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虽接近春天的尾声,但也是踏青赏景的好时候。
这时节正是京郊雁栖湖海棠花开得最好最美的时候。
宁欢钟爱海棠花,对大名鼎鼎的雁栖海棠自然心向神往。
那是一片美丽繁茂的海棠林,湖畔的海棠花海一望无际绚烂夺目,风摇花枝,四野帆香,宛如片片彩云,铺落在波光粼粼的雁栖湖畔。
那花朵红的如火,粉的如霞,趁着春光恣意灼灼地绽放着,偶尔有风拂过,带起满林芬芳,令人心醉。
宁欢望着这片海棠林,被这美丽烂漫的景色所吸引,唇角不自觉带上笑。
微风拂过,一望无际的海棠林轻轻摇曳,漫天的花瓣飞舞着从树上纷纷扬扬地洒下,美得不似人间。
她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海棠花,绚丽明艳的海棠衬着她白皙胜雪的玉手,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玉棠和玉琼在一旁怔怔地望着她,只觉这满树灼华,竟不及她家小姐半分姝色。
宁欢回头见二玉看着她愣神,忍不住轻笑。
她为玉棠和玉琼一人簪了一朵海棠花,赞道:“我们家棠儿和琼儿就是好看。”
玉棠和玉琼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们家小姐近来说话怎么都这么……动人呢。
随风飘落的海棠花落在地上,铺成一层厚厚的花毯,踩上去脚下软绵绵的,仿佛置身云端。
宁欢踩在柔软的地上,不觉朝着海棠林深处走去。
玉棠和玉琼连忙追上去。
玉棠担忧她的安危,便劝道:“小姐,这处瞧着人迹罕至,咱们还是别再往里边儿走了。”
宁欢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同意了。
“咦——”她眼尖地看见前面一颗海棠树下有个小东西。
宁欢走过去。
“竟然是只幼鸟。”,她小心地捧起地上的幼鸟给玉棠和玉琼看。
玉琼看了看,精神一振:“小姐,它瞧着像是从树上落下来的。”
宁欢点点头。
玉棠看了看幼鸟,觉得毛色还不错便问宁欢:“小姐要将它带回府养着吗?”
宁欢沉吟片刻,她抬头望着面前这棵树,眼尖地看见上面有个鸟巢。
“估计就是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
“我不养它,把它送回去吧。”
玉琼蹙眉问道:“可是咱们怎么把它送回树上?”
宁欢朝着二玉眨眨眼,调皮一笑。
玉琼尚未反应过来,玉棠已出声制止:“小姐,不可!”
还是晚了,话音刚落,宁欢已在往树上爬了。
玉琼反应过来急得直跺脚:“小姐,您就别送了,树上危险!”
片刻后宁欢将幼鸟送回了巢中,幼鸟像是知道这个人救了它小命一般,轻轻碰了碰宁欢的手。
宁欢笑了,她轻轻摸了摸幼鸟:“小鸟乖,等鸟妈妈回来吧。”
她准备下去了。
抬头一看,却见在这高处能看到似要延伸到天际的海棠林,花海旁的雁栖湖波光粼粼的,偶有花瓣飘落湖面,煞是美丽。
她想了想,便找了处粗壮遒劲的树干坐下。上都上来了,便多赏一会儿美景罢,就当是她好心帮助了小动物,自然馈赠她的礼物。
她倒是看见了美景,却把下面的玉棠玉琼急坏了。
原本看着小姐下来了,她们都松了口气,没想到小姐下到一半居然坐下了!
