恶心伴随而来，像有东西一下子大量涌到喉咙处。
她不得不放下香水和郁金香，用手捂着嘴巴，压制住浪潮拍打的呕吐冲动，用最快的速度，走向离餐厅最近的洗手间。
女孩忽然大步离去，祈川急忙跟上去：“知夏！”
走进洗手间，简知夏忍耐已到极限，再也压制不住呕吐冲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今晚吃进去的食物，全部从胃里吐出来，然而不是吐光食物就轻松了，呕吐仍在继续。
女孩面色发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趴在洗手间里呕吐，祈川心顿时悬起来，赶紧走到她的身旁，轻拍她的后背，舒缓她的难受，关切问：“你今晚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东西可吐，就连胃酸也所剩不多，简知夏全身乏力，口中发苦。
她拿开祈川放在她后背的手，缓慢地打开水龙头，反复用清水冲洗口中的食物残渣。
女孩迟迟不理睬自己，祈川语气不自觉地染满着急：“你感觉怎么样了？”
关闭水龙头，简知夏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
镜子中的男人，面上遍布着急，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她转过身对着他。
女孩明显乏力，擦脸的动作都显得力不从心，祈川忙抽几张纸巾，轻柔地帮女孩擦脸，再次关切问：“你今晚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简知夏有气无力地道：“吃了泰国料理。”
之所以呕吐，她心中有数，九成是和她今晚吃的生腌海虾有关。
首次尝试生的海鲜，落得如此地步，她后悔今晚没忍住口腹之欲，弄得自己呕吐，胃部还在痛。
擦干净女孩脸上的水，祈川不由牵住她的手：“去医院看看。”
“不用去医院，我没大事。”简知夏想挣开祈川的手，无奈身上一丁点力气没有，“我想喝点热水。”
祈川搀扶简知夏回到餐厅坐下，倒来一杯温热水给她，严肃道：“你吐得这么厉害，必须去医院检查！你喝完水，我们就去医院！”
简知夏喝下小半杯温热水，浑浊疼痛的肠胃得到些许缓解。
她将杯子放到一边去：“真不用去！我之所以会吐，是因为我吃了两只生腌的海虾，肠胃一时接受不了。”
并非讳病忌医，她只是觉得没严重到去医院的程度。
“不行！”祈川紧握简知夏的双手，示意她站起来，“不去医院检查，我不放心你的身体！”
纵然两人同床共枕过，平时有过几次肢体接触，但被紧握双手，简知夏望着男人着急的神色，大脑有少许空白。
她张开红唇，又闭上红唇。
几次重复动作后，她目光略微不自然地从男人脸庞上移开：“我肚子痛，不想走路。”
“不用走路，我抱你。”
男人说着，右手松开她的手，来到她的腰背后。
最终，右手圈住她的腰。
隔着衣衫，男人手心滚烫的温度，依然使人感受到。
简知夏本来仅有少许空白的大脑，瞬间乱成一团麻绳，失去大半的思考能力。
直到，男人弯下腰，左手即将碰触到她的小腿。
显然，他是要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她走路。
他们的距离，就像他教她打台球的那般近，四周被他的气息占满。
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茫然，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倾，离他远点，坚决道：“我不想去医院！”
“不去医院，怎么行？你呕吐，又肚子痛，万一是急性肠胃炎，耽误治疗时间，会更加严重的。”女孩突然远离自己，祈川唯有靠近她，继续想把她抱起来。
眼看被他抱起，简知夏想也不想地迅速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说罢，她强忍肚子痛，绕开祈川，往大门走。
祈川三两步地走到女孩的身旁，与她并肩同行。
前往医院的途中，简知夏胃部疼痛减轻不少，很想对祈川说一句“我真的没事，我们回家吧”。
可是，在家里时，祈川就不让她不去医院。
没理由去医院到半路，他会同意原路返回。
听着轻快的钢琴曲，她余光不时扫一眼祈川，从她呕吐到至今，他脸上的着急似乎没有少过。
他为什么比作为当事人的她还着急？
到达医院，简知夏被祈川叫在坐在椅子上不要动，他去挂急诊号。
