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夜格外冷寂,四下只能听到些许风声,以及难以分辨的微小而诡异的声音。
天已经完全黑了,视觉被剥夺,听觉变得敏感,以至于那些声音被无限放大,对贺屿来说,宛如天雷滚滚,直击灵魂。
贺屿很少会怕什么,鬼这种缥缈未知的东西,却是其中之一。
可作为男人,怕鬼这事被直白戳破,还是下意识不想承认。
“鬼?为什么要怕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是唯物主义者,如果这世上真有鬼,肯定会有相关记录研究,但现实是没有,所以它只是被人凭空杜撰出来的,没什么好怕的。”
他这么说着,离开的脚步却没半点停顿,手也紧紧攥着兰因的手腕,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听到这故作镇定的回答,兰因无声笑笑,装模作样噢了声:“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现在我很开心。”
贺屿不解:“开心什么?”
“你刚那段话,是自从结婚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比之前加起来都多,而且你还主动拉我的手~”
“……是么。”
“是啊,看来我们的关系因为鬼亲密了不少,屿宝,我们明晚还来这里约会好嘛?”
“……”
贺屿脸色一黑,仍没松开兰因手腕,僵硬着语气道:“就算不来这儿,我们也可以。”
兰因一喜,往贺屿身上靠了靠:“真的?!你真愿意每天跟我多说话,还有拉手嘛?”
“……”
“怎么不回答?”
“……是。”
“太好了,嘻嘻。”
兰因原本是想吓吓贺屿的,但考虑到要是这么做,很可能被贺屿在死亡笔记本上记上一笔,于是就乖了,没敢吓他。
不过他也不会让这机会白白浪费,就给自己争取了点机会,拉进两人的距离。
今晚没找到余杏花的墓,兰因也不准备自己找了,打算等陈百浩来了再说。
-
翌日,兰因起了个大早,去花卉市场买了十几盆花,让保镖搬回来,放到院子做点缀。
兰因正摆弄一盆玫瑰时,贺屿出来了。
今天天气很好,贺屿只穿了件白短袖,衣服虽然朴素,人却耀眼的很,几乎刚出现在院子,兰因就被吸引了视线,扭头去看。
见是贺屿,他立即挂上一副笑脸,招手:“醒啦,要花吗,来挑盆放房间吧,我买了好多,什么花都有。”
贺屿看着晨曦下被鲜花簇拥的兰因,淡淡道:“不用。”
兰因一顿,神情变得失落,小声嘀咕:“怎么还是老样子,昨晚明明都答应多交流了……”
贺屿:“……”
他只得走过去,重新说了遍:“谢谢,但不需要。”
兰因笑笑:“别不好意思啊,这盆玫瑰怎么样,要觉得不错就送你了。”
贺屿绷了绷唇:“既然非要给我,何必一开始多此一举问要不要。”
兰因羞涩一笑:“因为可以多说句话呀。”
贺屿无视正在爱河徜徉的兰因,弯腰随手拿起一盆花就要走。
兰因却叫住:“等等!这盆不行。”
贺屿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黄玫瑰,皱眉:“怎么不行?”
兰因一把夺过那盆花:“寓意不好,这花一般是分手用的,我可不想送你这种花。”
贺屿:呵,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兰因看着剩下的那些花,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把那盆兰花搬你卧室吧!”
贺屿眼睛微眯:“为什么。”
兰因摸了摸鼻子,呐呐:“见花如见人嘛,都是兰~”
贺屿微嗤:“怎么不把你栽花盆里送我呢。”
兰因眼睛一瞪,脑补了下那个画面,顿时浑身一激灵。
操,贺屿好变态。
他为难道:“你意思是把我身体埋进土里,只把脑袋露出来吗?”
“不错。”
“大错特错!”
兰因吓得心脏突突跳,为防止贺屿以后真用这种方式虐待他,当即道:“房间放盆会说话的花骨朵,你不觉得那样很渗人吗?就一颗脑袋在外面,还时刻盯着你,饿了要你喂吃饭,不喂就会半夜哭,声音因为没吃饭显得很弱,但你依旧能听见,就像地下的幽魂那样……”
“够了。”
贺屿脸色有些难看,冷冷扫兰因一眼,转身就走。
兰因提醒:“你花没拿!”
“不要!”
