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有水世界、海洋馆和剧院等娱乐项目, 简知夏兴趣都不大。
主要是她以前旅游,这种娱乐项目玩过好几次了,与其花时间体验没有新鲜感的东西, 倒不如去做spa。
晚饭后, 她便和祈川分开。
祈川在他们今晚住的套房里待着,她则在楼下的spa馆。
馆内环境太好, 美容师服务周到,加上点着似有催眠作用的香薰, 做spa的过程中,她整个人昏昏欲睡,很想留在这睡一晚,可惜不行。
深夜十一点,简知夏心满意足地离开spa馆, 来到套房的门前。
她用房卡打开门, 下意识地环扫客厅, 寻找祈川的身影。
套房采用两层结构,一楼是客厅, 二楼是房间。
两个房间,她忘记跟祈川说, 自己要住哪个房间。
一楼看不到他的人, 他是在二楼, 还是出去了?
她关上大门, 随即打电话给祈川, 结果三通电话都提示无人接听。
莫非,他睡觉了, 手机调静音?
简知夏怀着疑惑, 踏上楼梯, 走到二楼。
避免敲门,会打扰祈川睡觉,她轻轻拧动第一个房间的门把。
假如门是反锁的,祈川肯定在里面。
反之,她不用去第二个房间尝试,直接在第一个房间睡觉即可。
让她始料不及的是,门没有被反锁,刚一推开,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赫然出现,闯入眼中。
男人正在走动,看见她开门后,脚步停下来,与她对视。
人的视线范围很广,简知夏确实最先看到祈川的脸,然而区域分布明确的八块腹肌不容人忽略,引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
他显然是刚从浴室出来,下面围着浴巾,上面不着寸缕。
并非首次见到他的腹肌,可是她上次看的面积没这么广。
几秒过去,她目光移到他处,掩饰尴尬地假咳几声:“对不起!我一楼没找到你,打你电话没接,我不确定你睡哪个房间,又担心吵醒你,所以我试试能不能开门。”
谁能料到,祈川竟然没反锁门,她开门的时机不对。
他不会说她占他便宜吧?
大致地解释完毕,简知夏紧急关门,到隔壁的房间去。
一进门,她立即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被放在里面。
在spa馆内,已经洗漱过,无需二度洗漱,她换好睡衣,直接躺床上。
套房和海洋馆是连接的,不管是客厅或是房间,都能观赏在巨大玻璃容器里游来游去的鱼群,她对海洋馆没多大兴趣,但是躺着就可以观赏,蛮有兴趣的。
大脑却不如她的愿,致使她看不进去鱼群,反倒浮现几次隔壁看到的画面。
不敲门就进祈川的房间,从他的角度,她肯定有些冒失。
走得太快,不知道祈川面对她的道歉,是何种反应。
他应该会原谅她冒失的行为吧?
想的多了,大脑有变乱的趋势,简知夏干脆起床,到阳台吹风。
360度的海景套房,阳台正面朝向大海。
白天美不胜收的大海,晚上失去湛蓝的颜色,变得无边黑暗、波涛汹涌。
相比大海,在岸上的人类,脆弱又渺小。
她坐在椅子上,任由海风拂过,观看美丽危险并存的大海。
“知夏。”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简知夏条件反射地找声音主人在哪里。
脑袋往右边偏移,那张俊美的脸旁越来越清晰。
望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她突然发现两个房间共用一个阳台。
阳台无法拦截隔壁房间的人,把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关好,才能拦截隔壁房间的人,不过,大家是能住一个套房的关系,住在不同的房间,用不着介意共同一个阳台。
她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祈川坐下,问:“你也是出来吹风,酝酿睡意吗?”
“算是。”祈川将椅子挪到与女孩并排坐的位置。
傍晚时生气的男人,如今不见生气的痕迹,也不见在意她闯入他房间的冒失行为,简知夏捋了捋被风吹得微乱的发梢:“我做spa的时间,你一直在套房里待着吗?”
“嗯。”
“不无聊吗?”
“不无聊。”祈川看向空空如也的桌子,“吃不吃东西?我去一楼的冰箱拿点?”
距离晚饭过去四个小时,简知夏谈不上多饿。
被问吃不吃东西,她思索片刻:“拿点容易消化、不影响睡眠的东西。”
祈川问:“要不要喝的?”
适合晚上喝的不多,简知夏反问:“有酒吗?”