凌晨时分，来医院看病的人不多，没多久，就轮到号了，她和祈川一起进入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问：“哪位身体不舒服？”
祈川道：“我老婆呕吐，肚子痛。”
医生目光集中简知夏的身上，询问她的详细情况。
简知夏没把自己吃过的东西一一细说，重点提及今晚首次吃生腌海鲜。
听完，医生来到简知夏的面前，手放在她的腹部上，揉压几下后，问痛不痛，具体哪里痛。
简知夏确定自己是胃痛。
最终，她获得医生开的一张ct检查单。
ct结果至少要一个小时左右出来，简知夏做完ct，和祈川坐在拿结果等候处的长椅上。
她百无聊赖地想看看手机，猛然发现出门太急，自己根本没带手机。
坐她身旁的祈川，频繁观察她的身体情况，担心她有其他不舒服。
捕捉到她皱眉的动作，他当即问：“知夏，你怎么了？”
简知夏实话说：“没带手机，有点无聊。”
祈川二话不说地把自己手机从裤袋里拿出来，递交到女孩的手上。
“？”简知夏低头望着被塞过来的手机，“你手机给我……我玩？”
“嗯，密码是705630。”
手机对于现代人而言，相当于是秘密储存器，一个人如何，或是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都可以通过使用的手机看出来，简知夏不敢置信，祈川随随便便把他手机给她玩。
拿祈川手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问题上次和这次不一样，他上次是叫她用他手机点外卖，这次他是直接给她玩，他知不知道玩手机的意思是什么？
她不确定地问：“真给我玩吗？”
祈川颔首。
简知夏久久没从惊讶出来。
见状，祈川以为她是没听清自己说的开机密码，按亮屏幕，随即输入密码：“我手机没下游戏，你想玩游戏，可以下载。”
手机已被解锁，简知夏微微呆滞地看着桌面。
她没想过要玩祈川的手机，别人的手机也不好玩，极有可能一不小心看到别人的隐私，搞得两个人都尴尬。
于是，她选择把手机还给祈川。
不看手机，也不说话，世界一下子陷入无声。
简知夏肚子没有先前那么痛，倒是困意来袭，想睡觉。
对比她的困倦，祈川依然精神奕奕，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困。
她刚忍不住地打了个小哈欠，祈川立刻扭头，直直地注视她。
“眯一会？”
听见祈川的提议，简知夏果断调整坐姿，闭上眼睛。
身体正要挪动，与她紧挨着坐的祈川，目光掠过自己的肩膀，而后一动不动。
待在陌生环境，眼睛又看不见东西，简知夏不知为何，莫名地安心，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困倦，渐渐睡着。
肩膀上忽地多了些重量，祈川垂眸一看。
原来是女孩睡着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人一旦进入睡眠，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简知夏脸颊无意识地磨蹭几下靠着的东西，找到舒适的睡姿。
夏天不像冬天，会有无处不在的静电，而这一瞬间，女孩轻轻磨蹭他的肩膀，宛若几道电流钻入他的体内，心脏起了细微的变化，祈川唇角不由勾起。
似是过去许久，有值班医护人员经过这条走廊。
夜深人静时，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简知夏耳边传来吵闹的脚步声，没几秒就从梦乡中抽离。
眼睛睁开的刹那间，看见大片的白色和白色，并看见男人交叠放着的双手，她大脑一时没运转，条件反射地想伸个懒腰。
等等，脑袋怎么枕着硬邦邦的东西？
她飞快地坐直身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是枕着祈川的肩膀。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祈川下意识地侧目扫视身旁的女孩，见到她已经醒过来，与她的目光交汇。
端午节第二天的尴尬，简知夏记忆犹新。
因此，她一注意到祈川在看她，不禁脱口而出：“我没占你便宜！”
祈川剑眉微扬：“没事，一回生两回熟，我这次不介意你占我便宜。”
“……”简知夏无比想逃离地球。
她憋着给自己扣一座独栋房子的尴尬，佯装烦恼道：“ct结果为什么还不出来！等到我困死了，好想回家睡觉！”
结局不如预料的那般，尴尬有被化解。
