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建湖在家里过这个年的时候总是板着个脸，看上去凶狠无比。他不顺心，就想找别人麻烦。程青青和赵文希住进了他原来的房间，之前想着要让家里人同意那么高的彩礼，自然不敢闹事。这会儿眼见着赵建玉无功而返，知道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闹着要把程青青和赵文希赶出去住回原来那个小隔间。
“四叔，你不是明天就要去城里上班了吗，随便对付一晚行不行？”，程青青挡在他和赵文希中间，和赵建湖好声好气地打商量。
“对付？凭啥我要对付？这间房本来就是我的，当初分房子就说好了，以后我娶了媳妇儿就在这儿，现在你们是要趁着我在县里上班把这个房间强占了？”，赵建湖摆明了要撒气。
“四叔，房间是经过爷奶同意的，你要是有想法，自己去和爷奶说吧。”，赵文希将程青青拉回屋内，当着赵建湖的面直接关上了门。
赵建湖气得要死，对着门使劲踹：“赵文希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现在能耐了，你还敢和我顶嘴了，知不知道当初我打遍村子无敌手，就你这样的病秧子，我一只手能掐死两个！”
“老四你又在发啥疯，上房这边又不是睡不下，你就住一晚上就要回城里干啥一定要文希他们搬出去？给我回来！”，赵大栓听到动静将赵建湖喊了回去。
赵建湖小时候没少惹事，胡氏惯着，赵大栓却常常把他收拾的哭爹喊娘，对赵大栓，赵建湖还是怕的，对着房门又放了一句狠话这才跟着赵大栓回上房。
程青青趴在窗户上听上房那边的动静，好像是胡氏又和赵大栓吵起来了，说亲事不同意，现在还偏着他们两个小兔崽子，要把自己亲儿子往死里逼等等。
程青青听了缩了一下头，有些担心：“文希哥，四叔不会真对我们下手吧。”，赵建湖是双石村出了名的混不吝，之前没去县城上班的时候，常常带着几个跟班在村里打架，地里磨洋工，一下地他就精神了。
赵文希声音平和，“不会，他不是真正的想要回房间，不过是因为结亲不成才借着我们出气。四叔现在真正恨的不是我们。”
程青青脑瓜子灵活，赵文希一说，她就想明白了：“你是说他发火是发给二叔二婶和建平叔他们看的？”
赵文希点头。
程青青放心了，她也不是怕赵建湖，主要是赵文希瘦胳膊瘦腿的，虽然养了点儿肉回来，但哪里抵得住赵建湖一拳头。
“不用担心这些，你这几天都在琢磨年后的生意，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赵文希岔开话题，不让程青青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这一次，他会替她处理好所有糟心事，程青青只要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挣很多很多的钱就好。
说起这个，程青青就来了精神：“文希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县里的时候发现县里炼油厂的油渣他们直接拉到养猪场了。其实我看了，那里面还有油没榨干净，如果我把那些油渣收过来，再想法子把里面剩余的油滤出来，然后炸了鱼干去卖，你说这能成吗？”
赵文希听了，欣慰中又带着恐惧，欣慰程青青不管梦里还是现在，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闪闪发光活得漂亮又有神采的姑娘，恐惧的是所有的事情都和梦里发展一样，那青青呢，他真的能让她避开二十二岁的死亡吗。
想到梦里的赵文希在失去程青青后的生活，他竟害怕地手开始微微颤抖。
“文希哥，你冷吗，怎么手在抖？”，程青青见赵文希手抖，忙拿过来捧在手里给他搓了搓，“刚好，我给你织了一双手套。”给赵文希双手哈了哈气，转过身去从箱子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手套。
“本来我想买好点儿的毛线，但供销社没有了，这毛线有点儿硬。”，程青青有些不好意思。
赵文希呼吸加深，“....青青，我很喜欢。”梦里程青青也送过赵文希一双一模一样的手套，只可惜那个赵文希不懂得珍惜，竟然拒绝戴着，后面他还拒绝了很多次程青青的示好，一步步让对他情窦初开的程青青变得卑微，连关心他都需要小心翼翼。后来赵文希终于糟了报应，他懂了程青青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后半生却只能抱着这些死物一遍遍睹物思人，仿佛一刀刀加诸在他身上的凌迟。
赵文希看得痛快，梦里那个赵文希越痛苦，他就越解恨！
程青青闻言，明亮的杏眼直接乐成了一双月牙：“文希哥，你真的喜欢啊。可惜我才第一次跟着堂嫂学，手艺不是很好。”
赵文希抚摸着一双手套，眉眼温和：“嗯，很喜欢。”，他长得太过瞩目，皮肤又白，仿佛生冷勿进的高岭之花，这么一低头，眼角带出的笑意不知怎得，莫名让程青青看得脸有些发烧。
程青青是个行动派，既然想到了点子，年刚一过完，她就匆匆的去了县城。
她打听到负责炼油厂油渣处理的是后勤部主任，程青青没有急着上门，又陆陆续续打听了一些李主任家里的事。李主任今年四十岁左右，有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两个在县里读初中的孩子。李主任的妻子周兰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婆婆便一直呆在家里，每天8点会去供销社买菜，上午会把婆婆推出来走走，下午呆在家里准备好一家五口的晚饭。
周红的生活很枯燥。
她还听说李主任是疼老婆孝顺母亲的好男人，程青青打听了一天，终于搞到了这些比较详细的情报。
一直到傍晚，程青青才从县城回到村里。
回去的时候看见赵文希正站在门口朝村口望。程青青连忙加快脚步：“文希哥，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呆在屋子里。”见赵文希戴着她送的手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脸却漏在外面，冻得有些微微发红。