“我不确定有没有,但可以叫人送来。”
“香槟和红酒,各自送一瓶来。”
“好。”祈川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从而下楼。
海边空气湿度高,晚上风又大,简知夏在祈川下楼没一会后,进房间里,拿一件薄外套穿上。
刚想去阳台,她手机响了。
吕琳琅来电,有工作需要得到她的批准。
见祈川还没回来,她半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接听电话。
吕琳琅许多工作是从她手上接过的,批准吕琳琅现在想做的工作,她必须详细了解情况。
和吕琳琅沟通十多分钟,她注意力高度集中。
余光随意地往阳台一扫,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把拿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安静地注视她,明显是等她打完电话。
情况较为复杂,一时了解不透彻,简知夏想了想,对吕琳琅道:“这件事周一再说,现在很晚了,你先休息。”
挂断电话,她再次去阳台。
落地窗打开的一刹那,扑面而来的海风,差点把她吹走。
风比十多分钟前大了不少,她默默看一眼桌上的食物和祈川,而后道:“风好大,我们进室内吃吧。”
去他房间吃,感觉不对劲。
她又懒得下一楼,唯有补充:“你拿东西进来。”
祈川道:“好。”
食物摆放好在茶几上,简知夏动手打开香槟,给自己和祈川都倒了一杯。
她喝下几口香槟,扫看也在喝香槟的祈川,忽地意识到一件危险的事情。
即便他们近段时间相处得再好,有过一次同床共枕,性别也是不同的,她为什么把一个男人叫进自己房间吃东西,还一起喝酒。
想一想,她和祈川认识这么多年,他向来看不上她,他们同床共枕时,都没发生……
错,是有发生什么。
她抢他被子,抱住他取暖。
强迫自己忘记睡觉无意识做出来的尴尬行为,她打开一包干果,缓慢地吃起来。
比起同床共枕,他们现在做的事情,简直小儿科,她压根不用觉得危险。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她竟然担心祈川对她做什么?
根据他们有过的肢体接触,他们各自的行为来看,理应担心对方图谋不轨的人,是祈川吧。
毕竟,她被他说过占他便宜。
视觉上和行为上,她的确……占过他便宜。
她耳根隐隐发热,倒不是尴尬和害羞,只是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羞愧。
女孩抓住一包干果不放,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玻璃墙,像认真观赏里面成群结队的鱼,也像在发呆,祈川开声问:“知夏,我们明天傍晚的飞机回北城,你明天白天想玩什么?”
“啊?”简知夏松开手中的干果,“文嘉辰他们明天和我们玩吗?”
“他们不下邮轮,明天只有我们两个玩。”
“那就……上午去水世界玩,下午去剧院看表演。”
“好。”
人家正经吃东西,正经和她聊明天玩什么,她倒好,脑子总是不消停,简知夏无声地唾弃自己几句,喝完杯中的香槟,倒下第二杯香槟。
坐在室内,依然能观看大海,她扫视几眼大海。
是有参照物的缘故吗?
她认为祈川有时候,和晚上的大海有几分相同。
危险、神秘、幽暗、深不见底。
想到他找她当名义上的妻子,是为应付家里的催婚,她扭头注视身旁的男人:“祈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祈川放下手中的食物:“什么问题?”
“就是……”简知夏迟疑一会,“你没谈过恋爱,是不是也没喜欢过人?”
众所周知,没谈过恋爱不等于没喜欢过人。
她忽然极想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人,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和她有共同点?
祈川淡声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问题涉及到他的隐私,他不想回答吗?
简知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心血来潮想问问。”
祈川抿唇不语,一口又一口地喝光杯中的香槟。
见状,简知夏后悔问祈川有没有喜欢过人。
他们关系没好到无话不谈,她问到他的个人隐私,他回答她才怪。
两个人不说话,也不尴尬。
但是,她扛不住寂静的气氛,便没话找话:“刚刚游过去的是海豚吗?”
祈川纠正:“是白鲸。”
“……”简知夏表情微僵几秒。
没话硬找话,双方尬聊,有些无趣。
于是,她站起来,走到玻璃墙的前面。
站在远处观赏,和站在近处观赏,视觉体验不一样,来来去去的鱼群,仿佛围绕在四周,置身海底世界,她和它们是同类。
一部分光线被挡住,她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是祈川来了。
祈川步伐停在女孩的身旁:“你喜欢看它们,我们明天多加一个行程,进海洋馆里玩?”
