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冷清的很, 没几个人。
徐掌柜道:“这几日停业,我就给他们放了个假,只留了两三个人在这帮忙。”
姜子延点点头, “酒楼的事你看着办就是,这几日辛苦你了。”
“都是我该做的。东家饿了吗,要不我让后厨备些饭菜?”
中午没吃, 三个人肚子空空, 尤其是张虬, 早就饿了。
他嚷着道:“快快快, 让后厨多做些好吃的端过来。”
“得嘞,一会儿就端上来。”
本来后厨有三个大厨做菜,非常时期, 就留了一个人, 另外两个离家近,就回去了。旁边的奶茶小店也关了门, 整个酒楼就只剩下了一个厨子,一个跑堂的小二, 还有徐掌柜。
本来前段时间赶上农忙, 酒楼里人就少,家家户户都有活要干,能请假的就都请假回家干活了。
姜子延三人直接去了后院正屋, 这边没有换洗的衣服, 不能多待。而且虽说家里有冯轲在,不用担心,可家里剩下那三个都还是孩子, 他实在不放心。
“张大哥, 明天早上咱们得早点起来赶路, 辛苦你了。”
“我说延弟,都啥时候了你咋还跟我客气。”
后厨的肉剩的比较多,刘大厨给他们炖了个猪肘子,又炸了盘藕盒,炒了几个肉菜,并上一盆白米饭,小二给端上了桌。
徐掌柜也在后院正屋里坐着,姜子延道:“徐掌柜,坐下一起吃吧。”
徐掌柜闻言受宠若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不合规矩。”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这么多菜,多你一个人也够吃。”
徐掌柜见此不再推诿,净手后坐下一起吃饭。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电闪雷鸣一个一个登场,相当放肆的在夜空中肆虐,似乎这黑夜才是它的专场。
又一个闷雷过后,这顿饭才吃完。屋里黑的很,已经点起了油灯。
张虬背靠在椅子上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道:“还是美食最能填补我内心的空虚啊!”
徐掌柜已经主动下去收拾碗筷了,姜子延看林昭倚在门口向外看着,走过去道:“在看什么?”
“看闪电。”
漆黑的夜空中淅淅沥沥的雨不断下着,一道道闪电扭曲着像张牙舞爪怒吼的龙。
“闪电有什么好看的?”姜子延着实不明白。平常人看到闪电雷鸣应该会害怕吧?
“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令我想起了以前在清平村的日子。有一年也是下大雨,我去山上打猎,运气不好,什么都没打到。我不死心,一直在陷阱附近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只掉进陷阱的兔子。我当时高兴极了,可没想到还没走下山就下了大雨。天已经黑了,夜路难走,山路滑,我还摔了几次。”
这还是姜子延第一次听到林昭主动提及往事,那时候他才多大,一个人为了兄弟两个的生计该是有多难,听起来就令人心疼。
他走上前,从后面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可惜他身高还没林昭高,只能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事了,以前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以后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
察觉到身后人话语里满满的心疼,还主动将他揽进怀里,林昭在姜子延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既然可怜他,就可怜他到底吧。
“嗯,我知道。可能我以前过的苦日子都是为了积攒运气来遇见你。”
这话说的像极了情话,不过姜子延也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人可能把他当做恩人救星了。
“阿昭如此聪明,即便没有遇到我,以后定然也能有一番自己的大造化的。”
张虬还在后面的桌子边坐着,眼瞅着前面门口这俩人越来越亲密,他一个大老粗都觉得有些别扭,顶着嗓门重重的咳了几声,偏偏姜子延没看出来,反而扭头问道:“张大哥,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林昭倒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他才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似是关心道:“会不会是今天赶着马车着凉了?”