她干脆站起来，走进拿ct报告的办公室，询问医生自己的报告出来了没。
恰巧，医生刚完成她的ct报告，问她叫什么名字后，马上把报告交给她。
拿着报告回到原来的急诊医生那里，医生看过报告，说她肠胃没问题，叮嘱她以后不要吃生腌的海鲜，她便和祈川回家。
路上，简知夏没心思欣赏夜景。
回想生日的这一天，总体是愉悦的，但是她运气有一点不好，白天遇到晦气的季青临，晚上呕吐，耗时耗力来医院检查。
她摸了摸自己变得不痛的胃部，轻叹一口气。
祈川余光扫过女孩：“怎么了？又肚子痛吗？”
“没有。”简知夏瞟了一眼祈川，“我是想快点回到家，睡觉。”
闻言，祈川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把车速提到最高。
踏入家门，简知夏第一时间走进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毕，她想起一件事。
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留在餐厅里，没放好。
她立即从床上起来，走到餐厅，却见到祈川坐在餐桌旁。
他身上仍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显然没洗漱。
不过，令人注目的是，餐桌上的蛋糕和酒。
他左手边放着一杯酒，右手拿着叉子，仿若是品尝美味佳肴，缓缓地吃盘子上的那块蛋糕，面上隐约捕捉到一丝满足。
明明这个男人，她已经认识十一年，目睹此情此景，心湖似是被人扔下一块小石子，怪异地溅起涟漪。
是因为他今天特意给她过生日，送她去医院检查的缘故吗？
男人大概没料到她来餐厅，定睛注视她片刻，问：“怎么还不睡觉？”
是夜太深，她迟迟没睡觉，听力出错了吗？
她从男人这一句话中，听出温柔。
简知夏咬了咬下唇：“我来拿东西。”
为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她快速拿起自己的三份生日礼物，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注意到郁金香躺在椅子上，顺手把它也拿走。
女孩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开，如同过去的一段时间，看见他就立即躲避，祈川紧捏杯子，一口喝光杯中的红酒。
香醇微涩的味道，久久在他口中不离去。
扫视眼前的蛋糕，他扯了扯唇角，继续用叉子吃。
蛋糕是早早预定的，礼物也是早早买好的其中一份，不应该是今晚初次陪她过生日，而是应该在她迈入十八周岁的那个晚上，七年前的夏天。
***
雨季到来，北城三天两头地下大雨。
今晚，外面电闪雷鸣，似要将夜空撕裂。
简知夏观察一会雨有多大，视线移回到电视机屏幕上。
电视机播放什么内容，她是看不清的，因为有个男人刚在她旁边坐下。
男人不说话，自顾自地挪了挪水果篮在茶几上的位置，而后从中拿起一颗桔子，速度极慢地剥皮，也不抬眸看电视。
霎时，简知夏眼中冒出问号，全是对自己的不解。
连续几天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吃完晚饭，没有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倒是坐在客厅看电视。
明明她房间有电视机和沙发，她若是不想躺床上看电视，可以在沙发坐着看。
并且，她一在客厅看电视，祈川也会坐在电视机前，弄得她有些疑惑。
他们在家的交集不多，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取决于她吃饭要花多久，吃几顿饭，若是她吃两顿饭，以正常速度吃饭，她一天最多和祈川相处一个小时，根本不知道祈川晚上做些什么。
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客厅看电视吗？
他房间没有电视机吗？
他对于她用电视机播放什么，从来没意见。
虽然她看的是经典电影和财经新闻，但是他不觉得无聊吗？
他不做点别的事情吗？
将要发呆之际，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桔子递向她，简知夏什么都不想，接过桔子，一瓣一瓣地剥来吃。
吃了几瓣后，她看见祈川满是嫌弃地拿起水果篮放着的葡萄。
“葡萄没洗干净，我拿去重新洗。”
注视祈川离去的身影，她眼中的问号愈发增多。
