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蓉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花间看流莺,月下看美人。”注:1
这在月下看花灯,还是头一次,那灯笼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那宫人走近,绽放在灯笼上面的寒梅越发鲜艳夺目,红得似血,甚至随着夜风拂过,能嗅到浓烈的血腥之气。
越靠近身前,越觉得难以忍受。
苏蓉蓉心尖生疑,却也不敢多想,更不敢惹暴君扫兴,说什么她得做样子,应付一下。
这么一想,勉强打起精神,对暴君笑得更妩媚了。
“陛下还真会哄人开心,妾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灯笼,陛下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吧?”
“你喜欢?”独孤琰状若无意的笑问。
今晚的月色很美,朦胧得有些醉人,这样美好的气氛下,对苏蓉蓉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以增进她和暴君感情的机会。
即便方才察觉的那点不对劲,苏蓉蓉也顾不得那些,只能抛之脑后。
迎合着他,娇笑道:“陛下送给妾的,不管是什么,妾都会喜欢,更何况这灯笼做工精细,上面的寒梅画得更是栩栩如生,妾瞧着是越看越喜欢。”
“哦?”独孤琰长睫低垂,俊美的脸上却更多了些耐人寻味之意。“喜欢就好。”
随即不等苏燕燕做出回应,便对提着灯笼的宫人抬手,示意他拿近点。
橘黄色的灯光,从灯笼的内壁里透出,本是极为柔和的光亮,可不知为何,却透着些许怪异的感觉。
那灯壁外面的罩子,薄如蝉翼。既不像寻常的棉纸,更不是普通的桑皮纸。
苏蓉蓉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灯壁上纹路,以及细纹,被灯光所照亮的地方,还有些许细微的毛孔。
毛孔?苏蓉蓉瞳孔猛的一缩,就连嗓子也干涩起来。
那艳丽灼灼的寒梅,红的那样刺目,更增添了一丝诡异,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不得不细思极恐。
正在惊怖之际,独孤琰忽然打破宁静:“想不想用手摸摸?”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糅合在这夜色里,竟透着蛊惑之意。
“摸…摸摸?”苏蓉蓉心下莫名一紧,本想摇头拒绝,可对上独孤琰黑沉沉的眸子时,那逼视之感如乌云压顶,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背脊一凉,心里头的话又深深咽了下去。
眼下他表面上待她好像不错,其实只有苏蓉蓉知道,暴君只是没有厌烦她到极点,若是自己真的拒之,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左右寻思了会,苏蓉蓉鼓起勇气,笑得眼眉弯弯:“真的可以摸吗?这样好看的灯笼,陛下就不怕妾弄坏了?”
对于苏蓉蓉这样娇憨的回答,独孤琰不以为意,反而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声音比寻常更温柔了几分:“不会坏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摸,你摸过之后,定会觉得十分有趣。”
既然暴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蓉蓉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没想到指尖碰上去,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不止是柔软,还有细腻光滑的触感。
就像是--摸在那光滑的肌肤上一样,手感绵软得出奇。
“陛、陛下。”苏蓉蓉头皮有点发麻,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灯笼怎么跟妾平日里见到的不同,好像不是纸糊的吧?”
话刚问出口,她就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
独孤琰嘴角噙着淡笑:“你真想知道?”
苏蓉蓉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只能被迫点了点头。
只听独孤琰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摸得可称心如意?是不是很滑?让你爱不释手?”
这一连串三个问题,都让苏蓉蓉无力招架,不过独孤琰似乎也没打算让她回答。
于是又自顾自说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他说这话时,嗓音又沉了下去,让苏蓉蓉原本紧张的心更是一缩,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这是女人的皮”
嗡的一声,苏蓉蓉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面前的男子眉目似画,薄唇一张一合,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可知--这是谁的皮?”
说这话时,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蓉蓉,笑得诡异莫测。
苏蓉蓉茫然的摇头,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浑身就仿若置身在冰窖里一样。
就连那摸着灯笼的手,就像触碰到烙铁一样,不受控的往回缩去。
还未来得及缩手,她的手就被人握住,又顺势按压在那灯笼上。
“你躲个什么?方才不是摸得很开心么?”独孤琰垂眸看她,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朕原本以为你胆子颇大,没想到竟这么不经吓?”
