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锦绣华庭。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压压地一片。
密码锁解开后,厚重的大门被拉开,黑黢黢的室内瞬间泻进一束光,燃亮了玄关的感应灯。
屋子里瞬间照进些许光亮,让冷寂褪去了一层保护膜。
莫晴雨将钥匙放进玄关柜上的瓷碟里,钥匙和瓷器的接触声像是碎掉的玉器,在安静的环境里异常尖锐刺耳。
她和温绵一前一后进入客厅,周遭的气压一点点低了下来。
“为什么总是喜欢往那种地方钻呢?知道明天上午要走剧本吗?”莫晴雨将外套脱下扔向沙发,就立刻转身看向身后的温绵,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面无表情。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怒火。
莫晴雨很少用这种眼神看温绵,毕竟温绵平时真的很乖。
“嗯。”温绵看着她,眸光闪躲。
看着温绵垂眸不看她,莫晴雨的眉毛挑了一下,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所以,剧本已经很熟悉了,是不是我不去接你,你还没有准备回来?”
温绵轻咬嘴唇,没有看莫晴雨,她能想象到对方此时变化的眼神,她不喜欢的那种不悦的,带着点侵略感的眼神,能把她的脸灼出一个洞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莫晴雨要像管小孩一样的管她,而是不平等地站在她的立场思考。
哪怕只是问一句“有没有玩得开心”。
她刚刚被送去舅舅舅妈家,她常常单独和表哥相处。
表哥总爱捉弄她,把墨水泼在她身上,把她的作业本撕烂,还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孤儿。
她会哭,会很长时间不理人。
“为什么总是表现得不开心?为什么总是这么碍眼?为什么总是要去招惹你哥哥?”这是舅妈说的最多的话。
温绵已经忘记这段回忆很久了。
现在,莫晴雨在帮她回忆。
为什么,那个曾经亲手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又硬生生地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台词就五句话。”温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期间,莫晴雨固执地等着,像是真的要得到一个答案似的。
她才想起来,吴风岚跟她说过,温绵在这部剧里是一个女配角,台词很少。
她走近温绵,拖鞋在地板上踏出声响,“所以,你是对于这么少的几句台词不满了?”
温绵咬着嘴唇的牙齿更用力了,被咬的唇心渗出了一丝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拳,她不知道为什么莫晴雨会这样想她。
这么些年,她跟在莫晴雨身边,从来乖顺,把安排给她的工作做得无可挑剔,如果要说不满,早该是头两年的事了,这后几年的光阴将她温水煮青蛙煮得完全没有了脾性。
全世界都可以不理解她,但是莫晴雨不可以。
莫晴雨见她不回答,稍微低下头,呼吸近在咫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也萦在温绵的鼻尖。
“那是为什么?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的,台词再少,开拍之后都要跟剧组,到时候会很累的。”
莫晴雨的话听来是关心,却重重地砸在温绵心上。
休息休息休息,她一直就没有忙过,她不知道自己被莫晴雨关在这间天价的公寓里究竟能有多累,这个人一直让她休息,限制她的出门,可是自己却很少回来,这种无聊的生活里的点点快乐,这个人也要亲手剥夺吗?
正当温绵抬头想要反驳,却迎上莫晴雨深邃的眸光,那一双眼睛清澈干净,黑亮纯粹,像深渊一般让温绵止不住地沉沦,跌得越来越深。
“绵绵,我不喜欢‘那种地方’。”莫晴雨的声音温吞了下来。
在温绵听来,却一点也不柔和。
她从来说着自己的不喜欢,却未曾关心过温绵喜欢什么。
莫晴雨果然还是说出了不喜欢,温绵鬼使神差地点头,好不容易被松开的双唇缓缓张开:“我闺蜜举办派对,已经约好了,我……”
“绵绵,”莫晴雨双手轻轻地压在温绵的肩膀上,“以后不要这么晚了,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莫晴雨还是习惯自说自话。
既然莫晴雨不想听她说话,温绵便不说了。
温绵觉得压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异常沉重,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无奈地回了一句“好吧”。
说完,莫晴雨就把她搂紧怀里,低头嗅着她的发丝。
温绵把下巴搁在莫晴雨的肩颈处,就一瞬间,微蹙着眉的莫晴雨就推开她,用手指摩挲自己的鼻尖,“去洗澡吧,你身上的味道太复杂了。”
说完,莫晴雨就径直走到客卫,关上门之前都没有再说话。
*
温绵刚出主卫,一脚踏进衣帽间,就被裹着浴袍的莫晴雨抵在墙上亲吻。
她喜欢莫晴雨的主动,喜欢她柔软滚烫的舌尖探进自己,把自己搅和得脸颊通红,呼吸不通畅。
枪林弹雨的吻砸得温绵晕乎乎的,在莫晴雨的唇完全离开她的脸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进莫晴雨那一双多情眸子。
“抱歉,我今天忘记了。”温绵说完便看了一眼莫晴雨松松系上的腰带。
平时的她,不管莫晴雨什么时候到家,她会提前把对方需要换洗的内衣和睡衣放在浴室门口,今天回来太晚了,莫晴雨又是去用的客卫,所以她没有准备。
“让你分心的事情太多了,依我看你以后不用再演戏了。”莫晴雨抬手温柔地抚摸温绵的脸颊,然后又靠过来,在她额头亲上一口,然后是左眼,右眼,鼻尖。
不用演戏了?
