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沥的落下来,整座校园是灰蓝色的,雷声在远处隐隐作动。
阶梯教室里,上课的人稀稀落落,气氛有点冷清。
白银坐在最后一排,手机搜索网络上关于韩维止的信息。
真是奇怪,怎么翻都翻不出多少关于他的信息。
mic咨询新任命的中国区负责人与合伙人,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
翻墙也无法让她对他的了解更加深一步。
他连生日年份都未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空不明来物。
可是这也不对,他身边有敌人,敌人想要对付他,这就说明他是个社会人物,有爱恨噌痴,所以他一定不是不明来物这么简单的存在。
白银觉得这注定是个没有方向的研究。暂时决定放下,抬头看到窗外雨势渐大。
空气已经彻底渗透凉意,总算是要熬过这个夏天了吗?
细数一下这个夏天的收获:没有。
展望一下未来的计划: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一帆风顺,不要节外生枝。可她对这个五百万计划寄望并不高,总感觉就算熬过了苦夏,接下去也会是多事之秋。
好运岂能是她能触手可及的?
白银也没想要那么快去与韩维止碰面,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不是很够。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就算是考并不重要的选修课程,也得有老师先给你透题。
自己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平面的信息,得知他是合伙人负责人,其他概不知悉,如何能做到百战百胜?
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注定就和没有复习就上考场一样一样的道理,注定会失败得一败涂地。
白银是早就深知这个道理的。
可是道理有时候就摆在那里,你想得通却行不通。
她把小助理发来的韩维止行程表,也发了一份给向琅,对方毕竟比自己人脉广。
向琅是个聪明人,接到行程表的瞬间,就知道白银这是请她帮忙找突破口了。
她发了一个“ok”的图片。
白银没有回复,也不抱任何期待。
走出教学楼,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雨伞。
她站在楼道上避雨,没有人给她送伞来,雷声飘来,远远的云层之处还透出闪电。
向琅打电话过来,给她透了个题。
白银站在雨帘之后的教学楼台阶上,她一边走动一边踢脚下的水,听到向琅说——
“我看到你发的行程里,京航云蝉酒店的那个玫瑰厅,我可以让你今晚混进去,饭局是几点到几点来着?但你现在就得过来,准备一下到今晚八点混进去刚刚好。”
白银同意的挂了电话,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是事不宜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下午五点,下过雨的天空是紫蓝色的,今晚没有月亮,也不会有星星,日暮彻底落下,毫无点缀的景色已经有肃杀之意。
白银站在雨中等待计程车。
正值下班高峰期,满街的汽车,白银被堵在了桥上,向远处望去看到底下的车子犹如带着光的河流,一寸一寸往前蠕动,好像一条大白蛇。
她为自己这个幻想感觉无奈。
她拿起眼影盒画眼影,这盒d牌眼影是向女士相赠,有一个十分唯美的主题名字,叫缘起白蛇。
下了车,雨还在下,她手里拿着刚刚和校门口保安借来的透明雨伞。
总觉得这个下雨天有些诡异,不巧,她今天还穿着白衣服,联想到刚才脑子一闪而过的大白蛇,脸上的紫霞眼影,她感觉自己此刻要去见的是许仙这个怨孽。
不曾想,这个怨孽还相当之难以见上一面。
白银换上了白兰色的旗袍服饰,这是高奢酒店统一的职装标配,忙忙碌碌的玫瑰厅厢里,不停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
几张餐桌满座,上百号人物,西装笔挺,盛装出席,男男女女,每一个都没有见过,白银却一眼认出,这其中没有一个拥有一张和韩维止相同的脸庞。
很显然,小助理给的信息是错误的!
韩维止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上百号人物,她每一个都过目了,没有一个人是他!
白银找了个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发信息给小助理:“你的行程都是错误的吧?他根本没在这里!”
小助理很快回复信息:“不可能,这是我们找了黑客入侵他秘书的电脑得来的!”
白银只看了这个信息一秒钟,就发现信息被撤回了。
小助理重新编辑了信息发过来:“我刚刚去重新问过了,他现在不在这个厢厅,他在云水天,那里是不给随便进出的。”
白银觉得也只是事在人为,既然知道了他在云水天厢,那她就去那里堵他。
她来到了顶层就遇见了麻烦,一个路过的传菜人员和她说,这里不可以随便进出,非得有工作卡证才能进去。
白银一切了然的说:“我知道,但我其实是来找经理的,你看到她上来了吗?”
传菜人员表示没有见到,有人在喊他去传菜,她便没搭理白银,快步走开去工作了。
白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消防门,推开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处无人走的地方,暂时躲避在这里,细小的门缝望出去,恰好能见到走廊外的人群走动。
她心想着,这个韩维止应酬这么久,总该得有个上洗手间的时候吧?
但是她等了大半个小时候,发现自己也就是等了个寂寞。
别说韩维止这个难得一见的目标人物了,连个宾客走出来的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里头的云水天一定很大很奢豪,宾客是不需要出来找洗手间的。
看来她的计划又落空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经理气急败坏的走上了消防楼梯,发现了堵在梯口的白银,眉头皱了起来,没好气的说:“哦,你偷懒还偷到这里来了?哪个组的?外头人忙得脚不着地,你好意思躲在这里?”
