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的死法?独孤琰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淡淡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她的眸很清澈,里面含着盈盈水波,好似随时要溢出来一样。
夜风拂过之时,她面前的刘海随风一晃,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眉心正中的一点朱红,配着她那清丽绝伦的姿容,还有她一身素净的裙衫,竟生出几分仙娥的姿态。
独孤琰并非惜花之人,他神色依旧,这么默了片刻。
随即弯唇笑了笑:“有意思。”不过一瞬,他再次开口:“朕可以答应你,若朕厌弃了你,朕会亲自动手,绝不会让你落在他人手里,受尽折辱而死。”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苏蓉蓉心里跳了跳。
不过最后那句受尽折辱而死,字面意思理解为,应该不会很痛苦吧。
那她是不是应该谢恩呢?
嘴里咒骂着变态,疯子,面前却做出乖顺的表情,福了福道:“妾谢陛下龙恩!”
话刚说完,就隐隐有些头疼了,正想寻个借口离开时,没想到暴君还不肯放过她。
又指了指面前的灯笼,提醒了句:“苏采女,朕赏赐给你的,你可别落下了。”
一提到这个灯笼,苏蓉蓉就欲哭无泪。
橘黄的灯火在眼前晃动,明明是那样温暖的色泽,可在苏蓉蓉眼里,却觉得越发渗人,就像鬼火一样。
想到鬼,苏蓉蓉背脊又是一凉,何况现在是晚上,那陆婕妤又是那样惨死的,如今暴君疯到要把这样的东西让她带走,倒不如杀了她好了。
“怎么?朕赏赐给你的,你不喜欢?”很显然的,对于她迟迟未去接那灯笼,独孤琰语气已有些不悦。
“不、不是这个意思。”苏蓉蓉额头突突跳,吓得连忙摆手:“陛下误会了,妾这就拿回去,妾一定会把它悬在显眼的地方,这样也时时刻刻可以看到,也好谨记着陛下待妾的好。”
说罢这话,她不敢再磨蹭,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宫人手里的灯笼。
回到梨香苑,亥时都过了。
秋霞和金枝还没有睡下,一直等着她回来。
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目色呆滞的站在院子里。
夜里本就寒凉,她又穿得那样少,秋霞很是担心的迎上来问:“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到了屋门口也不进去?”
谁知话才问完,苏蓉蓉就哇的一声,弯下腰狂吐不止。
手里的灯笼摇摇欲坠,金枝赶忙顺手接过,关切的问:“主子哪里不舒服?可是着了风了?”
两个宫女都以为她是受了风寒,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秋霞搀扶着她,另一只手为她顺背,语气里也很焦急:“这么晚了,想来也请不到医者过来,这可怎么办?”
苏蓉蓉吐得头晕眼花的,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可一看到金枝手里的灯笼,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秋霞把她扶到屋里,这才看清她脸色惨白,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主子,你手也好凉,奴婢去给你拿件衣裳穿吧。”
正要离去时,手就被苏蓉蓉握住,她虚弱的道:“别走,别离开我。”
那语气说不出的害怕,金枝正拿着灯笼左看右看,突然她发出一声:“咦。”
也觉得越看越不对劲,于是问苏蓉蓉:“主子,这灯笼?”
秋霞虽嘴笨了点,可也算心细之人,见自家主子怕成那样,特别是看到那灯笼时惊恐的眼神,多少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还不等苏蓉蓉发话,忽然金枝大叫了声:“这、这灯笼是人皮做的!”
她吓得差点手一抖,给扔在了地上。
苏蓉蓉惊得冷汗直流:“别扔!千万别扔!这是陛下御赐的恩物,若是毁了我们几个都别想活了。”
御赐之物意味着什么?金枝比谁都清楚,手里抖了两下后,赶忙用力捏紧了它。
只是随着这一变故,三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秋霞大着胆子问:“主子,这是谁的皮囊?”
苏蓉蓉没有当即回答,只是吩咐了金枝:“去把它挂起来。”
末了又补了句:“别让我看见就行。”
金枝拿着灯笼,也早就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如今听苏蓉蓉这样说,早就急不可耐,连忙应了声是。
她本想着把灯笼挂在门口,至少不是在屋子里。
可又想了想,一出门口就看到,也太晦气了。
只好找了个放杂物的地方,将那玩意丢在里面。
又对它作了作揖,口里神神叨叨了两句,才快速折了回来。
苏蓉蓉喝了杯热茶,才觉得胃里好受了点,可一想到方才摸过灯笼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只觉得总有血腥味在手上,她皱了皱眉头,又让秋霞去打热水过来。
古代没有肥皂洗手,她只能用热水泡,又用皂角不停的揉搓。
一盆接着一盆的换水,洗到手的肌肤泛白,最后在手上熏了香,她才勉强收手。
这么一折腾,就是子时了。
几个人被吓得也没有了困意,最后苏蓉蓉才对她们道出了实情。
金枝虽看出了那灯笼是人--皮做的,可没想到那皮竟真是陆婕妤的。
听完这番话后,她也忍不住胃里翻涌,跑到院子里吐了。
秋霞虽害怕,可看着苏蓉蓉那憔悴的面容,只能强打着精神,伺候她简单洗漱后,就劝说她上床睡了。
她刚要走,苏蓉蓉又拉住她:“秋霞,我怕,今夜你和我一块睡吧?”
