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宗瑞派突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聂大师他们不注意都不行。
待大家急忙赶到凌可可所住的院子时,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见肉眼可见的汹涌灵气环绕着整个院子,以凌可可屋子为中心, 如纱的月华朝屋内倾泻, 景象如梦似幻。
有人想踏进院子,却被完全阻拦在外, 好似前方有一道无形的结界。
“凌可可——”和凌可可关系不错的人着急朝紧闭的房里大喊。
结果几声叫下去,里面一点动静也没传出。
“别叫了,她根本听不见的。”廖大师一脸严肃的沉重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可在里面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们为什么进不去她院子?还有这些灵气……”
众所周知,现代灵气稀薄。
修行不易, 法器难得,要想聚灵其实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 不是谁都懂布阵画符,就算有那个本事, 能造成眼前这样灵气肆溢的景象也相当困难。
“这个院子被人布下了阵。”而阵心便是凌可可, 廖大师看向身侧同样冷脸且愤怒的聂大师。
能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宗主凌则誉。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随即聂大师转身大步朝凌则誉所在住处走去,在众人疑惑之时, 廖大师拉回他们注意,“各位, 我们必须得破掉法阵, 眼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
聂大师愤怒赶到了凌则誉居处,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凌则誉,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到屋外笔直站着的人, 他瞳孔骤的一缩。
被反噬的凌则誉修为大降、身体加速苍老, 可如今的他却恢复了以往面貌, 他一身气息内敛,温和地笑看着聂大师,并未在意对方的无礼,也不意外他会过来。
聂大师立刻猜到,凌则誉的变化大概全是因为今晚的异动。
“你你……”颤抖着手指着对方,他不敢置信道:“凌可可是你女儿!!”
面对指责,凌则誉坦然微笑,“不,她是我精心准备的容器,这是属于她既定的命运。”
“你这个畜生!赶紧停下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早就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他放声大笑,仰着脸神情满是疯狂。
下一刻,他的修为开始迅速恢复,并且节节攀升,周围的风凌厉而肆意,一股气场把他包围住,靠近之人都将遭受攻击。
聂大师不得已往后退。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很明显,此时的凌则誉想要借此机会突破之前的瓶颈。
毫无疑问,凌则誉是个天才。
对比宗门其他人,他天生领悟能力强,术法学得比任何人精,修炼速度又快,修为已经到达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
不过现代环境局限,想要突破瓶颈简直难上加难,一个人太过于强大会造成失衡,天道不会允许这种存在。
除非打破这个世界的禁制。
可要打破禁制谈何容易?那必定会付出极为严重的代价,人类总归是人类,修士同样是人类,寿命都是有限的,想要寻求长生,可谓痴心妄想。
道理凌则誉能不懂吗?
他懂,但为之疯狂的念头超过所有。
繁星点缀的夜空变得昏暗。
头顶圆月当空,云层里却有雷在不停翻涌,好似在酝酿着,直到某个时刻便会劈下来。
随着凌则誉修为的不断提升,另一处的灵气正逐渐减少,宗门不知道的是,宗瑞派外围的花草树木已经全部枯死。
这些景象,落在了前往宗瑞派的周永宜他们眼中。
周永宜在路上遇到了张天师等人,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不对劲之处,大晚上匆忙赶来了宗瑞派。
抵达后,他们直奔凌可可处。
阻拦众人前进的屏障已然被破开,来不及和廖大师打招呼,周永宜同张天师等人快速进入屋内,就看见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失去意识的凌可可,女生呼吸微弱得隐隐消失。
“她快要死了。”水吟门杜大师叹息,语气中夹着一丝怜惜。
“难怪,她是纯阴之体。”风清门张天师打量起屋内状况。
周永宜皱眉,她对这个女生虽说没有多好的印象,却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掉,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纯阴体,绝佳容器。
以她为阵心布下的法阵,灵气会疯狂被她吸收,又有月华入体,让原本混杂的灵气变得纯粹,偏偏作为容器,她体内的灵气会自主流向布阵之人,除此之外,对方还在贪婪汲取她的生命力。
“要先破阵!再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张天师看向周永宜,眼里全是信任,“永宜,我们阵破后就麻烦你了。”
不然一旦阵破,无法再从外界吸收灵气的凌可可会被凌则誉瞬间吸干。
“没问题。”周永宜点头。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廖大师是完全相信今晚前来的几位大师的能力,为了不让其他人添麻烦,他和宗瑞派弟子一同在外耐心等候。
没多久,屋里传来各种清脆的声响,像是所有的瓷器全部用时碎裂。
在旁人着急的低声议论中,他面不改色强压下内心担忧。
几分钟后,见周永宜等人走出屋,廖大师赶紧迎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到张天师道:“放心,多亏了永宜,那小姑娘保住了性命,暂时无碍,还在昏迷中。”
闻言,廖大师心底一松,感激对周永宜道:“多谢周大师。”
周永宜淡淡,“破阵之事是几位大师做的,我只是帮了个小忙。”
“多谢各位大师。”他又转头感激另外几人。
“这种时候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赶紧带我们去找凌则誉!”向来脾气好的杜大师难得没有好脸色,心里正憋着火。
廖大师没多说,转头吩咐几个弟子去照顾凌可可,又让一部分人先在这儿守着,然后带他们去凌则誉处。
此时的凌则誉表情变化万千。
身体传来的痛苦让他满脸狰狞,想要强行突破瓶颈哪儿能那么容易?
