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温热的吐息吹拂在耳畔, 云岚的声音低而柔,像是三月拂过春草梢上的清风。

    “阿霜。”云岚低声道, “谢谢你。”

    明霜转过身,本想说些什么。然而云岚和她贴的太近,明霜刚一回头,正迎上云岚近在咫尺的面容,二人之间距离不过一寸,她甚至能在云岚黑白分明的眼底, 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那一瞬间,她的思维突然一滞,原本到了唇边的话瞬间被忘到了脑后, 那张美丽的面容上, 难得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神情。

    “……”

    明霜慌乱地垂下眼去,躲开了云岚的视线。

    “阿霜。”云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虽然听上去还是一贯的柔和从容,然而细细品味,竟然能从他的声音里品出一丝少见的颤抖。

    一种异样的、暧昧的气氛逐渐从二人周身升腾而起, 这种气氛是那样的暧昧,又是那样的隐秘, 对于极度紧张的明霜和云岚来说, 它显得那样微不可查。

    明霜:“嗯?”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抬首想去看云岚的面容,还没等她抬脸, 面前阴影覆落, 唇边突然有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云岚低头吻了下来。

    明霜怔住了。

    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短暂地愣在了云岚的怀抱里。眼梢微抬就能看见云岚近在咫尺的、纤长颤抖的睫毛, 他发间有冰雪般清冽的香气, 偶尔偏转头吻她时,柔软的面颊和明霜的面颊轻蹭。

    她鬼使神差地从云岚怀里抽出一只手来,戳了戳云岚的脸颊。

    手感不错——

    没人会不喜欢小狐狸。

    天色渐渐黑了,皎皎回院子的时候,一反离开时的步履沉重,蹦蹦跳跳,头上还戴着个巨大的花环,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她原本就漂亮可爱,花环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小巧可爱,原本自带的那份稚气更加明显。当她蹦蹦跳跳推门进来时,院中的绛山弟子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怜爱的、长辈一般的笑容,然后才齐齐问好:“小师姐好!”

    皎皎入门的时间不一定比他们都长,但她是掌门所在的天枢峰一脉,无论入门早晚,都算是同辈弟子的师姐。

    她眨了眨眼,朝弟子们笑了笑:“你们也好。”

    带队的天玑峰朱长老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笑道:“皎皎回来啦,玩得好吗?”

    皎皎开心地摘下头上的花环,向朱长老展示:“这是别人送我的!”

    朱长老年纪大了,生了满把的雪白长须,面容慈祥,闻言笑道:“皎皎这是交到朋友了啊!”

    “嗯!”皎皎大力点头,踮着脚往朱长老右手边的屋子看了一眼,“朱师叔,我师姐出去了吗?”

    朱长老转头看了一眼那间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的屋子:“是啊,还没回来呢。”

    他压低声音,促狭地眨了眨眼:“情理之中——听说这次上阳宗的少宗主也来了。”

    朱长老这样说,只是因为知道明霜和上阳宗少宗主云岚有婚约,顺口打趣一句。

    然而皎皎这一路是跟着明霜来的,亲眼看见他们二人日日在一处,直到和宗门汇合时才匆忙分开,心知朱长老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朱长老看得有趣,他年纪大了,格外喜欢逗弄小孩子。正要再说上两句,突然目光一顿,笑呵呵指了指皎皎身后:“别鼓腮帮子了,你师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皎皎猛地回头,果然明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对着朱长老点头道:“朱师叔。”

    “回来啦。”朱长老笑道,“皎皎刚才还在找你呢——对了,方才玉清宫的人又来了一趟。”

    “为的是什么事?”明霜问。

    朱长老:“不是什么大事,折花大典有两部分,上半场是选出玉清宫的内门弟子,下半场是玉清宫弟子和别派弟子落场比试,玉清宫想问一问咱们绛山弟子有几位愿意落场。”

    明霜想也不想,道:“绛山弟子哪有不能落场的,怕只怕玉清宫输得多了,面子上过不去。”

    朱长老笑吟吟比了个低声的手势:“理是这个理,不过这里是玉清宫,咱们总要给主人家面子——我报了三场,这个数么,就算玉清宫连输三场,也不会太难堪,输的再多就不合适了。”

    明霜点头:“师叔此言有理。”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遗憾:“难得的一个和同龄人交手的机会,三个名额有些少了。”

    朱长老摇头道:“不少了,这三个名额是玉清宫弟子和我们较量的名额,其余宗派之间仍可互相落场比试,没有名额定数。”

    明霜欣然道:“那很好。”

    他们二人竟然像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绛山弟子会输,一言一语间已经给玉清宫预定了连输三场的结局。院中其他弟子也听到了,却也丝毫不以为意,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其自然的,天下三宗之中,同阶弟子里战力最强的永远都是绛山弟子。玉清宫和上阳宗的弟子是在山门里练出来的,绛山弟子则是从筑基开始,就在冰原上与魔兽厮杀出来的。

    谈完了落场名额,明霜向朱长老告辞,带着皎皎回了她们二人的房间。

    房中一片黑暗,明霜摸出颗夜明珠放在桌上,柔和的光晕映亮了整间屋子。皎皎还嫌不够,又去将灯烛点起,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她心满意足地回头,看向坐在窗边榻上的师姐,然而这一转头,却隐隐约约觉得有哪些不对,凑到明霜面前仔细打量半晌,才犹疑着问道:“师姐,你的嘴唇怎么了?”

    望着窗外的明霜别过头来,看了皎皎一眼。

    小白狐狸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危险。但她向来心大,那点隐隐的危险预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凑的更近了些:“师姐,你嘴唇好红啊,怎么搞的?”

    亮如白昼的灯火更显得明霜肌肤霜雪一般白,因而也就衬得她的唇更加殷红,仿佛要沁出血来。放在别人身上未免显得怪异,然而对于明霜来说,反让她多了一份别样的动人。

    被皎皎这一问,明霜隐隐感觉耳梢有些发热。

    面前的小狐狸仍然傻傻地追问着,明霜闭了闭眼,一掌把皎皎拍回了原形。

    小白狐狸傻乎乎地趴在师姐怀里,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把自己拍回狐狸。

    另一边,上阳宗的院落里。

    燕风见:“师弟,师弟?”

    正在走神的云岚:“啊?怎么了师兄?”

    燕风见扶住额头:“你是不是没听我说了什么。”

    云岚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师兄你再说一次。”

    燕风见无奈地摇摇头:“你到底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连我跟你说话都听不见。”

    尽管嘴上抱怨,他还是又耐心地将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你有没有兴趣落场?”

    云岚摇头道:“不必,我落场倒像是以大欺小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实诚,二十多岁的炼虚放在千年里都极其稀少,修到炼虚的修行者基本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大能,像这种年轻一代较量的比试根本不会落场。以云岚的修为,他亲自下场绝对会夺走所有人的关注,而这里是玉清宫,他这样出风头未免不大合适。

    他疑惑地看向燕风见。

    这个师兄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燕风见轻咳一声,不大好意思地道:“你知道吗,绛山的明霜仙子也来了。”

    云岚:“所以?”

    燕风见再咳一声:“你看,你们二人空有婚约,却从来没有公开碰过面,更别说一较高下——据我所知,很多人都在暗中期待你们在这次折花大典上比试一场呢!”

    云岚:“……”

    空有婚约倒不至于,毕竟他们刚刚才碰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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