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战心惊地接过他的手机，手机没有密码锁，轻轻一划就能打开界面。
“你的手机怎么什么软件都没有呀……”她划了半天，小声抱怨着，“难道你以前都没有在手机上订购过东西吗？”
徐筠：“东西都是助理买的。”
她“哦”了一声，继续在应用商店里划拉，帮他下载好一些购物软件。正在安装的时候，徐筠的手机却猝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顾柠西班主任。
她大脑再次石化，不敢接，也不敢挂，有种死到临头的既视感。
短暂的铃声持续了十几秒。
徐筠侧目看她：“接。”
顾柠西看见他笑了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对了，帮我开一下免提。”她迟迟未动，徐筠便坐在那里也不动，一双黑眸垂着。两个人就这样在尴尬的铃声中沉默着，直到第二次电话再次打过来。
“……是我班主任打的。”顾柠西主动承认。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翘课的时候，曾信口开河地跟老师说她哥哥有抑郁症……
顾柠西心里一寒，现在徐筠看起来如此正常，只怕事情是瞒不过去的。到时候万一数罪并罚，她是不是就永远不用回学校上课了？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我做错事了，所以今天……被停课了。”她慢慢挪过去，赔着一张笑脸，“他现在肯定是来向你告发我的……”
徐筠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你做错哪里了？”
“我不该在自习课跟我同桌下五子棋……我应该好好学习，不该浪费大好青春……”顾柠西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实话，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训话的时候都没这么真诚悔改过。
“你同桌？”她话里的两个字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他没记错，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她嘴里听见这个人了。
顾柠西飞快为他解释：“就是那个上课睡觉，学习还特别好那个……长的有点像混血，眼睛是棕色，哦，篮球似乎也玩得不错……”她顿了顿，收起神游的思绪，下了最终定论：“但唯独五子棋，玩的比我还烂。”
说完最后一句，她受挫的表情终于恢复正常，圆眼亮亮，像只得了毛线团的猫儿。
徐筠睫毛颤了颤，“……不用和我汇报这么详细。”
“当然啦，我们都没你厉害。”她不余遗力地吹捧，“你是谁呀，大名鼎鼎的徐家大少爷，名校高材生，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人。”
她咽了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信誓旦旦补了句：“我说的都是实话。”
徐筠：……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稍有缓和，“吃饭。”
他将嗡嗡作响的手机拿了回去，向左一划，挂掉了班主任的电话。
“你不接了？”顾柠西心里一喜。
“为什么要接？和你一样被他训半个小时吗？”徐筠目光深沉，眸中波澜不惊，“他有时间，我没有。”
“我会帮你解释的。”顾柠西颇为感动。
到时候就用徐筠的抑郁症搪塞过去好了，这招虽然有点损，但屡试不爽。她由衷道：“你果然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是不会在班主任那里被迫得抑郁症的。”徐筠接了她的话头，反过将把她呛住。
见她脸色尴尬，徐筠反倒轻轻笑了起来。一双暗眸像是蒙在浓雾之下的星星，泛着剔透的光。
顾柠西：他又知道了。
……太尴尬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她有些抓狂，也许早在她不在家的时候，班主任就已经和他打过电话。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她是怎么在班主任那里解释自己的家庭状况的，他也知道她贪玩被停课的事实。却偏偏不说，非要在最高处，看着她玩弄那些好笑的伎俩。然后一点点把她的秘密剥开，让她无处藏身。
他的指尖轻轻扣着桌子，一下，两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上。
“你想吃什么？”她已做好了听候发落的准备，没成想他问起了别的，“不打算继续选吗？”
“我什么都可以！”不听话的小孩还能有得吃就不错了。
她飞快地靠了过去，凑近他的手机屏幕，指着首页的几家店如数家珍，“你看这家炸鸡和烧烤好像不错，还有那家的不知春奶茶和杨枝甘露……”
她靠近的时候，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柑橘香。
半点也不浓烈，也不会招人反感，不仔细闻感觉不到，像是能直接飘进人心里。
又是这个气味。
徐筠的目光微微偏移几寸，呼吸不自觉骤停。
她凑得很近，一张白皙的小脸近在咫尺，近到能看到她的每一根睫毛。
从脸颊边垂落的发丝，就那样招摇得晃啊晃，拂过他的手背，惹起酥酥麻麻的触感。
他默默收回了手，又抬眼看见顾柠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她咽了口水，连忙道：“嗯……我什么都行，主要看你想吃什么吧，我和你要一样的就可以了。”
“就你刚刚说的那些吧。”
他合上眼，刚才一瞬间的杂念尽数消散。
“你确定吗？”她抛来狐疑的目光，“你不是最讨厌垃圾食品的吗？”她摇摇头，关掉刚刚浏览的界面，搜了几家卖轻食的店铺，自作主张为他点了一份健康餐。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一起吃点健康的。”
她憨憨一笑，使劲吸了吸鼻子，将手机还给他，“对了，你身上的香味儿是哪个牌子的？好好闻，好甜。”
刚刚离得近，她又闻到了那抹玫瑰花海的香气。
是徐筠房间里常有的。
温柔而优雅，冷情而低调。带着克制的微涩，莫名让人上头。
“我也不知道。”
徐筠顿了顿，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他也很少自己购物。
“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发水？”顾柠西猜测，她又吸了一口，“我也想要这么香喷喷的。”她当下做了决定，“今晚我就去网上下单同款。”
徐筠只是无谓地笑笑。
为什么，总有人会关注无用的东西？
痴迷于收集生活的边角料，然后拼接出自以为幸福圆满的图案。
他一边翻弄着手机，只是上面没什么可以留意的简讯，来回滑动之后，索性关掉了屏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好几秒没有开口说话了，再次抬眸，却见顾柠西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由道：“还有事吗？”
“有。”顾柠西依然看着他，只是笑，煞有介事道：“哥哥你发现没，你最近对我笑的次数变多了。”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的，你就是不笑。”
她伸出两根食指，放到嘴角边，比了个上挑的手势，“啊，谁这么幸福，能天天看你笑啊，大概只有我未曾谋面的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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