察觉到凌可可那边的异样后,他冷笑一声,并不在意。
因为他们现在若要阻止,已经晚了。
云层里的雷声更大了。
诡异的天气把还早早入睡的人都惊醒,这天夜里,许多人透过窗外看着电闪雷鸣,有的还用手机拍了视频。
微博上,今晚的天气情况甚至上了热搜,还在网上冲浪的网友们大晚上对此展开热烈讨论。
但这些事,周永宜他们无心去关心。
凌晨十二点整。
以宗瑞派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在同一时刻发生异动,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布下的法阵终于被启动,各自有一束白色夺目的光芒直冲云霄,除了界中人能看见,普通人一无所知。
圆月和星星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
夜色明亮得宛如白昼。
而宗瑞派的人忽然昏的昏迷、吐血的吐血,见到来人,凌则誉丝毫不慌,完全不担心有人会强行对他动手。
如今整个宗瑞派弟子的性命掌控在他手里,他死了,其他人都得死。
“好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杜大师当即气得怒斥,“亏你身为宗主,残害同门血亲,为了一己私欲谋划多年,死一万次也不能抵消罪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与我何干。”凌大师笑,“你们该感谢我才对,现代灵气匮乏,不打破限制,我们永远无法突破瓶颈,只能无力等待大限来临,既然如此,我为大家选择一条正确的出路,何错之有?”
周永宜不禁轻笑,注视着他的眼眸如幽潭般冰冷,“能把怕死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愧是凌大师。”
凌则誉紧盯着她,颇为咬牙切齿,“是你?”
“是我。”她勾起唇,偏冷的嗓音平静道:“初次见面,凌大师,我的一个朋友多亏你这些年的‘关照’了。”
凌则誉表情变了又变。
清晰感受到周永宜对他的杀意,他撕破脸地冷笑,“我死了,宗瑞派所有弟子都得死,谁不怕死?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破我的阵!”
语毕,四方白光消散。
地面晃动了几下,他们隐隐听到了一声夹着些许痛苦和愤怒的龙吟。
——龙脉。
凌则誉是想破坏龙脉,释放生机。
然而一旦龙脉死亡,带来的便是巨大的自然灾害,会造成惨重伤亡。
这是由五个阵相连的连锁阵。
四方阵启动之后,将与龙脉不死不休,身处在阵里的活物都是祭品。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破阵,他们没空再去理会凌则誉,这正好是凌则誉的目的,他倒想去添麻烦,可到了关键时刻,只能不分心地坐下,专心突破。
等成功了,他绝对不会放过周永宜!
……
宗瑞派是连锁阵的中心阵,把宗瑞派弟子的性命和凌则誉连上,一旦灵气不足,凌则誉便可抽取所有弟子的修为来填补,而四方的四个阵必须同时破除,否则作用等同于无。
周永宜和几位大师各占一方。
她听见了龙吟,看见了被锁链紧紧束缚住的龙脉,它在愤怒挣扎。
随着时间流逝,杜大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很快,血气在她嘴里溢出。
继续强行坚持,对她和大家都不利。
“杜大师,您先休息吧。”周永宜道。
“可……”杜大师犹豫。
“放心,我可以。”她语气异常冷静,让人不自觉安心。
杜大师相信了周永宜。
一退出,她立刻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旁边焦灼的廖大师等人连忙迎来。
“我没事。”她推开手,感慨看向一脸沉静、只是唇色略显苍白的周永宜。
事实证明,对方并不是勉强。
“张天师,陈观主,你们还能坚持吗?”周永宜问。
两位老人点点头。
“那好。”她眸色加深,浑身灵力开始翻涌,眉目情绪淡淡,不似凡人。
今晚,傅雪风始终难眠,心跳莫名加快,像是直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外面的天气恰巧宛如不祥的预兆。
他抿了抿唇,心情烦躁。
心底不自觉升起的担忧来得没有任何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在不断的犹豫中,傅雪风还是冲动给周永宜发去了消息。
结果意料之中,没得到任何回复。
对方或许是睡着了。
这样的猜测让他稍微静下心,再给那边发了条晚安的消息后就放下手机。
周永宜……
躺在床上的傅雪风在心底默默念着这名字,一遍又一遍。
在另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位闭目养神的老人缓慢睁开眼,那双苍老的眼眸一片清明,好似包纳万物。
他起身看向挂在身后墙上的那副画,然后小心翼翼把它取下。
桌面上,放着一个木制的箱子,他把卷好的画放进箱子中。
而箱子上,则压着是一纸书信。
做好一切后,老人重新闭眼坐下,灵气自身而溢出,他脸庞衰老,呼吸极浅,死气已经布满全身上下。
这个如隐世一般的地方开始发生剧烈动荡,惊动了其中所有人。
姬无燕一如既往地被关在木屋里,烛光之下,她安静看着书,对外界之事毫不关心-
不得不说,凌则誉这十几年的功夫没白费,连锁阵是个很大的麻烦。
周永宜甚至做好了受重伤的心理准备。
