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温府众人一起用膳,温菀瑶开心地跟温国公温明华分享诗会上的种种,温明华怜她宠她,细细听着,时不时问她几句,毫不在意食不言之规矩。
饭毕,问起李氏:“旭儿何时归家。”
温旭楚外出游学,许久不曾回温府。
温老夫人心中也惦念着:“是啊,快过节了,也该回来了。”看外面雪大风急,多了一份担心,嘱咐李氏道“你明天记得写封信催催,叫他早点回来。雪这样大,若出了岔子,赶不上回来过节。”
“您老人家放心吧,旭儿刚来信说已经启程了,左右两三天就能到了。”消息下午刚送到,李氏心里也欢喜。
“哥哥要回来,那真是太好了。”温菀瑶只在初入温府的时候见过温旭楚一面,得了一匣子剔透琉珠,清澈无暇,听说是温旭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西洋物件,很是稀罕,她喜欢得紧。
转头看温池雨在发愣,挑眉说,“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哥哥回来你不开心吗?可是因为上次哥哥归家时把稀奇玩意儿全数给了我?”
刹时,众人审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怎会?”温池雨强打精神,支起一个笑脸,“池雨是想着之前给哥哥绣的香囊还差几针,眼见着哥哥要回来,急着回去补。”
温老太太闻言,正准备夸温池雨用心,温菀瑶就抢着说:“哥哥上次送我那般好的物件儿,我也得回赠一个,香囊确是不错,祖母你说我也绣一个给哥哥,可好?”
说着,脸上露出愁容,“可是我的手艺不佳,听娘说祖母年轻时,绣件得过如今的太皇太后赏识,能不能教教我呀。”
“哎哟,我这老眼昏花,现在不行啰。”温老夫人被哄得笑开了花,“明日来我院子里,祖母把技法都教给你。”
“那可不行,哥哥马上就要到家,我准备得这般晚,怕是来不及。”温菀瑶撒娇般说,“我今夜和祖母睡可好?祖母连夜教我。”
李氏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啊。”
“既这般,早些散了,瑶瑶你跟着祖母回安和院吧。”温明华发话。
待众人都走了,温池雨才缓缓起身,左脚踝处酸胀,她不敢使力。
珍珠和白玉赶紧扶她。
“姑娘,不然还是叫大夫来看看罢,这伤可大可小,耽误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不了,明日再请大夫。”
她们回来的时候就到了晚膳时刻,温池雨不愿意扰了大家的胃口,不许珍珠去请大夫。
脚上应该是崴了,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是隐隐有些疼,现在感觉脚踝处发热发胀,应该是肿起来了。
回到拢溪阁,珍珠小心地将温池雨扶到床榻上,褪去鞋袜,果不其然,左脚踝红肿了一大块。
白玉忙着去打热水,珍珠小心翼翼地揉搓伤处。
“呼。”温池雨痛呼。
珍珠忙停手:“可是手重了,我再轻些。”
“不碍事,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想起晚膳时的情景,一向稳重的珍珠都忍不住抱怨:“姑娘脚伤这般重,晚膳时竟无人注意到。”
白玉正好端着热水进来:“别提了,就这样那位新小姐还找姑娘的茬呢,绣个香囊嘛,还要争着抢着,当别人不知道不知道她得宠似的。”
“姑娘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温池雨经过前世的打磨,早已认清自己在温府的处境,失落是有的,但稍稍想些别的便可以掩盖过去。
她此刻心里想的是早些时候,书铺里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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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别等了,我家主子真的走了。”温池雨一直在台阶上站着,管事的于心不忍叫她进来躲雪,“不然姑娘进来,外头冷。”
“那管事可知先生何时会再来?”
“不知。”
闻言,温池雨像被抽了浑身的力气,有些无措地看着管事的。
不过管事的还有事要忙,看她们都进来了,自顾自忙着算账去了。
温池雨就这么站着一侧,几次想开口问什么,却又尽数吞下。
白玉知道姑娘是羞于启齿,替她上前问管事的:“管事,你们主家年几许?”
这问题有些突兀,管事的像是被吓到了,算盘珠子都拨乱了。
白玉还在继续问:“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妻儿?”