她这几天估计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天天在客厅看电视。
他下班后的时间，不会真的每晚看电视吧？
怎么想，都不科学。
看见祈川回来，简知夏想问他最近是否很闲。
想一想，她前几天第一次在客厅看电视，他好像挺惊讶的。
说不定在他眼中，她天天看电视，他也认为她很奇怪。
吃完桔子，她伸手去拿葡萄，顺带打量几眼他：“你下班后是喜欢看电视吗？”
祈川把葡萄放到离女孩最近的位置：“偶尔看。”
葡萄香甜十足，简知夏不紧不慢地吃第二颗：“你要不要换个频道？”
“你不看了吗？”
“看。”简知夏咽下口中的葡萄，“一直看我想看的频道，不一定是你喜欢看的频道，我有点不好意思。”
祈川拿过女孩递来的遥控器，将电视机调到中央台看新闻。
两个人呆在一起看电视，这种场景在上个月端午节发生过的，简知夏记得那天自己完全无心看电视，惦记着大雨快点停。
不然，她和祈川睡不下一个房间。
今天和那天似曾相识，情况并非一模一样，这个屋檐下没有第三个人，她用不着担心没地方睡。
只是，她居然蛮喜欢和祈川这样单独相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是上个月30号晚上，也就是她生日的当晚，他对她极其友善，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地拉近了吗？
他们从可以吃喝玩乐的朋友，升级成往好朋友的方向发展？
以致于，她放着自己的房间不呆，特意出来客厅呆着，和他多相处一会？
如果她不出来客厅，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她想遇到祈川，肯定是第二天才能遇到，她这几天竟下意识地不想那么做。
和以前只想在房间呆到天荒地老的想法很割裂，她当前想说服自己，她这么做，和祈川是关系变好的趋势，没有别的原因，却又觉得他们不像要变成好朋友，没有哪对异性好朋友像他们如此。
思绪乱了，她吃进口的葡萄是越来越多。
饭后水果不宜过多，简知夏将手中没吃完的葡萄，放回到水果篮，
一个坐姿固定久了，她想换成半躺的姿势，擦干净双手，然后用怀中的抱枕碰了碰祈川：“你坐另外一张沙发上，这张沙发我要躺着。”
“嗯。”祈川立刻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空间腾出来，简知夏身体半倾，倒在几个抱枕上。
她一改变姿势，导致身体侧面对着电视机，不能正面看电视。
不转动脑袋的情况下，祈川从头到脚都在她的视线范围。
电视台在播报不是很吸引人的社会新闻，她懒得扭头去看，用耳朵去听，抱紧怀中的枕头。
祈川看新闻看得似乎也不认真，不时地扫她一眼。
本来没什么的，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半躺的姿势，过于放松，样子不太好看，恢复成端正的坐姿。
然而，没端正多久，她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背上。
家是舒适放松的地方，没必要像在外面时刻地保持仪态，反正她和祈川住了两个多月，比以前熟悉很多，她也没衣衫不整，姿势不雅，顶多是透露出自己爱躺着的缺点。
糖分摄入量过多，人会容易口渴，新闻快要看完时，她口渴了。
不想动弹，偏偏不得不动弹，她想去厨房倒一杯冰水喝。
结果她刚站起来，祈川也跟着站起来。
他还问：“你要回房间吗？”
她摇摇头：“我是口渴，想去厨房倒杯冰水。”
祈川道：“我也渴，你等着，我去拿。”
目送祈川去厨房，简知夏略感怪异。
两分钟后，祈川端着两杯水回到客厅，将她指定的冰水，交到她的手中。
物体交接，又是小容量的物体，对方一个不注意，会造成双方有肢体接触，简知夏握住杯子时，碰到祈川的指尖。
这种肢体接触是小意思，她如今能不当回事。
喝下几口水，见到祈川没有喝他的那杯水，他又坐回到她身旁的位置，她大脑当机几秒钟。
是她以前和祈川接触太少吗？
为什么感觉现在她和祈川熟过头了？
尤其她突然间发现他真的很爱往她身边靠近。
这么近，大家都是单身，好像……有一点点暧昧。
仔细看他面上平常的神色，她想敲自己的脑门，勒令自己不要没事瞎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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