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萌知道温绵的取向,表示理解并予以支持。
她的交友圈很广,就是温绵口中的“人间交际花”,非贬义。
她一直不知道温绵和莫晴雨的事情,还以为温绵单身,所以常常有意给温绵介绍对象。
作为闺蜜,她对温绵的颜值很有信心,她觉得温绵的这张明星脸,水蛇腰,大长腿,能掰弯一帮直女。
“刚刚接你那个苏络,”徐萌对温绵挤眉弄眼,“不反感吧,那我给你们牵线?”
温绵挤了挤徐萌,试图把对方挤开远一点距离,一脸嫌弃道:“又来这一套?还有,你这‘不反感就牵线’都什么逻辑?况且,我,不想谈恋爱。”
徐萌前前后后给温绵介绍了不下五个大美女,皆遭到了拒绝,温绵差点拉黑她。
温绵和莫晴雨的尴尬关系,不能随便透露给第三人,如果她就随便说她自己有正在交往的或者只是有喜欢的人,以徐萌的脾气,一定会刨根问底。
她自己又是个不会撒谎的,指不定给抖出来,才说了这么一句。
“不想谈恋爱?”徐萌抓耳挠腮片刻后,咯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温绵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杏仁眼,像是在质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小姐姐,你该不会是性冷淡吧?”
“这是病,咱得治,懂?”
“我之前有一朋友……哎哎哎,你在没在听我讲话啊?”
见徐萌越说越离谱,温绵塞了一块火龙果进她嘴里,然后坐到了沙发最边边,别过脸不看她。
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人,徐萌咽了咽嘴里的火龙果,被拉去喝酒了。
温绵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抿了一口玻璃杯里冒着泡泡的液体。
舌尖上有类似于汽水一般的轻微跳跃感,夹着青柠的酸味,原本就有些淡淡咸涩味的巴黎水这一刻喝起来像极了眼泪。
已经过了十二点,莫晴雨还是没有一通电话或者一条信息。
温绵盯着黑黢黢的手机屏幕发呆,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她看着舞台上卖力打碟的dj,舞池里激情挥洒荷尔蒙的男男女女,心飘向了很久远的地方。
那年的温绵还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他们都还没有离开她。
她还是个幸福的小公主。
她的妈妈是小学音乐老师,爸爸是校教导处副主任,妈妈会利用休息日教温绵唱歌和跳舞,而爸爸则会温柔微笑着全程陪同。
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却在音乐和舞蹈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刚满六岁,一首歌学习一遍就会唱,一支舞看妈妈跳一遍就能跟着动起来。
一个雷雨交加的周三,爸爸妈妈要去市里参加教师会议,说好回来后给温绵报班进行专业学习的。
可是,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
临近一点,莫晴雨终于签完了所有的字,应付完了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看了看时间,拎上包包就要离开办公室。
刚起身,她的眼前一黑,晕乎乎地跌坐回椅子上。
吴风岚拿来小食堂为她准备的南瓜百合小米粥,见她要出门,立刻放下餐盒,把手机递给她:“莫总,您差不多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么晚了,吃点粥再走吧。”
莫晴雨接过手机,丢进包里,揉了揉太阳穴后说:“不用了,我回去看看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莫总。”吴风岚欲言又止,声音有些沙哑。
“嗯?”