张虬见状反驳道:“你小子别在这里诅咒我,我身体好着呢,你们爱咋咋地吧!老子要去睡觉了。”
张虬走了之后姜子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环在林昭身前的手正被他握着。
林昭的手比他的手大,覆在他的手背上热烘烘的,他动了动,觉得有点热,想把手抽回来。
却听到林昭扭头道:“别动,我手冷,暖暖。”
因着姜子延的下巴刚好在他肩膀的位置,林昭一扭头,温热的双唇正好擦过他的耳尖,说话的热气冲着他的耳朵呼呼的吹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姜子延想要抽回的手就那么定定的放着不敢动了。
林昭的小心思得逞了,他眉尖向上微挑,哥哥对他总是这般心软。
又过了片刻,林昭终于放开了他的手,可随即转过身又拉起了他的小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歇息吧。”
天阴暗的厉害,这个时代没有手表,姜子延也看不出什么时辰,于是点点头道:“走吧。”
只是这两人拉着手拉着手,给他一种前世女生手拉手上厕所的错觉。最后总结出大概是林昭缺乏陪伴的结论,便任由他拉着回去了。
后院能睡觉的房间只有两间,前头徐掌柜他们三人都是在三楼的厢房里睡的。
后院其中一间张虬已经去睡了,还剩下一间。
“今晚要委屈哥跟我一起挤挤了。”
“没事,这有什么委屈的。”姜子延说着,以前同寝室的好哥们还一起睡过一张床呢。再说了他们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这床怎么着也不可能比他以前寝室的床还小。
“挤一挤能睡下。”姜子延目测这张可能有一米五宽的床,说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都行,哥先选吧。”
姜子延没跟他客气,选择了睡外面。他习惯了睡外侧,起床也方便一些。
这一天赶路着实有些累,二人稍微洗了洗便躺下了。
姜子延睡觉时习惯侧躺着,他面朝外侧,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过了一会儿他睡意上来了,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一个热乎乎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不等姜子延开口,林昭贴在他的后颈说道:“哥,被子有点小,你离我太远了我盖不到,中间透风透的厉害。”
姜子延觉得也是,被子小也没办法,毕竟两个大个子摆在这,只是林昭说话的时候热气总往他脖子间蹭,感觉有些不习惯。
只是他太困了,拍了拍林昭搭在他腰间的手,道:“嗯,那你离我近点,快睡吧。”
黑暗中林昭抿唇笑了笑,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双唇印在他的后颈,可惜姜子延已经困的不行了,只觉得后颈上有一起软软的凉意,然后就进入了梦乡。
林昭一夜好眠,前提是如果不被半夜吵醒的话。
夜半三更,雨还在下着,忽然有人咣咣咣敲门。
敲门声又快又急,加上外面雨声又大,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徐掌柜有半夜起夜的习惯,他刚小解完回来,听见有人敲酒楼的门。
他回放披了件衣服下楼,走近后停了一下,那敲门声没了。
雨夜,电闪,雷鸣,还有奇怪的敲门声,他该不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算了,还是回屋去睡觉吧。
谁知徐掌柜刚转身,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他吓得抖了一个,门被木棍顶着,壮了壮胆,他又走近了几步,耳朵贴了贴门框,这时候他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喘息,还有几句“开门,救救我”之类的话。
外面雨大,没准有人赶夜路需要住店,徐掌柜大着胆子将木棍挪开,抖着手将门栓卸掉,打开门。
一个闪电照了下来,门前人的面孔结结实实的被他看了个正着,那人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半靠在门框上,吓得徐掌柜直接一声:“鬼啊!”
随即就要关门,可那人等门开了以后直直的倒了下去,徐掌柜这门关不上了。
冷静下来后徐掌柜自习瞅了瞅,又摸了摸这人的胳膊,温热的,是个人。
外面雨这么大,想到自己刚看到的,这人满脸是血,恐怕是受了伤,若是不救让他死在了门口,那这酒楼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他自己拖不动,干脆上去把小二叫醒,两个人将人抬进了大堂。
三更半夜莫名其妙遇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这是个大事,碰巧东家在这,徐掌柜像是有了主心骨,赶紧去后院敲姜子延的门。
林昭睡眠浅,门刚敲几声他吵醒了,他没吵醒姜子延,一个人披上衣服下了床,打开门一看是徐掌柜,就知道他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他将门关上后小声道:“哥还在睡着,别去吵他了,有事咱们去前院说。”
到了前院大堂,林昭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人,湿的打缕的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而这个人满脸是血,看不清样子。
“怎么回事?”
徐掌柜赶紧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怕他倒在咱们酒楼门口死了,就给拖进来了。”
小二将油灯递了过来,凑近后林昭看到这人身上好几处伤口,不过应当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应该是头上这个伤口,一直在流血。
林昭对小二说道:“你去医馆请个大夫过来,记得要快。”
正好这会儿留下的厨子也醒了,起身下楼来,还没摸清楚情况,就听见林昭道:“你现在去烧盆热水来,给他擦擦身体。”
厨子闻言赶紧去厨房烧水,林昭又对徐掌柜道:“找点干净的白布,再拿把剪刀过来。”
头上这个伤口再不包扎,这人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离酒楼最近的医馆平时从这里过去一来一回也得两刻钟的时间,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路上还有积水,小二去请大夫需要一点时间。
厨子烧水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倒是徐掌柜先把剪刀和白布拿了过来。
林昭拿起剪刀将这人伤口处的头发剪了一些,然后用白布先给他简易包扎了一下。
片刻后,厨子将热水端来了,然后将白布浸泡后给这人擦身体。当白布擦去这人脸上的血污露出面容时,林昭和徐掌柜都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之前跟姜子延谈过合作的朱少爷朱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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