近距离观赏海洋生物,在这家酒店过于容易,吃饭有海底餐厅,睡觉有和海洋馆连接的套房,简知夏对海洋生物的兴趣偏低,仅想闲暇时间看看它们就行。
“专门进海洋馆玩,对我来说,很鸡肋,不如……”说着,她侧目扫视旁边的男人,“多睡一会。”
祈川微勾唇角:“好,我们明天不加行程。”
看了几分钟的鱼,简知夏回沙发坐前,顺手把窗帘拉上。
鱼不是人类,不会发生像人一样故意偷窥他人的事情,等下睡觉,她不喜欢有眼睛的东西能看到自己,提前拉上窗帘,省事。
身旁的位置,依旧像往常般,被祈川占领,她余光随时扫得见他。
她不再刻意地找话题跟他聊天,只顺其自然地聊几句,不聊天时,就专心吃东西和喝酒。
喝腻香槟,她往杯子里倒下红酒。
大概是为配合晚上看海景的氛围,酒店将室内灯光设置成偏暗,在光线没有特别明亮的环境,轻摇杯中的红酒,它们晃动的瞬间,犹如鲜活的血液。
她定睛注视一会杯中的红酒,准备喝时,余光扫到祈川在倒红酒。
男人握着红酒的瓶身,垂首注视倒了多少红酒到杯子里。
一个简单的倒酒动作,不足以引人注目,她视线却是不听使唤,连大脑也不听使唤,见他倒完酒,不自觉地将杯子伸出去一些。
女孩的杯子突然靠近,祈川明白她的意思。
他端起杯子,轻碰一下女孩的杯子。
杯子碰撞,发出好听的砰一声。
简知夏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品尝红酒。
旁边的男人,未等她喝几口,杯子就见底了。
他在喝完的瞬间,目光停留在她这边。
可能是摄入酒精过量,他看她的那一眼,她出现幻觉。
他眸中装着太多的情绪,全跟她有关。
她有意无意地扫视四周,窗外有暗潮涌动的大海,室内挂着吊顶的水晶灯,亮起昏黄迷人的光,正前方是两米的大床,上面被子和枕头留下她躺过的痕迹……
扫视完毕,她目光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本来是吹吹风,整理思绪,培养睡意,现在变成和他待一起,她的思绪又有点乱,心跳忽地也有点乱。
这样的环境,两人共处一室,她莫名想到‘暧昧’那个词语。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幽静环绕。
吃得七八分饱,简知夏随手打开手机,低头一看,发现凌晨一点了。
她眼睛睁大一些,抬头对祈川说:“我们睡觉吧,再不睡,起不来早。”
祈川点头:“嗯。”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祈川随即打开落地窗,从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
目送祈川离开,简知夏觉得有一点点好玩。
不管是他来她房间,还是他离开她房间,他像不走寻常路。
刷好牙,她走出洗手间,躺在床上,向全部脑细胞发出指令,这次是真的要睡觉了,不能想一些有的没的。
人一旦放空大脑,很快就会睡着,简知夏也不例外。
不知过去多久,大脑似乎渐渐清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竟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是应在隔壁房间的男人。
男人和她今晚刚从spa馆回来时看到的样子相同。
下身围着浴巾,上身不着寸缕,分布区域明确的八块腹肌不容人忽略。
他怎么又洗澡?还跑到她的房间来?
男人看见她睡醒,快步走向她,到床上另一边躺下。
他房间不能睡觉吗?干嘛来抢她一半的床?
记得上次贴着墙壁睡觉的难受,她懒得移动身体,坚决不让自己难受第二次,并问:“祈川,你为……”
男人不等她说完,大手一挥,揽紧她,轻声在她耳畔道:“老婆,我去洗个澡的时间,你就睡着,也太快了。”
她不明所以地眨几下眼睛:“啊?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她眼前忽地一黑,唇上蔓延温热。
接着,双手被男人抓住,指间被他的手指占满,他与她十指紧扣……
事情发生得稀里糊涂,大脑宛若严重老化的机器,毫无思考的能力,完全被男人的行为牵着走,她如是大海中的浮萍,历经海浪不断拍打的起伏,不知今夕是何年。
结束后,男人下颚反复摩挲她的脸颊,她嫌他烦人,偏开脑袋,不让他碰触。
不料,脑袋一偏,身体仿佛坠落般,失重感传来。
这一刻,曾经似乎渐渐清醒的大脑,真实清醒大半。
简知夏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漆黑。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咦,祈川呢?