“那个,”吴风岚用手推了一把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怕您家里没有食物。”
“什么意思?”莫晴雨原本因为工作处理结束了而舒展的眉眼,此刻又拧巴了起来。
吴风岚瞄了一眼莫晴雨的包,手机刚刚被扔进了夹层,“温小姐傍晚离开锦绣华庭了,到现在还没回去。”
“没回去,到现在?”莫晴雨觉得不可思议。
“知不知道她去哪了?”莫晴雨又问,语气里有些不安的烦躁。
吴风岚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莫晴雨掏出手机,没有查监控,而是立刻打给了温绵。
似乎,莫晴雨已经习惯了从别人嘴里了解温绵。
温绵那边接通后,沸反盈天的电音声砸进莫晴雨的耳朵,过了好久,才响起温绵的声音。
与电音形成反差,她的声音像极了古典旋律。
莫晴雨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
她的温绵一直很乖的,也不是没有晚上出去玩,不过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她挂了电话,随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温绵——
【莫晴雨:“谁允许你去酒吧了?”】
温绵看着这条满是指责的信息,编辑好的一条信息没有发出去。
很快,手机震动,又来了一条信息——
【莫晴雨:“地址给我。”】
女皇帝的圣旨里,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阴森森的寒意。
温绵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一条无形的链子拴着她,扯着她。
她刚走出几步,链子就绷紧,她要么折回,要么原地踏步。
她没有自由。
她别想逃走。
她无处可逃。
莫晴雨没有喝吴风岚送过来的粥,而是径直离开办公室去到停车场。
穿云裂石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时,一辆橙红色的兰博基尼驶出了天辰传媒的vip停车场。
呼啸而过,像一道愤怒的,橙色闪电。
今天的莫晴雨很累很不顺利,一个投资方拿着本来就设了陷阱的合同勒索天辰。
莫晴雨如果不给出个合理的说法,这个投资方就会给几部新剧撤资,搞不好还会让天辰吃官司。
海外的项目一团糟,莫晴雨需要重新拿计划。
她和一帮老腐朽讨论来讨论去没有得出像样的定论,误了饭点,索性直接跟海外的几个智囊开视频会议。
这边要拨款,那边没过审,这边一个知名艺人出了事,那边一个流量小花得罪了制片人,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已经多久没睡足五小时了?
莫晴雨不记得了。
凌晨一点半的主街道,车辆很少,看起来很萧条。
但是跨过一个街区,来到酒吧一条街,才发现,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各色灯牌上的霓虹印在黑色车窗玻璃上,也嵌进莫晴雨的眸子里。
她捏紧方向盘,她现在是不理智的,也是不清醒的,但是,她知道,有个人在等她,她也要尽快见到那个人。
*
“叮咚——”
响铃伴随震动。
【莫晴雨:“我到了,你出来,快点。”】
温绵一直盯着手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紧张也这样害怕,莫晴雨不喜欢她来酒吧的。
莫晴雨称呼酒吧为“那种地方”,听起来就能猜到她的感情倾向。
虽然莫晴雨不会给温绵设置门禁,但是她明确表示过不希望温绵超过零点回家。
她所谓的“不希望”就四舍五入等于“不允许”。
虽然她自己经常超过零点回来,真是可笑又霸道。
温绵侧身俯到徐萌耳边说她要走了,就被徐萌捉住手腕。
“好戏还没开始呢,急什么啊?”徐萌所说的好戏是每周一次的烟火酒表演,正巧今天赶上了,她说什么也想带好姐妹见识见识。
“你好好玩儿,别喝太醉了,到家给我一条信息。”温绵不为所动,因为她的确不感兴趣,这种火可没有某人身上的火撩人,也没有某人身上的伤人。
见温绵要走心切,徐萌也不好再留人,左手作打电话姿势,右手挥着冲她作别。
温绵刚走出richer五光十色的大门,被一个胖哥吹口哨打招呼,胖哥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一同投来色眯眯的目光。
她踏着匆忙的步伐,在烟雾缭绕,霓虹闪烁的路牙上四处张望。
只看见一是漂亮的,骨节分明,白皙匀净的手架在将下窗玻璃的车门上,食指和拇指中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女士烟。
温绵盯着那双手出神,莫晴雨的手是她见过的最美的。
以她现有的词汇量不足以形容,她只知道,莫晴雨的手是手,别人的是蹄子。
直到莫晴雨按了喇叭,她才回过神来,再看向那只手,手上的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温绵从坐上车到车子驶出酒吧一条街,都没再得到莫晴雨的一个眼神,莫晴雨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莫晴雨脾气臭是事实,但是车品却极其好,无论路况多恶劣,她都不会犯路怒症。
她左手手肘撑在车窗框上,五指松松地捏着拳抵在太阳穴。右手轻飘飘地扣在方向盘上,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
对温绵而言,莫晴雨越是沉默,越是可怕。
温绵不看她,侧头看向窗外的街道。
她极浅的棕色瞳孔上印上了一线好看的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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