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柔惠和徽月都顺利通过复看,而那位他他拉格格也留下了。
秀女复看之后,外八旗秀女有的会直接被赐予封号品级,有的则会先成为高位娘娘宫中的学规矩女子,等待来日晋封。而像宁欢这样的内三旗秀女,只能被封作官女子。
通过复看的秀女们已在空地上站好,等着敬事房和内务府的公公们宣布她们的去向。
宁欢成了皇后宫里的官女子,柔惠被封为答应,徽月被封为贵人,封号为舒,他他拉氏被封为常在,封号为秀。
待太监们宣布完所有秀女的去向后,众人便三三两两地回屋收拾东西。
柔惠找到了宁欢,她握着宁欢的手,欲言又止:“宁欢妹妹……”
宁欢朝着柔惠眨眨眼,笑道:“姐姐如今是答应小主了,日后可要罩着妹妹才是。”
柔惠看她这模样,倒是冲淡了些心中的怅然,她郑重道:“好,有姐姐在一日,必定会好好护着妹妹!”
宁欢笑盈盈地看着她。
徽月已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她站在不远处思索片刻,终是走到两人面前。
她拿了一块玉佩给宁欢,轻声道:“这便当是还魏姑娘的点心罢,姑娘日后若有困难,来景仁宫找我便是。”
说罢她朝着宁欢和柔惠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走了出去。
宁欢微微弯唇,她如今是舒贵人小主,本可不必待她们如此客气,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可见这位叶赫那拉格格的教养和性子。
*
待送走了柔惠,宁欢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刚收拾好,便有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向她行礼:“给魏姑娘请安,奴才带您去安置。”
因着官女子和学规矩女子的不同,官女子是宫女,便称为姑娘,学规矩女子算半个主子,称为某女子。
宁欢随着那小太监走在长街上,她看着那满眼的红墙砖瓦,不自觉地走神。
待她随小太监踏进一处大门时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困惑:“敢问公公,这儿可是长春宫?”
那小太监一激灵,苦笑道:“魏姑娘,奴才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公公。”
宁欢笑了笑,便再问:“这是长春宫?”
那小太监嘿嘿一笑,只说“您进去便知道了。”
宁欢随着他踏进一间房门,刚想问话,那小太监便一溜烟跑了,还带上了房门。
宁欢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她先打量了一番这个即将住下的屋子,看着怎么富丽堂皇的。
忽而,她看见屋里还站着个人,转身就想跑。
那人似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出,长腿一跨,将她拦腰抱住:“到了我的地界儿还想跑?”
宁欢下意识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奈何他抱得紧挣扎不得。
她想起她心中不知从何理起的复杂,恼怒得不行:“你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就要跑了。”他堂堂皇帝竟还耍起了无赖。
宁欢暗暗咬牙。
而后,她倒稍稍冷静了些:“您就这么喜欢强迫别人吗?”
皇帝霎时有些无措,他松开她:“是我不好。”
他竟还解释道:“没有别人,只有你。”
宁欢气笑了,他看起来还挺自豪。
“您怎么总是这样。”,她看着他,有些恼又有些莫名的委屈。
皇帝无措地看着她:“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没有强迫我吗?”,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人,她话还没说几句,眼泪就跟着不受控制地落下了。
皇帝见她蓦地掉起了金豆子,心神大乱,也顾不得解释,忙柔声哄她:“可是我弄疼你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笨拙又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心疼得不行。
宁欢拍掉他的手,只觉又丢脸又委屈,自己胡乱地将眼泪擦掉。
她喃喃:“你真讨厌,怎么能这样骗我呢?”