待人背影消失在拐角,兰因立马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幸好他反应快,用鬼吓唬住了贺屿,不然以这人的秉性,未来极有可能会用这招对付他。
希望这变态以后别有“种人”的想法了。
这时霸天出来,帮兰因搬花盆,将客厅装饰得差不多后,他问:“兰少,给贺先生房间放哪盆呢?”
哼,放我脑袋啊。
兰因虎着脸,盯着仅剩的那几盆花,最后忿忿道:“把那个最大的仙人球给他!”
“仙人球?”
“是呢。”
看不吓死你!
贵水巷突然搬进来一户人,周围邻居都挺好奇,吃过午饭就不约而同上兰因门前转悠。
兰因见状,觉得是应该维护一下邻里关系,于是匆匆喝了口茶,出门跟人打招呼去了。
只是刚出门,邻居们一见是他,当即散了。
正准备问好的兰因:“……”
不用想,原身之前肯定将邻居得罪了个遍。
兰因尴尬抠抠手,正要回家,一个男生叫住了他。
“那个,你也是昨天刚搬进来的吧?”
兰因偏头去看,入目是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笑容爽朗,说话带点外地口音,但吐字又很舒服,带着一丝独到的韵味。
兰因冲他眨眨眼:“是啊,你也刚搬过来?”
男生露齿一笑:“对,我昨天早上搬来的。”
难怪不跑,原来没被原身荼毒过。
男生继续说:“听说这里的淄春河很灵,就想来碰碰运气。你呢,是本地人吗?”
“不算吧,只是每年会来住几天。”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从男生透露的信息中了解到,他是某知名传媒大学的学生,去年刚毕业,专业是表演,但因为没资源,很少有人找他拍戏,以至于现在是近乎失业的状态。
这次来南淄古镇,就是散散心,外加听说这里的淄春河有灵气,想来许个愿,希望早点有戏拍。
两人聊起天来很投缘,发现他们都是闲人,就相约出门转转。
男生兴冲冲道:“那走吧,哦对了,还没告诉你名字,我叫廖开霁,23岁,你呢?”
兰因笑了:“真有缘,我也23,叫兰因。”
廖开霁笑容灿烂:“那不巧了,走吧,去逛街咯,趁现在还没红,还可以随意到处逛逛哈哈哈。”
兰因走前,嘱咐震世去跟贺屿说一声。
廖开霁听了,就在一旁好奇问:“是那个很高很帅的男的吧,我昨天还见了,他是你谁啊?”
“老公。”兰因自然道。
廖开霁掉了下巴:“我我我靠,你们……结婚了?”
“是啊,怎么了。”
廖开霁只是惊愕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他周围也有好多gay,娱乐圈前辈也有,有些还地下偷偷结婚了,兰因这种情况算不得稀奇。
他挠挠头道:“没怎么啊,挺好的,要不逛街把他也叫上吧,不然误会了咋办?”
兰因自信笑笑:“没事,他白天有事,要看专业论文什么的,比较忙,没时间逛街,还是不打扰了,况且他也不会误会。”
“为什么?”
“他不爱我。”
嘶——
廖开霁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安慰一下的,但想到才刚认识,有些话不好说,也怕踩雷,所以没吭声。
兰因拍了拍他:“行了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习惯了。”
廖开霁作为演员,共情能力极强,瞬间就脑补出一段虐心大戏,再看兰因,眼底便染上一丝心疼。
这边两人勾肩搭背去溜达,那边贺屿独自在房间,紧盯着那盆大仙人球。
他薄唇紧抿,胸膛上下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呵,故意的吧。
真是不错,学会耍脾气了,不就说了句要他当盆栽么,至于这样?
冷嘲热讽完,贺屿打开电脑,习惯性想看看今天的股市大盘。
但还没看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听声音是兰因的那头熊。
震世:“贺先生,兰少有话要我带给您。”
贺屿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冷道:“有什么话让他自己来说。”
“兰少不在,已经出去逛了。”
“……”
贺屿打开门,言简意赅:“说。”
震世略一迟疑:“贺先生,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贺屿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震世神情有些不自在,接着下定决心,清了清嗓子,学着兰因的语气道:“屿宝,我和朋友出门转悠一会儿,知道你在忙,所以就不叫你啦,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回来时给你提上。还有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不要太想我,这样我会心疼的……”
贺屿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青紫,冷哼一声,正想关门,震世却一把抓住门板。
贺屿声线冰冷:“还有事?”
只见身高足有一米九四的震世把脸憋红了,嘴颤抖了好久,才干巴巴说出最后一句——
“爱你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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