温绵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看着莫晴雨合上的唇,眼底溢满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绵有多热爱演戏,多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莫晴雨最清楚了。
让她不要演戏,就好似夺走她人生的全部希望。
莫晴雨洗完澡像是清醒了,体力也恢复了。
温绵有些心虚,双手捏住莫晴雨的手腕,“抱歉,我说谎了。”
她以为莫晴雨是因为她忘记拿换洗衣物而生气。
她的确说谎了,她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想任性一回,谁叫莫晴雨刚刚摆脸色给她看的,她就是不想给她拿衣服,让莫晴雨心里膈应一下。
不过,莫晴雨显然没所谓,手腕已经挣脱温绵的双手,娴熟地扯开温绵的浴袍带子。
“你今天这么不乖,我要怎么惩罚你呢?”莫晴雨的唇停在温绵的耳际,温润的呼吸徐徐送出,让温绵的脸更红了。
其实莫晴雨还是没有注意温绵在说什么,她俩的心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温绵穿在浴袍里的内衣带子很快便被莫晴雨解开,腰间被稍大点的力气捏着,她浑身的血液直冲大脑,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诚如温绵预料的那样,她被翻了个面压在冰冷的中岛柜上摆弄了很久,才虚弱无力地回到了床上。
莫晴雨喜欢用奇奇怪怪的姿势“惩罚”她,似乎是喜欢看她这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莫晴雨喜欢的,只是莫晴雨看到她这种样子,会在她后颈印上柔情一吻,然后还会说“很好”,会重复好几遍。
以至于,温绵以为,那就是喜欢。
因为,除此之外,莫晴雨究竟如何表达喜欢呢?
她不知道。
是的,她竟然连莫晴雨喜欢什么,她都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端给莫晴雨的咖啡不能是酸的,和莫晴雨醉爱之前一定要洗澡,莫晴雨书房里的书永远要按照她习惯的顺序摆放。
除此之外,她不了解她,她觉得莫晴雨不需要她的了解,莫晴雨只需要温绵扮演好一个她有史以来演得最久的一个角色就好,这个角色是什么呢,温绵分不清,情人?恋人?还是,床伴?
她和莫晴雨最多的相处总是在床上,这件事情上,莫晴雨的体力很好,做的也很认真,从不敷衍,几乎不会弄疼她。
但是今天晚上,中岛台面很冷,抽在背上的皮鞭很硬,莫晴雨的呼吸声很重,温绵没有快.感,只有无尽的疼痛羞耻,和逃走的冲动。
*
翌日,温绵一大早就来到了天辰影视基地。
这次合作的导演是编剧出身,想法奇特点子多,是包括莫晴雨在内许多高层都认可的年轻人。
她要求在拍摄地点走剧本,就是想让演员们有更深刻的代入感,更好地把自己融进台词里。
影视基地的会议室很大很宽敞,会给经纪人或者助理们提供专门的休息区。
温绵和其他几个女生被安排坐到了第二排位置,离导演编剧都很远,导演说话时没有准备话筒,虽然不会听不见,但是听起来很吃力。
“你好,我是演宫女的孙园。”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留着齐刘海的圆脸女孩靠近温绵。
温绵不喜欢与人触碰,搁在桌边的手肘被碰到的一瞬间本能地迅速缩回一些,让对方有些尴尬。
温绵也不善交际,和她本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同时,这五年的金丝雀生活,也让她社恐了不少。
“抱歉,我是温绵,温水的‘温’,绵羊的‘绵’,是闻卿的扮演者,”温绵伸手把落在眼前的一缕棕色发丝弯到耳后,“我刚刚在发呆,所以有些分了神。”
孙园长舒一口气,她本来就觉得温绵和她一样都是配角,所以想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找到一个能搭话的伙伴,所以没计较,缓缓点了点头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天辰上下目前只有吴风岚和老许知道莫晴雨和温绵的这层窥不得光的关系,所以不会有资源刻意向温绵倾斜。
她的曝光极少,籍籍无名,孙园把她归到自己那一类也是情有可原。
“哎,你听说了吗?”孙园侧过身子,用剧本挡住半张脸,“今天会有大佬来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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