她想到他一来就抱着她不让她走就更生气了:“你可真够混……”
她恍然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又不敢再骂,心里更加憋屈,那泪珠再度摇摇欲坠。
皇帝对她的纵容度向来极高,又多日未曾见她了,哪儿见得她这委屈得不行的小模样。
他忙温声哄着她,还将她不敢说的话补全:“好,我混蛋,别哭了好不好,乖,你想怎么骂便怎么骂,别哭了。”
宁欢只觉自己丢脸。
她努力平复心情,听见他的话有些满意地想弯起唇角,想想觉得不大对,又换作一脸无动于衷。
可怜她脸上还挂着泪,一双眼睛通红,她这自以为的面无表情状在皇帝看来简直又可怜又可爱。
皇帝见她不再掉眼泪总算松了口气,再看见她这小模样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再恼了她。
他动作温柔地轻轻抚着她替她顺气,轻叹一声,半解释半哄道:“我当初哪儿敢暴露身份,你那么小,那么娇,又不愿入宫,我若说了你必定会被吓到,若将你吓跑了我上哪儿去找我的娇娇儿?”
宁欢一边抽噎着,一边听他说话,竟觉着他说得颇有道理,若得知真相她必定是这般反应。
但此刻她不想讲道理,她别过头去:“无论如何,这多是你的错。”
也只有知道自己被偏爱被纵容的人才敢这般肆无忌惮,但她似乎还未察觉到这一点。
皇帝失笑,又搂紧了她,果真纵容道:“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宁欢却不让他抱,她扭着从他怀里下来,打量了下这间屋子。
她心下疑惑又不想问他,便时不时瞥他一眼示意他自己解释。
皇帝扶着额头笑:“这儿不是长春宫,是我的养心殿,日后你便住这儿了。”
宁欢被他的话惊住了,她看着他:“您是认真的吗?”
“金口玉言,绝不作假。”
宁欢失语片刻,她难得守起了规矩,蹲礼道:“奴才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官女子,住这儿绝不合规矩。”
别说官女子住这儿不合规矩,就是嫔妃住这儿都不合规矩,也只有皇帝的正妻中宫皇后和二妻皇贵妃住在养心殿才不算坏了规矩。
她也深知皇帝待她的不同,但……她还是不敢,她还是有许多自己都难以理清的顾虑。
皇帝看着她安抚地笑道:“朕就是紫禁城的规矩,有朕在,你怕什么。”
宁欢自是不肯:“奴才不过是一介官女子,却得皇上如此偏爱,实在惶恐,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却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极了,便逗她道:“方才骂我混蛋的气势哪儿去了?这会儿又这般重规矩?”
宁欢咬咬牙,忍住想和他争辩的冲动:“我在和您说正事。”
“若是后宫知道奴才住了养心殿,奴才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奴才实在惶恐。”
皇帝将她拉起来,眸中蕴着温柔的笑意。
这小丫头是看了些什么话本儿,竟也会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你且放心,我已吩咐下去,除了皇后和李玉几个,不会再有人知道你住在养心殿。”
他是皇帝,是这座紫禁城的主人,更是天下的主人。只要他想,紫禁城的所有动静都会掌握在他手中,后宫权柄顷刻便能回到他手中,不过是护住一个她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况且……”
皇帝狡黠笑道:“养心殿没有宫女,李玉他们做事总归没有女子细致,我便向皇后借了你这个官女子过来,你暂时是养心殿的宫女,住在养心殿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吗?”
李玉几人表示这锅他们不背,皇帝跟前伺候的哪个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皇上不想在养心殿放宫女,他们几个太监只能又当太监又当宫女,做起事来可比其他宫的大宫女还细致麻利。
宁欢却是不知道这些,她一时语塞:“我……”
她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如此快,再想到皇后她的心就更乱了:“皇后娘娘……”
皇帝一本正经道:“对,我已和皇后说好了,我是皇帝,岂能朝令夕改,看来只能委屈你在养心殿住下了。”
宁欢忍不住咬牙,这人惯会为难她。
皇帝看着她,神色郑重而认真:“宁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必定会护你周全。”
他话音一转,隐隐又有些笑意:“不过,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儿的好,这后宫并非话本儿中写的那般不堪,你日后便知道了。”
宁欢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他,这人可真是……
就他知道的多!
不过话已至此,宁欢还能说什么,只能再度蹲身谢恩:“奴才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皇帝看着她,好心情地弯起唇角。
他再度将她拉起来:“不必自称奴才,你从来都不是谁的奴才,哪怕是在这儿,我也只是你的如圭。”
宁欢看着他,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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