打开台灯,她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神智慢慢恢复。
祈川当然不在这,而是在隔壁的房间。
回想刚刚经历的一切,她头痛地扶额,一年到头,做不了几次梦,今晚居然做梦,内容过度离谱。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因为她看见他刚洗完澡的样子,他在她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
简知夏改变躺姿,忍不住叹口气,把台灯关掉,继续睡觉。
无奈,做过梦的大脑,无比清醒,甚至将那个梦的细节都能呈现,她体温不受控制地升高,脸颊变得滚烫,郁闷地翻来覆去,久久进入不了梦乡。
直到,天边升起第一抹白,她再度进入梦乡。
***
上午十点,阳光洒满世界。
八点多发出去的消息,至今没收到回复,祈川站在阳台上,注视前方的大海,余光不时扫过隔壁,观察遮阳的窗帘何时被打开。
时针快要指向十二,他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来阳台,站了不到五分钟,隔壁终于有动静,窗帘被打开了。
他立马走到隔壁的落地窗前,望着里面睡眼惺忪的女孩:“知夏,早!”
隔着落地窗,简知夏听不到祈川说什么。
单从他的口型和上扬的唇角,她大概猜到他是叫她的名字。
做的那个梦,太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此刻看见他,她幸运地拥有第N套独栋房子,又成功省下一笔购房钱。
昨晚预定今天九点起床,结果天不遂人愿,现在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记起自己说上午去水世界玩,而上午被她睡过去,她略微尴尬将落地窗打开。
她挤出一抹笑容:“抱歉,我起太晚了。”
祈川站在原地不动:“没事,下午还可以玩。”
提前说好的行程,由于自己不早点起床,导致行程取消,简知夏叫祈川等她一会,她很快可以收拾好自己。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在客厅相见,去楼下餐厅吃午饭。
面上不显半点尴尬,简知夏仍没忘记昨晚做过的梦,哪里都好意思看,唯独不好意思看祈川。
女孩一直埋头吃饭,没拿过正眼看自己,若是很久以前,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放到今天,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祈川不禁微拧眉宇:“知夏,你没睡够吗?下午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简知夏愣了愣:“我是睡够的,下午的行程不用取消。”
说句实话,已经是成年已久的大人,做这种梦,相当正常,虽然梦到的对象,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然而她决定不了梦里会有哪些人,没必要为一个梦,影响到现实生活。
并且,只要她不说出去,祈川永远不知道她做过的梦。
她脸皮也没厚到什么都能跟别人说,得顾忌自己的脸面。
祈川问:“你确定吗?”
“我十分确定!”简知夏将筷子放好,“两天一夜的度假,没理由玩一天就不玩了,多浪费时间。”
没看出女孩有不愿意的迹象,祈川眉宇舒展。
吃过午饭,两人来到剧院里。
剧院每天固定三场表演,一是水上动物表演、二是传统舞蹈表演、三是舞台剧,简知夏刚开始想选舞台剧,了解到舞台剧是讲述美人鱼的故事,顿时不感兴趣。
几分钟后,她和祈川进入传统舞蹈表演的大厅。
表演快要开始,大厅谨慎舞台上是有灯光照耀,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也不能说是黑暗,是刚进来光线不足的地方,眼睛没适应,导致看不到东西。
剧院是免费提供给住在这家酒店的客人看表演,不用提前预约,位置是随便坐的,她眼睛还没适应环境,顾不上思考坐哪里好,只想平稳地走路,免得不小心摔倒。
右手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牵引她走路,到前排位置坐下,那股温度太过熟悉,简知夏眼前浮现昨晚那个梦的内容,身体变得僵硬,心中似被一只莽撞的小鹿闯入,搅乱她的心跳,干扰她的大脑,做不出任何回应。
舞蹈演员登场,开启唯美古典的表演。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舞蹈演员曼妙的身姿,磅礴大气的配乐,她硬是看不进去和听不进去,仿若梦游中,仅剩不多的注意力,几乎集中坐在隔壁位置的男人,多次偷偷用余光去看他。
未能将男人整张脸庞收入眼中,她只能看到他完美无缺的侧脸。
他比她认真多了,目不斜视地欣赏台上的表演。
真实的他,与她梦中的他,看似是一个人,实则不是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她生出荒诞的想法,希望他们是一个人。
若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做梦里亲密至极的事情。
她好……好像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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