白银眼光一闪,一计忽生,心想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抱歉的说:“经理不好意思,我那工牌不见了,进不了那个门。”
“怎么那么不小心。”男经理啧两声,把她领到了云水天门口,卡一刷,门自动开了,他把她推进去,还叮嘱交代:“少说话多干活,手机不能带进去。”
白银刚刚也得知了,这边工作不允许带手机,以防泄露顾客机密。她睁着眼睛表态:“我绝对没带!”
白银走进了云水天,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大理石的金碧辉煌的装修,连餐台桌椅都比刚才所见要高级得多,觥筹交错的背景声之中,不知道谁在冲水雾,有蒸腾的烟雾漫起来,整个空间是朦朦胧胧的。
她顺着水雾的尽头望去,见到竟是一座逼真的高山流水,池里头有专供欣赏的名贵鱼种,那水雾从底下蒸腾起来,所以整个空间才会有水雾弥漫,像是下雨天,也很好的中和掉了餐桌上有人释放的二手烟雾。
云水天之内宴请两桌,她一桌一桌的望去,先看到白色的垂花蕙兰,垂下的花梗格外别致,色调清新,头顶的水晶光倾泻而下。
她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侧头看向别处的韩维止。
她只见过他一面,却一眼在人群中将他认出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衣,一脸英气,眉宇间却只见冷冽,白银觉得奇怪,像其他人,她总能轻易判断对方年龄,可是他,她却一时半刻看不出来。
头顶的淡淡的柔和的光,给他整个人增加几分柔和,让人觉得他年纪不大,回过头来时目光如刀冷冽,却让人觉得他略显沧桑,和年轻无法挂上边。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了,高朋满座之中,她朝他走去,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白银手里端着分酒瓶,走过去绕一圈,从这一边走到他那一边。
为了近距离接触他,她笑着给每一个客人都满上了酒液。
他们正谈论到一个新的合作项目分成投标,内容涉及市政,招标,等等不为人知的字眼。
白银假装没听到任何信息,一个一个的添酒过去,终于走到他身侧位置,鼻尖没有难闻的酒味,只闻得到淡淡木质香气,不巧,酒瓶已经空掉了,她说:“抱歉,我去拿酒。”
“不用了。”韩维止语气很淡,说话的时候眼睛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你忙你的。”
白银看一眼他冷淡的脸,再看一眼还剩下一毫升的酒液,说:“请您再等我一会。”
她取了酒回来,发现坐在那里的韩维止走开了。
身侧疑似他的同事对她说:“先满上吧。”
白银只能往他杯里满酒,眼睛四处张望他去了哪里,酒液溢出来她才回神,赶紧拿纸巾拭干,还好没被人发现。
她的手被酒液沾湿了,那酒精烈度是得有多浓,她的手感觉到冰凉,转瞬就火辣辣起来。
她朝洗手间里走去,看到里头站了一个身姿高大的男人,深蓝色的衬衣,他正在接听电话,开了扬声器,那头有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在说话:“叔叔,sunday!记得来机场接我喔!”
韩维止有些不耐但也还是答应,说:“好。”回头他就见到了站在身后的白银。
白银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正要和他打招呼,他抬脚从她身边走过去,走路姿态相当傲慢,连目光都盛气凌人。
白银洗了手就继续去外头给宾客倒酒,经理让她可以送茶了,这是酒店惯例,酒过三巡后,开始给宾客们送茶解腻。
一杯一杯的碧螺春茶汤,陈列在茶盘子里,每次只送一杯茶,要尊显宾客们的尊贵。
白银在这来来回回的端茶送水之中,体会到了服务业的艰辛。
这里的宾客个个对她态度客气,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唯一的差错出在了韩维止身上。
她把茶水端过去时,他瞟了一眼说:“不喝了。”
白银心想,刚才你不喝酒我就听了你,这下我可说什么都要把茶奉上。
但是他的气势凌人,讲话时给人莫名一股压力。
白银轻轻的,口不对心的开口说:“好的。”不料手一抖,她滚烫的茶汤,毫无预兆的不小心泼在他搁在桌上的手上,正巧打湿了他右边手臂的深蓝衬衣。
白银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回忆不起来,只是走了一会儿神,被他盯了那么一下,她便喉咙一紧紧张无措,结果就这样了。
她急得脸红赶紧道歉:“对不起,韩,韩先生,实在对不起。”
因着这句话这个称呼,韩维止抬眸扫了她一眼,很是云淡风轻的目光却慢慢显露出探究。
白银发现他原本无波无澜的脸色上,慢慢的浮现别有用意的打量,但是他掩饰的很好,眉毛压下,随即站起身来,自己去洗手间里处理。
白银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是下意识想走进去跟他道歉,帮忙处理。
又是相同的位置,他挺立的身影站在那里。
白银觉得他自带冷意,这下比刚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外头雨势汹汹,洗手间里可以听见雨声,一定是雨声太大了,她觉得他和她之间隔了一道雨的屏障。
白银往前走两步,问他,“需要我帮忙吗?实在对不起你,韩先生。”
他低嗤一声,即刻侧头看她:“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姓韩?”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警惕,逼视,蔑视。半晌听不到她的回应,他纸巾往篮子一丢,踩着雨声走了出去。
她这才想起刚才情急喊了他的姓,难怪他怀疑自己,难怪要一走了之,真是太不小心了!
白银跟出来,发现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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