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雨的态度强硬，语气很不好，脸上青灰青灰的，比昨天训吴风岚的时候难看的多。
她看见远远靠近的温绵，瞬间就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书房的门和其他房间的不同，用很厚实的木材做成了更宽大一些的子母门，莫晴雨关上的时候用了不小的力气，门“嘭”得关上后发出了不太悦耳的闷响。
安静的室内突然起来的这声闷响很突兀，把温绵吓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以挪开。
她想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原谅她，为她找理由，可是，她做不到，起码今天做不到。
她要任性一回，她要去打开那扇门。
十几秒后，温绵抬脚，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把手指搭载黄铜色做旧的门把手上。
犹豫片刻，没有开门。
打开以后干什么呢，气冲冲地拿掉电话，说“我也是公司一员，有什么不能跟我分享，我是你的人，听听怎么也不行”？
还是告诉她“我不会偷听，也不会讲出去，我只是想从身后抱住你，把脸贴在你的背脊，感受你的体温，至少我此刻拥有你”？
正当她纠结犹豫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莫晴雨和温绵四目相对，画面静止了三秒。
“怎么在这儿？”莫晴雨整个身子从门里挤出来，温绵下意识后退，给她让路，但是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她们的关系，上面预想的两句话都没有意义。
有些东西是雷池，越不得。
她不是傻子，她懂。
所以当莫晴雨往衣帽间方向走时，温绵只是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她站在莫晴雨身后，为她涂抹护发油。
她喜欢莫晴雨的头发，喜欢她掉落在梳妆台上的每一根无分叉的长头发。
这个时候，莫晴雨没有戴眼镜，手机屏幕恨不得怼到脸上。
温绵没来由地恨屏幕上的股票市场新闻，因为它们真的很吸引莫晴雨，不管莫晴雨被打断多少次，都不会忘记要去看一眼它们。
莫晴雨换好衣服，和温绵一前一后走向客厅。
温绵没有多言，像个生活秘书。
对，可不就是个生活秘书吗，还要照顾那个女皇帝的特殊需求的生活秘书。
莫晴雨的脚步在玄关位置停下，没有继续向前。
跟在后面，有些出神的温绵没有刹住车，额头直直地撞上了莫晴雨的后背。
“嘶——”温绵看着换鞋的莫晴雨，“不吃完早饭再走吗？”
莫晴雨换上黑色镶着水钻的高跟鞋，拎上鸵鸟皮限量版包包，扬了扬腕上的手表，“吴风岚已经在楼下了。”
“我给你用食品盒装点带过去。”温绵不是询问，而是正要行动。
可是，腿还没跨出去，就被莫晴雨捏住了手腕。
力道微弱，温绵随时可以挣脱，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不需要了，那个女皇帝已经下圣旨了。
“绵绵乖，不用了，我现在赶时间，抱一下好吗？”莫晴雨说完，就把温绵往怀里拉。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温绵甩开了莫晴雨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赶时间……”她咬紧牙关命令自己重复了这三个字，然后瞪了莫晴雨一眼后，深深地垂眸看向被擦得干净的地板。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过，莫晴雨有时会捏住温绵的双手，耐心地哄；有时不哄。
今天，没有。
她看着低头垂眸的温绵，知道她生气了。
温绵的脾气很好，很温柔，处处为她着想，从来不会因为工作的事情表现得不得体。
“绵绵，不要不开心了，我真的要走了。”莫晴雨神手想去触碰温绵的有些苍白的脸颊，却碰了空。
她也没有继续，而是转身推开门，又关上门，消失在了温绵的视线内。
那个未完成的吻，始终未完成。
过了好久，温绵才抬起头，瞳孔只捕捉到了一片空荡。
她又失了魂似的，摇摇晃晃地来到餐桌旁，看着已经冷了的餐盘，和还没冷透的美式咖啡，眼角微红，委屈极了。
这次，她把餐盘和马克杯也扔了。
*
“北方寇匪猖獗，南方水患肆虐，城外多的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
“皇帝陛下，军中又有急奏！”
“皇帝陛下，主持大局啊，陛下！”
温绵握在手里的电视遥控器突然脱离控制，摔在地板上。
正因如此，她才听清了手机里徐萌的声音。