这个时候,苏蓉蓉就像个小孩一样,再也没有平日里的镇定。
这也难怪,这样的惊吓没把她吓死,都算万幸了。
秋霞看她巴掌大的脸,就一个晚上过去,似乎下颌更尖了。
便叹了口气,嘴里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句:“这个陛下也太过分了!主子你身子本就娇弱,他便是要为主子出气,也犯不着这样吓唬主子。”
末了仍旧觉得不解气,又骂了句:“暴君!疯子!”
兴许是这么一说,苏蓉蓉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下来,伸手在秋霞的腋下挠了挠,“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连陛下也敢骂!”
秋霞怕痒,被她挠得身子乱颤,笑着讨饶:“主子,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饶了奴婢这回吧?”
主仆二人滚上了床,疯玩了会儿,困得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下半夜时,苏蓉蓉又流起了冷汗,一阵一阵的,老觉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一时又睁不开眼睛,想叫又叫不出声。
屋里的烛火依旧亮着,没有吹灭。
睡在她身旁的秋霞被惊醒了,便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长睫胡乱颤抖着,嘴里嘟囔着:“走开!别过来!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像是被梦魇住了。
秋霞刚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把她推醒,可又怕吓到了她,只得用手去摸了摸她额头。
这一摸把她吓了一跳,原来苏蓉蓉发热,额头滚烫得像烧沸的水一样。
正好四更天,金枝推门进来,正要唤苏蓉蓉起身,就听到烧得迷迷糊糊的苏蓉蓉在说胡话。
天泽宫里,独孤琰倒是精神奕奕,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倒未见一丝疲倦之色。
正等着苏蓉蓉进殿伺候,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陛下,苏采女今日不能来伺候陛下了。”
回话的人是万公公,因派出去接人的宫人不敢进殿,生怕他听了心情不好,只能托付万公公进来回话。
“哦?怎么一回事?”独孤琰冷声开口,语气凉薄如冰。
仿若昨夜的灯前月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幻影。
万公公低着眉,只得如实禀告:“昨夜里苏采女着了风,染了寒症,没个三五日,只怕是起不来身了。”
这个天虽是五月,可夜里在高台上吹了风,多少还是凉。
万公边说边拿眼瞟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眼看着独孤琰眉头紧皱,脸上的寒霜更重,万公公只得抿唇不语了。
可早朝又耽误不得,万公公想了想,只得又道:“陛下,不如让奴来伺候陛下更衣吧?”
左右这事他也得心应手,只怕再唤旁的人来做,只会更加惹得陛下心烦。
“不必了。”独孤琰抬手一挥,面色阴鸷得想要杀人:“去找个人来给朕更衣。”
很快的,离天泽宫最近的秦美人被带了进来。
秦美人还是懵的,长得也算秀美,可那双大眼睛却显得没什么神采,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被吓到了。
再对上独孤琰的眸光时,忽然脸一红,声音更是小如蚊吶:“妾…妾见过陛下!”
独孤琰看也没看她一眼,应该说那些后宫的女人,就连从前那些他杀过的女人,他都没正眼去看过一眼。
唯独那个陈国来的女子,想到此,他有些烦躁。
秦美人战战兢兢的过去,她的动作也算轻柔,可那双手却抖得厉害,特别是抚在帝王的身上时,更是控制不住。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一大早的,独孤琰本就心情不好,眼下看着秦美人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更是五心烦躁。
瞳孔瞬间变红,心里的杀意陡然升起。
“唰”的一声,一道剑光闪过,秦美人还没来得及瞧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就倒在了血泊里。
脖颈处的血源源不断冒出来,霎时间把脚底的毯子染红了。
秦美人眼里含着泪花,最后一眼,只看到帝王凉薄的唇,还有那讥讽的冷笑。
“蠢死了!”
那一刻,秦美人才知道,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喜怒无常。
只可惜她就算知晓,也太晚了。
秦美人的尸身还是温热的,就被人抬了下去,丟去喂狗吃了。
对于这一切,万公公倒是见惯了,只是吩咐宫人把殿内清理干净,这才亲自代替秦美人,上前伺候皇帝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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