这可把程青青心疼坏了，连忙将手挫暖和了踮起脚给他捂了捂：“文希哥，你看看你脸都红了，别感冒了。”
赵文希嗯一声：“别担心，我身体比之前好了不少。”
两人回了屋后，程青青将这一天的收获给赵文希讲了。赵文希鼓励地看着她：“做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准备得这么充足，肯定能说服李主任。”
程青青听了有些害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文希哥，我这样专门打听别人的事情然后对症下药，是不是有些坏啊？”她懵懵懂懂地直觉这么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到底带着目的去接近别人并不光明磊落。
赵文希拍了拍她的头：“不伤害别人为自己谋得好处，怎么会叫坏呢。青青，你只是懂得变通。”
程青青只在乎赵文希的看法，赵文希这么说，程青青就卸下了心里负担，准备放开手脚干。
她利用周红每天早上去供销社买菜的时候制造偶遇，她长得讨喜，很少有人对她生出恶感。
不过两三天，两人便熟悉了起来。接触后周红说了最近的烦恼，供销社能买到的东西少，家里的婆婆嘴又叼，最近胃口不好，想给她买点儿开胃的东西都找不到。
程青青正好在卖鱼，当即就说她会做一种十分开胃的鱼干，只是用的油有点多。
周红家里男人是榨油厂的主任，家里怎么会缺油吃，直接说如果有那样的鱼干她可以拿钱买。
程青青便表示家里没有那么多油让她来操作。
周红立即邀请程青青去她家里，并说她桶里的鱼她全买了，只求程青青能帮忙做一些鱼干。
程青青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为了让赵文希多吃点儿东西，程青青没少在吃的上面下功夫，就算同样的炒土豆片，她每次做出来的就比其他人好吃。
周红家里调料足够，程青青用油炸了裹了面粉的鱼块，再撒上一点点她调制的佐料，别提多好吃了。
周红的婆婆躺在屋里，闻着外面浓郁的香味，直接在里面喊人。周红把她婆婆抱上轮椅推出来：“妈，您不是常说嘴里没味儿吗，您尝尝这个。”
她婆婆早就被香得等不及了，几乎是夺了过去。程青青用特殊的腌制手法让这些鱼块在保持外焦里嫩的同时又把里面的刺炸得酥脆，这样的遇刺不仅不会卡喉，反而越嚼越香。这是她怕赵文希吃鱼的时候被刺鲠到琢磨出来的独特法子。
周红婆婆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连声感叹：“香，好吃，太好吃了。”
周红见婆婆胃口大开，顿时笑得开心不已。倒不是说她有多孝顺她婆婆，但她男人是个无比孝顺的儿子，婆婆没胃口吃不下饭，她男人着急不已，她心疼她男人，自然希望婆婆好。
“青青，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被香味包围着，周红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块，吃完后连连夸赞程青青。
程青青笑了笑，“周红姐，你说我要是把这种鱼块拿出来卖，生意能好吗？”
“好啊，怎么不会好，别的不敢保证，光我们炼油厂的职工楼里只怕都忍不住要买。”
程青青闻言道：“实不相瞒周红姐，我就是准备做这个生意，但是因为缺油，所以才到县城找法子。”
周红了然地看着她：“其实你在提出卖鱼块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打算了，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老实，你把目的告诉了我，就不怕我生你的气？”
程青青有些忐忑：“周红姐，一开始我是抱着目的接近你，但和你接触后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人，我没有姐姐，你对我亲切的就像我亲姐姐一样，我哪还忍心骗你，你如果要生气，那也是应该的。”
周红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你这么说，我哪还好意思生你的气啊，谁叫你这么讨人喜欢呢。”如果程青青继续隐瞒，说不定她还真的会生气，但程青青竟然这么老实可爱，连生气她都不忍心了。
“你是不是手里没票买不到那么多油，所以想让我家老李给你走个后门，让你从炼油厂直接拿油？”，她家男人占了这么个位置，这些人求到她这里无非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谁知程青青却摇了头：“周红姐，我知道那些油都是国家和政府的，需要由公社调配，每一斤油都有固定的去处，我如果求你这个，那是在为难你和李大哥。”
这话说的可让周红觉得太窝心了，他们家里那些七拐八拐的亲戚，邻居，总觉得老李是炼油厂的主任，那些油就成了自家的，常常从他们家里拿油，甚至有些人还想通过老李低价从厂里拿油出去卖，把周红气得够呛。没想到这些名义上的亲戚还不如一个外人为他们考虑的多。
“那你这是？”周红疑惑了，除了拿油，老李还有地方能帮到程青青？
“周红姐，我看上的是那些炼油厂不要的油渣，我观察过了，那些油渣只有一部分拖到了养猪场，还有些直接倒了，我想把那些油渣弄回去把残油榨出来。”
“那可不好榨啊。”周红感叹了一句：“那里面真没什么油了，你想要再滤一遍把油弄出来会很辛苦的。”如果能轻易再榨出油来的话，那些油渣怎么会被当成垃圾倒掉，附近老百姓早偷偷摸摸拉回家了。
如果是这样，她和老李根本就不用为难，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当垃圾倒了，现在让程青青拉去反倒还给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我不怕辛苦。”程青青笑着道。
“好，这个我敢打保票我家老李能做主，你想拉多少就拉多少！”
“谢谢周红姐！”
果然，第二天再去县城，周红就告诉她可以去拉油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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