“温大姑奶奶，嘛呢？我说半天了，你一个字都不回我？”
温绵这才想起，就在几分钟前，她接了徐萌的电话。
“温大姑奶奶，你还在听吗？”
徐萌的声声催促盖住了电视声。
“我在的。”
“你在干什么啊？”
“看电视剧的。”
“呵，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值得你这么分心？”
“你可能不喜欢看，前段时间火了的《女帝登基》。”温绵一边说，一边将电视剧音量调小。
手机里，对方思考了片刻，耐不住性子道：“我没听说过，不管什么好剧，你都别看了，早点来陪我玩儿吧。”
温绵想起来今天答应了要去赴徐萌的单身趴，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时钟，还不到八点，距离开始还有两小时。
“怎么这么早？”她问。
“不早了，小姐姐，先来喝上。”
反正出门打车也要耗费时间，温绵应了一声，就去换衣服。
刚穿了一件上衣，手机上就来了一条短信——
【徐萌：“我朋友去接你。”】
温绵瞥了一眼信息，她对徐萌太了解了，是个热闹人，既然是“单身趴”，那就一定叫了不少人。
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个“朋友”是男是女，她认不认识。
就迎来了第二条信息——
【徐萌：“一个大美女！”】
*
二十分钟后，温绵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串陌生号码。
她按下通话键，先是一段音量大到震耳欲聋的音乐，接着音量变小，陌生女人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好，我是徐萌的朋友，请问你是温绵吗？”
温绵也很有礼貌地回答：“是的。”
“嗯，你们小区我进不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好，我穿裸粉色上衣。”
说罢，温绵背起银色小包，换上一双运动鞋就出发了。
门外有全程监控系统，终端连接在莫晴雨手机上，届时温绵出门，她的手机上有一条预警提示。
莫晴雨没有看手机，因为她正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薄荷味女士香烟，和一个她不愿见却不可避免要见的人过招。
吴风岚看见了手机上的提示，看完了温绵出门的全过程。
必要时，莫晴雨会授权吴风岚帮她接听电话，收发信息或者邮件。
温绵上了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到达richer酒吧的这段路程里，她知道了车主叫苏络，就是现在开车的这一位。
苏络和她的名字一样，见谁都热络，她和温绵天南地北说了一路，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温绵很诧异，原来真有这种人，不需要听众做任何回应就能调动气氛，她知道了徐萌叫上这个苏络喝酒的目的了。
温绵在苏络的陪同下来到徐萌所在的卡座，以她对徐萌的了解，这一晚上的消费少说都得小五位数。
“你来啦？”徐萌看见温绵就两眼放光，眯起双眼笑着迎接她。
“你别扯我衣服，”温绵卷起袖子，把手腕借给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的徐萌，“你已经喝很多了？”
“没有，”徐萌说完就挤着眉头松开温绵的手，然后向后退了一点，拉开一点距离，“我没看错吧，你这穿得什么跟什么啊？”
温绵穿了一件裸粉色欧根纱衬衫，中蓝色高腰小脚牛仔裤，搭配一双白色帆布鞋和一只银色斜挎小皮包。
用徐萌的话讲，就是一整个邻家妹妹被迫相亲的样子给到自己。
温绵习惯了这种装扮，简单舒适，低调减龄。
也是莫晴雨喜欢的色系。
她曾经觉得能和莫晴雨审美一致，是件荣幸的事。
当徐萌的其他朋友给她倒酒时，她委婉拒绝了，理由是酒精过敏。
徐萌睨了她一眼，给她点了一杯不加冰加青柠巴黎水，“这里没有茉莉花茶。”
温绵接过水，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徐萌妖精似的歪到她身边，睫毛像羽毛般用力地扫着，身上的香水味能把温绵熏死。
温绵抿抿双唇，有些勉强地任她靠近。
徐萌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温绵，阴阳怪气道：“她怎么样？”
“谁？”温绵不解。
“就那边那个，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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