宁欢轻轻晃了晃双足,不忘安慰她们:“放心吧,你们也说了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看见的。”
玉棠和玉琼听着稍稍放下了心,却还是不赞同。
“小姐,您还是下来吧,树上危险,摔下来可怎么办。”
“是啊小姐,夫人若是知道又该训您了。”
宁欢脚尖不晃了:“这儿可就你们知道我上了树,若是额娘知道了,必定是你二人告的状。”
“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俩。”,宁欢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们笑。
玉琼垂下嘴角,嘟囔道:“知道了,小姐。”
玉棠还谨记着她的安危,依旧劝道:“奴婢们不会告状的,您快些下来吧,树上危险。”
玉琼也继续附和她。
宁欢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劝说,轻轻叹气。
“好了,我这就下来。”
玉棠和玉琼的心终于又落下些了。
她们又悬着一颗心看着她慢慢爬下树。
“小姐慢些,慢些……”
“知道了,你家小姐什么时候爬树摔过?”,宁欢一边爬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她们。
玉琼心道,才不是!您去年冬日不就摔了,还有上上次……
但顾着她正往下爬,玉琼便默默咽下这些话,生怕影响到她。
果然,宁欢话音刚落,她脚下一滑,竟就要摔下。
玉琼惊叫出声,她们急忙朝前跑去想要接住她。
但,有人比她们更快……
只见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掠过,待回过神来,宁欢已稳稳落在他的怀中。
宁欢正闭着眼,等着屁股被摔成八瓣儿。
她还不忘在心里吐槽,果然这flag不能乱立。
但没想等待的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闻见一股悠远沉静的香气。
她一睁眼,便直直望入一双清幽深邃的眸中,她在其中见到了自己的缩影,也见到一些她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似紧张、似欢喜、似无奈。
她愣了一瞬,醒神后立马从男子怀中下来。
她连忙福身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坦然地受了她这一礼:“起来吧。”
宁欢起身,望向他,竟是那日她在街上惊鸿一瞥的“临窗客”。
他今日身着银白色窄袖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纹样,发丝如同沁了皎白月色一般,泛着淡淡光华。
但更让人觉得如月如玉的是他的容颜,似皓皓空中月,莹莹谷中玉俱凝化于他的眉眼,温润雅致而清贵端方。
暮春的风拂过,湖畔的海棠林微微晃动,炽艳灼灼的海棠花瓣掠过碧波浩渺的湖,碎在他银白皎洁的衣襟里,端的是风景如画,惊艳山河。
在这烂漫艳丽的海棠花林映衬下,宁欢再次被他的容颜所惑。
她喃喃:“是海棠花成精了吗……”
男子听见了,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早就看见她了,看着她捧着幼鸟,看着她将幼鸟送回树上,看着她在那簇簇繁花中说笑。
方才看着她在那艳丽海棠花树上,漫天海棠花雨中素手拈花盈盈浅笑的明丽模样,他也想问一句“是海棠花成精了吗?”
不然为何会有这样一个纯稚、柔软、美丽却又大胆的人儿出现在这海棠花林中呢。
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美好如画卷般的场景了。
此时见她这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满足。
宁欢回过神来,厚脸皮如她也忍不住脸颊微微泛红。
只盼他耳力没这么好,没听见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又回想起正事来:“方才……方才没有砸坏公子吧?”
看他的模样应当没事吧。
男子温雅笑着,并不在意:“无事,习武之人还不至于被你这轻飘飘的小丫头砸坏。”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改日必让阿玛登门答谢。”
男子一下便笑了:“举手之劳,登门答谢就不必了。”
“我名如圭,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告知你的名姓?”
如圭……
宁欢眸光一亮,问他:“可是出自《诗经·大雅》‘如圭如璋,令闻令望’的如圭?”
如圭有些惊讶于她的学识,时下熟知汉家书籍的女子可不常见。
他心下莫名又有些愉悦:“正是。”
宁欢笑意浓了几分:“我名宁欢。”
如圭了然,他笑赞道:“清宁欢喜,好名字。”
玉棠和玉琼看着小姐竟就这样和一个陌生男子聊起来,又忍不住开始忧心。
这位公子虽救了小姐又生得一幅好容颜,但终究是个外男,况且小姐日后必定会入宫去。
还是玉棠有主意些,她温声道:“小姐,咱们出来已有些时候,该回去了。”
宁欢看了看天色,果然见夕阳渐斜,余晖交映。
她略一思索,就算留在这儿也只能和这位容色动人的公子尬聊。
不妥,不妥。
她便借机向如圭道别:“如圭公子,家中母亲管得严,小女便先告辞了。”
如圭心里好笑,家中若真管得严,这小丫头怕是就没这么大胆子敢上树了。
他面上却不显,手负于身后,笑意温润雅致,朝宁欢颔首。
宁欢也不在意这话漏洞多不多,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她朝着如圭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圭目送她窈窕生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棠林深处。
他唇畔带着笑,但神色悠远而复杂:“宁欢……宁欢……”
这就是自他十几岁起,便断断续续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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