谁知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有一个很厉害、但不知是谁的人帮了忙,填补了杜大师的空缺,让周永宜瞬间轻松了许多,在她强行破阵之际,浓郁紫气不要钱的拼命涌来,顺着她的灵气朝龙脉而去。
锁链出现裂痕。
当它彻底断裂时,挣脱束缚的龙脉化作长龙腾空而飞,龙吟高昂,伴随着酝酿已久的落雷狠狠劈下。
聚集的灵气四面散开。
四个阵消失后,中心阵直接粉碎。
一道雷笔直落在宗瑞派,异常干脆的把凌则誉居住的屋子劈塌。
天上雷云翻涌了一阵,不甘消散了。
皎洁的圆月再次出现。
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繁星,好似不久前的电闪雷鸣全是给人的错觉。
张天师和陈观主紧绷的心静骤然一松,不在意地抹开嘴角血迹,皱眉看向一旁凌则誉。
难道他突破瓶颈了?
并没有。
凌则誉清楚自己情况,他这算是伪突破,只成功了一半,别人眼中看似他突破了,实际他修为不稳,迟早会跌落。
不甘心啊!
明明他做了这么多!
虽是这样想,凌则誉表面上却没泄露一丝情绪,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周永宜,打算先拿对方出气。
费心破了阵又能如何?
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凌则誉,你个畜生住手——”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同宗门的聂大师大喊企图阻止。
然而凌则誉的速度很快。
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有的人立即反应过来想帮周永宜,结果还没来得及对凌则誉动手,只见眼前什么东西一飞,砰的一声重重响起。
全场寂静。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少人一脸问号,反应慢一拍的茫然转头,看向远处摔在墙边的凌则誉。
作为高高在上的宗瑞派宗主,凌则誉何时像此刻这样狼狈过?旁人异样的眼光打量简直让他恨不得杀光在场所有人!他捂住胸膛咳嗽了几下,把嘴里的血腥味咽下去。
不说旁人没反应过来,他本人同样如此,身上传来的疼痛感清楚告诉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凌则誉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就这?”周永宜唇角弯弯,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会多厉害呢。”
不过如此。
自动脑补了她话末余下的潜在意思,凌则誉气得脸色发青发紫,终是没忍住吐了血。
对方看他的眼神没有不屑和厌恶,眸底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就好似在她眼中,他堂堂宗瑞派宗主只是一只可以轻易踩死的蚂蚁。
这让骄傲的他怎能受得了?
凌则誉怒视周永宜。
却眼睁睁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旁边聂大师和廖大师见此,下意识开口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迅速放弃了。
因为至始至终都是对方自作自受。
周永宜神情冷淡,看不出具体心情如何,她停在凌则誉面前,垂眸冷漠注视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用低柔的嗓音轻声道:“狗东西,你惹怒我了。”-
今夜对许多人来说注定难眠。
亲耳听见仙女一般的周大师骂人,骂的还是宗瑞派宗主,其他人心情可谓复杂至极,又亲眼目睹了周大师把凌则誉废掉,他们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连同门的人都默许了她的行为,张天师等人更是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周永宜只把人废掉,没要性命,毕竟是现代不是古代,杀人犯法。
剩余的事自然交给宗瑞派处理。
目前时间太晚,不爱熬夜的大师们各回各家。
到家后周永宜才看到傅雪风发来的消息,三条。
【今晚的天气你有注意吗?】
【明天早上我请你吃早餐吧。】
【晚安。】
她无声笑了下。
考虑到时间关系,并未回复。
虽然昨晚傅雪风睡得晚,但第二天早上依旧在一贯的生物钟按时醒来。
微信没有收到新消息回复。
他有些失落。
门铃响起时,傅雪风并没多想。
哪知一打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他想念的人,握住门柄的手倏地一紧,他微睁大眼,神情怔怔,胸膛间蓦然失序的心跳如雷鸣。
清晨的阳光落在白皙的脸上,周永宜美目含笑,眸色温柔得醉人。
她在认真看着他。
傅雪风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倒影,听到她温声说:“早上好,不是说要请我请早餐吗?”
“……嗯。”他勾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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