他们早就被交代过,不可泄露主子身份,自然不会答白玉的话。
“主子家事,我怎可随意透露,姑娘快别问了。”
“你主子又不在这儿,你说也无妨。”
管事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几个姑娘,拿着算盘准备走,却被白玉缠住。
“那我不问那些,只问你,你主子可有婚配,你只管点头摇头。”
管事的看着一脸期盼的温池雨,飞快地瞥了一眼楼上,微不可察地摇头,随后抱着算盘逃也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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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管事的摇头的模样,温池雨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来。
白玉还在说温菀瑶如何如何争宠,温池雨回过神制止她:“温府一切皆是她的,争不争又如何,我也该早早退出,让她们一家和睦。”
“姑娘,打定主意了?”珍珠将毛巾放入热水中,浸热了拿出来敷在温池雨的脚腕处。
温池雨点头:“你明日去墨客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要小些的,最好后面带屋舍,方便住人。”
“租下来,旁的先不问,先贴个告示,写明要收书生们撰抄的诗书。记得仔细观察一下旁的书铺收抄书的价格,咱们急着开铺子,略涨些价格,会有人愿意送书来的。”
温池雨看着白玉:“白玉,你活络些,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姑娘放心,这可关系着咱未来的生计,我肯定办好。”
“咱们没有买书的途径,到时候先去砚书铺买些,先把门面充起来,往后再慢慢寻旁的法子。”
三人都没做过买卖,一想到往后要自己挣银钱了,一时心中有些激动,全然忘了刚刚愤慨的模样。
“那姑娘,咱的书铺要叫什么名字呀?”白玉最积极。
珍珠忍不住要笑她:“铺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想着取名字啦。”
“我明日出去,肯定全部置办好。来嘛来嘛,我们一起来想名字。”
翌日。
白玉收拾好温池雨昨日交给她的银钱和印鉴,直接出府办事了,珍珠一个人去拢溪阁伺候温池雨起身。
她一般都喜欢让温池雨多睡一会,待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叫她起身。
但昨日温池雨脚扭了,珍珠心里惦念,一去就要查看她的伤势。
掀开锦被,看她的脚比昨日肿得更厉害了,轻轻一按,温池雨就止不住地轻呼。
“怎地热敷过了,还涨疼得更厉害些了,别是伤了骨头,姑娘,别再推脱了,这必须得叫大夫来瞧瞧。”珍珠担心得很,喊了个小丫鬟进来,让她出去请大夫。
温池雨被呵护着长大,头疼脑热都少有,这次出门竟然伤了腿脚,珍珠有些慌神。
“你别急,我没什么。今日恐去不了祖母那边,你先去祖母院子说一声,别叫她们担心。”发财早趁着珍珠开门的时候溜进来了,这时候已经跳上温池雨了的寝榻,一直往被子里拱,温池雨腿上疼,怕它不小心碰到,一直躲着它,“发财,别闹。”
珍珠一把揪住发财柔软的后颈,阻止它作乱,发财被揪得疼,一扭身子,跑出去了:“我看姑娘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老夫人那边我遣人去说。”
白玉不在,珍珠不放心旁人,只能让其他丫鬟去安和院走一趟,她则一直守在温池雨身边,等大夫过来。
安和院里,温菀瑶和温老夫人刚起身,就听到温池雨院子里的丫鬟来报,说温池雨腿伤了,早晨不过来。
温老夫人听到,有些急,忙指挥身边伺候穿衣的丫鬟,让她出去问问情况。
温菀瑶穿好衣衫,一边帮温老夫人整理衣袖,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昨日雪那样大,姐姐偏偏要出去,娘说她拦都拦不住,估计是伤到哪儿了。”
“那是她的不对,怎地现在如此任性。”温老夫人皱眉。
拢溪阁中,温池雨不知道温菀瑶耍的这些小心思,正把脚探出来,让大夫仔细查看。
伤在腿脚处,多有不便,珍珠特地让小丫鬟请了城东有名的女大夫来看。
“陈大夫,我家姑娘腿伤在昨日,我们已经连夜帮着热敷按摩了,怎地今日肿得更大了些?”珍珠觉得许是伤得太严重了,不免有些担心着急。
陈大夫捧着温池雨盈盈一握的脚踝,哭笑不得地说:“伤了脚不赶紧找大夫,自己瞎琢磨。这不,弄出问题了吧!”
珍珠不解。
“伤了骨头或者撞到哪里的时候需要先冷敷,免得淤血堆积;只有伤口迟迟不好,青肿久久不退时才要热敷散瘀。这下好了,你是帮着你家姑娘把淤血堵在一块儿了。”
温池雨看珍珠一脸自责的模样,柔声道:“无事,是我让你们别找大夫,你昨日也是担心,别怪在自己头上。”
“没什么大问题,珍珠姑娘。”陈大夫见她一脸快哭的样子,赶忙说,“只是扭了脚,养几日便无碍了。只是千万要看着她,这几日别让她多走路,让脚歇一歇。”
送走陈大夫,珍珠简直把她的话当圣旨,直接不许温池雨起身,让她一天都在榻上躺着。
温池雨也怕恢复不好珍珠自责,便一直躺着。
直到晌午,忽然有小丫鬟闯进来,大叫:
“姑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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