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这题你给我看看。”李北辰问道。
放学后,三个人来到了麦当劳。自从卫秋歌决定参加奥数比赛后,每周都会有两三次这样的做题时间。学校的奥数教室最近被英语小组霸占了,用来准备演讲比赛。这阵子他们三人就只能自己找地方学习。
第一次来的时候,李北辰大咧咧地问卫秋歌:“你吃什么?”
卫秋歌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吃过麦当劳,也不知道这餐要怎么点。
纪修在旁边说道:“你跟我吃一样的吧,第二个打折。”
卫秋歌点头。
后来卫秋歌搞明白了麦当劳的菜单,里面的那些汉堡小食套餐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每次点的,总是第一次纪修帮她做主的吉士汉堡。
卫秋歌接过了李北辰递过来的试卷,三下五除二就做了起来。五分钟后,她把解好的题目还给了李北辰。
“我靠,秋歌,你这还是人脑吗?里面是不是装了芯片?”李北辰一惊一乍地说。
卫秋歌已经习惯了他的夸张,在李北辰心里,她的数学能力就如同被上帝点化过,或者她就是个数学机器人。
毕竟她的文科成绩实在太烂了,因此前面必须加个前缀。
李北辰指着题目对纪修说:“她画了五条辅助线,你看看这个p点,她画了五条辅助线才定位出来的p点,这种变态题目,我真的服了。”
纪修淡淡地答:“以你的脑容量,确实得服。”
李北辰不服输:“你做出来了?我看看你做出来了吗?”
纪修把卷子递了过去,那个p点已经清晰地画出来,但是题目还只是解到一半。
李北辰对卫秋歌说道:“你知道吗,你没来之前,纪修是咱们学校的数学喜马拉雅,你来了以后,他就被比下去了。”
卫秋歌低头笑。
“不行,我的大脑过载了,我需要补充能量。”李北辰拿起钱包走到柜台前,点起了甜品。
纪修用手指敲着桌子,眼睛看着李北辰的方向:“你如果想帮他,得再努力点。”
卫秋歌咬着嘴唇不答话。
“以他现在的水平,是在浪费报名费。”纪修继续补充道。
卫秋歌回道:“你背着他这么说不太好吧?”
纪修面色坦然:“我也可以当着他面这么说。”说罢纪修举起了手,要喊李北辰的名字。卫秋歌半站起身来拉住了他的手。
“你别……”卫秋歌阻拦道。
“卫秋歌,你不是不喜欢赌么?”纪修问道。
“对。”
“那怎么反悔了?”
“想试试。”
“不嫌浪费时间了?”纪修继续追问。
恰好,李北辰端着托盘走了回来,卫秋歌自然也不打算回答了。
半小时后,吃好喝好的李北辰看着两个自带学习结界的学霸,实在学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今儿就做到这儿吧?我们家晚上来亲戚,家庭聚餐。咱们走吧?”他边说边收拾着书包。
卫秋歌和纪修双双点头。
“你坐公交?”纪修问道。
“嗯。”卫秋歌答。
“你呢?”纪修又转过头问李北辰。
“我自行车在学校门口。”李北辰答。
“那我跟卫秋歌去坐公交,你先走吧。”纪修对李北辰说道。
“你自行车呢?”李北辰不解。
“被偷了。”
“靠,你可真倒霉。”李北辰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走了,二位。明儿见。”
卫秋歌和纪修一前一后走出麦当劳,天空是英雄墨水的蓝黑色,路灯的桔色光斑映得这蓝黑色更加深邃。公交车站就在马路旁边,几步远的距离。
“你是为了李北辰,对吧?”等车时,纪修没头脑地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及这件事。
卫秋歌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报名,对你很重要吗?”
纪修耸了耸肩,没答话。
卫秋歌继续说道:“我不是为了李北辰,我是为了我自己。”
“你想被保送?”纪修问道。
“我没法被保送。”卫秋歌答道,“我是借读生,高考要回原籍。”
“所以你开始才拒绝?”