灯笼上的皮被火光一灼,分外暖手,可如今苏蓉蓉抚上去,只觉得胃里翻涌,那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肺腑,夹杂着暴君方才的话语,她恶心得都要吐了。
看着她渐渐苍白的小脸,独孤琰并没有心疼的意思。
几乎与此同处,他又添了把火:“这是陆婕妤身上的皮,还很新鲜,是朕命人今日个剐的,如何?她那样对你,如今朕为你出了口恶气,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陆婕妤?苏蓉蓉胃里翻涌得更厉害了,就差没有马上吐出来。
若说她不认得此人倒也罢了,可那陆婕妤她偏偏见过。就算她们之间有些龃龉,她气过,也怒过。
可她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人性命,更何况是以这样惨烈的死法。
一想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她就止不住恶寒,心口就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就快透不了气了。
偏偏独孤琰不放手,她的手只能一直贴在灯笼上,那样静距离抚着那层皮。
任由苏蓉蓉胆子再大,此刻那心里的防线也要崩塌。
“你就不感激朕?嗯?”独孤琰的声音如鬼魅,从她耳畔传来。
“我、妾....”苏蓉蓉觉得像是有人扼住她的喉管,几乎都要出不了声了。
就在话未说完时,独孤琰忽然感到手背一凉,再抬眸竟是一诧。
不由皱眉道:“你哭什么?”
此时的苏蓉蓉眼泪吧嗒落下,就如断线的珠子一样。
“......妾只是太感动了!”她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的呜呜道:“陛下待妾真是太好.....太好了!”
独孤琰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感动?”
感动你个锤子?简直就是个变态!
如今她的小命被暴君拿捏着,若是她说错一句话,指不定就会身首异处。
苏蓉蓉忍着心里的恶心和害怕,继续恭维他:“陛下知道妾受了委屈,如此为妾出气,妾怎能不感动,这个世上除了陛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这样对妾好的了。”
“当真?”独孤琰似笑非笑的看她,有些不太相信。
方才她明明怕极,居然睁着眼说瞎话!
若是照着他从前的性子,只怕忍不住要捉弄此女一番。
可今日他竟打算放她一马。
“自然是真,妾何时对陛下说过假话。”
苏蓉蓉鼻子红红的,虽然方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可生死攸关面前,她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她这副皮囊生得好,尽管哭过,那面庞上的泪痕尤在,也丝毫不影响她动人的美貌,反而更增添了些楚楚可怜之色。
独孤琰轻笑一声,不再接话。
夜似乎更深了,本是良辰美景的浪漫时刻,可眼下对苏蓉蓉而言,就如生在地狱一样。
正在想着暴君什么时候会放她回去时,独孤琰淡漠的眸色却又迎上来,在她光嫩如水的脸蛋上停留了瞬。
这样的神色好似无意,又似藏着更深的意味。
总之与情爱无关。
他的目色犹如凌迟一般,让苏蓉蓉浑身不舒服。
正在心里发颤时,没想到独孤琰一句话,差点没把她吓得当场疯掉。
“可惜,这皮次了点,比起苏采女身上的,就差得太远了。”
说话间,他冰凉的指尖滑落过来,在苏蓉蓉的脸蛋上来回摩挲了两下,好似很满意的模样。
这样温柔的抚弄,本是极为甜蜜的一件事。
可苏蓉蓉早就石化了,只能任由着他肆意妄为,眼里的惊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而易见。
“你怕朕?嗯?”
头一次看到这个女人这副表情,独孤琰弯唇笑了笑,似乎找到了一丝乐趣。
“陛下…陛下,妾…”她本想说不怕,可对上暴君探究的眼神,那眸里却清明如镜,想来是骗不过去了。
若再继续诓骗,势必惹得暴君动怒。
苏蓉蓉咬了咬唇,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红艳艳的唇,娇艳欲滴。
“陛下会杀了妾吗?若是哪一日陛下厌烦了妾,妾可不可以求一个恩典?”
独孤琰愣了瞬,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哦?说来听听?”
苏蓉蓉想着若能回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看暴君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怕自己哪日也难逃一死,与其惨烈的死,她还不如选个舒服点的,至少也让她死得体面点。
剥皮死的话,又疼又难看,她才不要那样死。
“陛下。”一想到此节,苏蓉蓉更坚定了,望着暴君的眸更柔了几分,“妾没有别的所求,若是陛下哪日真厌烦了妾,也望陛下念在妾服侍过陛下的份上,赐给妾一个不疼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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