“我拒绝是因为我对这条路没兴趣。如果说高考是鲤鱼跃龙门,那奥数比赛就是千万人过独木桥。鲤鱼多,可是龙门也宽,努努力还是可以过的。但是奥数比赛每个省也不过几十个名额,我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也觉得没必要选择更难的路走。”卫秋歌头一次长篇大论地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的,但却很坚定,和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
纪修追问:“你这不是想得挺清楚,为什么又改主意?”
“因为李北辰说,一起学习可以互相帮助。”
纪修替她翻译了这句话:“那不就是为了李北辰。”
卫秋歌低着头,用鞋磕着地面:“不是为了帮他,诚实地说,是为了自己,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我想有个朋友。”她声音又低了些:“哪怕只是一起学习的朋友。”
“你想做李北辰的朋友?”纪修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就只是朋友?”
卫秋歌侧头看他,口气里全是无奈:“就只是朋友。”
纪修这才明白过来女孩的意思。他心里担心的事情,和女孩心里打的算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可万事哪儿有准,糊里糊涂的话总是会有歧义,纪修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喜欢李北辰吗?”
卫秋歌皱着眉头看他,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
纪修没等她回答:“你不要喜欢上李北辰。”
公交车在这时掐好了时间到了站,纪修迈开了步伐准备上车,卫秋歌仍在原地没有动。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为什么?”卫秋歌的好奇心占领了高地,也取代了理智。她不该问的,问了就如同把自己之前正正经经的原因变成了谎言,问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喜欢李北辰一样。
纪修声音很低,混在公交车的发动机声中:“因为他不会喜欢你的。”
直到车辆开走,站在原地的卫秋歌都一动也没再动。她看着远去车辆的红色尾灯,上面亮着的数字,明明是自己也要搭乘的那班车,可偏偏因为他那句话,迈不开了腿。
委屈,愤怒,夹杂着酸涩。
卫秋歌一直认为自己很能忍耐,比周围同龄人要成熟理智许多。可看着那车辆尾灯时,她压制了多年的负面情绪像是被那抹红色点着了,整个人恨不能自燃爆炸。
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印。
她只是想有个朋友,这难道是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吗?老师的嘲讽,同学的讥笑,现在,就连李北辰最好的朋友都要跳出来指责自己不配。北京似乎在她身前建了个高高的门槛儿,她连腿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迈过去。
“哟,这不是咱们魅力四射的葱妹么?”旁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张蔷挽着那天水房里那位漂亮姑娘的胳膊,站在理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漂亮姑娘仍旧是拽了拽张蔷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卫秋歌这回没低头,侧过头望了过去:“你有事吗?”
张蔷没想到她会有胆量回击,当下有些意外,倒是她旁边的漂亮女孩先开了口:“同学,张蔷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
卫秋歌看了看那个女孩。
“我叫赵蕊,是三班的,我们之前在水房见过,你还记得吗?”
卫秋歌点了点头。
“你坐哪辆车?”
“113路。”
“刚走得那一辆?”赵蕊问道。
卫秋歌点头。
“没挤上去吗?”赵蕊继续追问。
卫秋歌顺着她的话又点了点头。
“你住哪儿?天都黑了,我们打车捎你一段?”赵蕊问道。这回换旁边的张蔷不乐意地拉了拉赵蕊的衣袖。
“不用了。”卫秋歌识趣的拒绝。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赵蕊没有强迫她,但是也没有要结束对话的意思。
张蔷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满。
“呃,”卫秋歌编不出来什么靠谱的理由,糊弄道:“写作业。”
“我们忙演讲比赛的事情,也是才结束。”赵蕊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情况,“你对英语演讲有没有兴趣?前三名还有奖品呢,今年的一等奖是一整套的英文原版名著!”
卫秋歌摇头。
空出租车恰好在此时经过,张蔷赶紧招了手,边拉着赵蕊上车边埋怨:“你搭理她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她在我们班是……”
声音被出租车的关门声挡在了里面。
卫秋歌看了看手表,下一辆车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来,她双手挽在胸前,试图多积攒一些暖意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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